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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让赵氏有机会生下皇嗣。
蒙斯醉很清楚这句话背后代表的意思,他看着水墨笑离开正殿的身影,却始终没有说出一个字,或许,凤后是说中了他心里的想法,也或许,他终究是无法回到当初那般。
若是在两个月前,他或许会忧心,会开口制止。
可是如今……
事败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他清楚,凤后也清楚。
可是他们还有选择吗?
没有!
即便凤后不去做,他也一样会去做!
将来若是四皇女登基,他的孩子或许还有一条生路,可是若是赵氏诞下了皇女,那他们不用等到将来,便已经没有活路!
蒙斯醉合上了眼睛,脸庞在这一瞬间划过了一抹凄厉的悲伤,随后睁开了眼睛,却只剩下了一片冰凉,顿住的脚步随即上前。
即便她如今对他仍有情分,可是,当初的那份毫无保留的信任已经不复存在了。
阿涵,我累了。
我不怕死。
可是,我还有两个孩子。
而且我也绝对不能让自己死在赵氏的手上!
水墨笑离开了正殿之后便去了司以晏的住处,看着儿子一身华服在身,笑意盈盈,他的心却拧了一下。
司以晏上前,“父后你来了。”
“这般高兴?”水墨笑坐了下来,缓缓说道。
司以晏脸上闪过了一抹惊慌,不过很快便笑道:“今日是除夕,儿臣自然高兴。”
水墨笑愣了愣,他的儿子居然也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情绪了,若是往常,他自然会欣慰,可是如今,他却觉得心里难受的厉害,他的儿子学会这些生存之道是因为另一个女子,一个那个他已经明白表明了不喜欢的女子!
司以晏似乎感觉到了父亲的异样,笑容顿住了,“父后……”
父后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了?
可是……
大皇妹说这件事做得很隐秘的……
“今日庄之斯会进宫。”水墨笑直接说了出口。
司以晏脸色一变,“父后……”
“晏儿,别让了你答应过父后的事情!”水墨笑板着脸说道。
司以晏的脸色又是一变,“父后,儿臣……”
“好了。”水墨笑站起身来,“依着规矩,待会儿你的那些姨母的正君以及三品以上得大臣正夫会进宫给父后请安,父后要回去准备,午膳之后,你和你的皇妹皇弟们便要前去给你母皇请安,之后便过来本父后这边,父君忙着也脱不开身,你便替父君去准备一下,若是有不懂便去问父君的近身宫侍,也没有什么难事,便是去清点一些给你皇妹皇弟们的赏赐而已,你学着理事也有一段日子了,应该可以处理,等这事过了之后,你便去佛堂哪里,陪着大师诵经,待时辰到了,父后便会派人接你去悦音殿。”
司以晏听了这般行程,心里有些焦急,“给皇妹皇弟们的赏赐一事儿臣可以负责,可是去佛堂……大师以前每年除夕都会闭门诵经的……而且,父后让儿臣去陪大师,这……”
他的话没有说下去。
即便他不怎么机敏,可是这几年来他也隐隐感觉出来佛堂住着的大师很重要,不管是母皇还是父后都对他很敬重……
可是……让他去陪大师诵经念佛,他总是觉得过了。
水墨笑自然是猜到儿子的想法,挥手让屋内的其他宫侍退下,然后示意儿子坐下,正色道:“这件事其实父后早便该跟你说了。”
司以晏见了父亲这般神色,心里不禁有些紧张,“父后……”
“大师他不是外人,他是你母皇的生父,你的亲祖父。”水墨笑认真地说道。
司以晏猛然站起身来,“什么?!”
