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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臣遵旨,定不辱命。”他们俩双双作揖告退,出了大殿行至阶下,原本商量好的一同去睿王府上议事,可凌靖尘却突然辞别兄长道:“突然想起来府中有些事情未完,大哥先行一步,我随后就去,定不会耽误晚宴之事的。”
睿王瞅了瞅时辰,叹道:“现在也不早了,若来不及跟我回王府一趟倒也不打紧,只是你可别忘了下午和我一起先去驿馆招待梁王殿下,你晚上可是要出席晚宴的,下午不露面可不好。”
凌靖尘点了点头,随后先一步告辞。
阴林就在距离勤政殿不远的第一道宫门口处等着他家殿下,见到人之后还特地向后方探头瞅了瞅,奇怪地问道:“殿下不是早先安排一道去睿王府吗?怎么不见睿王殿下?”
凌靖尘接过缰绳之后并没有立刻上马,而是在环顾四周后十分紧急地问道:“王妃呢?我告诉她等不到我就自己回去,她是不是已经回府了?”
阴林有些摸不到头脑,说道:“王妃没在宫中留用午膳,我亲眼看着她乘车驾出宫回府的。”
凌靖尘似是长吁了一口气,并没有再说什么,阴林也识相地并没追问。
直到回了外府书房,阴林才张口询问他家殿下为何是这般紧张神色,究竟发生何事。
凌靖尘连茶都顾不上喝,说道:“梁王虽是宇文陌的庶兄,但他一向在大辰做不了什么主,我本以为这次前来只是每年照例互通友好。可如今赫连奕既然来了,就说明这次使团的目的实则是谈判,有赫连奕这个背后军师坐镇,梁王不过是一个幌子,真正代表大辰与父皇相谈的人,就是那个掌握着大辰多半数实权的太子宇文陌。”
阴林跟着眉头也拧成了个川字,琢磨着言道:“那商议之事,莫非与程国有关?”
“大辰与大熙并不接壤,根本无从可谈,如今势头已起必定与程国有关。”凌靖尘轻搓着掌心,冥想了很久都没再说话,身旁的阴林也不敢出一丝声音打扰,末了只听吩咐道:“你去把青墨找来。”
此时华青墨正在内宅当值,她自从泉栖山秋宴之后便被派给做王妃的护卫,平日里若无特殊安排或者交代,她都在重曦身旁不出十步的地方守着。
听闻殿下差遣,她深知若非要紧事,殿下定不会在临近正午时分突然要求见她。
“请殿下安。”华青墨腰间的双刃短匕一向被她擦的光亮。
“起来吧。”凌靖尘示意阴林在一旁听着,继续说道:“今晚本王要赴宫宴接待大辰使团,想必是走不开了,所以有件事托付给你,你今晚亲自去办。”
华青墨点了点头,预备随时听候差遣。
凌靖尘从书案上面拿出一张似是早就备好了的地图,还有一张人物画像,示意她接过去仔细看,郑重言道:“今晚梁王在宫里赴宴,是驿馆守卫相对松懈的时候,偏巧赫连奕并不在宫宴名单上,使团身负重任,他今晚估计会在驿馆等梁王回来。你去探听消息,看看他与其他随行之人都在说什么,回来报给我听。”
“这张画像上的人,就是赫连奕?”华青墨举着那张纸问道。
“对,你记下之后便烧了吧,不可叫人看出端倪,府内上下一切照常,不可生乱。”凌靖尘交代完,丝毫没有注意到华青墨欲言又止的样子,眼看着就要往外走赶着去睿王府。
“殿下留步1华青墨急忙叫住正欲离开的凌靖尘,紧着说道:“昨晚殿下没有歇在王妃院中,有件事情您还不知道......王妃昨夜欲用夜宵,竟发现火腿羹里面被人掺了剂量极少的葫蔓藤。”
“那是何物?”凌靖尘眉间微蹙,话虽问出口,可是已经能够猜出个大概了。
“断肠草.....分量极少的断肠草虽不致命,但长期服用,不出三月此人必死无疑。”华青墨隐约猜测暗中刺杀王妃之事,或许与今晚殿下安排给她的差事有些关联,继续说道:“王妃深处内宅,平日在京都从未树敌,况且殿下并无其他姬妾,更不可能是女眷争风吃醋之事,可见有府外人居心不良,且有线人藏于府中,有待深掘。”
宣王府乃是天子下令敕造的亲王府,一应有司全都是亲王府应有的规格,因此外宅内宅究竟掺杂了多少线人,他其实做不到心中有数,建府至今都根本没有精力腾得出时间来仔细纠察此事。
紧紧按着额间穴位,凌靖尘只觉得脑袋发沉,淡淡地说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准备晚上的事,其他的我自有交代。”
重曦自今日起一整天都没有见到她师兄人影,从下人口中得知,他临近午时回了一趟外府书房后没待多久连饭都顾不上吃就又走了。
百无聊赖,她坐在寝院园中,托腮望天悄悄估摸着时辰,想着宫宴怕是还有半个时辰才结束。
叹着气,不知为何今晚青墨也不在她身边,不知道这丫头又跑去哪里野了。
“王妃,这是厨司新作的紫薯糕,您用一些吧。”说话的姑娘是凌靖尘再三挑选拨来近身服侍重曦的,她叫卢玲,“奴看您晚膳用的太少了,夜里容易伤胃,您将就着用些吧。”
重曦摆了摆手,决定在今晚见到凌靖尘之前不再吃这王府里的任何东西。
她不是信不过他,她是信不过自己,到现在也不知道敌人究竟是谁?前来害她可与程国有关?是不是庭鉴司的人?难道大熙还是不放过她,想要借她之死切断熙程婚盟?
