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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目相对!

灿烂明媚的阳光,刹那间拨开厚厚的云层,从天际直射下来,辐照在城楼上那一袭负手而立、俯视下方之人的身上,为她的周身,都披上了一层淡淡的流金色彩。

祁千昕仰头望去,光晕中,他看不清她,但是,凤眸,依旧荡漾着一抹罕见的笑意。

云袖知顺着祁千昕的视线望去,那城楼上之人,白衣如雪,衣袂翩飞,发丝飘扬,美轮美奂,出尘不染,恍若随时有可能乘风而去。令他的心,一瞬间,不受控制的狠狠震了一震,同时,牵着缰绳的手,也不自觉的紧了紧。或许,他该直接将她带走。

刀光剑影的厮杀,还在继续,但是,为首的那两袭身影,却已然都被城楼上之人夺去了目光,久久不动!

“小心!”忽然,城楼上的人,脚步快速的迈开了一步,一句担忧至极的话,紧张的脱口而出,清晰的砸在下方两个人的头顶。

祁千昕蓦然回过神来,身形随之轻轻一晃,微微的跃起,便轻松的躲开了身后南宁国士兵那已然临近的一剑,同时,衣袖一挥,毫不犹豫的便夺去了那名士兵的性命,再翩翩然落回到马匹上。一行一举间,都恍若行云流水般干脆利落。

云袖知也瞬间回过神来,同时闪躲开了攻向自己的西越国士兵,对着对面的祁千昕淡淡一笑,“西越帝,上一次在北镜城有幸见识了你的武功,今日,不知本王是否有幸亲自领教一番?”

“久闻,云南王的武功也不错,本皇倒也想领教一番!”祁千昕浅笑一声。

霎时,一白一红两袭身影,凌空而起。

城楼上。

秦楚自那一抹红色的身影出现后,就再没有移开半分视线。当看到危险临近他的那一刻,蓦然屏住了呼吸,本能的就要上前,并且,脚步也未经思索的迈了出去。当,半脚踏空的时候,才猛然意识过来自己是站在城楼边上。

幸好,他没事!

但紧接着,又止不住的紧张了起来。云袖知,他很少在人前动武,当她却清楚地知道,他的武功,绝不在庄君泽之下。

这个人,他一直将自己隐藏的很深!

半空中。

两袭不相上下的身影,恍如两道流光,难分难舍的交缠在一起,片刻便令人分不清了身形,只听得空气中传来一道又一道凌厉的风声。

城楼下。

厮杀声、呼喊声,震天动地。

利剑刀刃在空中反射出的银白色光芒,刺人眼球!

令人作呕的鲜血,如雨滴般不断的洒落,汇聚在地上,流淌开来,染红整片大地!

秦楚的视线,不知不觉从半空中交缠的身影上移开,转至地面上,垂与两侧的手,缓缓地交握在了一起,手指,不停地轻轻搅着。

这便是战争。那些权位者的野心!但,到底有多少人真的去想过,权位堆积下的层层白骨,泉泉血水,条条亡灵?寒光一闪,一闭眼,又是有多少人为此白白的丧失了性命?

秦楚止不住深深地闭了闭眼,不想让自己再看面前的那一幕,但是,那一幕,早已深深地刻入了她的脑海当中,闭眼,不过只是徒然令那一幕更加清晰的在自己的脑海中呈现而已!

渐渐地,心中,越发坚定了一个信念!

远处。

一袭铠甲的英俊男子,从容不迫的挥剑,杀出重围,向着这边而来。

半空中的云袖知,望见来人,眼底,不觉得闪过一丝光芒,出其不意的一掌,袭向祁千昕,借机与他分开来,快速的落下地去,对着来人道,“速战速决,我们撤退!”

到来的叶景铄点了点头!

祁千昕并没有去追,而是不紧不慢的一收手,宽大的红色衣摆,霎时在半空中划过一抹翩然的弧度,落在了身后,侧头,向着城楼上的那一抹身影望去。

只见她:清雅秀气!眉目如画,肌肤莹白如雪,身上穿了一件男子的白月长衫,乌黑齐腰的长发用一只简单的簪子束与头顶,发尾,有些大波浪的弯曲。

秦楚在云袖知落地的那一刻,抬起头来,向着半空中的那一个人望去。他还是和当初一样,只是周身,隐隐的萦绕着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孤寂气息,令她止不住的心疼与不舍。

“千昕!”不知道在心底里无声的呐喊了多少遍的名字,在这一刻,在终于可以大声的喊出来的这一刻,却忽然没有了声音!

他身形飘移,下一刻,已经翩然立在了她的面前。这么近的距离,他发现,她远比仲博雅当初给他画的那一幅画像,更加的美!

手,一刹那,情不自禁的抚了上去。一一的抚过那额角、眼眸、鼻梁、脸庞、下颚,最后,又落回到了那一双清清楚楚倒映着自己身影的眼帘之上。指腹,触上那纤长的睫毛,细细的感受着那长睫,在自己指腹下的颤动,轻轻地两个字,从微掀的薄唇,喃喃的出口,“阿楚!”

秦楚的心,猛然一震,胸口,那一股波涛汹涌的感情,像是突然找到了一个出口,霎时汹涌澎湃而出。双手不自由主的抬起,就要抱上去。可,可在指尖即将要触到对方的时候,却猛的收了回来,同时,脚步退后了一步。她现在的这个样子……

知她心中所想,祁千昕浅浅一笑,上前一步,凤眸内的宠溺,一如当初,令人心醉,“傻瓜,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与容貌无关!”

秦楚睫毛重颤,下一瞬间,刷的一下睁开,望向他!

城楼下。

云袖知忽的抬头望去,只见那一袭红衣,逼近那一袭后退的白衣,于是,心,抑制不住的划过一抹担忧,正准备离去的脚步,刹时停了下来。

叶景铄杀退周身靠近的士兵,疑惑的侧头望去,“怎么?”

“带她一起走!”语气中带着坚定,不容人质疑!

叶景铄闻言,也向着城楼上望去,灿烂的光晕中,丝毫看不清城楼上那两个人的神情,只依稀看到两个人靠得很近很近。

“你将兵马都集合在了西城门,东城门那边,坚持不了多久,若是再耽搁时间,到时,离去就困难了!”思忖间,叶景铄理智的开口。

“那又如何!”云袖知淡然一笑,毫不在意,黑眸中,有着一丝睥睨之气,“若是一个连自己想保护的人都保护不了,那么,其他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叶景铄心下诧异,不由得又抬头,望了望城楼上的那一抹白色身影,不明白她到底有那一点值得云袖知这般看重。

“此役,已是败了,你带着人先走,回南宁国,后面再从长计议!”面对四周不断涌上来的危险,云袖知有着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沉着,从容不迫的交代,旋即,身形一晃,向着城楼上而去。

叶景铄审时度势,没有丝毫的犹豫,带着南宁国的兵马,且行且退!

东城门!

区区的几千兵马,哪里挡得住东华国两万大军的攻城。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城门大开,东华国的士兵,蜂拥入城,向着西城门而来。

西城门。

叶景铄集合全部兵马,渐渐地杀出了重围,快速的向着南宁国的方向而去。

城楼上。

秦楚一眨不眨的望着面前再熟悉不过的男人,下一刻,止不住为自己之前的庸人自扰笑了,轻轻地抿了抿唇,一声千昕,从微微掀开的红唇中溢了出来。而,语音还未落下,身后,便随之响起了一道盖过她声音的清越男音,“西越帝!”

诧异的回头望去,是云袖知!

祁千昕也抬头望去。

“西越帝,两国交战,是你我之间的事,她一介外人,与她无关,希望你莫要牵连他人!”云袖知并没有察觉出那两个人之间流转着的那一丝不同寻常的氛围,淡笑着开口,平静的神色,掩藏了眸底的那一抹担忧。

闻言,祁千昕低了低头,望了一眼自己面前的人。

秦楚微微一怔,再侧头看了看已经带兵离去的叶景铄,没想到云袖知竟会为了自己留下来,眸光,倏然转了一转。

僵持的场面,展了开来!期间,谁也没有动,谁也没有说话!

