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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那句话:倘若连今日的劫难都无法安然度过,又何需去考虑日后呢?

就算换做是赵润,他恐怕也会做出跟韩王然一模一样的决定:先渡过眼前这一劫再说!

而这会儿,左都尉高括已返回了天策府。

回到天策府一问右都尉张启功的行踪,高括这才得知后者在片刻之前已带着副手南宫玉离开了雒阳,据说是直奔大梁去了。

对此,高括感到颇为困惑,但考虑到魏王赵润已授意他此事全权交给张启功去处理,高括也就不去插手了,他只是知会了「右都尉署」内的黑鸦众一声,叫这些黑鸦众将魏王赵润的授权告知张启功。

还别说,张启功与副手南宫玉,还真是直奔大梁去了,至于目的地,则是大梁城外的「大梁学宫」——张启功需要借助小说家的那本《轶谈》,来达到他某个目的,以报复韩国用「增铸铜币」的计策来破解他的「倾销策略」。

想想也是,「倾销策略」,这可是张启功献出的毒计,却没想到在大获成功之际,居然被韩国摆了一道,这让心高气傲的张启功如何能接受?当然得十倍、百倍地报复回去!

不过就事论事地来说,纵使张启功也必须承认,韩国这一招相当高明。

“此计,必是我法家子弟向韩王所献。”

在旅途中,张启功信誓旦旦地对副手南宫玉说道。

南宫玉听罢很是困惑,因为按他对法家子弟的理解,法家子弟不应该制定律法的人么?怎么会献上这种规矩之外的计策呢?

听了南宫玉的困惑,张启功很是不屑:“我等又非墨家子弟。”

是的,法家子弟,可不像墨家子弟那样墨守成规,不夸张地说,十个法家子弟,九个胆大包天,他们既制定规则,但有时也为了达成目的而不择手段——倒不是破坏规则,而是寻找规则中的漏洞,借此打压政敌或者敌人。

法家子弟,可是诸子百家中最具“攻击性”的。

数日后,待等张启功与南宫玉抵达了大梁之后,率先前往了大梁学宫,会见小说家的领袖周初,要求周初在新一刊的《轶谈》中,将韩国「私铸铜币」一事告知天下,进一步做坏韩国的信誉。

小说家的领袖周初当然不会违背张启功这位天策府右都尉的意愿,相反地,他很是雀跃于他小说家居然有幸参与国与国之间的尔虞我诈——这简直就是说梦也想象不到的事啊!

怀着激动兴奋的心情,小说家领袖周初亲自执笔,通过巧妙的构思,立刻就著成了一篇文章,借一则虚构的故事影射韩国「在贸易利益失去平衡后、私下增铸钱币」的无耻举动,矛头直指韩王然与韩国的丞相申不骇。

之所以要加上韩国的丞相申不骇,只因为张启功知道申不骇乃是他法家的前辈,他认为,这个人的存在,会严重影响到他的计策,搞不好,「增铸铜币」还就真是申不骇教韩王然的。

因此张启功认为,申不骇必须率先铲除。

很快地,新一刊的《轶谈》便迅速出炉,非但在国内大卖特卖,亦传到了天下各国,而其中那片夹杂了魏国私货的文章,自然也就出现在世人的眼前,使世俗对韩国这种举动,大为指责。

这也难怪,毕竟韩国这次的行为,确实失当:倘若韩国可以肆意增铸铜币,谁还愿意到这个国家做生意呢?

要命的是,在周初的这篇故事中,张启功还亲自下场,引经据典,列举了「滥铸铜币」对国家的种种危害,并且将近些年来魏国经济萧条的罪名,全部扣在韩国丞相申不骇的头上,强调指出:韩国的经济萧条,只是因为朝廷滥铸铜币,窃取臣民的利益。

事实上,这只是张启功信口开河而已,毕竟韩国近些年来的经济萧条,只是因为他们打输了三场关键性战争,毫无战争红利弥补损耗,且战败之后,每年还要赔偿大笔的钱款给魏国,这才导致韩国‘越来越穷’。

然而,韩国的平民却不知这一些,因为,当张启功的这一番论调被传到韩国时,立刻就在韩国掀起了轩然大波。

大量无知的韩国平民‘幡然醒悟’:近几年我等过得如此艰难,原来是因为朝廷在不断地铸造钱币,夺取本该属于我们的利益。

就连贵族当中,亦有不少人借此事表达了对朝廷的不满。

原因很简单,因为在跟魏国商贾的战争中,韩国的贵族与商贾们损失惨重,可没想到,此前明明需要他们捐献财物来资助的朝廷,却通过「增铸铜币」充盈了国库。

这简直岂有此理!

