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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已在他心中魂牵梦萦了许多年的地方。
每一次看向那边,他总会激动,总会体味到那种发自内心的渴望与激动。
(已经,近在眼前了啊,那个守侯了十年的梦…)
雪峰的南北两方,大军的中侧,各有一座将营,公孙升济和公孙纪鉴两人的临时行辕便设于此处,在统御士卒将外围检查控制的同时,他们亦担负着尽量隔绝所有外来者的任务。只不过,两人的心里也都清楚的很,在这雪厚峰险路残断的深山里面,这根本就是一件没法可靠达成的任务,特别是,对于那些他们心目中的”目标”,莫说两万人,便有两个两万人,也没可能将之完全阻止。
…那些人,若是单凭人数上的优势就能压制,今日的大夏国土早已是别个天地。
“伯硅兄令二将军驻军于此,其一,是为确保外围无恙,可,更深一层,或者说是,他真正的目的,应该还是为了在那秘密揭开时,将二将军排除在外吧?”
南方的行辕内,冷冷的微笑着,无视于公孙升济的铁青面色,正徐徐说着的,赫然正是当日曾与公孙伯硅秘会过的”角里先生”。
偌大的行辕内,几乎是完全空着的,除了公孙升济与角里先生两人之外,只有云飞扬一个人在,他却并不理会两人说话,只自扯了张小桌据坐帐前,在那里自斟自饮。
面色虽然难看,却没有阻止,更没有喝斥角里先生的”挑拨之言”,很显然,这样的说话,在两人间已不是第一次。
憋了许久,直到脸色由铁青又变作紫红,公孙升济将捏起的铁拳重重砸下,震得整张长桌都一阵颤抖,方长叹一声,神色转作黯然,细看时,又有几分狠毒。
角里先生轻笑一声,道:”二将军意下如何?”
公孙升济开口欲答,却又止住,面色再三更变,内心似有极强挣扎,过了一会,忽地开口,却不是回答角里先生的发问。
“你说,老三,他现在会是在干什么呢?”
几乎和公孙升济的发问同时,雪峰北方的行辕内,那宫装黑衣的高瘦男子眯起眼睛,手中把玩着那已喝至半干的酒杯,沉吟道:”却不知道,二将军,他此刻正在干什么呢?”
“他?还能干什么?”
说着轻蔑话语的人,身材不高,略有些胖,面色甚凶,正是公孙家的三当家,公孙纪鉴。
“那家伙,做好人没本事,做恶人没胆子,向来都是头废物,明明一心想当家主,却又只会跟着大哥的腚沟子舔,理他作甚?!”
说话中,公孙纪鉴似觉口渴,将案上大尊攫起,一饮而尽,抹抹嘴角,笑道:”那有我,一是一,二是二,若定主意,便决不回头来得痛快?”
仲赵轻轻一笑,将酒杯放下,笑道:”在下来此之前,公公便曾有言,道是大将军首鼠两端,二将军优柔寡断,只有三将军择善固执,可为大事,果然明见。”
他说到”择善固执”时,若有讽意,公孙纪鉴却似是全听不出来,呵呵笑道:”公公高抬在下了,在下那里能做什么大事,只是一个贪财怕死的土豪而已。”
仲赵微笑道:”三将军只管放心,公公有话,只消此次事成…”顿了顿,又道:”便不成,只消云台山或是刘家那边都不能得手,便是三将军的大功,公孙家加爵一级,永镇冀北之事,决无二言。”
公孙纪鉴面现贪婪喜色,满脸的肥肉跳动了几下,大笑道:”那,在下先谢过仲大人了!”说着已是推金山,倒玉柱,拜了下去。
“对不起,真是对不起!”
“这个,你能不能不要再说对不起了?!”
一手还捂着脸,另只手伸在前头摸索探路,云冲波没好气的说着,身后,虽然黑暗当中没法看清表情,可是,单从那急切而认真的语调当中,已足可听出少女的认真与抱歉。
虽然很想发火,可,当孙雨弓一开始道谦时,不知怎地,云冲波的火气就似是长了翅膀,飞到无影无踪,讪讪的应付了几句,便自己沿着原本的方向摸索而去,倒是孙雨弓紧跟身后,不住的说话赔不是,反激得云冲波无名火乱窜,却偏又发不出来。
(他妈的,为何老子遇上的女人个个都是这么狠,那野丫头也就罢了,闻霜…闻霜那一次也算了罢,然后又是这个死丫头,看上去瘦瘦小小似乎没什么力气,却打的似乎比谁都重,早知道,刚才她未醒时,我就该掐得重些…)
忽听得先前所闻那幽幽歌声又起,云冲波正在心烦意乱的时侯,这一下更加火冒三丈,憋闷十分,正想大吼几声发泄一下时,却听得孙雨弓道:”咦,原来是这几个字啊,这一次,可听清楚啦…”云冲波听得清楚,心下大震,猛然转手,一把将孙雨弓肩头抓住,颤声道:”你,你说什么?那两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这一下心中激动,手劲甚大,抓得孙雨弓好生痛疼,”啊”了一声,云冲波方惊觉自己失态,方松手退开,又讪讪道歉,还未说得几句,孙雨弓却先”扑哧”一声笑道:”你这个人好有趣啊!”