“事情是有些难以置信,但是父后没有骗你。”水墨笑继续道,“你也应该看得出来,大师眉宇之间和你母皇有些相似。”
司以晏始终还是瞪大了眼睛,但是脑海还未停工,听父亲这般一说,他仔细想了想,却还真的是,“那……为何……”
他记得母皇的生父已经……
“其中的源头你不需要知道。”水墨笑没打算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出来,“这是长辈之间的事情,别说是你,便是父后也不好去说什么,你只需要知道,敬重大师便是了。”
司以晏看着他沉默了好一会儿,随后方才点头,“好……那……”
“也不能将这件事说出去。”水墨笑似乎猜到了儿子想说什么,“你小时候你雪父君带你去看望过大师,你母皇这般多的孩子当中,你是第一个看望过他的,而大师也是最疼你,只是因为许多事情,他不方便和你多接触罢了,如今你既然知晓了,那有时间便去佛堂那边和他说说话,大师年纪大了,会想和自己的孙儿说话的。”
司以晏点了点头,有些木然,或许还未完全从震惊当中回过神来。
水墨笑说完了之后便起身道,“好了,父后还要回去,你待会儿便去清点给你皇妹皇弟的赏赐,无事便不要四处乱走。”
“儿臣知道。”司以晏点头。
水墨笑看了他会儿,“晏儿,你知道父君这话的意思。”
司以晏脸色一暗,然后垂下了头,“儿臣知道……”
水墨笑便知道儿子不会死心,可是也无可奈何,只能自己做好防备,交代了几句之后,便离开了,而便在他离开后不久,司以晏立即出了自己的院子去找司予赫去了。
父后这般防着他,他根本便找不到机会出去。
而且父后这般紧张,也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司以晏虽然因为自己阳奉阴违而十分的内疚,可是他真的想看看庄之斯,若是不亲眼看看她,他便是睡觉也不安稳。
父后,儿臣没想着做什么,儿臣真的只是和她见一面说几句话而已!
真的!
司以晏在心里保证道。
司予赫这时候方才在院子当中练功完毕,虽然她没有司予昀那般勤快,但是每天早晨练一会儿功却是她雷打不动的习惯,尤其是在冬日,出一会儿汗,感觉更是精神。
看着司以晏急匆匆地过来,司予赫忙问道:“大皇兄你这是怎么了?”
司以晏正要开口却看见了身边还站着宫侍,便没有说出来,而是拉着司予赫进了屋子,使退了宫侍之后方才开口,“大皇妹遭了,父后不知道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大皇兄你别急。”司予赫也有些着急,“你说清楚一些,什么父后知道了?”
司以晏点了点头,平缓了一下呼吸,便将方才除了程氏那部分之外的其他话都给说了,“大皇妹,父后这般紧紧地盯着我……是不是真的发现了什么?”
司予赫闻言蹙眉想了会儿,“应该不会的……庄家正夫和阿斯今天进宫的事情父后早便已经知晓了,父后不想让你和阿斯见面自然会让人看紧你一些,应该不会发现的,若是父后发现了,现在恐怕已经让人去守着颐安园了。”
司以晏想了想,“还真的是……不过父后真的没有派人去守着颐安园吗?”
司予赫闻言,“你放心,待会儿我便去看看。”
司以晏点头,“好。”
“不过……”司予赫看着司以晏,犹豫了会儿,方才道:“在雪梅楼上面和阿斯见面,大皇兄你真的不怕吗?”
司以晏一愣,随后想起了之前司予赫跟他说过的事情,摇头:“我不怕,我从未害过柳……恪侍君,自然不怕,而且当日恪侍君没了孩子的时候,我还去过了佛堂为那皇妹或者皇弟上了香,便是恪侍君殁了的时候,我也对着天拜了一拜,若不是父后不许,我还会去给他上香,我都这般了,恪侍君和那孩子自然不会来找我了,要找也会去找害了他们的人!”
就是那个赵氏!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一个长得那般像雪父君的人会有这般恶毒的心肠!
还有母皇……
母皇是想雪父君想的疯了吗?
“那便好。”司予赫放心道。
司以晏看着司予赫,“大皇妹……谢谢你!”
