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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愣,他的过去?
那是个秘密,那是江湖秘密,世间无人知道他南宫夜枫的出身。
“我的过去……更无趣。”南宫夜枫紧紧闭上双眼,否则路友儿会发现他眼中的嗜血。“也是习武、切磋,再习武、在切磋。”他的过去,是充满黑暗的过去,随时有着生命危险,他捻转各处就是为了那件事,那件天大的事,杀戮,无休止的杀戮,要么杀人,要么被杀……这就是他的过去。
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友儿已经入睡。
南宫夜枫又将友儿搂紧几分,他对她的渴望,就如同对平静生活的渴望,他希望去一个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那个地方他可以忘记自己的身份,忘记自己的使命,只跟这个单纯的女子永远平静的生活,不用理会世间的恩恩怨怨。
路友儿,现在时机未到,等有朝一日,只要你同意,我定会带着你远走高飞,去那真正的室外桃园,那里只有你我二人,你一定要给我这个机会。
……
第二日午时,当路友儿与南宫夜枫来到逸清院前厅赶来用午膳之时,发现众男中少了一位。
林清然看到路友儿疑问的目光便主动告诉她,那蔡天鹤今晨接到边关急报已经赶去边疆大营,而路友儿则是瞬间惊呆。
林清然看到友儿失魂落魄的样子有些吃味,本来他知道这个消息后狂喜了一阵,只因那段修尧不在了,他便能提前一天陪着友儿,哪知道她原来如此在意蔡天鹤。长叹口气,他离开。
路友儿此时头脑一片空白,站直的身子晃了两晃,身旁的南宫夜枫直接将她揽在怀中。他的表情有丝痛苦,他也以为蔡天鹤的离去对友儿是个打击,他不知道的是,深埋在他衣衫上那张粉嫩的脸是如何惊喜,没错,就是惊喜!
友儿被这惊喜震惊得头脑一片空白,她知道这一天会来,她以为是明天,她以为自己还必须行尸走肉的坚持一天,没想到……没想到就这样来到了!
她日日夜夜等着盼着的便是这一日的来到,因为今日,便是她实施计划之时,整整一下午,她都必须做最后的准备了!
将友儿的头按在怀中,南宫夜枫表情痛苦,但是他还是轻抚友儿的头,在她耳边轻声安慰,没有了他,还有他们。
友儿此时哪还能听见他的话?她满脑子都是自由!是自由!都是她如何逃出去,如何获得自由,如何得到自尊的场景!
宇文怒涛自始自终都坐在角落,表情沉重。他在回忆今晨蔡天鹤部下前来报急的情景,这些急报属于军事秘密,自然不会透露给外人,但从蔡天鹤当时表情来看,事态怕是极为严重。
正南王宇文怒涛驻守在西北阿达城,与苍穹国、北漠国、达纳苏国接壤,是南秦国最为重要的军事重地,是四国必争之地。而蔡天鹤随镇国大元帅苑锺程所驻守的轩辕城则是在南秦国的东北处,为南秦国与北漠国的通商口岸,也是军事重镇。
阿达城与轩辕城,一东一西就如整个南秦国的左膀右臂,息息相关、缺一不可。
蔡天鹤今晨那瞬间苍白的面孔,怕是,轩辕城告急!
想到这,宇文怒涛面色更为沉重,如若真是轩辕城告急,那他便要马上启程回到阿达城,一刻也耽误不得,不过……他看了眼路友儿,这几天他隐忍脾气,就为的便是能在那晚与友儿好好谈谈,他想告诉她,他不如外表那样霸道,他有他柔软之处,他也渴望她伴他左右!