又笑道:”我打了你一下你都不在乎,你抓这一下有什么大不了的?真是大惊小怪。”
云冲波诺诺称是,心下却大为奇怪:”从小爹爹就说什么男女授收不亲,这丫头倒是大路的很…”又想起刚才自己为她按掐半天,也未受责难,心下渐渐了然:”是了,看这丫头样子,想来一向都没什么教养,大约也学不会这些东西,却不知是谁家的爹娘,摊上这样的女儿,可也倒霉,果然有钱人未必省心…”他此刻心中早已认定孙雨弓必是什么大富之家的千金明珠,被溺爱出了身刁蛮性子,却全未想到她到底有多大来头。
孙雨弓见他忽又发呆,心底暗叹一声,却早已”习惯”,耐着性子道:”两句话其实没什么难懂的,是松州那边的方言,我也不是听得太懂,只是大约觉得好象是’一入鬼谷,永不回头’之类的吧…”
云冲波翻翻白眼,口中不说,心下却大为赞同:”这鬼地方鬼里鬼气的,鬼谷两字,当真用得再妙也没有…”他却从未听过”鬼谷”两字,问孙雨弓时,也未听过,两人呆呆对视一会,终于还是无法可想,却又不甘坐以待毙,各各叹了若干声长气,到底还是打起精神,继续慢慢摸入黑暗当中。
鬼谷中央,四道光柱已激冲交汇了许久,却全无衰弱迹象,反显得粗了几分,曹奉孝双目紧闭,摊手立于光柱中央,已被光柱冲托的身子渐渐浮起,飘在离地约二三尺高的地方。
光柱急劲,将曹奉孝的身体也都贯穿,却又不再冲出,竟似就被他的身体吸收了一样。当中似有无数奇形文字闪烁,却只是一闪,便化作千百星点,碎入光柱当中,随之没入曹奉孝的体内。
闭着眼,曹奉孝默默承受着光柱的冲击,虽然身子不住颤抖,脸色却始终平静,若无其事。
意识世界中,他可感到,在这光柱冲击之下,自己的心,识,觉,慧…正在一一震颤,渐渐扩张。
“空碗能盛饭,空屋能载物,必先使其空,方可使之容…”
眼虽未开,奉孝却如能视物,似见一由青色光束旋转构成的俨容老者,飘浮于自己面前,缓缓解说。
“能容得下多少,又能够利用到多少,便是各人高下分野,亦是龙凤诸界之定。”
“而,有资质来到这鬼谷的你,又有多少信心去面对下面的考验呢?”
默默的听着,曹奉孝并没有回答,他明白,那老人并不需要他的回答。与之同时,他也感觉到,那光柱的冲击,是在渐渐的变弱了。
当曹奉孝终于睁开他的眼睛时,四周,诸洞口中,开始射出了第一线寒光。
雪峰外骊,军围内侧,山林暗处。
暗者,兵之奇也。
天机紫薇凝神于面前雪地上一局黑白烂柯,神色十分专注,浑若无人。长考许久,方徐徐吊下一子,却又似不甚满意,手微微一颤,欲要复子时,忽又自璨然一笑,信手拂乱棋局,道:”找到了么?”
身后黑暗中,一身材瘦长,面色衣服都青幽幽的,透着股诡异死气的中年汉子转出来,拱手道:”回军师,曹文和的所在已然找着,只他却是单独一个,并没有史君子所说的曹奉孝及那小子。”顿了顿又道:”少主也未见着。”
说话中,那汉子目光闪动,一双瞳子竟也是青的,十分怪异。
天机紫薇淡然拂手,道:”不妨事的。”孙雨弓一向顽劣难束,若有风险又或沦落敌手为质,大大是祸,他早已虑及此处,在孙雨弓身上伏有隐符,他虽尊重孙雨弓心意,并不借助此符时时获知孙雨弓所在地方,但孙雨弓若遇生死关头,那符咒便可令他知道,更能释放出相当于孙无法沧月明两人各出七成力量的三招济急,试问普天之下,又有几个人可以接得下孙无法沧月明联手的”七成力量”?所以他并不怎样心忧,但这番布置事关孙雨弓安危,却没必要令别人明白。
天机紫薇聪明一世,却险些胡涂一时:他所下的三道符咒虽强,也是出于鬼谷所学,孙雨弓身在鬼谷,那符咒未有启动便已被鬼谷法阵自行化解,若非有个手持太平天刀的云冲波,几乎便教孙雨弓身丧鬼谷。但此时他却犹未想到此节,只是自已默默盘算此番冀北之争的诸多潜伏变化,想了一会,忽有所觉,道:”杨将军,请留步。”说着已转过身来,盯着杨凡道:”此行可还有什么所见么?”
