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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解也注意到,这十二人之中,有两人最为特别,鼓噪和煽动之际,也最为卖力。
这两人一个眼睛狭长,神情之中透出狡黠阴沉之意,身上更有淡淡的孽气缠身,平素怕是做过不少亏心事;另一人英俊挺拔气度不凡,但却从骨子里面透出一种轻浮毛躁的气息,更有极为显著的急躁之意从他的天灵盖缓缓升起,化为寻常修士都看不到的微黄色浮云,在他的头顶晃动震颤,没有片刻消停。
前一人倒也罢了,不过就是个寻常的卑鄙之徒,这样的货色,吴解见得多了,也教训丨得多了;后一人却颇为特别,看他气运如此古怪,吴解真是闻所未闻,更不可能知道他的来历。
“这是浮气,一般来说,都是那些走到长生门槛前面,眼看着就要冲击最后一步,却意外死去的修士们转世之后才可能出现的气运。”好在天书世界里面有一位得到了江真君真传的叶红,她捋了捋遮住右眼的长发,很有几分不屑地说,“他已经没有前世的记忆了,却始终忘不掉那种眼看着就要成功却意外死去的痛苦和遗憾。所以今生修炼之际,拼了命地走捷径,想尽一切办法加快速度——你可以用神念扫描他的身体,如果我估计得不错,他今年应该连三百岁都还没到呢。”
“什么?”吴解吓了一跳——这人修为已经到了道果层次,虽然看得出来根基不牢,但毕竟也是有希望——起码理论上有希望——成就长生的人物,怎么会才三百岁都不到
但他试着神念一扫,便确定叶红果然没有说错。
从这人身体的气息感应看来,他果然是连三百岁都还没到呢
不到三百岁的道果修士……吴解忍不住暗暗咋舌,这样的人物,也就玉京派会因为他根基不牢而放在外门,若是到了别的门派——起码吴解自己,就下不了这个决心。
根基不牢,可以慢慢弥补嘛道果修士有万年的寿元,他才不到三百岁,几乎就等于还有完完整整的一万年。一万年的时间,怎么样也弥补好了吧
对方虽然根基浅薄,可毕竟也是道果修士。吴解神念一扫,便被当即发现,转身向吴解作揖,虽然很客气却并不含蓄地说:“在下钟朝,见过道友。不知道道友如何称呼?为什么一见面先是发呆,然后又突然以神念检查在下?莫非觉得在下是什么可疑的人物吗?”
这人说话颇为犀利,吴解的作为又的确有些无礼,只得苦笑两声,自我介绍之后道了歉。
有些糟糕的是,他这一道歉,这钟朝倒是不开口了,那个眼睛狭长的却开口说道:“在下萧山,也是外门弟子。眼前我们有一个大难题,正要请教吴师兄。”
吴解大略猜到了几分,果然萧山所说的,正是那四时流注大阵的问题。
“我等再三讨论,实在不知道该从大阵之中剔掉谁。正好师门派出师兄主持大局,这种事情,理应由师兄来决断”
“是啊,师兄作一行之首,我们自然听师兄的吩咐。这种大事,的确是只有师兄才有权决定”萧山一开口,众人纷纷附和,将责任交给了吴解。
看着他们那有些不安更充满了怀疑的眼神,吴解忍不住暗暗叹了口气,在心里摇了摇头。
做大事的人讲究一个令行禁止,不管命令是对是错,总之先执行再说。就算有什么疑问,也该在执行之后明明白白提出来,而不是还没有执行,就想着用各种方法来软对抗。
战国末期,四大名将之首的白起就是一个不能做到这一点的人。他对于秦王的命令不满,便捏造自己生并秦军损失惨重等一系列故事来软对抗,三番两次违抗秦王的命令,最终被秦王处死的时候,却还执迷不悟,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军令如山,违令者斩,哪有什么可废话的他白起领兵的时候,遇到这种作死的刺头货色怎么办?难道是耐心摆事实讲道理不成?当然是手起刀落
这些弟子们大约没有白起的韬略,但这做事的风格,却让吴解不由得想起了白起。
他心中虽然在叹气,脸上却半点也没表露出来,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然后笑了。
“说实话,我不懂四时流注大阵。”他开口第一句话,就让众人暗暗叫苦,“但是呢,我倒是有兴趣和大家做个实验。”
“什么实验?”看起来可能是众人之首的一位颀长大汉问道。
“我就站在这里,你们布成四时流注大阵向我进攻。大家都留着点力气,点到为止。这样我才能对四时流注大阵有一个比较直观的印象,你们的问题,大概也就能够有答案。”
吴解这个办法提出来,众人都不由得有些发愣。
任谁都看得出来,他这是要施展神通立威。可不管他神通怎么厉害,终究只是一个天人境界的修士而已。十二个外门弟子之中,光道果境界就有两个,天人境界四人,剩下的六个清一色的法相境界——以这个阵势组成四时流注大阵,倘若全力一击的话,恐怕就算阳神真仙也要暂避锋芒吧?区区一个天人境界的修士,只怕一下子就会被打得尸骨无存,连稍稍大一点的碎片都找不到了呢
“师兄不要开玩笑……”那大汉苦笑着便想要劝说。
但吴解的意思十分坚决,一定要他们来试一试。
他们无可奈何,只好各自拿出阵旗一挥,各色光芒腾起,首尾相连,化作一个圆环,将吴解包围在其中。
“真的要动手吗?”一个看起来怯生生的少女说,“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啊
“我们尽量悠着点就是,看他这么信心十足,应该也不至于被一下打死吧……”那位领头的大汉说话之中很没有底气,一看就知道是在自己哄自己。
“其实若是一招重伤他,倒也不错。”眼睛狭长的萧山阴阴地说,“他丢了这么大的脸,除了滚蛋之外,还能怎么样?没了这个笨蛋掣肘,我们就可以顺利地去寻宝了”
众人依然是传音交谈,但他们的传音根本瞒不过吴解。吴解更清楚地感觉到,当萧山这话说出来之后,十二人之中至少有四五人为之微微变色,更隐隐腾起了几分凌厉之意,显然是要将萧山的建议付诸实施。
可吴解却又分明感觉到,萧山自己并无半点凌厉之意,想来等到待会儿出手的时候,他一定是出工不出力,将“失手打伤同门”的责任推给别人。
四时流注大阵威力非凡,一个失手,很可能就会把吴解给打死——至少在萧山看来是这样的。他出手留情,别人出手重了,那是别人缺乏分寸,却不关他的事。
这就像一群大龄未婚青年在街上看到某个贱男左拥右抱,享尽齐人之福,大家肯定都会羡慕嫉妒恨,其中没准就会有人说“天诛狗男女我大fff团圣火何在这种贱人一定要烧”之类的话。
这样说说自然无妨,可要是哪个人抽了风,真的去点火烧人——这绝对不是提议者的责任,要怪只能怪那点火的脑子进水
吴解不知道萧山是否也是这个意思,但他心中却暗暗一凛,忍不住起了杀机。
有些事情可以做,有些玩笑可以开,但却也有些事情是不能做的,有些玩笑是不能开的。一个人居然会对同门——而且还是多年相处的好朋友——使用如此心机,简直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如此阴险卑鄙的小人,留他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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