身死事小,自千里远嫁便已存了此心,可她绝对不能不明不白的死。
卢玲不明就已,端着食盘苦心劝着:“王妃一天了都没怎么进食,可是厨司的饭菜不合口味?”
重曦摇了摇头,只觉夜晚的王府实在太过安静,她独自望着四角天空觉得好像连星星眨眼的声音都能够听到,夹杂着夜里虫鸣,她突然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孤独过。
“卢玲,殿下说过你祖籍乃是程国。”她实在无聊,所以干脆想和身边唯一的人说说话。
“奴的叔祖父是程国人,祖父和爹爹去世早,所以奴在程国待过几年。”卢玲在王妃的示意下也坐到了石凳上面,继续慢慢说道:“奴入府没有本家名字,只有一张卢姓奴籍,还是府上佟管家给起的名字,说奴既然与程国庐陵有渊源,又姓卢,此后便叫卢玲。”
重曦浅笑了一声,欣喜的是头一回从朔安境内听起关于程国的事情,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地名。两人说了好长的话,大概将近了一个时辰,直到卢玲说紫薯糕凉了想要回去热热,她便同意了。
半晌后,身边再次响起了脚步声,重曦原本以为是卢玲,抬起头来猛然一看竟有些怔愣在原地,正是一整天未见的凌靖尘。重曦奇怪地晃了晃脑袋,才留意到他身后竟然还跟着不知道何时回府的华青墨。
这二人竟如出一辙的神色沉重,同样带着逼面而来的寒气,就这样站在了她的面前。
重曦有些莫名惶恐,站起身正欲说起昨夜之事,结果看到他缓了缓神色走上前来,她本以为是华青墨已将事情尽数告知,正想着如此自己倒不用再费唇舌,谁知他竟然将她轻轻拥入怀中,蹙着眉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曦儿,终究是我无能。”
重曦不明就已,正欲开口询问怎知却再也没有了意识。
华青墨站在一旁,手里紧紧攥着腰间短匕不敢出声,她看着殿下一掌便将毫无防备的王妃打昏后搂入怀中轻轻抚其脸颊,眼神里满是愧疚与自责,继而将重曦拦腰抱起行至寝房内,她便跟着走在他身后。
十步之遥,凌靖尘好像走了整整一年,如今曲终人散。
虽然已经知道今晚最后的安排,可真正见到的时候,华青墨依旧忍不住汗颜,她努力平复着不稳的呼吸,听着他平静地吩咐道:“宣亲王妃重氏病逝,全府上下秘不发丧,但凡有走漏风声者,杀。”
华青墨怔愣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宣王殿下抱着昏迷的王妃走进寝房。
进府已有数月,但今晚是她第一次见殿下如此决绝的神色,因此依稀能够猜到殿下这桩决定背后的风险究竟有多大,大辰与大熙联合攻打程国,与南疆王三方形成合围之势意图在一年之内将程国大军围剿殆荆
这是存了灭亡程国的心思,如此一来宣王妃必死无疑。
等到凌靖尘从寝房内出来,华青墨走上前去颤抖着声音问道:“殿下,那宫里?”
他低声冷笑了数声,眸色寒凉淡淡地言道:“待本王料理好一切,明日一早便入宫亲传讣告,待陛下圣裁。”
不能干涉国政,更不能阻拦熙程婚盟瓦解,他如今能够倾力保住的唯有一个重曦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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