“大皇兄你说什么。”司予赫笑道,“我是你的皇妹,自然要帮你了!不过……父后那边……”这般瞒着父后做这件事,她心里也是不安,只是……“我明年便要出京游历了,届时我便是想帮皇兄也没有法子,所以这一次我一定会帮皇兄和阿斯见面的!”
父后那边,她以后必定会向他请罪。
司以晏满心的感动,除了感谢之外,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半个时辰之后,诸王的正君以及三品以上大臣的正夫依着规矩前往朝和殿正殿向凤后请安。
水墨笑依着规矩对众人一一做了赏赐,说了几句客套的话,唯一不同得就是在接受庄家正夫行礼的时候,冷冷地看着他好半晌,方才开口说着客套话。
虽然仅仅只是半晌的时候,但是庄家正夫却已经吓出了一身冷汗,若不是心里想着女儿,他早便已经支撑不下去跪地求饶了,可是为了女儿,他要是咬着牙承下了那冷冷的威压。
水墨笑对庄家正夫的反应有些诧异,同时更是不满。
庄家正夫一开始是个什么样子如今又变成什么样子,他看的清清楚楚,能够将当初那个畏畏缩缩的胆小之人逼成了现在这般,庄家究竟是什么样的龙潭虎穴,便可想而知了!
整个请安的过程结束了之后已经将近午时了。
水墨笑只留了诸王的正君在朝和殿用午膳,其他的正夫便依着规矩出宫,而庄家正夫因为得了旨意,便没有直接出宫,而是先去了内务府那边和女儿见面,然后再由内务府的人安排前往流云殿。
因为庄之斯已经成年而且只是得了前往流云殿请安的旨意,因而她没有随庄家正夫前去朝和殿,而是一直在内务府处等着。
庄家正夫在和女儿会合之后稍稍停留了一阵子,便有宫侍领着他们往流云殿而去。
一路上,父女二人都安安静静的。
庄之斯看着父亲有些苍白的脸色,心里极为的内疚,虽然父亲一直维持着笑容,但是她知道他方才定然是在朝和殿受了委屈,她不是一个孝顺的女儿!
“别乱想。”庄家正夫似乎看穿了女儿的心思一般,小声对着女儿说道,“父亲很好,方才在朝和殿凤后也没有为难父亲。”
“父亲……”
“只要你能够幸福,父亲便是做什么都甘之如饴。”庄家正夫说道。
庄之斯闻言心里更是难受。
“舅父,庄表姐,你们终于来了。”
两人离流云殿还有一段的路程,便看见了司予昀快步前来迎接。
“见过三殿下。”
两人一同行了一个礼。
“舅父,庄表姐不必多礼。”司予昀笑道,“父君等了舅父和庄表姐几乎一个早上了,我们快过去吧。”说完,又对旁边带领的内务府宫侍道:“你先回去吧,本殿领着舅父和庄表姐去便成。”
那宫侍应了一声,随后便行礼离开。
司予昀领着庄家正夫和庄之斯往流云殿而去,只是在到了流云殿门口之时却停了下来,“舅父,我有件事想请舅父帮忙。”
庄家正夫一愣,“三殿下这是……”
“还请舅父答允。”司予昀神色凝重地道。
庄家正夫更是讶然。
“三殿下。”庄之斯代替了父亲发言,“究竟是何事?”