两道浓眉紧锁,宇文怒涛左右为难。
段修尧脸上的伤已经淡去许多,怕是用了许多昂贵药材,不过面上淤青还是清晰可见,在友儿被南宫夜枫搂在怀中的一刹那,他放下嬉皮笑脸的假面,隐在屋内阴影中,目光有丝狰狞。
几人各有心思,整个午膳鸦雀无声,之时偶尔林清然给目光呆愣的友儿夹些菜色,但每夹一次,皆一声暗暗长叹。
路友儿眼睛直直的,只是机械的用筷子将饭菜塞到嘴里,咀嚼吞咽,所有人都以为蔡天鹤的离去对她打击甚大,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此时的头脑犹如中央处理器般高速运转,她在计划今晚的出逃,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饭后的友儿便称头晕要去休息,五男中竟无一人阻拦,任其独自在逸清院主屋休息。
宇文怒涛已经前去联系部众询问边关之事,如若情况确实危急,他也只能立刻回程赶往阿达城,这扬州之行本就处于计划外,如若耽误了边关大事那他宇文怒涛可承受不起后果。
段修尧趁着下午时光去听扬州产业的掌柜们报账,他也需要一些时间平抚受伤的心灵,刚刚路友儿的表情深深刺痛了他,这事他第一次对一个女子如此上心,难道得到的结果就要是这样?
林清然与南宫夜枫在林中对弈,相对无言,却各有所思。
房间中的路友儿则是忙得死去活来,没错,她在筹备明日出逃所用东西。
银子?这个不能少,之前林清然给她的一千两分文未动,本来打算给奶奶送去,哪知奶奶根本不收,她也只能自己保存了。
路友儿来到偏室,这里是她住了几个月的房间。走到偏室梳妆台前,将下数第三个抽屉拉开,那里是胭脂水粉,虽然数量不多不过却甚为名贵,皆是林清然送给她的,她从未用过。在这盒盒罐罐中间取出一只精致的檀木盒子,外人见此盒都会以为是女儿家用的胭脂盒,不过只有路友儿知道,这其中放的是一种凝脂,脂体由多种植物汁液配之几种胭脂结成,涂在掩上会改变肤色,将皮肤染黑,只要涂抹一次便三天不褪。这是她数月在一本书上得知的制作方法,当时觉得好玩便做了一盒,没想到今日竟用上了。
有了钱,易了容,再者就是衣服。友儿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绫罗绸缎微微皱眉,这一身走在路上,就仿佛在脸上写着几个大字:我很有钱,请打劫我一样。但是去哪弄粗布衣服啊?突然眉头一松,有了主意,云陌的奶娘!
想到这,她便转身去了云陌的房间,借机与奶娘和李婶攀谈,顺便学学如何照顾婴孩,只要她能想到的问题皆仔细询问,只因未来只有她自己照顾云陌了,如果不懂只怕手忙脚乱,友儿此举得到奶娘和李婶的大大赞扬。像友儿这样的女子怕是已经是半个主子了,没想到竟然毫无架子,还亲自照料孩子,年轻女子如此确实难得。
又聊了一会,李婶便出去了,只留友儿与奶娘在谈论云陌。
“奶娘,你也休息一下出去走走吧,我自己带一会云陌可好?”友儿用最诚恳的表情对着无辜的奶娘说谎。
奶娘迟疑了一下,但友儿毕竟是主子,她这做下人的也不能有何异议,何况友儿许是想单独母子相处一会,便应了允,走出房门。
友儿听奶娘脚步声越行越远,眉开眼笑,立刻开始翻箱倒柜地找起奶娘的衣服。
两道淡眉皱起,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谁能想到这林府奶娘穿的也皆是上好的衣料,那粗布衣服怕是在林府根本找不到吧。又仔细翻找一阵,终于在衣柜的最底处拉出来一件蓝布衣服,虽布料不算低廉,不过好在式样比较低调。拿在自己身上对比一下还算合身,想必这是奶娘年轻时候的衣服。
接下来的问题便是,怎样将衣服带出去?