那青袍汉子唤作”杨凡”,在云台山五虎将军当中坐第四把交椅,人称”杀青”,最擅暗狙刺杀之术,又精诸般黑巫法术,平日极少里正面对敌,专一行那月黑风高之事,行事极秘,不喜多言。他见天机紫薇复询,微感诧异,抱拳道:”未将并无所觉…”忽地语声一顿,似想起什么,道:”来此路上,未将曾觉山阴处似有人隐藏,搜索却无所见。”
天机紫薇瞳孔收缩,道:”哦?”却不多言,挥手道:”我知道了。”
又道:”依先前所计,将公孙家的人引到曹文和那边去,掂掂他的斤两。若他不行,便助他一下,却要干净。”见杨凡答应着去了,方皱起眉头,若有所思。
若论诸般追缉伏狙之术,杨凡已是云台山上第一高手,若他说并无所见,那便该确无所见,但方才天机紫薇静听杨凡禀报时却惊觉其心神似有外物所蔽,方默运”破彗”之法助他定心,果才想起山阴之事,足证他确曾遭人施术惑扰心神,但杨凡本身已是个中高手,精通诸般蔽身惑众之术,天机紫薇携其同来也是为此,公孙家实力深浅他早已洞若观火,却那里有这般高手,竟能这般当面将他欺哄?
(若是寻常障眼法子,必骗不过杀青那双碧眼,除非,是玄门正法…)
(道法天地,儒正天地,释渡天地,修至极处,均可托体山阿,浑然天成,看杨凡样子,并未受异法迷惑,当是如此,但,一个”极”字,又有谁堪当?)
(莲音寺,龙虎山,还是曲邹那边的人呢…)
默默思考着,天机紫薇一边徐声道:”东方将军,请讲罢。”一边厢早见东方凌踏将出来,落脚如雷,将一地白雪踏得粉碎,只抱一抱拳便道:”回军师,盛京城外的兄弟们传过话来说,盛京城内已又在整军待发,约是三五千人,大约两三日可到此处。”
又道:”此刻雪峰四际已有公孙家两万六七千军士在此,这队人马再至,便有三万出头了。”
天机紫薇神色不动,道:”很好。”
又道:”日子测了么?”
东方凌道:”幻家大姐已测过了,只在一日之内。”
天机紫微淡淡道:”好。”东方凌微一抱拳,又退回黑暗中去了。
遣退诸人之后,天机紫薇似是心事极重,再不复地上棋子,只是背着手,仰面观天,此时天布密云,月掩星灭,他眼中却有神光闪动,视若无物的洞穿眼前千百层云,直窥上九重云宵,那天机隐藏的所在。
(人力所能行者,吾已推至极致,而天,天呢?当那大可灭世的旋涡出现时,当那无与伦比的风暴袭来时,天,会如何选择,会站在谁的一边?)
做着不得其解的冥想,良久,天机紫薇方哑然失笑,似又见着云台山上,那炽狂如火的汉子,方练完一路拳法,边使大块粗巾拭去头上滚滚汗珠,边笑说道:”天意无常,吾尽人事,苟能尽兴一瞬,何求万世不灭?”
所以,鬼谷门下弟子,纵能改朝开国,纵能傀儡帝王,却永远也不可能从黑暗当中走出,永远也不可能成就自己的一番基业。因为,他们太聪明,太细心,断然不会去尝试没法”控制”和”计算”的东西,也断然不肯成为”众矢之的”。
没有”感情”的人,就很难去获取它人的感情;不肯去”赌”的人,便没可能去赢下最大的彩品。
(除非,是传说中,那个能够用”无”来对抗”无限”的”神话”罢…)
冷冷的,看向西面的夜空,天机紫薇的右眼中,又有异光闪烁,
雪峰前,人声沸然,轮作不休。
高立雪堆之上的,是公孙伯硅那不变的背影。
李移子急步趋至,恭声道:”禀将军,适才三爷那边送过话来,说是在北路巡哨时发现到有人潜伏,身手高得惊人,五十多名弟兄加上闻讯赶至的三爷和两名副将都擒他不下,被他借火遁走脱。”
公孙伯硅微感讶然,道:”借火遁走脱?”
“依你看呢?”
李移子看了眼乐何当,道:”能在这雪地冰天的所在借火遁脱身,此人五行修为绝然不凡,移子很想会一会他。”
公孙伯硅轻哂道:”你已认定是他了么?”