司予昀沉吟会儿,方才道:“父君前些时候所发生的事情想必舅父和庄表姐也听说了,虽然如今已经雨过天晴了,但是父君的心情始终无法缓过来,所以我想请舅父今天多陪父君说说话,还有便是……父君因为之前的事情对母皇……有了一些嫌隙……这些日子父君也总是避着母皇,所以我担心父君不会出席今晚上的出席宫宴,若是父君缺席除夕宫宴,外边定然又会生出许多关于父君的是非来……如今好不容易方才雨过天晴,父君得了协管后宫之权,姑母也被封了镇边将军,这时候父君更是不能再出事情!所以我想请舅父陪着父君一直到晚上出席宫宴的时辰,舅父是一定要去宫宴的,届时舅父再请父君陪着舅父过去,父君必然不会拒绝的。”
庄家正夫听了这话,心里叹息一声,便同意了,连庄之斯想阻拦都来不及。
庄之斯不是不想帮忙,也不是司予昀这话说的有什么不妥,只是她心里总是感觉这件事有哪里不对劲,可是父亲答允了,她也没有找到合理的理由拒绝,便也只能保持沉默。
司予昀见庄家正夫答应了之后,便感激了几句,随后领着两人进去。
蒙斯醉在正殿见了他们,说了几句客套话之后,便一同前去膳厅用午膳,午膳过后,便移到了暖阁。
庄家正夫在说了几句话之后便示意想和蒙斯醉单独说话。
蒙斯醉会意,便让旁人退了出去,连司予赫也出去了,在出了暖阁之后,司以佑便回了自己的住处,准备前去交泰殿请安一事,而司予昀则是将司予赫请到了一旁,在确定旁人没人之时,方才低声对她说道:“今晚上大皇兄会在颐安园的雪梅楼二楼咏梅间等你。”顿了顿,又仔细瞧了周围一下,接着说了一个时辰。
庄之斯眼眸睁大,“这是……”
“大皇兄想见你。”司予昀低声道,“他一直很担心你。”
庄之斯看着司予昀,眼神很复杂。
“话我已经带到了。”司予昀说道,“届时庄表姐是去还是不去,便由庄表姐决定,庄表姐或许不知道,在庄表姐没有出门的时候,大皇姐已经去了庄家许多次,便是我也去了不少,可是都得不到庄表姐任何的消息,大皇兄有一阵子几乎急坏了!”
庄之斯眼底闪过了愧疚,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司予昀眸底也快速掠过什么,看着她会儿,继续道:“其实……父后虽然不同意……但是你和大皇兄也不是没有其他的办法在一起的。”
庄之斯抬起了视线看向她。
“若是你们……”司予昀开口,只是没有说完便截断了,“不成,怎么能够这般,我也真是的,怎么会想出这般方法来的,大皇兄可是皇子,又不是那种不要脸面的男子,庄表姐,你也不能这般对待大皇兄……我这是说什么啊?!”顿了顿,认真肃然地看着庄之斯,“庄表姐便当我什么也没说。”
庄之斯眯了眯眼睛,自然也猜到了司予昀那没有说完的话是什么,心里难免生出了恼怒,只是却没有发作,“多谢三殿下传话,届时大殿下定然陪着大皇子前去的,三殿下不必担心。”
“说的也是。”司予昀点头笑道,“不过若是父后看的太紧的话,大皇姐也未必能够拖得身,便是大皇兄怕也是会这般……不过,有机会总好过没有机会的!”
庄之斯垂下了眼帘,“三殿下说的没错。”
“好了,我还要回去准备待会儿去给母皇请安的事情。”司予昀换了话题,“如今父君和舅父在里面说话,庄表姐可以在这里随便走走,但是切记不要出流云殿,也不要走远。”
“三殿下放心,我懂得规矩。”庄之斯回道。
司予昀点头,又说了几句之后,方才离开。
庄之斯在她离开之后并没有四处走走,而是一直站在了暖阁外面的长廊中,垂着头沉思着,他今晚上要见她?他会生气吗?他们能够顺利见面吗?
暖阁内
却说待其他人都退下了之后,庄家正夫二话不说便直接跪在了蒙斯醉的面前。
蒙斯醉一愣,随即起身搀扶,“你这是做什么?”