一想到当初韩王然耍弄权谋,限制了他们私铸钱币的特权,韩国的大贵族们就感觉心里有点不平衡。

面对着国内国外的纷纷指责,韩国的老丞相申不骇怅然长叹。

他很清楚,肯定是魏国的法家子弟在攻歼他,企图借这件事,将其铲除,毕竟只有他法家子弟,才能写得那样透彻。

“看来,二者只能存其一了……”

在长叹之后,申不骇亲自来到王宫,向韩王然请辞丞相之位,并希望韩王然重惩自己,以平民怨,否则,以目前‘民怨载道’的国情,他韩国无力抵挡魏国在各个方面的攻势。

对于老丞相申不骇的自罢,韩王然当然不肯,毕竟一来「增铸铜币」之策并非申不骇所献,而是他韩然自己想出来了,二来,这明显是魏国企图铲除申不骇的奸计。

但奈何国内民怨颇大,权衡利弊,韩王然最终还是违心地接受了申不骇的建议,罢免了后者的丞相之位,由申不骇举荐的廷尉张开地接掌了丞相之位。

然而,即便韩国朝廷做出了这样的判决,但依旧无法平息国内的怨愤——其实主要原因,就在于张启功手底下的人,仍在不遗余力抹黑申不骇,企图将后者置于死地。

在纷纷骂声之中,申不骇将继承自己丞相之位的张开地请来府上,嘱咐他种种事宜。

能得到申不骇的赞赏,张开地绝非庸才,一眼就看出申不骇准备自尽保全韩王然的名声,连忙劝说。

申不骇摆摆手说道:“老夫今年已七十又六,纵使死去亦无甚可惜,况且,老夫近些年来愈发感觉精力已大不如前,若我这把老骨头,倘若一死能平息民怨,保全大王的声誉,何惜之有?……只是遗憾,见不到我大韩挫败魏国的那一日。”

张开地还想再劝,奈何申不骇主意已决。

当晚,申不骇在其府上饮下毒酒自尽,做出‘畏罪自杀’的样子,包揽了一切的罪名。

得悉此事后,韩王然默然不语,最终,迫于为大局考虑,兼之申不骇死前的嘱托,将「朝廷私铸铜币」的罪行,通通推到了申不骇头上。

而新任的丞相张开地,亦‘顺势’承诺,绝不会像前任丞相那样,罔顾臣民的利益。

于是乎,这场针对韩国朝廷的指责,以及国内臣民的怨愤,也就随着申不骇的自杀而烟消云散了。

可能在韩王然与张开地等人看来,甚至于就连申不骇在临死前也这样认为,认为这是魏国企图借舆论击垮他韩国的奸计。

但事实上,他们都猜错了,张启功设这毒计的最初目的,就是为了逼死申不骇这个他法家的大县,免得这个老不死的继续活着坏他好事。

这不,在得知申不骇已服用毒酒自尽后,张启功抚掌笑道:“此老物一死,韩国再无人能挡我张启功!”

作为张启功的副手,南宫玉早已摸透了这位主官的狠毒心肠,心智这位主官的毒计,绝非仅仅如此,因此,他忍不住问道:“都尉大人接下来有何打算?”

张启功对南宫玉还是极为信任的,闻言眯了眯眼睛,眼眸中闪过几丝寒芒,冷冷说道:“韩国增铸铜币,破了张某的妙计,反而使其国库变得充盈,我岂能叫他得逞?!……他韩国不是新铸铜币么?我叫他这批铜币,一钱不值!”

南宫玉很意外于张启功这么快就有了对策,好奇地问道:“计将安出?”

只见张启功颇有些得意洋洋的说道:“你以为我此前授意那周初诋毁韩国的铸钱一事,仅仅只是为了逼死申不骇?非也!我的本意,是叫韩人对其韩国的钱币失去信任!……我早已以「天策府右都尉」的名义通知户部,叫户部运输大批我大魏的圜钱前往韩地,待等那几船魏圜钱运到韩地之后,文少伯、陶洪等人,会立刻抛出韩国的铜钱,进一步引发韩人对其韩国铜钱的不信任,争相兑换成我大魏的圜钱……待等我大魏的圜钱取代了韩国铜币在韩地的地位,韩王然新铸的那批铜钱,无异于一堆废铜!”

听了这一番话,南宫玉对张启功佩服地五体投地,他不能否认,张启功的计策实在是太妙,实在是太毒,哪怕只是听了寥寥几句,就让他感觉浑身寒颤——不愧是毒士!

而就当张启功在南宫玉的恭维声中颇有些得意之时,他忽然受到了一则来自齐国的消息:韩国上将暴鸢,不日前抵达齐国,不知因何身兼韩齐两国上将之位,助齐国训练北海军。

得知这个消息,张启功先是愣了半响,随即面色顿变。

“该死的!”

以他的睿智,岂会看不出这则消息背后所蕴含的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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