秦楚刚才虽然没有一直看云袖知与祁千昕交手,但从此刻两个人的身上可以得知,刚才两人打了个平手。祁千昕他没有争霸天下的野心,东华帝封若华也没有。如今,有这野心的,只有云袖知。而眼前所有的战争,也是由他一手挑起。

若是他不在了呢?这个想法,曾不止一次的在秦楚的脑海中浮现过!此刻,更甚,更坚定!长睫,缓缓的敛下,掩盖了明眸内那一道一闪而过的杀气!

“楚公子,过来!”长久的静谧中,云袖知一手负于身后,对着沉默而站的那一袭白衣唤道。

秦楚闻言,脚步,微微的动了动,但下一刻,手腕,却被一只温暖有力的手,给紧紧地握住,抬头,对上一双眉宇轻皱,看不出情绪的凤眸。

祁千昕握着秦楚的手,没有松开。

“西越帝,这是何意?”云袖知将对面的那一幕尽收眼底,轻轻地笑了一笑,但是,那一抹笑,从薄唇凝结到眼底的时候,徒然已经变成了令人心惊的冷意。

“云南王,如今,你只身深处重重包围当中,你以为,你还有资格与本皇说话么?”祁千昕神色不变,话语中透着一股凛冽。

“不过区区的几万人马,西越帝以为凭此就能困得住本王么?”南宁国的人马,已经渐渐的消失在了远方。城内东华国的兵马,开始聚集而来,低头望去,黑压压的一片头颅,银晃晃的一片铠甲,寒萧萧一片的兵刃,令人不寒而粟,但却丝毫入不了那一袭胜雪白衣之人的黑眸,云袖知笑得不屑!

“若要留云南王,本皇一人足矣,何须他们!云南王莫要太狂妄自大了!”

“是么?”

神色依旧含着不屑,云袖知借机说道,“本王愿意与西越帝再较量一番,若是西越帝赢了,本王甘愿留下。但若是西越帝输了,人,让本王带走,西越帝让城下的士兵开道让路如何?”话落,黑眸一扫,再接一句,“西越帝敢么?”

“你可以试试!”祁千昕轻哼一声,手,松开了握着秦楚的手。

两人,面对面而站。下一刻,风起云涌,衣袍,在风中翻转。

秦楚,以及城楼下的所有士兵,一时间,都忍不住伸手,挡了挡眼睛,再睁眼望去的时候,只见半空中,徒然出现了一团直冲云霄的漩涡。

一袭白衣与一袭红衣,身在漩涡之中。

眼睛,渐渐地,一点也睁不开来。秦楚不由得深深眯了眯,继而,一手挡在眼眸的上方望去。身后的长发,根根飘飞而起,时不时的散落在眼前,肩上,凌乱飞舞。

底下密密麻麻的士兵,长剑插入地上,双手,紧紧地握住剑柄,才勉强以此来稳定住了晃动的身形。

秦楚负于身后的那一只手,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的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地扣入掌心亦不自觉。心中,默默的祈祷着那一袭红衣没事!

忽然,风乍小!然,就在所有的人都忍不住松了一口气的时候,风又忽的瞬间转大。

秦楚身形,霎时抑制不住的猛然一晃,险些跌倒,随之,心中的担忧更甚。而与此同时,城楼的阶梯上,缓步艰难的上来一行东华国士兵,一步步向着秦楚逼近。

全身心注视着那两袭身影的秦楚,丝毫未曾留意到。

身后,银晃晃的利刀,高高的扬起!

而,就在利刀落下的那千钧一发之际,两道异常凌厉的风声,倏的从秦楚的两耳畔划过,削落了她两旁数根长发,带起身后一道道连绵不绝的震呼声。

秦楚霎时回头望去,入眼的,是身后两排如骨牌一般倒下去的士兵,以及,最后的那两名士兵流淌着鲜血的胸口处,那两张一半没入他们心脏的绿色树叶。

石阶上,正步上来、而还未上来的那些士兵,一时间,被震在了原地,手中的利刀,在掌心,紧了又紧,步伐,上了一步便退两步,仿佛那一袭白衣,是妖魔鬼怪一般。

秦楚惊险过后,很快冷静下来,再望向了半空中那两个交缠的人。担忧、焦急、紧张、害怕……一整颗心,都被那一袭红衣,深深地牵动着!没想到云袖知竟能与他打成平手!

红衣妖冶!白衣出尘!身形闪动,轻妙如龙之矫健。狂风席卷,暗沉如浓云蔽日,白雾蒙空!

秦楚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明眸紧盯不移,许久,忽的转身,冷漠的绕过地上的尸体,向着阶梯上的那一行还未退下去的士兵走去。

士兵们看着突然走近的人,眼中,纷纷闪过一丝惊恐,举步不前的步伐,开始一步步的后退。

“给我一把箭!”站在阶梯口,秦楚居高临下的对着离自己最近的那一个士兵说道。

士兵止不住的怔了怔,待反应过来时,只见自己的面前,已经出现了一把由身后的人,一层层递上来的利箭,于是,也接了过来,向前前面那人递去。

秦楚伸手接过,漠然道,“退下!”两个字,不轻亦不重,但却似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击在每一个士兵的头顶。士兵们一刹那似是被那声音所控,如海浪一般,缓缓地退了下去。

秦楚转回身,再次在城墙边站定脚步,凝视静观着半空中交缠的那两袭身影,而后,一手握紧了弓箭,一手握紧了箭矢。精妙绝伦的箭法,瞬间,凌厉的一箭,带着千钧之势,势如破竹,直直向着漩涡中的那一袭白衣而去:云袖知,莫要怪我无情!

风,一刹那,越发的大了!但紧接着,如退潮的海水,瞬间落了下去。片刻后,两袭修长的身影,翩然落在了城楼上,当庭对立!

云袖知喉间抑制不住的溢上来一口鲜血,但又硬生生的咽下去,黑眸,不可置信的望着那一袭手持弓箭的白衣,下一刻,一手握上肩膀处的箭矢,一咬牙,面无表情的拔下来,任由鲜血四溅,染红那一袭出尘的白衣,语音无起伏的问,“为什么?”

秦楚回过身来,不变的神色,看在对面那一袭受伤的白衣眼里,异样的冷漠与无情,“天下百姓,需要有一个和平的天下!”另一个原因则是,两个人这么长时间分不出一个高下,她担心那一袭红衣,不想看到那一袭红衣受伤,哪怕是有可能的受伤!

“你是站在西越帝那边,是么?”明明伤的是肩膀,但是心却不知为何,有一丝丝异样的抽痛,很轻很轻,却忽视不了。

“是!”

忍不住的对自己自嘲失笑,今日,他不顾安危的为了她留下来,刚才,看着她面临危险的那一刻,更是担忧到了极点,可最终换来的却是……语音无波无澜的再问,“你一直是西越帝的人?”

“是!”答得干脆利落,毫不犹豫!

空气中,骤然响起一道骨骼咯咯作响的声音,是那一袭染血的白衣手掌紧握成拳发出来的,“好好好,没想到我云袖知也有这般眼拙的一天!”

秦楚不语,只是默默的握紧了手中的弓箭。

云袖知冷然一笑,面对那对着自己、蓄势待发的利箭,一动不动!

又是一箭,飞射而出!正中那一袭白衣肩膀处的伤口,再穿透那肩膀,在那一袭白衣的身后划过一道长长的弧度,带着鲜血落在地上。

为什么不闪?

秦楚诧异的猛然睁大了眼睛!

祁千昕也是一怔,但紧接着意识到不妙,可已是晚了。只见,那一袭白衣,在所有人怔住的那一瞬间,已经近到眼前来。

火光电石间,祁千昕一把带过秦楚,将她护在自己的身后,运足内力的一掌,对上云袖知迎面而来的那一掌!

“今日之仇,他日必报!”云袖知在临近的那一刻,力道徒然一转,旋即,巧妙地借着祁千昕那一掌的力道,翩然掠过底下那一片黑压压的头颅,飞身离去。八个字,清晰的划过秦楚的耳畔!

秦楚一刹那的屏息,再望去时,早已不见了那一袭白衣的身影,没想到今日这样的重重包围,竟还是让他离去了,有些不甘心!