庄家正夫却拒绝起身,“哥哥,我求你帮帮我……”
蒙斯醉一听了他的称呼,在看了他的神色,叹息一声,“你先起来,凡事都好说。”
这次庄家正夫没有拒绝,站了起来,坐回了座位上,只是神色上的哀求没有变化,拉着蒙斯醉的手便将事情给说了,“我知道这般要求很过分……可是……我真的没有法子了……我便只有斯儿这般一个孩子……她的那个母亲根本便不管斯儿的死活……而斯儿……哥哥你不知道,那时候我看着斯儿那个样子,我是真的怕了……我不瞒你,在得知斯儿喜欢的人居然是大皇子之后,我也曾经反对过,可是听了斯儿的理由之后……我心里便是不同意可是也说不出反对的理由……可即便如此,我心里还是不愿意……没错,大皇子是尊贵,可是大皇子那般性子,他如何能够当好斯儿的正夫?更何况大皇子还有那般一个苛刻的条件?可是斯儿却……当我从妻主的口中得知了斯儿答允了大皇子那般条件的时候,虽然我是和妻主大吵了一场,也是站在了斯儿这边,可是我心里还是不愿意,还是有疙瘩……直到斯儿被关起来倒下了之后……那时候我真的怕,真的怕斯儿会这般离我而去……我便只有这个女儿……她是我活下去的希望,是我鼓起勇气和那些人斗下去的信念……那时候我看着斯儿,便在心里发誓,只要往后斯儿好好的,便是她想做什么,她想娶谁,我都会同意,都会接受!可是如今……她母亲一心只想庄家,只想着不想得罪凤后,我是真的没有法子才来求哥哥的,哥哥,你帮我去求求凤后好不好?只要凤后答允,我发誓我将来必定会好好照顾大皇子的!”
蒙斯醉看着眼前已经是泪流满面的庄家正夫,眼中也泛起了难过,只是,他却还是无法应允下来,“本宫不是不想帮你,可是……这件事本宫真的无能为力,本宫和凤后相处多年,从未见过他这般决绝过。”
庄家正夫泛起了绝望之色,“那……那该如何办?斯儿……”
“这样吧。”蒙斯醉终究还是没有把话给说绝了,“如今宫中事情太多了,凤后心里也不好受,不可能在这时候松口的,你让斯儿且等等,耐心一些,或许过些时候,凤后会松口。”
庄家正夫寻到了一丝希望,“真的?”
蒙斯醉沉吟会儿,“既然陛下同意这件事,那便还是有可能的。”
“真的?”庄家正夫还是无法确认自己听到的是否是真的。
“精神所致金石为开。”蒙斯醉道,“只要还有希望,便还有可能。”
庄家正夫看着他,“哥哥……谢谢你……我知道不该在这时候那这件事来麻烦你……”
“你是弟弟,说什么麻烦与不麻烦的。”蒙斯醉笑着道,只是笑容之中却弥漫着淡淡的悲怆。
庄家正夫擦干净了脸上的泪水,恢复了一些平日的镇定,“哥哥不必这般忧心,如今陛下下旨赐予了你协管后宫之权,又封了姐姐为镇边将军,这便代表陛下心里还是有哥哥的,三殿下也是孝顺聪敏,那赵氏……即便再受宠,也不可能与哥哥相抗衡的,哥哥何必要为了他而伤了自己的身子,也伤了和陛下的情分。”
蒙斯醉笑了笑,没有说什么,端起茶便喝了起来。
庄家正夫因为定了心,便也依着司予昀的请求和蒙斯醉说起了闲话,没有再提及赵氏以及之前所发生的事情,反倒是说起了过去大家都未曾出嫁之前的情形,那时候,他和他,虽然为兄弟,然而,却并不熟悉。
蒙斯醉听得很入神,仿佛在怀念什么似的,或许即便他已经知道自己回不去了,可是在心底深处的某一个角落,还是藏着一丝未曾清除干净的缅怀,对当初那份美好得缅怀。
而在朝和殿内,水墨笑招待了诸王正君用完了午膳之后便没有多留,而是让他们各自回府待晚上再进宫出席除夕宫宴,不过安王正君却没有和众人一同离开,而是向水墨笑提了请求,希望能够去给赵氏请安。
水墨笑听了安王正君的这个请求,原本温和的态度便冷了下来,“正君要去给赵侍君请安?”
