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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书和苓子面面相觑,四面八方冷风袭来,苓子瑟缩了一下,拉拉她的衣袖道,“先回去吧,真冷。”两人回到下处,苓子洗漱完了躺在炕上,锦书拔了头上的簪子拨了拨油灯里的灯芯,转身开了自己的箱子,把太子给她的那只镯子收了起来,走到炕前慢吞吞解了大背心上的蝴蝶扣,见苓子还在拿着菱花镜子不停的照,便笑道,“够漂亮的了,还照什么?”
苓子支起身子把镜子放到炕头上,一面撸了刘海丧气道,“你帮我瞧瞧,听人说额头高的福气好,我的鬓角不清楚,将来也是个没福的。”
这个说法她也听过,看苓子发际线上的确很杂乱,乌沉沉的一片,又不好顺着她的话说,怕伤了她的心,便道,“只有你还信这个,命好不好哪里看得出来?得过着日子才知道。你就快放出去了,又许了个好人家,我看福气就不赖,好些人出宫年纪大了,嫁人难,最后不是草草成亲,就是孤独终老,比起她们来,你还有什么不足的!”
苓子开始伤春悲秋,仰面躺下了道,“谁知道将来怎么样,男人好,日子就过得,要是男人不好,一个接一个的往家讨小老婆,那我可怎么办!”
锦书脱了衣裳上炕,笑道,“你想得真长远,不过鬓角乱就引出这么一大堆来,我还听说耳大有福气呢,你的这对耳朵可是福耳朵,将来出阁自然有人给你开脸,鬓角是要修的,耳朵长得好,那才是真福气。”
苓子经她一开解,想想很有几分道理,也不再纠结在这上头了,回忆起崔贵祥的话,悻悻道,“崔谙达那话是什么意思?也不说全了,叫人心里没底。”
锦书看着屋顶上青黑的瓦楞,只觉铺天盖地的暗,豆大的灯火什么都照不见,耳边唯有呜咽的风声。
苓子道,“今儿在体和殿真把我吓了一大跳,万岁爷怎么让你侍奉茶水呢,你没看见李总管的脸都绿了,八成是唬得不轻。万岁爷在配殿里可为难你?我那时候还真怕你回不来了呢!”
说起皇帝,果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按理说他知道她的身份,更该远着她才好,怎么反倒叫她伺候?不怕她在茶水里做个手脚毒死他么?崔总管的提点她也细琢磨了一下,不管皇帝是什么用意,体和殿里当值的人多,这事定然会传到太皇太后耳中,自己糊涂,她们的脑子里却另有算盘,要是有什么考量,明天处置就下来了,等着吧,反正自己这会儿是砧板上的肉,要杀要剐他们说了算。
苓子哎了声,又道,“万岁爷不会是瞧上你了吧?”
锦书吓得心跳差点儿停摆,“你混说什么!他不杀我我都要谢天谢地了,瞧上我?那可比杀我更可怕。”
苓子嗤地一笑,“你还当我没看见呢,万岁爷侍膳怎么出了岔子?你俩眉目传情来着,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
锦书三魂震飞了两魂半,扑上去捂住了她的嘴道,“姑奶奶,你是嫌我命太长吗?哪里有什么眉目传情?我是谁,你最知道,我就是再没骨气,也不会对宇文家的人有什么念头。”
“那太子呢?”苓子深深叹息,“其实后/宫里的女人,只要万岁爷瞧得上,哪个不是随手捻来?你既然在宫里,就得有这准备,哪天皇上让敬事房打发人来背你,你就乖乖的去吧,什么也别想,你在宫里一天就一天是皇帝的女人,谁让已经改朝换代了呢!”
锦书听了恹恹的,只道,“我真羡慕你,还能放出去……不说了,时候不早了,快睡吧。”
苓子翻个身不再说话,不一会儿便呼吸均停,已然睡熟了。
锦书在黑暗中茫然睁着眼,心里明白眼下的处境,他们暂且留着她,不过是因为她还有用,宇文澜舟那样心机深沉的一个人,不把慕容氏斩草除根总会觉得江山坐不安稳,他的眼神里满是算计,也只有苓子才会理解成什么眉目传情。
罢了罢了,莫去想他。
她探前身子,“噗”地一声吹灭了油灯,外面的风声愈加凄冷,吹在窗棂子上飒飒作响,勉强阖了眼,混混沌沌便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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