“阿楚,以后还有的是机会!”祁千昕暗自平复下胸口那一股隐隐翻涌的血气,对着秦楚说道。

秦楚对上那一双凤眸,轻轻地点了点头!

另一边。

云袖知带着重伤,飞身离去,在落地的那一刻,抑制不住的猛然吐出一大口鲜血来,连带着胸口的血气,一刹那更是翻涌的厉害。没想到祁千昕的武功,竟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高出许多,自己刚才,也只能是勉强与他打成平手。

而那毫不留情的两箭……黑眸,止不住的倏然一黯,旋即,快速的点穴,止血,将心底那一丝不该有的莫名情绪,摒弃在外!

一场战役,两方人马都损失惨重!北暨城四周的城池,都沉浸在一片浓浓的血腥味当中。

夜幕降临!西觅城的行宫内。

秦楚缓缓地褪去身上的衣服,步入泛着氲气的池水当中。当温热的泉水,密密的包围住不着一缕的身躯时,忍不住闭上眼,发出一声轻叹。

书房内。

祁千昕一一批阅着各地传回来的奏折,时间,悄无声息的流逝。当合上最后一份奏折、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是月上中梢。起身,打开门出去。

明亮的月光,静静地照耀在廊道上那一袭红衣的身上!

当秦楚缓步而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幕,忍不住停下了脚步,只觉得自己这一生,怎么看也看不够!

到底,有多爱他呢?脑海中,忽然全都是以往的画面,一张张,一段段,围绕成圈,如幻灯片一般,一遍又一遍的播放过。

“阿楚,过来!”未曾回头,却断定身后之人是谁!

秦楚走过去,双手,自然而然的自身后拥住那一袭红衣的腰身,脸,紧贴在那一袭红衣的背上,仿佛漂浮了好久的人,终于找到了可以停歇的港湾。

祁千昕握住秦楚交握在自己身前的双手,轻轻一带,便将她带至了自己的面前,一手,挑起面前之人的下颚,借着月光,细细的打量,“阿楚,让我好好地看看你!”

闻言,秦楚睫毛颤动,旋即,如蝴蝶的羽翼般,安然的敛在眼帘之上,耳后,划过一丝浅浅的红晕,轻轻地唤道,“千昕!”

他轻笑,下一刻,叹息一声,将她拥入怀中。

紧紧相拥,静静而站,世间的万事万物,似乎突然间远离。

“阿楚,与我说说看你是怎么回来的,说说看你在那个世界发生的事!”

“……”

时间,在她的叙述中,一分一秒的过去。那紧拥的手,在这一过程中,未曾有半分的松开。

“你说,那一日你就在北凉山上,还看到了我?”在秦楚说到那一段的时候,祁千昕拥着秦楚的手,松了一点,低头望向她。

秦楚点了点头,旋即,调皮的眨了眨眼睛,“我就看到你快速的走过去了,一点也没有察觉到我!”语气,说着说着,变得酸溜溜的。

“确实不曾察觉到!”祁千昕微微的皱了皱眉,似乎有些懊恼。

秦楚心中暗笑,继续说后面发生的事。

当说到暨桦谷那一段的时候,秦楚明显的感觉到搂着自己腰身的那一双手,猛然一紧,抬头望去,入眼一双暗沉的凤眸。

“那一日,你既然就在峡谷上,为何不唤我?”

“云袖知他有野心争霸天下,而我,却不想看到流血,只想天下太平。”说着,秦楚的眼中,闪过一丝遗憾,“只可惜,算计好的一切,到最后,还是功亏一篑,让他给逃走了!”

相对而言,祁千昕并不关心这些,只担心怀中之人的安危,语出责声,“你难道不会想想,你若出了什么事,我会担心么?”

“我会保护好自己!”她的眼中,有着一抹自信与从容,但是对上那一双越发暗沉下来的凤眸时,忽的一转,明智道,“因为我知道有千昕在,所以,一切都不担心!”

他的面色,还是没有改善。

她缓缓地退出他的怀抱,红唇一勾,右手抬起,作发誓状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这样做了,我保证!”

“你呀!”凤眸内,有着对任何人都没有的宠溺,长臂一伸,再将人紧紧地拥入怀中,霸道道,“以后,就呆在这里,哪也不许去!”

她点头,静静的聆听着那梦里渴望的心律,“以后,阿楚要寸步不离的与千昕在一起,就算千昕赶阿楚,阿楚也绝不离开!”

“傻话!”他皱眉,但唇角,却是划过一丝浅浅的弧度。

秦楚不再说话,只是靠在祁千昕的怀中,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如此,真好!

一道脚步声,隐隐约约的传来。祁千昕敏锐的察觉到了,却并未松开手。

冥夜十三骑中的冥一,手中拿着一份信函,快步而来,当看到书房外面那一幕,祁千昕亲密的拥着一个女子时,止不住的诧异了一下,疑是自己眼花了,看错了!直到,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才猛然回神。

“何事?”

“回皇上,南宁帝修书一封!”

“拿过来!”祁千昕松开秦楚,接过冥一手中的信函。

冥一一边将手中的信函递上去,一边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秦楚,只觉得她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秦楚对着冥一浅浅一笑,正待说什么时,明显的感觉到了祁千昕的身体,僵硬了一下,于是,连忙侧头望去。

“冥一,退下吧!”祁千昕挥了挥手,示意冥一退下去。

冥一行了一礼,恭敬的退下。

“千昕,发生了什么事?”秦楚担忧的问道。

祁千昕将手中的信函递给秦楚,声音带着一丝不常有的沉重,“二哥信中说,大哥的身体,可能坚持不了几天了!”

秦楚接过信函的手,猛然一紧,心中担忧,但一时间却又不知自己可以说什么,快速的将信函看了一遍。

“阿楚,你先回去休息,我将一些重要的国事交代一下,我们明天就出发,前去狼牙谷!”

秦楚点了点头。

寝宫内。宫女点灯,恭敬的伺候在一旁。

秦楚虽然已经在这个世界呆了不短的时间,可依旧不大习惯有人伺候,挥了挥手,示意她们退下。

宫殿的门,发出沉重的声音,缓缓地合了回去。

秦楚向着寝榻走去,呼吸间,似乎还能闻到那一个人的气息,于是,脸上不知不觉的便带上了一抹笑容。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宫殿门,被轻轻地叩响。微微的怔了一下,开口道,“进来!”

推门而进的人,是之前刚刚出去的宫女。而宫女的身后,跟着十二个清一色黑衣的男子,是冥夜十三骑中除冥一以外的其他十二人,并且,只见冥六的手中,抱着一个沉沉入睡的孩子。那孩子看身形大小,也就两岁左右的样子。

十二人踏入殿内,看着面前陌生的女子,终于信了冥一说的话,只是,面色渐渐地有些不好看起来。

“你们这么晚了前来,有什么事么?”秦楚察言观色,疑惑的问道。

十二人相视一眼,正准备开口之际,冥六怀中的那一个孩子,忽的伸了伸小小的、短短的、白白的手臂,睁开了那一双黑白分明、如泉水一般透彻的大眼睛。旋即,眼眸转了一圈后,哇哇的哭了起来。

秦楚心中一动,快步的走近,软软糯糯的孩子,身上穿着红色的锦袍,头顶梳着一个小小的发髻,小唇角带着点点的口水,非常的可爱,只是,不知道到底是谁的孩子呢?“他,是不是饿了?”看着哭个不停的孩子,秦楚暂顾不得心中的疑惑,猜测的开口。

冥六一个大男人,拿刀舞剑倒是游刃有余,可这抱孩子,就……这不,看上去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换若面临大敌。

宫女这个时候连忙上前来,伸手,想要抱过孩子。

冥六如释重负般快速的将孩子递了过去,可,就在松手的那一刻,却是忽的一收手,避开了宫女的手。

秦楚看着,明显一怔,却只听冥六开口对着自己道,“这是皇上的孩子!”

闻言,秦楚猛然睁大了眼睛,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冥六看着面前女子大受打击的样子,面无表情的继续开口,“皇上早已经有心爱的女子了,他是断不会真心待你的,我们劝你还是从哪里来,尽快回哪里去的好!”