“是。”安王正君心弦绷的紧紧的,只是面上却极力维持着平静,“上回陛下寿辰恪侍君那事……都怪臣夫无能,未能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若是臣夫当时能够仔细一些,那赵侍君便也不会冲动之下指正豫贤贵君,让豫贤贵君蒙冤受屈了,虽然如今已经真相大白,然而臣夫心里始终又不安,且又听闻赵侍君后来还惊吓过度,便一直想找个机会前去看望一番。”
水墨笑端起茶杯抿了口茶,不冷不热地道:“这般说来,正君是心里有愧。”
“正是。”安王正君回道。
“那本宫便奇怪了。”水墨笑缓缓说道,“即便正君心中有愧,那也应该是对豫贤贵君方才是,怎么如今却要去看望赵侍君,反倒忘了豫贤贵君了?”
安王心头一颤,勉强地挤出了一抹笑意,“事到如今臣夫也不妨跟凤后直言,当事情真相大白之后,臣夫便想着去跟豫贤贵君赔罪,便是帖子都已经准备好了,只是最后臣夫还是没有勇气递进宫来,豫贤贵君经受了那般大的危难,臣夫实在不敢前去请罪,且……后来陛下又训斥了我家殿下,臣夫更是不敢前去……昨晚上臣夫想了一夜,终于定下了决定今日无论如何都要前去给豫贤贵君请安赔罪,只是方才殿下下早朝回府,告知了陛下恩赏了豫贤贵君以及蒙将军……臣夫若是这时候前去请罪,反倒会让别人觉得臣夫不过是在做戏,根本没有真心可言,再者……臣夫始终是安王正君,而如今豫贤贵君的家姐被封了镇边将军,手握重兵,臣夫更应该避忌一些……因此,臣夫只好先向赵侍君请罪,待往后有机会,再亲自向豫贤贵君请罪。”
水墨笑凝视了他会儿,“本宫一直觉得正君是陛下诸王正君当中最是敦厚之人,不想正君心里也有这般多的沟壑。”
安王正君脸色一变,旋即站起身来跪下道:“凤后,臣夫并没有别的意思,臣侍只是……”
“正君不必紧张。”水墨笑淡淡笑了一声,“你身为安王的正君,而安王又是陛下看重之人,能够这般的通情达理精通世事也是好事。”说罢,对着身边的宫侍使了一个眼色。
那宫侍会意,上前将安王正君搀扶了起来。
安王正君入座之后,双手藏在了衣袖当中,掩盖住了那轻轻的颤抖。
“不过通情达理是好,却也有伤情分。”水墨笑缓缓道,“陛下和安王殿下是亲手足,正君方才那番话若是被陛下听见了,想必陛下心里也是会难过的,都是亲姐们,若是避忌这般多,便损伤了手足之情。”
“凤后……”安王站起身来,便又要下跪。
水墨笑亲自站起身来,扶住了他,“正君这又是做什么?本宫也不过是感慨一声罢了,既然正君要去给赵侍君请安,本宫便也没有道理阻拦,这便让人送你过去,我们都是一家人,往后这些便无需这般客套了。”
说罢,不等安王正君开口,便吩咐了宫侍送安王正君去延安殿。
安王正君心里有许多解释的话想说,可是看着水墨笑那般神色,却都咽了回去,如今,他便是说再说也不可能真的能够解释清楚,甚至越说,反而越是露出马脚,安王正君心里清楚这般请求必定会惹来许多的怀疑,可是如今他真的已经没有其他的法子了,与其私下见面最终被发现,不如直接开口,至少这样,他能够找到借口解释,即便解释不通,也好过暗中行事,他深吸了一口气,随后行礼谢恩,便随着宫侍离开。
水墨笑坐了下来,眯起了眼睛沉思起来,安王正君即便有原因,而且那原因也不是解释不通,可是……情理上却是不通,安王正君是个什么样的人,这般些年,他也是有些了解,虽然安王正君并不像表面上这般的没有城府和心机,但是这些年,他都恪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别说是和后宫来往,便是其他几王的正君他也是甚少来往,即便是康王他们,即便他妹妹去了康王的胞弟,他也是很少与他们来往。
他明白安王正君在避忌什么。
既然都避忌了这般多年,如今却怎么会因为雪梅楼上面的事情而破坏了这种多年维持下来的低调?
