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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沫才睡着,手机又响,一声赶一声,睁眼,窗帘半掩,夕阳已不知不觉没入天际。
拿起电话来瞧,没接,不知该怎么跟人解释,索性作罢。
楼下没动静,她犹豫要不要下去,又或者以何种面貌下去,剪不断,理还乱,丧气地想:做完坏事要洗澡,肚子饿了要吃饭。
穿上居家服,对着镜子收拾齐整些,可脸上的神色就像那条被丢弃到地板上的裙子,展示狂欢后的落寞。
苏沫下楼,客厅没人,路过厨房,饭菜好端端地搁在原处,没被人动过。浴室门开,书房门开,阳台上也空着,全无踪迹。换下来的衣服倒是堆在洗衣机上,她这回却没心思打理,但也松一口气。
男士拖鞋放在门边,她拾起来收进鞋柜,抬头,看见那只蓝底彩花的瓷碗端端正正摆在了柜子上。拿起来细瞧一圈,稍微松手,想着它自由落体的模样,只瞬间又捏住,仍塞回柜子里。
一连数天,王居安没再露面,也不还钥匙,但还知道在消失前替她锁门,想是那天怕她睡过头。
苏沫到了公司,恰逢付丽莉出差,等她回来,更担心被人兴师问罪,要么装出忙碌的样子,要么提前下班,却仍在电梯间被人逮祝
一见面,付丽莉就拉住她问:“苏总啊,你那天怎么回事呢?平白无故放人鸽子,男方说……”
苏沫内心极为难堪,也紧张:“他,说什么了?”
付丽莉答:“他说本来和你讲电话好好的忽然就不理人,再打电话也不接,问我到底怎么了?”
苏沫听得心惊肉跳,硬着头皮道:“付姐,当时手机坏了,不小心掉厕所了。”
付丽莉一脸“有没有搞错”的表情:“你叫我怎么跟人说啊?”
她故作平静:“就这么说吧。”
付丽莉有些生气了:“这都这么些天了,你要是对人没想法最好说清楚,这不是莫名其妙吗?”
苏沫心说,有些想法哪里说得清楚,这世上再莫名其妙的事也不少。
她放软语气:“付姐,我也不想这样,是现在情况有变,我可能明天就会失业,你介绍的人确实好,各方面条件都适合,我也不想拖累人家,再说……如果这份工没了,我多半直接回江南,既然要走,又何必给人希望。”
付丽莉想一想,气消了些,点头:“说得也是,这天说变就变,我们都没想到,”她好意道,“小苏,趁着工作还没交接完,你申请调岗吧,或者东家不做,做西家,南瞻这么大,总能找到地方。”
苏沫暗自叹息,微一摇头:“进公司不久,我就跟着王工做事,现在改朝换代,勉强待下去也尴尬,再找工作又得折腾,何况老人孩子都不在南瞻,我迟早是要回去,早些回去,说不定工作机会更多。”
付丽莉相当惋惜:“我也了解你的难处。说实话,我觉得你俩各方面都般配,他是因为老婆外遇才离婚,作风上没问题。我也看出来,他对你真的是……”她神色不忍,“你不接电话,他就求着我问,这才见过几次呀,就像被勾了魂一样。”
“再说,一个女人你不管多优秀多能干,有了孩子就是不好找。你想再找,对方人品就特别重要,要喜欢孩子,还要心胸宽广,肯付出,我劝你,还是再考虑考虑。”
苏沫默默听完,有些不自在,稍微往后看一眼,放低声音道:“考虑也需要时间,我现在也没心思多想,把人拖着不好,还是算了。”
付丽莉听得直摇头,见她往后瞧,这才注意不远处有人,先前尽顾着说话,也不知这两人几时来的,忙堆笑招呼:“王董。”
王居安对她点一点头,电梯到,赵祥庆按住下行按钮,笑:“付主任,女士优先。”
付丽莉退开:“王董您请进。”
王居安笑笑,依言进去,随意说:“搭电梯而已,付主任太客气。”
四人同乘,老赵看向苏沫,忽然问:“小苏,你打算回家啊?”