宫女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十二人突然前来,就是为了说这个,于是,有些担心的看了一眼秦楚,踌躇的低下头去。她们,可是收到皇帝亲口下的命令,让她们好好地照顾面前之人的,若是她有什么事,她们可担待不起!

秦楚不可置信过后,很快就明白了十二人到来的意图,心中,忽的一暖,旋即,缓缓地垂下长睫,掩住了眸内那一闪而过的狡黠,低低的、弱弱的问道,“皇上他,已经有喜欢的女子了?”

十二人一致点头,“对,所以,姑娘,还是请你尽快离开的为好!”

秦楚闻言,仍旧低低的开口,带着一丝无力的、强撑的反驳,“可是,皇上刚刚对我说,他喜欢我!”

十二人一时哑语。其实,他们到了此刻,心里也还没有弄明白,怎么就会突然莫名其妙的冒出来一个陌生的女人?

秦楚心下暗笑,但神色中,却分毫不露,“这个孩子,是皇上与他喜欢的那一个女子所生的么?”

十二人再一点头。

秦楚不由得纳闷了,她怎么就不记得自己曾给那个人生了一个孩子呢?还是,她的记忆,还少了一段没有找回来?

空气,不知不觉的陷入了沉静当中。而也因此,愈发的衬托出了孩子哭声的响亮!

孩子,似乎是在用哭声提醒着一殿之人对他的忽视。

“能让我抱一下他么?”秦楚霎时收回了飘远的思绪,望向冥六怀中的那一个孩子,心的一角,被那哭声一点点的触动开来,柔软一片。

冥六犹豫了一下,最后,鬼使神差般的将孩子递了上去。

孩子,在秦楚接手的那一刻,转哭为笑,那还含着水光的大眼睛,像是被天上上流淌下来的雪水清洗过一般,异样的明亮,皎皎如月。

小孩子的手,高高的抬起,打在秦楚的下颚上,如同抚摸一般。秦楚止不住笑出声来,“你叫什么名字?”

宫女代孩子回道,“姑娘,小皇子名家齐,是皇上亲自取的!”

闻言,秦楚轻轻地唤了一声,立即引来孩子裂开嘴的甜甜笑容,小小的身子,也随之一蹦一跳起来,似乎是想要站起来。

真的好可爱!秦楚忍不住就喜欢上了怀中的孩子!

十二人,直到退出了宫殿,看到大殿的门,在眼前合上的那一刻,才蓦然回过神来,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出来了。而原本想借着孩子让那个女人自动的离开,却没想到最后将孩子留给了她!

她的笑容,柔和温软,仿佛有一种特别的魔力!

安静的大殿内。

秦楚抱着孩子,浅笑着向着寝榻走去。自然,她是不相信怀中的孩子是祁千昕和别的女人生的,不过,止不住的有些好奇,这个孩子,到底是哪里来的,似乎,以前在哪里见过!

当祁千昕处理好一切,踏入安静的殿内的时候,只见暗淡的烛光下,纱缦垂落的寝榻上,安安静静的躺着一抹身影。心,忽的一安!

抬步,轻轻地走了过去,缓缓地掀起纱缦,悬挂在床头的挂钩上,继而一拂衣袖,在寝榻上坐了下来,低头,借着不甚明亮的光线,静静地望去。那一眼,柔情四溢!许久,手,情不自禁的抚了上去。

秦楚是在轻柔的触碰下,缓缓地睁开眼睛的,当望见那一袭红衣时,唇角,自然而然的就扬起了一抹浅浅的笑容,唤道,“千昕!”

一觉醒来的声音,带着一丝轻微的沙哑,有着一种莫名的蛊惑力。祁千昕的呼吸,霎时一顿,抚在秦楚脸上的手,微微加重了力道。

秦楚脸上的笑意,越是看着面前之人,就越浓,连带着那一双明眸,都微微的弯了起来,锦被下的右手,缓缓地伸出,覆上祁千昕的手背。

“阿楚,你在诱惑我!”他低声,声音中,忽的就带上了一丝说不出的暗哑。

秦楚明显一愣,一时间,着实没有反应过来,无辜的睁着眼睛,望着面前的人。

祁千昕呼吸一沉,抚在秦楚脸上的那一只手,一点点下滑,手指,插入秦楚的发丝间,来到她的脑后,微抬起她的头。下一刻,俯下身去。

独属于男子的气息,扑面而来,刹那间将自己密不透风的包围住。秦楚的呼吸,一时间,不由得微微急促了起来,似乎期待着什么,又似乎害怕着什么。以前,也不是没有过类似这样的场面,可是,这一次又似乎有些不同。异样的紧张,双手拽紧了祁千昕的衣袖,喃喃的唤道,“千昕!”

“莫怕,闭上眼睛!”祁千昕轻轻地吻了吻秦楚的额角,继而在秦楚的耳畔说道。

他的话,他的声音,仿佛有一种特殊的魔力,秦楚未加思索的便按照他的话做了,长睫,缓缓地敛下,轻轻地附着在眼帘之上,就如同收翼沉睡的蝴蝶一般。

细碎的吻,轻柔的落下,从眼帘鼻梁,再落在那一轻抿的红唇上。

秦楚几乎是本能的闭紧了唇。

祁千昕浅笑,吻,从红唇上移开,一路向着颈脖而去。

秦楚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明眸,带着一丝迷离的闪烁。

异样陌生的情潮,渐渐地席卷过全身,秦楚不由自主的启声,“千昕!”

“嗯!”他轻轻的应她一声。

“千昕!”她再唤!

“千昕!”她的呼吸,愈发的急促起来,似乎可以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而下一瞬间,所有的声音,便被身上之人夺了去。

祁千昕一边亲吻着秦楚,一边一手顺着秦楚的身体向下,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道软软糯糯的声音,骤然响了起来。“父皇!”

两个已然沉静在其中的人,猛然一惊。下一刻,只见一抹小小的身影,艰难的从层层的锦被覆盖下,爬了出来,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疑惑的看着两人。

祁千昕懊恼的侧头望去,但对上那一双不谙世事的澄清瞳孔时,又忽的泄气,慢慢的平复下自己徐乱的呼吸,将秦楚被自己扯乱的衣领拉回去。

秦楚满脸通红,责怪自己怎么就忘记床榻上还有一个孩子呢!刚才……刚才……脸,越发的红了,简直与祁千昕身上的红衣有得一比。

“父皇!”小小的人儿还不知道自己坏了好事,脚步不稳的就扑向祁千昕。

祁千昕眼疾手快的抱住孩子,将他安置在自己的腿上,微微的皱了皱眉,问秦楚,“他怎么会在这里?”

秦楚也已经慢慢地平复了过来,双手撑着坐起身,望向那一大一小两个人,挑了挑眉,一脸醋意,“我还想问你,他是谁呢!”

“阿楚……”他唤她,却被她打断,“他们都说,他是你的孩子,我……我……”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似乎充满了委屈,但无人看到的眼底,却是藏着一抹狡黠的笑意。

“他也是你的孩子!”

“我怎么不记得我生了这么大一个孩子?”

“当日,你为了救洛华与他……”祁千昕耐心解释,但话到一半,又突的一顿,继而道,“他的身上,流淌着你的鲜血,那便是你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

闻言,秦楚眼底的那一抹笑散去,面色沉黯,双手,握住祁千昕的手,“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你了!”他反握住她的手,“以后,再也不会让你离开了!”

秦楚重重的点了点头。

小孩子不断地在祁千昕的怀中乱动,也跟着道,“不,不离开!”

秦楚心中柔软,手,轻轻地抚上孩子还不算浓密的发丝,对着祁千昕道,“他叫家齐,是么?”

“嗯!”

秦楚缓缓一笑,对上那一双倒映着自己的凤眸,“从这一刻开始,我们一家人,算是齐了,以后,永永远远的在一起,永不分开!”

祁千昕浅笑,凤眸中含着宠溺!

秦楚双手接过祁千昕怀中的孩子,越发的喜欢,仿佛怎么抱也抱不够,轻轻地诱哄道,“家齐,唤一声娘亲!”

小小的人儿转动着灵动的眸子,望了望秦楚,不语,挣脱着要扑向祁千昕。

秦楚似是故意与孩子作对一般,怎么也不松手。

“父皇!”小小的人儿脸上的神情,一时间,委屈极了!令秦楚忽然间只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一般,也嘟喃着嘴的望向祁千昕,“原本,他很喜欢我的,可是你来了,他就不喜欢我了!”