灵机一动,友儿将自己外衣脱下,将奶娘的蓝衣服穿在里面,再在外面穿上她粉色的绸缎小袄。
一切做完后,竟然发现云陌那水晶般的眸子一直好奇地盯着她看。
友儿觉得好笑,走了过去抱起云陌,自言自语道,“云陌是不是看我这个做娘的很可笑,竟然偷你奶妈的衣服?没办法,娘要去寻找自由,带着云陌去寻找自由。”
说到这,友儿停了一下,不知为何,她每次对云陌说“为娘”两字便很是尴尬,总觉得现在她十五岁的年龄便当娘有些唐突,那又能如何,既然将云陌生下来,便是与这孩子有缘,友儿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教导孩子。
……
在路友儿的忐忑不安中,夜晚还是如期到来了。
在路友儿的提议下,林清然竟然破天荒的答应可以与友儿和孩子同睡,这让友儿大为惊讶。其实林清然的想法很简单,他只是觉得今夜本就是应该友儿与蔡天鹤相处,自己在这好像是鸠占鹊巢一般,既然友儿想和孩子睡,他同意便是。
在奶娘担忧的眼光中,友儿将云陌接到了客房,她拒绝了在主屋过夜,只因主屋的地点确实不利于出逃,不说别的,主屋的两个偏室就成问题,如若不小心出些声响定会惊扰他人。为了防止云陌夜半尿床,奶娘给友儿拿了好多云陌的衣服,连那包裹的小被也多拿了三张,这正合友儿意。
银两、衣物、云陌的衣物、易容凝脂,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躺在床上,友儿与林清然默默无言。
林清然几次想与友儿攀谈,但看到友儿那张有些“落魄”的表情,最后还是将话咽了下去,其实他想问她,今夜不是蔡天鹤而是他林清然,她是否很失望……挣扎了一阵,最后还是作罢,他没有勇气!
友儿在心中默默清点了所有物品后,突然一惊,天啊,她竟然忘了一个最为重要的东西――食物!不光是自己的干粮,连那云陌的食物都没着落,这可如何是好!?
忽地坐起,让林清然一惊。
“友儿,怎么了?”他担忧地问。
“我饿了,想吃糕点,你能不能帮我去取一些。”刚说完,友儿便觉得尴尬,她这是在说什么啊,她怎么说也是人在林府,卖身契还在,虽然林清然对她偏爱,不过身份上却是个丫鬟,她怎么开口边让作为少爷的林清然去取吃的?
林清然听到后,轻声应了下,便下床穿鞋,随便披了件衣服出去了。
看着他的背影,友儿头上豆大的汗滴落下来。
现在不是内疚的时候,她的干粮算是解决了,但是云陌的怎么办?
下意识地低头看了自己胸前两个小笼包,友儿面色羞红,难道……难道……她可以吗?
咬咬牙,行不行只能如此了,如若不行……那便喂米汤!低头看了看睡的正香的云陌,想到才出生几天的孩子便要与她捻转折腾,她又是一阵愧疚。
林清然归来,带了很多点心,友儿象征性的吃了几口便说够了,那林清然也没多加责备他,掀了被子钻进去,便闭目不语。
当友儿将所需物品及扬州城出逃路线在脑中反复多次,直到确认无任何纰漏后,她才回到现实,当看到身侧的林清然时,心中颇不是滋味。
长叹一口气,其实对任何人都不愧疚,唯独对这林清然……
她知道林清然一直喜欢她,虽然她不知道自己身上到底有何闪光点一直吸引着他,但是他为她做的够多了……相反她却一直在做令他伤心的事,一次次打击,不知他对她的感情是否淡了许多。
将云陌小心翼翼地放在大床里侧,友儿慢慢靠在林清然身边躺下,细细观察着他。
才短短一年,他的面容便已经有了变化,稚嫩的轮廓有了成年男子的雏形,假以时日,定是个俊美的万人迷吧。
打更人敲着竹梆子走过,已经亥时了,再过三个时辰自己便要打晕他,带着云陌离开林府,离开扬州了,如果一切顺利,出了扬州便一路向西北,到了阿达城便找机会出南秦国去往苍穹国,不知今生今世……还会不会与你相见。
心中长叹,她路友儿心不是铁打的,她路友儿取向也很正常,她路友儿也不是石女,她也希望爱情,她也憧憬爱情,如果……如果他年长她几岁该有多好,即便是两人同岁也可啊。
也许她与林清然注定是有缘无分吧。
林清然,不知若干年后,你还会不会记得我路友儿,在你成长的道路上,曾经有个路友儿出现在你的世界中,无论你是否记得,我都会永远记住你的,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路友儿想到即将离开林清然,心中有些憋闷,俯身,小心翼翼地印在他唇上一枚轻吻,刚刚碰上,便如触电般闪开。
自恼,她到底在做什么的啊,自己已经是孩子母亲了,竟然偷偷轻薄一个十二岁男孩,真是……有够猥琐!
