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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策给陈王写信询问情况,陈王没有回应,手下大将唐瓒(子徳)则催促赵策,限其两日之内必须撤离临州。
王奉(世才)便建议赵策当夜偷袭唐瓒(子徳)的军营。王奉的理由很简单:“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1]。”
赵策反复权衡,没有接受王奉(世才)的提议,而是给车骑将军杨信(孟长)写信询问情况。
“主公,我军劳师远征,付出如此代价,怎么能无功而返,让别人坐收渔利?”郑吉(应徳)给赵策出主意,“我发现临州的很多豪门大族甚至普通民众都为高氏兄弟的战败而惋惜,也为战事没波及自身感到庆幸。我们可以向这些高豹的支持者索要赔款和赎金。或者是‘借’来一些善款,日后分批偿还。”
赵策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于是便开始率军撤退。他们在沿途的大片区域向地方豪强大族“借”钱。他们告诉对方这些钱将会在未来十年内分批还清。赵策还开出了一个比较诱人的条件。所还利息比他们在民间借贷的利息高三倍有余。出乎所有人所料,在高额利息的诱惑下,少数豪门大户和很多家庭甚至主动向璞州军借钱借粮。赵策军在还没离开临州时,获得的粮食和财物已经多得无法想象。装载钱粮的大车多达一百多辆,甚至还不够用。为了不让别人知道。赵策选择了水路将这些财物运至璞州。为了防止临州水军,王奉让钟严(伯土)收集了附近所有的船只,由自己亲自押运它们。
赵策则率领主力部队从陆上出发。此时,他收到了车骑将军杨信(孟长)的回信。杨信在信中说自己奉朝廷之命途经仓州北上征讨天道教乱军和南匈奴叛臣伊邪泉车。并没有监视赵策的计划。赵策这才知道自己完完全全被当朝司徒闻人昌(仲佩)所欺骗。他们竟然连诏书都造假。
杨信也觉得自己被刻意调离了钜京。但敌人就在眼前,他不得不集中精力先平灭叛乱,再想办法回去惩治闻人昌。
赵策的心情突然忐忑紧张起来。要是高豹(伯义)或者闻人昌对自己暗中使坏。那自己及全军上下的归途将充满危险。他立即让钟严在大军出发前率领骑兵前往德阳。幸好,那里没有出现任何军队。
当主力部队行进至德阳时,周喜问赵策:“子元,你说高豹能这么容易就放我们回去吗?”
赵策想了想:“这个……不好说。估计不会,他身为罪人,还敢在众军监视之下袭击官军。那将是神鬼共愤,天下人兴而讨之的事情。除非他疯了,或者朝廷、陈王与他又有什么勾结。但是我看不出他们有什么动机这么做。”
璞州军小心紧张地经过德阳后,天气开始变得多雨,他们的归程变得越来越缓慢、越糟糕。赵策开始为他的舰队担心起来。自从离开灌鄩之后他的心一直跳得很快。每到夜晚便会浑身发热辗转难眠。虽然从经济上获得了胜利。但从这次远征的目的来说,他失败了。不是在刀光血影的战场上失败,而是在尔虞我诈的政局中一败涂地。这种情况随着他们越接近黄赢而越发强烈。有时他看着自己行进中的这支军队觉得空前的孤独和无助。另外他也越来越担心王奉将军和他的舰队。次日,狂风大作。暴雨接踵而至。赵策越来越感到不安。他命令部队加快行军。
然而就在他们到达郯郡境内来到牟河大桥时,守军将士突然手持武器调整八臂神将对准他们,禁止他们过桥。
周喜立即将情况报告给赵策:“郯郡都尉张名嬢倒戈,目前正阻止我军通过汝河大桥。”
“那个狠毒的女人!”赵策被气得大骂,“忘恩负义!”赵策猜测她可能受到了陈王或者闻人氏的策反。他立即想到了自己安插在她身边的亲信许金(美玉)、荀象(兆徳)。他不知道的是,荀象(兆徳)已被张名嬢的美色迷住。心甘情愿替后者杀害了许金(美玉),帮助她掌控郯郡。张名嬢公然叛变的直接原因是朝廷特使,议郎黄权(公先)。是他游说策反了她。黄权为张名嬢带来许多钜京的服饰和玉器,让这位长期贫寒的女子眼界大开,张名嬢立即与黄权十分亲近。她第一次遇到来自京师的人如此理解并尊重她,疼爱她。她对黄权充满了向往。黄权就让她与陈王联合。张名嬢就主动与陈王和闻人氏亲近。
陈王对此做出了简短但极具暗示的回应:“我不想和白衣打交道。”陈王所指的白衣正是赵策。有了陈王强有力的支持,张名嬢随即公开反叛。
赵策在冷静下来后,放低姿态请求与张名嬢商议。
“从现在开始,您应该叫我的本名秦名嬢。”郯地都尉提醒赵策,“我收到通知,陈王已经率军进驻德阳。”
赵策问她:“你现在已经是一方诸侯了,你还想要什么?”