祁千昕闻言,宠溺地笑了笑,伸手,抚了抚秦楚的长发,对着秦楚怀中还不断挣扎着的小小人儿道,“家齐,唤母后!”

小小的人儿一静,黑眸转动。就在秦楚想要取笑祁千昕的时候,只听得一道令自己的心跳,骤然漏掉一拍的软糯声音响了起来,“母后!”

秦楚猛然睁大了眼睛。

“母后!”在祁千昕的示意下,小小的人儿又唤了一声。

秦楚的眼眸,不受控制的划过一丝水汽,用力的点头,双手,将小小的人儿抱得很紧很紧!

“阿楚,我让宫女将孩子带下去!”祁千昕这个时候伸手过来。

秦楚闪开,不让祁千昕抱,道,“让孩子留在这里,好不好?”

“阿楚……”祁千昕不赞同的微微皱了皱眉,身上之前燃起的那一股灼热,现在还未退去。

“千昕,好不好么?”秦楚摇了摇祁千昕的手臂,祈求的望向他。下一刻,只见祁千昕沉沉的呼吸了一口气,起身,就向着殿隔间的那一浴池而去。

秦楚忍不住浅浅一笑。

安静的夜。殿内点着几盏小小的宫灯。秦楚抱着怀中渐渐安睡过去的孩子,舍不得闭上眼睛。

祁千昕坐在书桌前,翻动着桌上的文函。

一殿的安宁!

第二日。

祁千昕交代冥夜十三骑亲自护送孩子回皇宫去,并且留在皇宫保护孩子的安全。

秦楚虽然舍不得,但是,此去狼牙谷,路途遥远,而他们赶时间,小孩子根本承受不住此等劳累。

日夜兼程,马不停蹄。十日后,东华国与南宁国交界处的一处峡谷……狼牙谷内!秦楚与祁千昕跃身下马,望向面前的层层竹林。旋即,祁千昕牵住秦楚的手,带着秦楚向着竹林内小石铺就的小道走去,“阿楚,这里布满了阵法,你跟住我的脚步!”

秦楚点了点头。

翠绿的竹子,散发出清新的气息,闭眼深呼吸间,只觉得异样的舒畅,“千昕,当年你们就是在这里遇到博雅的么?”

祁千昕点了点头,“当年,这里不过是一个光秃秃的峡谷,我,东华帝、南宁帝三人,被燕国的两万大军围困在这里。正进退维谷时,意外的遇到了博雅……”

秦楚静静地听着,心中已然明了东华帝与南宁帝为什么会独独选择在这里隐居了。

穿过竹林,前方,是一条清透的小溪。

“此水,不可触碰!”祁千昕一边说,一边带着秦楚,越过了溪水,再向着前方走去。

再走了一会儿,只见前方,高耸的山谷挡路,只有一线光亮,从那狭窄的山缝间渗透出来。

两人,向着那一处走去。一刻钟后,两人已经站在了山谷的进口处。山缝异常的窄,一次只能通过一人。

祁千昕走在前面,对着秦楚道了一声小心,牵着秦楚的手,让她紧跟上自己的脚步。片刻,步出山缝,眼前豁然开朗!

太阳西沉,满谷霞光,谷中央,是一个大大的幽静湖泊,在翠绿的群山绿树包围之下,波光粼粼。而湖泊的左边,有着一间草屋,右边,也有着一间差不多的草屋。

“走,我们过去!”祁千昕带着秦楚,向着右边的那一间草屋走去。

当临近草屋的时候,只见一白一玄两抹身影,静坐对弈。

“千昕,你来了!”最先察觉到来人的,是面对着秦楚与祁千昕而坐的古修苍,只见他浅笑着望过来。

祁千昕点了点头,走过去。

秦楚也跟着走过去,这才发现,秦皓轩的面色,异常的苍白,仔细看,执着白子的手指,还带着一丝轻微的颤抖。

“伯伯!”秦楚一时间不由得开口唤道。

秦皓轩侧头望向秦楚,片刻,轻轻地点了点头,眸中,有着一丝长辈望着晚辈时的慈爱,道,“阿楚,你终于回来了!”

秦楚诧异秦皓轩竟能认出自己,刚才的那一声称呼,不过是自己一时的不由自主罢了,但此刻,显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上前一步,关切的道,“伯伯,先让阿楚为你把把脉,好么?”

秦皓轩轻轻地摇了摇头,笑着道,“不必了,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只是,阿楚,阿雅她……”目光,似有似无的向着秦楚的身后望了望。

“博雅她……”秦楚不知道该怎么说,但又不想欺骗,想了想后,据实以告,“她,不会再回来了!”

一刻白色的棋子,啪的一声,毫无征兆的掉落在了棋盘上,霎时拨乱了一盘的棋局。秦皓轩倏然闭了闭眼,良久没有说话。

“伯伯!”

“我没事,没事!”笑着摇了摇头,“博雅她在那个世界,一切都好么?”

“她很好,她要我告诉你,她没有怪过你,也没有恨你!”

“无爱,便亦无恨么?”喃喃的低语了一句,声音很轻很轻,像是自言自语,半响,秦皓轩缓缓地站起身来,“我懂了!”抬步,越过几人,向着草屋内走去。

秦楚向着那背影望去,只觉得异样的萧条与落寞。而这时,古修苍也站了起来,不发一言的向着湖泊的对岸走去。秦楚发现,那一袭玄衣的身影,同样带着一丝寂寥。

“我刚才,是不是不该那么说?”秦楚侧头望向身旁的祁千昕,声音与神色,都是沉沉的。

“大哥一直坚持到现在,就是为了等一个结果,如此,也好!至于二哥……”祁千昕声音一顿,没有说下去,似有似无的叹息一声。

“千昕!”

祁千昕低头望去,伸手,将面前之人紧紧地拥入了自己的怀中。

峡谷内,共三间草屋,分别是秦皓轩、古修苍、祁千昕的。祁千昕的那一间草屋,在刚进山谷时,那湖畔的对岸。

秦楚随着祁千昕踏入,屋内,因为长时间无人居住,有着一层厚厚的灰尘,“千昕,你先坐一下,我来打扫!”

“一起!”祁千昕笑笑!

大约一个时辰后,屋子已经彻底的打扫干净,并且,桌上还摆上了一桌子的菜,和一壶酒。

“千昕,我去叫南宁帝过来吃饭,你去叫东华帝!”

“好!”

秦楚顺着湖畔一路走去,远远地便看见了那一抹坐在湖边的大石上吹箫的落寞身影。那箫声,让人听着听着,只觉得说不出的伤感!

“阿楚!”箫声,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可秦楚,却依旧久久的沉浸在其中,直到吹箫之人出声相唤,才蓦然回过神来。下一刻,发现自己的眼角,带着一丝浅浅的水渍,本就不是爱哭、爱感伤的人,但是,那箫声真的是……他对仲博雅的爱,相信,一定不会比任何人少!

“阿楚,过来坐!”古修苍浅笑着唤道。那俊美的侧脸,长发飘飞在身侧,蒙蒙的光线,宁静的湖泊相映衬,一眼望去,恍若是一幅浓淡得宜的山水墨画。

秦楚缓步走了过去,“南宁帝!”

古修苍颔首,示意秦楚在自己的身旁坐。

秦楚微微的犹豫了一下,在古修苍的身侧坐了下来。

“阿楚心中,一定有很多疑问要问我,是么?”古修苍望着面前的湖泊开口,手,轻轻地抚摸着手中光滑的玉箫。

秦楚点头,她确实有很多很多的话,想要问面前的人,“南宁帝,为什么你会将权势交给云南王呢?你明知道他有野心,会挑起战乱纷争!”

闻言,古修苍目光远望,似有似无的叹息了一声。接下来,是长久的静默。而,就在秦楚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只听他轻轻地道,“他是我此生亏欠最多的一个人!”

诧异!秦楚的眼中,满是诧异!

“阿楚,你该知道,南宁国的后宫之中,有一名嫔妃!”

