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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本公子来卢县之事,是否亦是你告知周豫的?”
李兴听楚铮语带责问之意,额头冷汗顿时刷的下来了:“小人……”
楚铮路过卢县之事还真是李兴透露给周豫的。ˋˊ李兴出身卑贱,对周豫这等学问高深的读书人天生有着一种莫名的敬慕,见他有意投靠楚家门下,便一心想促成此事。不过也并非无偿,代价就是周豫的两幅近丈见方的水墨山水画。
但以李兴的本意,是等楚铮到了卢县之后,由自己来向公子引荐周豫。可周豫却自负生平所学,心中另有打算,谢绝了李兴的好意,于是就有了今日的山谷偶遇。
凭心而论,周豫为今日这番偶遇很是费了番心思,他在京城至卢梭县的必经之路上转悠了数日,终于将弹琴所在定于那山谷半山坡的巨石上,还精心挑了首自己最擅长的古琴曲。只可惜他此次想要糊弄的是楚铮,作为一个来自千年之后的穿越者,至少在见识上楚铮远远胜过这个时代的任何一人。何况他在后世官场混迹多年,是个彻头彻尾的实用主义者。周豫这番故弄玄虚,落在楚铮眼里第一感觉并非惊讶,而是好笑。
“小人有罪,请公子惩处。”
李兴跪了下来。ˋˊ堂兄李诚身为上京城楚府管事,得知五公子要回乡祭祖,特派快马送来书信告诫,五公子的精明不在老爷之下,切不可因其年轻而存侥幸之心。因此短暂的内心挣扎之后,李兴决定主动认罪,将此事经过一一道来,连所收周豫两幅画之事也毫不隐瞒。
“那两幅画呢?”楚铮有点感兴趣,拿来送于轻如倒是不错。
李兴答道:“悬挂在老夫人的客厅内。”
一听是在祖母那里,楚铮不由歇了占为已有的心思,看了李兴一眼,此人也并非是为已贪墨。问罪之意便消了几分。
李兴身躯伏于地,战战兢兢了许久,方听楚铮道:“念在你平日服侍祖母还算尽心尽力,起来吧。”
“多谢公子。”
李兴站了起来。刚抹了把冷汗。又听楚铮问道:“这周豫当真有如此高地名声?”
李兴精神一振。知小主人并非对周豫全然不在意。道:“此人地确是安阳府百年一出地才子。其所著地《随笔录》、《问心集》不仅在我大赵境内广为流传。连南齐地几位大家也对他地诗文亦是赞不绝口。”
楚铮有些怀疑:“既然如此。ˋˊ此人为何意欲依附我楚家?似他这等以才华闻名于世之人。依附世家望族只会有损其清誉。”至于周豫曾为奴仆之事。照理不应成为其出仕为官地大阻碍。楚铮记得朝中几位清流官员之中亦有出身贫贱者。非但甚少有人冷眼相看。反而将此视为一段佳话.
李兴犹豫了下道:“公子。此事说来话长……而且与前礼部尚书韦大人有关。”
楚铮嗯了一声。李兴继续说道:“十年前。韦尚书回乡省亲。途经汝西县,当地官员与名流仕绅设宴相迎。当时周豫之师郑重尚在世。亦带着周豫一同赴宴。席间一干文人墨客呈上各自文章请韦尚书评点。起初一切如常。后来韦尚书身边一官员忽吟诗一首。反请在座诸人加以评点。旁人都看在此人乃京城来地官员。大都挑些好听地来说。唯独周豫当时年少气盛。看不惯众人阿谀奉承。起身直言这短短十六句诗中。三处引据不当五处用词欠妥。将此诗批得几近一无是处。韦尚书当即色变。不久便以身体不适为由退席。第二天早早地便离开汝西县。后来方有传言。此诗乃是韦尚书新作。只是尚未润色修改而已。”
“原来如此。这位周才子也算是时运不济了……”楚铮笑了笑,不再说了。韦骅心胸狭窄是在朝中出了名的。可此人毕竟已经过世,在此议论其厚非实无意义。
李兴不知楚铮心中所想,接口道:“公子所言甚是。ˋˊ周豫岳丈郑重原本一心为自己爱婿谋个好前程,可此事一出,先前所托的几位故交好友便开始吱唔搪塞,渐渐都没了消息。郑重心忧成疾,加之年老体弱,不久便郁郁而终,周豫亦是心灰意冷。不再奢望出仕为官……”
听到此处。楚铮不禁双眉一扬,李兴赶紧又道:“可周豫淡了为官之心。但其妻即郑重之女却对此颇有怨言。郑重生前门下弟子近百人,有一官半职在身不在少数。每年郑重祭日,前呼后拥地官员来者甚多,而周豫作为主人,一介布衣分外显眼。加之周豫此人为人豪爽仗义,却又甚重颜面,花钱似流水,可郑重留下的家业却并不丰厚,据小人所知,这两年周豫夫妇家境已是捉襟见肘。因此听说韦尚书已辞世,在其妻的劝说下,周豫便再度有了出仕为官之意。”
楚铮沉吟片刻,问道:“那……他为何不投效方家?”
楚铮这般问是有道理的。方家号称书香世家,家史渊源流长,最早可追溯至东汉年间。大赵建国以来,在琴棋书画领域方家出过好几位才华横溢之士,论实力虽然在朝中几大世家中一直敬陪末座,却以此独竖一帜,在文人墨客心中威望甚高。
反倒是这十几年来,方令信和方令明两兄弟一个贵为当朝相国,一个统率西线大营,在朝中论实力可与楚王两家平起平坐,可两兄弟诗文都没有什么惊世之作,方令信年轻时更是有京城浪荡子的恶名。ˋˊ其子方中诚也就是楚铮的二姐夫,从小亦喜欢舞枪弄棒,成年后便在禁卫军的效力,最近才弃武从文。如今在京城所公认第一才子,却是礼部侍郎梁临渊,方家勉强可与其相提并论的也只有刑部尚书方令白了。
“这个,小人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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