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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他手里拿的东西,云垂野并没有看得太清楚。他站起来:“此事相爷可知?”

“您只管回去就行了,旁的不用多问。”男人对上云垂野称得上是凛冽的眸子,又移开了目光。

云垂野便也不再多言,只找了件厚实衣服,便随他们走了。

他们前脚刚走,西园就又来了一拨人,为首的,正是拿着扶渊令牌的暗卫。

看守西园的人还纳闷: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怎么来了两拨人,还都要提这个遮月侯云垂野?

从连远殿过来的这些人发现云垂野已然不见踪影,皆是变了脸色。为首的人摸了一下被窝——还有些许残留的温度。

“还没走远,搜1

但不出一个时辰,他们就回了连远殿。

没找到云垂野,他们却并不是垂头丧气的样子,他们绝大部分人面无表情,只余几个,在眼角眉梢尚能找到些惊疑不定。

为首的男人拿着令牌,要求立刻面见上神。

今日守夜的是遥山,扶渊吩咐下去的事情她并不清楚,遥山不敢直接去叫醒扶渊,也不敢擅作决定,便去请了徐西坞过来。

徐西坞自然清楚,毕竟当时云垂野就是他给押进来的。可扶渊要放云垂野回去的事,他可是真不知道——他若知道了,必定会阻止扶渊这么做。

现在好了,云垂野人早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事态紧急,徐西坞让遥山赶紧进去叫醒扶渊。

遥山冲他们福福身,转身小跑着进了寝殿。不过片刻,她就跑回来了,只让暗卫首领一个人进了寝殿。

好在今晚公子就睡在大殿,不用再折腾。遥山想着,吩咐小丫头拿了些蜡烛来。

暗卫被遥山引进去了,他在外间给扶渊行了礼,就要把令牌还给扶渊。

“慢着,”银杏木雕嵌宝屏风后面的人开口了,“你过来罢。”

暗卫喏了一声,端着令牌绕过屏风进来了,他在床前跪下,把令牌恭恭敬敬地呈了上去。

重重叠叠的纱帐里伸出一只手,把令牌拿走了。

养尊处优的手像是除了风花雪月,再没碰过旁的东西,烛火为略有苍白的指节镀上一层暖色,跪在下面的暗卫只看了一眼,便觉得比从前见过的女人的手还要秀美好看——那只手很快就收回去了,也就是这一眼,再加上帘帐后的绰绰人影,他便能想象出里头的人是怎么样一个初醒时节的慵懒模样。

“遥山,你先下去罢。”里面的人又说话了,也把暗卫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男人这才意识到自己在想些什么,连忙低下了头。

“云垂野人没了,怎么不去追,来我这儿聒噪。”不是疑问的语气。

男人忖着扶渊的意思:“回主子的话,属下待人去追了,但……但是……”

“但是什么?”扶渊问,“是谁带走了云垂野?”

能让连远殿都拦不了的人,全帝都可没几家。

“回主子,是习相的人。”暗卫道。

“……”里面的人显然是没有想到,沉默许久,才问,“他们也去云都?”

“是。”

“……也好,既是舅舅,我也放心,省的整日提心吊胆。”里面的人轻叹口气,再没做声。男人在床头跪了许久,也没听到里面还有什么吩咐,只隐约听到了一点软缎摩擦的窸窣声。他斗胆抬起了头,见里面的人影伏了下去,他倏地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挑开了纱帘的一角。

里面的人果然已经睡着了。

扶渊行事的谨慎他早有领教,暗卫呆呆地看着他,似乎是觉得这样的人不该如此轻易地入睡。

色胆包天。

色字头上一把刀。

几乎是同时,他想起了这两句话。

他抬手,蹭了蹭扶渊滑落的手,然后落荒而逃。

遥山候在外面,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她感觉暗卫进去了很长时间,但也可能是因为在夜里,她的感觉并不准确。

这么想着,里面的人就出来了。

“袁大人。”遥山迎上去。

男人神色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恰好被遥山看在眼里:“您这是怎么了?可是公子责罚于您?”