这个,秦楚当然知道,并且,也见过多次。可以说,一个帝王,后宫之中,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女人,是古往今来都甚少有的,堪称为传奇。只是,十分的不解古修苍为何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提起这个。

“当年,阿雅嫁给大哥,那一夜,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嫁给他人,而自己,却还要笑着祝福她、喝她的喜酒,那种心情,若非亲生经历,是任何人都不会懂的……后来,醉了。那一夜,是我有史以来第一次喝得那么酩酊大醉,不省人事。而也是那一夜,误要了一个女子的身体!”

秦楚静静地听着。

“原本,在那个时候,纳个妾也没有什么,只是,那个女子,第二日便消失不见了!很多年后,一次意外,再次让我遇到了那一名女子,才知,她为我生下了一个孩子,而那个孩子,被她不小心弄丢了!”

秦楚闻言,火光电石间,猛然想到什么,不可置信的倏然睁大了眼睛,“难道,那个孩子是……”

古修苍点了点头,证实秦楚心中的猜测,“原本,是想要认回他的,可是,从他的眼神与话语中,我知道,那些年,他和他的母亲两个人,漂泊无依,受人欺凌,吃了很多很多的苦,尤其是他的母亲,所以,他恨他的父亲入骨……”

“所以,你因此没有认回他!”

古修苍再一点头,“这么多年来,我并未纳妃,纳那一个女子,也不过是因为亏欠,并且,我也没有子嗣,所以,那皇位,他既然想要,便给他!”

“南宁帝……”

“阿楚,这一件事,如今,只有你,我,还有婉仪三个人知道,我希望你不要说出去,另外,我今日与你说这些,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能答应我么?”

秦楚无法拒绝,尤其是刚才看到身旁之人身上散发出来的那一丝落寞后。心底里,她早已将他当成了自己的长辈,“南宁帝,你说,只要阿楚做得到,阿楚一定去做!”

“我想请你……”

简洁的屋内,方方正正的木桌上,摆着酒菜,四个人,分四个方向而坐。秦楚坐在祁千昕的左边,右边是古修苍,对面是秦皓轩。

当年在此处结拜为兄弟的三人,似乎忆起了以往的画面,言谈间,笑意不觉。而古修苍与秦皓轩,也终是冰释前嫌。

秦楚原本想要劝祁千昕少喝一些,但是,难得的看他如此开心,便也不说什么,还在一旁,静静地为他添酒。

祁千昕一边喝着酒,一边夹了菜到秦楚的碗中,示意她多吃。

秦楚笑着点头。

今夜,窗外的月光,似乎特别的明亮,静静地透过敞开的木门渗透进来,映衬着那一屋的欢声笑语!

夜半,三人都有了明显的醉意。

秦皓轩与古修苍两人,这才步履阑珊的站起身来,要离去。

秦楚亲自送两个人出门,回身时,只见祁千昕笑着望着自己,那一双凤眸,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迷离流光,异样的魄丽,让人一不小心,就很容易深陷其中。

“千昕,我先扶你回房去睡!”

秦楚走过去,伸手去扶祁千昕,却不料被他微一使力,带入了怀中,霎时,浓浓的酒气,席卷而来,忍不住捂唇,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祁千昕微微皱了皱眉,起身,牵着秦楚的手,向着屋后而去。

“千昕,这么晚了,要去哪里?”秦楚诧异的跟着祁千昕的脚步,眼中满是不解。

屋后,是一片紫竹林,中间,有一条小道。祁千昕一边走,一边道,“跟我来!”

那沉稳的脚步声,那清晰的话语,丝毫没有醉意,不由得让秦楚疑惑,他的酒量,到底有多好!刚才,他可没有比那两个人少喝!

走了一小会儿后,前方,出现了一小块空地,空地上,有一泛着白色氲气的温泉,在层层竹叶渗透下来的月光下,如一仙境。

“千昕……”

祁千昕带着秦楚走过去,松开了秦楚的手,继而将秦楚拥入怀中,下颚,轻轻地抵着秦楚的头顶,“这一次,可再没有人打扰了!”

闻言,秦楚的脸,霎时通红,仿佛可以滴出血来。忍不住想要逃,可身体,却被祁千昕牢牢地抱着,丝毫动荡不得!

祁千昕笑了一笑,手,抚上秦楚腰间的衣带,轻轻一拉,便解了开来,任由它滑落在地上,而后,欲褪去秦楚身上的那一件外衣。

秦楚满脸通红的低着头,不敢看祁千昕的眼睛,双手,紧紧地握住祁千昕的手,不让他动。

“阿楚,放开!”

秦楚用力的摇了摇头。

“阿楚!”

“那个……那个……”半天吐不出一句话来。

“阿楚,难道你是不愿么?”祁千昕声音微沉,满是酒气的呼吸,密密的吐在秦楚的耳畔,令秦楚一阵止不住的酥麻。

“当……当然不是,我只是……只是要自己脱!”天呐,谁能告诉她,她刚才到底说了什么?秦楚一刹那恨不得捂住自己的嘴巴,以后都再也不要开口说话了。他,可不可以当刚才的话,没有听到?

答案,当然是,不能!

祁千昕明显的怔了一下,不,更准确的说,是怔了很久很久,旋即,轻笑出声,松开手,退开一步,好整以暇的看着那一个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的人,促狭道,“好,你自己脱!”

“你,你闭上眼睛!”

“阿楚!”

“你若是不闭,我就不脱!”天啊,她怎么好意思当着他的面脱光!

祁千昕知道,对面之人,是真的羞涩了,于是,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不再取笑她。

“转过身去!”

祁千昕听话的转了个身。

秦楚再三的看了看祁千昕,确定他不会回头后,快速的褪去自己身上的衣服,步入了温泉内,任白茫茫的氲气,掩盖住那一句光洁的身躯。下一刻,只见转过身去的人,不紧不慢的回了身,居高临下的望着自己。

秦楚连忙低下头去,脸,一时间几乎已经快要埋入泉水之中。这时,一条红色的腰带,翩然落在地上,划过秦楚的眼眸。

秦楚不由自主的侧头望去,只见,一件红色的外衣,紧接着翩然落了下来,再然后……猛然闭上眼,整个身体都通红一片。紧接着,敏锐的感觉到岸上的人,一步步步入了温泉之中。

温泉,并不是非常的大,也就似行宫的浴池一般。祁千昕站在秦楚的对面,靠在岸边,闭目养神,乌黑的长发,一半浸入水中。

秦楚许久听不到一点声音,缓缓地睁开眼睛,见祁千昕似乎睡着了,于是,忍不住松了一口气,而几乎是同一时刻,只听对面之人开口道,“阿楚,过来。”

脚步,一时间不进反退!纤细的身躯,紧紧地靠在边沿。

“阿楚,过来!”对面之人未睁开眼睛,再唤了一声,声音,隐约含了一丝命令的意味。

秦楚龟速般的走过去,身体,只露出颈脖与头在外面。

“阿楚,为我垂一垂肩膀!”

秦楚闻言,靠过去的速度,依旧是龟速,在祁千昕的身侧站住脚步,撩起一团水,浇在他的强健有力的臂膀上,双手微握成拳,有一下无一下的垂着。

夜已深。秦楚一边为祁千昕垂着肩膀,一边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似乎是想要睡了,而,就在这时,秦楚感觉到一只手,绕过自己的腰身。

本能的,秦楚连忙后退了一步。而下一刻,身体,已经被牢牢地抵在了边沿与一具矫健的身躯之间,再无退路。

“阿楚,抬起头来,看着我!”祁千昕双手撑在秦楚身体的两侧,低头,对着怀中近在咫尺的人开口,暗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有别于以往的沉稳。

秦楚似是被蛊惑般,缓缓地抬起头来,月光下的那一双凤眸,清清楚楚的映衬着自己,并且,只有自己。

“千昕!”唇角,情不自禁的溢出这两个字!

“阿楚,莫怕,把自己交给我!”祁千昕一手挑起秦楚的下颚,俯身吻上那微掀的红唇,一手搂住秦楚的腰身。

秦楚的心跳,快得不能再快,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双手,不知道究竟该放哪里,最后,在自己都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便搂上了不断亲吻着自己之人的腰身。

天际的月亮,也不知不觉羞涩的隐入了云层!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地平线下折射而起,令大地都呈现在了一片金灿灿的光芒当中。

细微的光线,辐射在眼帘之上。秦楚缓缓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床榻上,屋子内没有人,被子下的自己,不着寸缕。于是,徒然想起了昨夜。脸,瞬间红了起来,整个人都不由得钻到了被子下!