秦名嬢看着赵策,她看到的是一个失落的派系将领正在请求她的允许通过自己的领地。她向赵策提出了自己的要求:“黄赢。”
赵策腹背受敌只能答应她的要求,与她签署了一份互不侵犯的盟书。
此时王奉的舰队也陷入困境。他们遇到了一场可怕的暴风。阴霾的天空下,狂风肆虐,汹涌的波涛正不断地把战舰里的将士们摇来晃去。海水不停地涌进船舱。周围是狂风和大浪。王奉朝外望去,狂风已经把舰队吹散,满载的船只不堪重负瞬间解体,沉没。视野之内只剩下一艘船还在挣扎着跟在他们后方。海面如同一群巨大的妖怪在不停地晃动。眼前三四亩地那么大的海面突然在他身边深深地伏下去,又骇然地如同忽然崛起的大山高高耸立在他的面前。有时整个水面突然就变成了一个斜面,把他们的船抛向空中,又或者让它在斜面上倾斜,突然下沉。眼看着周围的海水陡然升高,几乎要合伙将他们淹没。他们的舰船苦苦支撑,舰船上所有木制结构痛苦地咯吱作响。当战舰艰难地支撑到最后时,随着一个大浪的冲击,王奉所在的战船瞬间解体。全舰将士无一生还。
就在璞州军在暴雨过后垂头丧气地离开郯郡继续行军时,一个浑身湿透的水手跪在赵策的面前,向他禀报这样的噩耗——王奉军的舰队遭遇台风,舰队损失大半,王奉将军不幸罹难!
听到这个消息后,赵策顿时全身瘫软,头脑一片空白。他呆呆站在原地,不愿面对这个消息。过了许久,他才清醒起来。他失去了一位知己,一位导师,一位可以倚靠之人。震惊与悲痛无情地打击着这位年轻的领袖。特别是在这样一个危难的时期。自己的计划失败加上痛失爱将使得他就像暴风中孤独的、随波逐流的、随时可能沉没的小船。他独自承受着痛苦,辗转反侧寝食难安。好几天闭门不见任何人。然而对于已经发生的不幸,不管他多么不愿面对,无论怎样也无法改变。不幸总是属于自己,世界依然继续并且冷酷。他沉浸在失去王奉(世才)将军的悲伤中,将自己原地封存,不再探寻任何积极的可能。
赵策如同豪赌失败的赌徒,他觉得世界天晕地旋。自己失去力量、精力也消耗殆尽。他只想尽快让时间流逝,钻进自己的被窝一觉睡到不省人事。然而一到岑中,他才发现曹妙银早已在那里等待着他。
看到赵策遭遇重大挫折而落魄的样子,曹妙银也非常关切:“妙银听说了璞州大人的境遇,为大人感到难过,请大人节哀。”
“看来我不再是被人忽略背负恶名之人啦。”赵策自嘲道,“塞翁失马呀。王(奉)督统说得对,世家豪门之间联合建立了一堵墙,将我们这样的白衣挡在宫廷之外。”
曹妙银:“这是大人因为痛失好友产生了消极的看法。”
“消极?”赵策质问曹妙银,“闻人昌独霸朝廷就不消极吗?”
“大人在以世俗的观点否定司徒这个人和他所作之事。您眼下只是被情绪所占据。”曹妙银试着让赵策冷静下来,“请不要激动。您注意到了塞翁失马,就请您慢慢回想当初我们所谈的塞翁失马。您现在失去了王将军,这确实是一件让人难过的事。但您的生命还有其他的意义,还有更多的事等待您去创造、体验。”
赵策清醒了一些:“我被闻人昌彻底地骗了!闻人氏作为名满天下的第一豪门,竟然会做出这种毫无诚信的事,只为打击我一个小小的地方势力!”
曹妙银:“在我看来,您的经历或者得到的事物全都是由您吸引来的。全是您自己的选择。”
赵策对曹妙银的观点有些惊讶,但他仔细思考确实有一些道理,他之前确实十分信任闻人氏,特别是将闻人恭(文念)视为知己。经过他自己发掘,他还意识到,他对闻人氏的信任是基于在他希望史昂(威德)死后朝中能出现一个强大、正直的力量结束这种混乱局面。因此,他一厢情愿地希望闻人氏能够壮大,把持朝政。
“看来真的是我的原因。”赵策发怒,“不能这么便宜了他们。”
“大人您为什么又要否定他们,司徒欺骗了你确实不对,但最后接受他们,甘心受骗的是您。”曹妙银一句话就让赵策的怒气顿时消散,“与复仇相比,您应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你是说讨伐郯郡?”赵策有些疑虑,“我与陈王交恶,秦名嬢一定在寻求他的庇护。”
曹妙银:“大人不是受召迁往滕州吗?”
赵策:“谁说我要去滕州?”
“大人是想割据东璞州,与朝廷公开对立吗?”曹妙银替赵策分析道,“事实上在我看来选择没有对与错,只有是否顺从您的初心本愿。只要符合大人的初衷,我相信您都能够应对任何情况。”
“你在说服我前往滕州?”赵策询问道,“为何?”
曹妙银:“妙银要告诉大人的是,自从朝廷对您下诏开始,您就已经让朝廷为您侧目。让大家明白了司徒闻人昌(仲佩)的野心。为了防止闻人氏独霸朝廷,有人已经提议迁都至尚桑。甚至秘密策划至尊和公主出逃,兴义军废司徒(闻人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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