苏沫答:“嗯,回家。”
“不是,我问你是不是想离了这里回江南,”老赵站边上,隔着王居安对她笑,“怎么我们安盛就留不住你啊?”
苏沫微顿,回避道:“过年了,想回去看看,我去年也没回。”
“也对,要不是最近高层重组,也不会拖到年三十才放假,”老赵又问,“春运人多,机票买好了吗?”
“嗯。”
“看完老人孩子早些过来,年后又要忙。”
苏沫没搭话。
只这几周,安盛高层的局势就一改往日的波诡云谲,发生了根本改变。
报纸上大幅刊登有关“安盛政变”的新闻,称原董事长王亚男将所持安盛集团第一大股东保顺投资的百分之六十股权转让,安盛电子重新获得集团第一大股东位置,并将以投资和融资方式为集团化解债务危机。同时,经董事会审议,任命原集团总裁王居安为董事长。
从蓉一边看报纸一边啧啧称奇,说:“苏沫,你老公真够厉害,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了权,王亚男肯定措手不及。”
苏沫在旁边叠衣服,只道:“你别瞎说了。”
“我怎么瞎说了?”从容笑,“要不这衣服是谁的?住一起快三个月了,不是老公是什么?”
苏沫没答,只说:“我把这些收他箱子里。”
从蓉看了她一会,问:“这些天都没见着人,你们吵架?”
苏沫摇头。
从容试探:“那……他有别的女人了?去别人家住了?”
苏沫仍是摇头:“我真不知道。”
“你怎么一问三不知呢?”从蓉斜她一眼,“多加把劲,难怪老赵说你要回去过年,年还没过完呢,人就跑了。”
苏沫道:“你俩真无聊。”
从蓉替她着急:“真的,别尽顾着不好意思,想那么多没用,他现在是什么条件,上市集团一把手,又没了孩子,黄金单身汉,扑上去的女人只增不减,你再这么晕乎,大好机会就没了。”
“他条件再好也不关我事,”苏沫难得表现一丝不耐烦的样子,“还有,别拿孩子说事,再风光也换不回来。”
从蓉见她认了真,一时闭嘴,过会子才道:“其实按理说,但凡遇到这事的,肯定哭得死去活来,恨不得跟着去了。他怎么还有精神搞策反?这回是上位成功了,可下头一堆人都说他心狠,自己儿子没了,又去欺负人孤儿寡母。”
她停住,观察苏沫的脸色:“我和他共事这些年,都没看透他,真心劝你一句,图钱图前程都可以,别让自己陷进去。”
窗外冬雨飘零,模糊了万家灯火。
苏沫收好最后一件衣物,淡淡开口:“他那个人,就是在找刺激,想麻痹自己,怎么刺激怎么来,如果不折腾点事出来,我估计,”她略停顿,“他会垮掉。”
又低声道:“垮掉算了。”
从蓉望了她半晌,问:“你到底怎么想啊?”
苏沫不答,也拿起报纸来瞧。
上面罗列出近期安盛发生的几样大事。
从半年前收购沧南股份开始,多个质押担保浮出水面,接着又有大幅收购沧南股份的举动,引发业内对集团担保圈违规的质疑,随后,传出王亚男背负资金黑洞的消息。紧接着,安盛电子就对外宣布,董事会已决议把旗下两家子公司共同持有的沧南证券股权悉数转让,以此坐实王亚男败走资本市场的传言。再到上月中数次股东大会的召开,从罢免,提名,任命等无不详荆
那人步步为营,与她处在同一屋檐下,也不曾透漏半点风声。
苏沫反复阅读整版的油墨小字,连从蓉何时离开也没留意。
她打开电脑,上网查找相关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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