房门,在这个时候,被轻轻地推开,一道熟悉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阿楚,醒了!”祁千昕的声音,随之在头顶想起。

秦楚闷在被窝中,点了点头,但旋即又摇了摇头,“我还要睡一会!”

“你已经睡了整整一天了!”祁千昕宠溺的在床榻边坐了下来,伸手,欲掀开秦楚身上的锦被。

秦楚双手拽紧,不让祁千昕拉开,“可是,我还是很累,我还要再睡一会!”

“那你继续睡!”脚步声,渐渐远去,房门开启又合上。

秦楚直至确定祁千昕已经出去后,才慢慢的从被窝中探出头来,忍不住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而后,对着上方的纱缦发了一会呆,浅笑一声,掀开被子,准备起身。

当肌肤裸露在空气中的时候,秦楚忍不住惊呼一声,连忙又拉过被子,严严实实的掩盖住。但,那还裸露在外面的双手手臂,以及颈脖,却依旧可以清楚的看到,那原本光洁的肌肤,此刻,到处布满了一点点深浅不一的吻痕。

这……整个身子,再一次都红了起来!

这时,门外又响起了脚步声,显然是去而复返的祁千昕。

祁千昕推门而进,手中,端着一碗泛着腾腾热气的汤,走近坐起身的秦楚,道,“阿楚,一天未吃东西了,先吃一点再睡!”

秦楚将自己裹成一个粽子,微低着头,有些羞涩的不敢面对祁千昕,喃喃的问道,“今天早上,是你抱我回来的?”不能怪秦楚体力不支,在温泉中昏睡过去,而实在是面前之人……

“难道,你以为是别人?”祁千昕挑了挑眉,坐下。

“当然不是,我……”这个问题,似乎不该解释,越解释,越那个……

祁千昕笑了一笑,不再揶揄床上之人,道,“你是要起来呢,还是让我喂你?”

秦楚可没有忘记自己被子下什么也没有穿,目光,环视了一圈,企图找到自己的衣服。

祁千昕起身,将手中的汤,放在桌子上,再从桌子上取来那一套早已经准备着的干净白衣,回身,递给秦楚。

“你放在床上就好,那个,纱缦能够放一下下来么?”

祁千昕点了点头,将纱缦放下,自己,来到窗边,负手而立。

秦楚快速的在床榻上穿戴起来,片刻后,掀开被子坐起身,将两旁的纱缦挂了回去,然后,脚踏在地上,准备站起身来。但,双足才刚一落地,便无力的屈了下去。

祁千昕回身,眼疾手快的扶助秦楚,打横抱起她,将她安置在椅子上。

秦楚的脸,不争气的又是一红,连忙转开口祁千昕的视线,好奇的问道,“这汤,是你熬的么?”

祁千昕轻轻地摇了摇头,“刚到外面的镇上买回来,你趁热喝!”

秦楚点了点头。一碗汤,很快便见底了,秦楚发现,自己倒还真是非常的饿了!

祁千昕抚了抚秦楚的长发,笑着走出去。

房间内。

秦楚将长发用一根银色的丝带,束与身后,再理了理衣服,也踏出屋子。发现,此刻已经是日落时分,没想到自己竟那么能睡!

厅内,厨房,屋后,到处都没有祁千昕的影子,不知道他这么片刻的时间,去了哪里!

秦楚一时间找不到,索性也就不找,自己独自一个人,漫步在河畔,晚风扬起衣袖,非常的舒爽,如果以后能一直住在这里,也不错!

唇畔含笑。这时,不远处那一山峰上的那一袭临风而立的白发,不期然的映入了眼帘!

没想到,他竟已经到了!秦楚抬步,向着那一山峰走去。

峰上,有一座亭子,亭子外的峰崖边,静静地立着一个一袭白衣、一头白发的修长男子!“洛华!”秦楚在那一袭白衣身后十步处,缓缓地停下了脚步,轻轻地唤道!

霎时,只见那一袭白衣,猛然回过头来。四目相对!封若华轻轻地唤道,“阿楚!”

秦楚点了点头,此刻,已然知道当初仲博雅画过自己的画像,所有,他们都认得自己,“洛华,是阿楚回来了!”

封若华一眨不眨的望着对面的那一袭白衣,沉重痛彻的心,终于松下了一口气,“阿楚,幸好你没事!”也幸好你真的回来了!

秦楚浅笑,一步步走近,“我怎么会有事呢!”

“阿楚,你可知当初醒来,知道是你用生命救了我,我有多痛恨自己!那一刻,若不是听父皇说你还会回来,我……”

“洛华,若是眼睁睁看着你有事,那我才会痛恨我自己!”她打断他的话。

“阿楚……”

“洛华,你可知,在阿楚的心中,你的命,比阿楚还来得重要!”

封若华心下颤动,情依在,丝毫未减,却又已经有所不同,半响,终是浅浅的笑了一笑,似是懂了,“阿楚,我没事,以后,也都会好好地!”

秦楚用力的点头。

“阿楚,这些日子以来,你在那边过得好么?”

“很好,就是非常的想你们!”

“与我说说你在那个世界发生的所有事,好么?”

“好!”

风,扬起那峰崖上的两袭白衣,交织在一起。远远望去,美靥入画!

“没想到,你在那边,竟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封若华轻轻地叹息一声,黑瞳中,有着深深地不舍与心疼,望向身侧之人,“以后,再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一分一毫!”

秦楚侧身,对上封若华的目光,缓缓一笑,“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没事了。”

“阿楚,以后,我便是你的家人,你的哥哥,好么?”

“好!”

“阿楚,让我最后抱你一次,好么?”

秦楚轻轻地点了点头,依入封若华温暖一如当初的怀抱之中,良久,对着那漫天的彩霞,自言自语般的轻轻地道了一句,“洛华,你可知,那时候的阿楚,绝望至极,幸好,幸好有你,才不至于令阿楚在那片绝望中走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封若华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拥着怀中之人。

三日后,秦皓轩去世,同时,仲博雅在这个世界的那一具身体,也毫无征兆的停止了呼吸!

那一日。古修苍在秦皓轩与仲博雅的墓前,站了许久许久,转身的那一刻,仿佛苍老了不下十岁。之后,彻底的消失不见,再没有人见过他!

那一日。封若华在两个人的墓前,站了很久很久,背影笔直,让人看不到他面容上的神色。第二日,那一张俊美的脸上,不含一丝悲伤的气息,或许,他也已经学会了隐藏,将一些东西,隐藏的很深很深!

那一日。秦楚与祁千昕也站了很久。

两日后,秦楚、祁千昕,与封若华在峡谷外分道扬镳,各自往相反的方向而去。

祁千昕带着秦楚,回到了西越国的皇宫。这还是秦楚第一次来到这里。

皇宫,古往今来,都是权势争斗的场所,后宫,更是血雨腥风之地。但,秦楚望着此刻牵着自己手的男人,眉宇不觉染上一抹笑容!

进入皇宫。

秦楚迫不及待的就前去看望家齐,这一次,孩子已经不用祁千昕示意,就对着秦楚母后,母后的喊个不停。

秦楚真是爱极了这个孩子!但,每夜入睡时,祁千昕看着寝榻上多出来的身影,却总是连连的皱眉。父子两人,时不时的在寝榻上大眼瞪小眼!

秦楚不觉好笑!

战争,依旧在继续!各地的加急战报,每天都有传入宫中。这一日,祁千昕对着秦楚道,“阿楚,三日后,我要御驾亲征,你与孩子留在皇宫中,等我回来!”

这个决定,秦楚并不意外,握住祁千昕的手,道,“让我跟着你一起去,好么?”

“阿楚,战场上威胁万分……”

“千昕,我不想与你分开,一刻也不想,让我跟你一道去,好么!”

祁千昕沉默了许久,最后,终是点了点头。

烽火战乱,天下百姓流离失所!一路上,随处可见逃难的百姓!