林清然均匀的呼吸传来,他已睡熟,即便如此,他那双眉还是微皱,不知是陷入梦魔,还是即便堕入梦乡仍旧无法逃脱现实的苦恼。
更夫走过,那竹梆子连敲三声,稍隔片刻,又是三声,以此反复,直到那声音越行越远。
友儿知道,寅时已到。
一个手刀劈下,林清然在睡梦中陷入昏迷。
友儿迅速拿出已经准备好的包袱皮,将奶妈多送来的几张小被叠好,外加一些零碎的东西卷在其中,将点心用油纸包好,再放到包袱一侧,两个大扣将包袱斜背在身上。将云陌也包好,暗暗祈祷一会云陌可千万不能哭喊。
银票分三处仔细装在身上,在衣物的最外层套上下午在奶妈处顺来的蓝色外套。
一切准备完毕,小心翼翼抱起云陌,蹑手蹑脚地摸出房门,在准备出去的一刹那,友儿顿了一下,心中有些撕痛,但是咬咬下唇,她还走毅然决然走了出去,因为她知道,前面就是自由,她必须努力去争取。
距离客房五丈便是林府西侧院墙,院墙与逸清院之间种有树木,那一片小树林是林府暗卫的藏身之地,她必须小心应对。
路友儿的武功对于武林高手来说不堪一提,在民间却算得上小高手,只要不碰上林清然那贴身的两个暗卫无影无形,她便有信心全身而退。
相对于暗卫的问题,其实友儿更担心的是云陌,只要云陌哭声一响,她的计划就彻底完蛋!好在云陌今日并未醒来,一直在沉睡。
寅时,又名日旦,正是一日中日夜交替之时,此时无太阳,天际却隐隐发白。友儿在房间刚入树林的阴影处俯下身子,随便捡起一粒石子向前抛去,在她西南方大概两尺便有些许动静。友儿大眼微眯,那定是一个暗卫的藏身处。
林府即便是财大气粗,毕竟是民宅,不会平白培养太多暗卫,而大部分优秀暗卫皆在各院主屋,这客房周围便不会有太多人数。
友儿打定主意后便使出轻功向东南方奔去,很快便看到了院墙,一个纵身,友儿如轻盈的蝴蝶般跃上墙头,她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眼云陌,总觉得云陌此时要哭喊,没想到她预料错了,云陌还在沉沉睡着。
友儿那一直提着的心便放下了,而后,便继续用轻功飞檐走壁,踩着无数家的屋顶飞奔,她轻功高超、身轻如燕,踩砖踏瓦、毫无声响,很快便遥遥看到那城门。
扬州算得上经济重镇,繁华都市,这每夜守城门之人固然不少,那燃烧的火把晃得人眼生疼。两班正在交接,友儿知道,再过半个时辰便要开城门了。
在一处屋檐下藏好,深深埋在阴影中,静静等待城门的开启。
将包裹厚重的云陌轻轻放在干净处,掏出那个檀木盒子,白嫩的手指挖出一块膏体涂抹在左手上,很快,那白嫩的左手便黝黑枯黄,仿佛常年从事体力劳动的妇女。友儿满意的笑笑,遂又挖出许多涂抹在自己右手和脸上。
当看到云陌那惊世容颜时,淡眉微皱,挖出一些膏体小心涂抹在云陌脸上,动作轻柔,尽量不将他弄醒。
当一切准备完毕后,友儿抱起云陌,双眼注视着城门,看着守城官兵交接,看着守城官兵将挡木摆妥,看着守城官兵卸下那重重横木,看着守城官兵吃力地将沉重的城门拉开,友儿知道,她的自由就在前方,待她去寻找。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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