况且,他那所谓的愧疚原本便来的奇怪?
既然没有看清,如何说是有错?
愧疚更无从而来!
雪梅楼上的事情……
顺君有孕是假的,那那所谓柳氏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故事也是假的。
雪梅楼上推柳氏下楼的必定是赵氏!
事后他问过了蜀羽之,蜀羽之也很肯定地说安王正君并没有说谎,那晚他的确是和赵氏无意中遇见的,既然如此,他有什么好愧疚的?
难道那晚上还有什么是他们不知道的?
安王正君……
赵氏……
水墨笑眸光一沉,安王正君若是真的与赵氏有什么,那便是表示,安王和赵氏有牵连!安王正君一向都是唯安王之命是从,且一切的行事都是以安王为重,如今安王正君这般异常的举动……若是安王真的和赵氏有牵连,那赵氏出现在围场,假说自己是皇贵君借尸还魂……
心凛了凛。
他仿佛看见了眼前一个巨大的阴谋正在渐渐地浮出水面。
水墨笑猛然站起身来快步往外走去,只是方才走出了正殿,便停了下来,沉着脸沉思着。
不成!
若是他这般去告诉她,她必然不会相信。
不管是赵氏还是安王,都是她信任之人。
没有证据,她是不会相信的!
水墨笑转过身又进了正殿,随后对着自己的贴身宫侍吩咐,“吩咐下去,让人盯紧了安王正君,本宫要知道他和赵氏之间的一举一动!”
“是。”
……
从朝和殿到延安殿说近不近,但是说远也不远,可是安王正君一路走来,却像是走了一段极为艰辛的路一般,到了朝和殿后,他的额上已经冒出了薄汗。
即便寒风凌厉,可是,他居然还是冒了汗。
只是即便如此,他依旧没有察觉。
延安殿虽然不算是后宫最好的宫殿,可是里面的装点却足以向所有人证明,这里面的主人极为的得宠。
安王正君从踏进了延安殿之后,几乎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处于紧绷的状态。
“请安王正君稍等,主子稍后便会过来。”延安殿的宫侍将他领进了暖阁之后恭敬地说道。
安王正君僵硬地点了点头,然后便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脸色因为过度的紧张的有些发白。
赵氏很快便过来了,见了安王正君之后便微笑道:“方才宫侍来向本宫禀报说正君来给本宫请安,本宫还以为他是诓本宫了,没想到是真的。”
安王倏然站起身来,看着赵氏,却连基本的礼仪也忘了。
赵氏恍若未见,看着安王正君,便蹙了蹙眉,“正君这是怎么了?脸色这般的差?可是身子不适?”说完,便又对身边的宫侍道:“快去一趟太医院请一位太医过……”
“不必了!”安王正君打断了赵氏的话,盯着他一字一字地道:“臣夫没事!臣夫今日来是有些事情向与赵侍君谈!”
赵氏脸色疑惑,坐在了暖塌上面,“正君有事想和本宫谈?”
安王正君扫了一眼身边的宫侍。
赵氏会意,“你们都下去吧。”待宫侍退下了之后,他方才继续道:“不知道正君想和本宫说什么?”