扶渊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别看里面什么声音都没有,实则发了多大火,大概只有他们刚在殿里说话的两个人知道。

“没事。”男人摇摇头,“上神睡下了,姑娘进去伺候吧。”

“是。”遥山叫了个小丫头把暗卫们送回去,自己进了寝殿。

绕过屏风,就看到床帐里伸出一只手,柔顺地垂着。

她过去一触,发现指尖乃至小臂已经冻得发冷。遥山挑开纱帐,看到整个人之后忍不住摇头——怎么又趴着睡。

枕头不知道被他踹到哪里去了,扶渊趴在床上,头埋在被子里,不知道能不能喘上来气儿。

遥山放下帘子,绕了半圈儿,好歹把软枕给找回来了:“公子醒醒,躺好了再睡。”

“唔。”扶渊翻了个身,遥山趁机把枕头放在他脑后,又把被子给掖好了,这才重新拉好床幔,吹了蜡烛,轻手轻脚地退到外间的小榻上坐下了。

扶渊哪里都好伺候,平时下人哪里有个疏漏的地方,他也不会多说什么,笑一笑就过去了,吃穿也都不挑,可睡着了就完全是另一幅样子,推枕头踹被子,守夜的人半宿都不用睡了。

还有就是近来急事大事太多,公子睡不醒时,虽然从未乱发脾气,但脸色也着实不好看。

她并非有什么大理想大远见的人,公子能留下她,肯好好待她,那是她的福气,她把分内事做好,除此之外便不再会想别的了,更侈谈奢望。

辞盏曾与她说过自己的“雄心壮志”——一个丫头能有什么雄心壮志呢?无非是得了主人青眼,做了殿里的掌事,到时托主子的福,寻一门好的亲事。

辞盏与她说这些时,她总觉得辞盏话里还有别的意思——公子年纪也不小了,再过几年,收一两个房里人伺候也正常,到那时,自然是她们这些早早跟在身边伺候的最有机会。

她忽然笑了:怪不得辞盏对田姑娘这么殷勤,合着早就把人家当当家主母给伺候了。

笑够了,她便躺下,想起了辞盏说的,她们不可能一辈子都当丫鬟。就算是伺候人的活计,也是年轻漂亮的吃香。

遥山想,若是到时候辞盏真的成了公子的人,到时候——连远殿就她们两个有头脸的大婢女,辞盏既不和她争这个,她便可以做连远殿的掌事了。

想着想着就犯了难,这么大的神殿庶务繁杂,她可是只会伺候人的。似乎又想到了许多无厘头的事情,她才昏昏睡去。

第二日早朝,扶渊并未向习洛书提起云垂野与关于堪舆图的那道谕令的事——他大概明白习洛书的意思,有些事,舅舅不希望他牵扯太多。

钟离宴当日所说的“与诸君共进退”,也没进成。钟离宴本来也没有领军出城的打算——自己几斤几两太子爷还是清楚的,但习洛书把他城上督战的想法也给否了。钟离宴不服,他就叫了许多大臣在钟离宴耳边劝,听的钟离宴耳朵上都要起茧子。

扶渊也是。堪舆图全权交给了天时院,也不许他掺和前线的事。好在扶渊是有任务的,除了劝钟离宴,就是要督着吏部户部筹备军需,以及受灾的百姓,也要加紧救济。

至于官员薪俸,习洛书倒不觉得这些官员们差银子过年,毕竟还能不能过年,都是两说。

扶渊不知道该怎么劝钟离宴,话说的虚情假意,但有句他心里想的,十分笃定的话,和钟离宴说了:“我看,这次的胜算不大,即便赢了,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钟离宴问:“你怎么这么确定?”

“要不然为何舅舅无论如何也不让你去皇城外呢?也不让我再管堪舆图的事。”扶渊低着头,漆黑的瞳仁映出雪白绢帛的影子,“他想保护我们,因为这场战役必定惨烈。”

钟离宴沉吟不语。

“别再纠结这种事了,”扶渊继续道,“沙场上刀剑无眼,你若去了,七杀他们必定要分神顾着你。你呢?是真的能指挥若定战无不胜,还是武艺高强身先士卒?要是都不行,还不如先想想城里受灾的百姓,想想前线将士的军饷。”

“……”钟离宴不知有没有听进去,想了一会儿才道,“你说,我们要是败了,该当如何?”

“不会败。”扶渊斩钉截铁。

【作者题外话】:建军节快乐!致敬最可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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