又道:”不必,自有人去。”便不再说话,李移子与乐何当对视一眼,齐一躬身,也不再说话。
北部山林中,黑衣闪现。
须臾,大风急作,若可摧岩裂城,却又合天序潜动,穿林而不伤片木,呼啸卷至。
曹文和冷哼一声,心道:”终究还是被追上了么?”便不再遁身,转回身站直了,缓缓呼吸,锐目顿于身前,盯着那正卷风而来的灰衣汉子。
风行正急,忽尽息,林中复又静下,却是一种令人极为心悸的平静。
“五行从心,四文和?”
面对这忽地打破平静,似从天外而来的询问。曹文和肃容拱手,道:”正是。”
又徐徐道:”云先生么?”
只听得一声冷冷低哼,云飞扬负手踱出,道:”好眼力。”忽地撮口尖啸。又道:”为何不逃?”
曹文和淡淡道:”面对天下风系第一大家,文和能够逃出多远?”说着右手伸出,在身侧一颗大松上轻拍数下。顿见松针夹雪纷落,落势却都甚缓,在他身前织作一个四象图案,忽听尖锐穿刺声疾响,如有快刀过于空中,转眼已将那些松针摧尽,四下荡飞。
云飞扬眉头轻挑,心道:”曹冶这几个干儿子近年来闯下好大名头,果然有些门道。”
他一向自负,不喜与人联手,兼又十分不屑公孙家人物,方才撮口尖啸实非唤人相助,而是以独门心法发动”无相风刀”暗袭,不料曹文和见机甚快,也信手借木束水生网,将他风刀尽挡。他虽然未出全力,但亦有十数道风刀自四方交攻,曹文和仓卒之间竟能全数挡下,大出他意料之外,也使他战意顿时昂扬了许多。
曹文和这时却是暗呼不妙,当初两人初至长白时,曹奉孝曾交待于他:若遇云飞扬,不妨诈败小伤使其轻已,可以无恙,若力战使其正之,不免大恚,曹文和适才惊觉风刀摄人,他精修《五行大义》,早炼至”心动术发”的境地,一念便已布防,待省起曹奉孝言语时,那里还来得及?方想开口时,只听云飞扬大笑三声,初如疾风过隙,后似风雷鼓荡,早将曹文和压制至呼吸几绝,那里还说得出话?
忽听炽烈烧炸之声响起,云飞扬身侧数颗大树同时自内爆碎,火柱盘旋,扑向他身上,却近不得他身,只闻”扑扑”数声,竟被不知什么东西滞于空中,生生绞灭。
他分心御火,风锁便有所疏漏,曹文和急叱一声,踏罡步而退,左三右四,手捏诀环,不等云飞扬有所反应,双手齐放,地上积雪瓮然自鸣,泼溅卷起,化作巨大雪手当头压下,云飞扬怒喝声中,身形展动,却终是慢了一步,被那雪手仰面轰中,顿见雪片飞溅,一片混乱。
曹文和暗呼侥幸,方想趁乱急遁时,忽听一个阴渗渗的声音在背后道:”好本事。”却不正是云飞扬的声音?!方一惊时,只觉肩上一麻,早被制住,又见眼前乱雪渐渐坠息,云飞扬犹凝立不动,侧面对已。然则背后的又是何人?
只听得嘿嘿笑声中,那站立于前的云飞扬身形渐渐淡化不见,曹文和方才明白:”这厮的幻术竟已有了这等修为…”始知他大笑三声时已然幻身脱出,自己竟然瞠目不识,败得可说干净之极。
云飞扬名动天下,号称当世风系第一高手,兼修刘家密传绝技”无定云法”亦颇有成,便与曹冶一战,也须至五十招后方可见胜负,曹文和那里是他对手?数合便已遭擒,心下悔恨之极:”若依奉孝所言应付,该当不至有此…”又想道:”与奉孝失散已有多日,他到底在那里…”心中更是烦燥。
云飞扬淡淡道:”你们来了多少人?”说着伸手捏住曹文和左腕,他下手向来狠辣,又知九曲儿曹俱都忠诚,竟欲先废曹文和一手以碎其魄。
忽听一个全无感情的声音道:”请云先生手下留情。”
云飞扬眉头一颤,道:”哦?”
“云台山的人马?几时竟和曹冶勾起手来了?”
便又听一把粗豪男声大笑道:”明明是你在勾住人家手腕不放,怎说我们勾手?云先生不是这般爱顽的吧?”
云飞扬闷哼一声,忽道:”告辞。”说着身形一晃,已然不见。
他人踪一杳,曹文和便觉身子复得自由,环目四视时,却也不见人踪,适才说话那两人竟也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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