夜晚。秦楚端了一些点心,进入大帐内,只见,那一袭红衣,正坐在书桌前,神色认真的凝视着桌子上的军事地形图,眉宇轻皱!

“千昕,先吃一点东西吧!”秦楚将手中的点心,轻轻地放在桌子上,关心的说道。

祁千昕未曾抬头,淡淡的道,“先放着吧!”

秦楚还想说什么,但是,看着祁千昕那专注的神情,实不愿扰了他,于是,也侧头,认真的向着地形图望去。

山脉河流,密集分布。秦楚大致的看了一遍后,找到了他们此刻所在的位置,再延伸向四方望去,发现,有一条小道,竟可以快速的前往南宁国的国都,并且,快马加鞭的话,一来一回,还不用两天的时间。

“阿楚!”祁千昕不知何时已经从地图上收回视线,看着发呆的秦楚,不由得唤道。

秦楚快速的回过神来,将心底的那一丝暗暗思量,掩藏住,笑着对上祁千昕的凤眸,道,“怎么了?”

祁千昕摇了摇头,手,轻轻一带,将秦楚带入自己的怀中。

秦楚的手,极其自然的搂上祁千昕的颈脖,坐在他的腿上,拿起一块点心,向着祁千昕的嘴送去。

祁千昕就着秦楚的手咬了一口,“你亲自做的?”

秦楚点了点头。

“以后,这些事,让下人去做就好。”敏锐的察觉到秦楚左手食指上的那一个小小的伤口,祁千昕敛眉说道。

秦楚浅笑,“可是,我想亲自做给你吃!”

祁千昕不语,眸底,有着一丝浅浅的柔情。

接下来,秦楚再喂了祁千昕两块糕点,沉默了一下,开口道,“千昕,连日来,战争不断,后方已经有许多伤兵。从明日开始,我便去后方医治伤兵,你说好不好?”

“不是说要寸步不离的跟在我身边,不离开我的么?”祁千昕取笑,同时,也略微的思索了一下。

“没有离开呀,我就只是去后方而已!”

“也好!”祁千昕点头同意,旋即,打横抱起秦楚,向着简陋的木床走去。

秦楚惊呼一声,双手急忙搂住祁千昕的颈脖。

祁千昕将秦楚,轻轻地放在木床上,拉过一旁的被子,给她盖上,道,“连续赶了这么多天的路,先休息吧,我还有一点事,要找几位将军商谈!”

秦楚点头,轻轻地闭上眼睛。

祁千昕抬步离去,吩咐帐外的士兵严加守护。

第二日。秦楚一大早起身,为祁千昕准备好了早餐后,便带着祁千昕先前留在自己身边、保护自己的那几名侍卫,前往了后方。

半道上。

秦楚勒马,对着几名侍卫细细的吩咐了一番,继而,只带着其中的两名侍卫,向着昨夜地图上的那一条小道策马而去!

日落十分,秦楚在南宁国国都的城楼下,勒住了缰绳,抬头望去。熟悉的城池,没想到,这么快,自己又一次回来了。

进入城内。秦楚正思索着该如何进宫去见宫内的那一个人时,忽的听到消息,知道宫内的那一个人,明日要出宫,去城外的清华寺上香!于是,一清早,率先前往了清华寺守候!

清华寺,一座皇家寺庙,宏伟庄严,香火鼎盛。辰时。只见一华丽的车辇,不紧不慢地从官道上驶来,前后左右,都是手执利刀、训练有素的侍卫!

片刻的时间,清华寺庄严的正殿,被清空,那一袭华衣的女子,下了马车,摇曳的走来,步履生花,身后宽大的衣摆,由数名宫女轻轻地提着。

仪贵妃,南宁国后宫之中唯一的一名嫔妃,身份尊贵堪比皇后。但见她,步入正殿后,双手并拢置于身前,嗫诚的对着高高在上、金碧辉煌的偌大佛像,拜了一拜,旋即,在明黄色的蒲灿上,缓缓地屈膝而跪,默默的祈祷着什么。

身后的宫女,轻轻地放下衣摆,恭敬地、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正殿的大门,发出一声沉重的声音,缓缓地合上。

一直隐蔽在一石柱后的秦楚,这个时候,缓步步了出来,在那一名贵气逼人的女子身侧的那一个蒲灿上,屈膝而跪,缓缓地闭上眼,心中,也默默的祈祷了一声:希望那一个人,能够平平安安。希望自己能够永远与他在一起,希望孩子能够健健康康!最后,希望天下能够天平!

仪贵妃听到声音,诧异的睁大了眼睛,侧身望去,就要惊呼出声来。

“是南宁帝让我来的!”在女子发出声音之前,秦楚不缓不急的先开了口。

仪贵妃闻言,先是不可置信,继而,焦急的对着秦楚问道,“你可知他现在在哪里?可好?”

秦楚望向面前的女子,以前,因为她一直帮着柳如梅、因为她时不时的劝那个秦楚退出、成全柳如梅和云袖知而有些不喜欢她,可此刻才发现,她也不过只是一个可怜的女子罢了,拥有世间尊贵的身份,却永远也拥不了那一个男人的心。

“真的是南宁帝让你来的么?”面前之人的久久不语,令女子产生了一丝怀疑,漂亮的眼眸中,倏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

任何一个后宫中的女子,都不可以小觑!秦楚此刻,总算是明白了这一句话,莞尔一笑,从容道,“确实是南宁帝让我前来!”

“你可有什么证据?”

“云南王,仪贵妃的亲生儿子,这算不算是证据?”平静的一句话,令女子猛然睁大了眼睛,下一刻,已是相信了面前之人,转身,面对着佛像再拜,问道,“他好么?”

“很好!”

“他让你前来,所为何事?”

“……”秦楚一边说着,一边注意着女子的神色的变化。

仪贵妃三拜佛像,许久,道,“我知道了!”

闻言,秦楚站起身,准备离去。而,才刚一迈开步伐,便听得身后突的转来阻拦的声音,“等一下!”

秦楚回头望去,“仪贵妃还有什么事么?”

“他,是不是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仪贵妃还俯拜在地上,所以,秦楚看不见她的神情,可从声音中,还是可以明显的听出一二,半响,道,“我也不知道!”

“若是你再见到他,就请告诉他,其实,他根本不欠我们母子什么!”

“好,若是我再见到他,会转告他!”见女子不再说什么,秦楚抬步从殿的后门离去,与那两名侍卫汇合,快马加鞭的赶回去。

回到西越国大军驻扎的大帐,秦楚掀开帘帐,步了进去,毫无意外的看到那一袭红衣,正在认真地翻阅着堆积如山的奏折。

“千昕!”秦楚站在书桌旁,轻轻地唤了一声,以为祁千昕不会应自己,却不想,他放下了手中拿着的奏折,侧身,面对着自己,“阿楚,这两日,你去哪里了?”

秦楚眸光一闪,敛睫毛,道,“我不是与你说了,去后方医治伤兵了么?”

祁千昕望着秦楚,就在秦楚迫于空气中那一股无形的气压,忍不住准备来个坦白从宽的时候,只听得祁千昕似有似无的叹息了一声,“阿楚,我究竟该拿你如何是好!”

“千昕!”秦楚明显拖长了音调的唤道。

祁千昕又是一叹,道,“我已让士兵准备热水,待会,你先沐浴,再休息一番!”

秦楚用力的点头,还是面前的人最好了!

另一处大帐内。

云袖知褪去身上的衣服,一边翻看着手中的奏折,一边任由军医为肩膀处的箭伤清洗、上药、包扎。

军医随君多年,什么样的伤口没有见过,可是,面前这般硬生生穿透肩膀的箭伤,一时间,还是令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许久,才小心翼翼的处理好伤口,包扎回去,恭敬的启禀道,“王爷,此伤慎重,着实不易劳累,还望王爷能够多加修养!”

云袖知淡淡的瞥了一眼,那神情,仿佛伤根本不是在他身上一般,冷漠开口,“退下!”

军医不敢多言,连忙收拾好东西,轻声的退了下去。

这时,帐外响起了一道通报声。

“进来!”

步入帐内的叶景铄,闻到了空气中的那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微微皱了皱眉,道,“你的伤?”

“无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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