话虽然是疑问,但是神色当中却没有半丝疑惑。
安王正君一见赵氏这般反应,便知道他是清楚自己的来意,“我要说什么你我心里都清楚,何必再问了?!”
礼仪规矩已然被他抛诸脑后了。
他也没有心思来奉承这个可能会害的他家破人亡的祸害!
“正君这话何讲?”赵氏拧着眉头问道,似乎还是不懂安王正君的意思。
安王正君冷笑,“若是你还想好好活着便不要在后宫兴风作浪!若是你再做出什么危害后宫危害陛下的事情来,殿下必定不会放过你!”
“正君这话说的本宫都糊涂了。”赵氏拧着眉头说道,神色极为的无辜,“本宫何曾在后宫兴风作浪过?正君口中所说的那些事情,陛下都已经有了定论了,怎得正君都推到本宫身上了?”
“赵侍君是要我将话挑明吗?”安王正君沉着脸怒道。
赵氏倏地沉下了神色,抬头看着安王正君,一脸讥讽,冷笑道:“便是你将话挑明了又如何?”
“你——”安王正君闻言,一口气堵在了咽喉当中,“你别不怕我去向陛下禀明一切,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吗?!”
“呵呵……”赵氏笑了出声,一脸嘲弄,也似乎不打算再做什么隐瞒,“本宫有什么好怕的,届时自有安王殿下一家子与本宫陪葬,本宫便是下黄泉也不寂寞。”
“你——”安王正君怒的浑身颤抖。
赵氏缓缓站起身来,那张像极了雪暖汐的面容此时却只有冷漠讥讽,“不过正君放心,本宫能够有今日全凭安王殿下,本宫也不是那般不懂得感恩之人,往后本宫自会在陛下的面前为安王殿下多说好话,让安王殿下前程似锦,当然,若是前提是安王殿下弄清楚如今谁方才是谁的依靠,别妄想借着当日的那丁点恩情对本宫指手画脚的!本宫能够让她前程似锦,也能够让她身败名裂家破人亡!”
“你——”
“看正君气的。”赵氏缓缓坐下,笑容恬静,“大家好好过日子就是了,正君这般气冲冲地找上本宫,又像是质问犯人一般质问本宫,当日千方百计让本宫进宫的人是可是正君的好妻主,正君这般做,岂不是在打自己妻主的脸吗?不知道安王殿下可曾知道正君这般行为?”
“当日妻主让你进宫是让你安抚陛下,而不是让你在后宫兴风作浪!”安王正君厉色道。
赵氏还是那般软绵的语气,“本宫方才已经说了本宫没有兴风作浪,安王正君偏是不信本宫也没有法子,况且,便是本宫兴风作浪了正君又奈本宫如何?”
安王正君脸庞开始有些扭曲。
“正君是可以去向陛下告状,只要正君不怕一家子陪着本宫一同赴死。”赵氏勾着嘴角笑道。
安王正君握紧了拳头,“若是我真的不怕呢?”
赵氏笑容顿了顿,随后又笑道:“正君不怕?”
“殿下费尽心思找到你便是为了陛下走出失去皇贵君的阴霾,为了让陛下更加好地治理大周。”安王正君凝着面容道,“殿下一心一意为了大周着想,只是一时不察,送进来的却是一个残害皇嗣君侍的恶毒之人,殿下一向顶天立地,既然做了,那便不怕承担后果,更不怕认错弥补,为了大周,殿下岂会吝啬区区一条命?我身为殿下的正君,自然与他生死相随!”
赵氏凝视着安王正君会儿,随后拍了拍手掌,然后轻笑道:“真是让人感动,安王能够有正君这般一个结发之夫,还真的是死了也无憾了,本宫也真是的,居然忘了正君没有生下继承家业的女儿,若是本宫,本宫也会如同正君一般不怕死,与其将自己的东西留给一个根本不是自己所生的女儿,还不如带着所有人一同陪葬,至少心里痛快了!不过正君不在乎那过继的女儿还有那些庶女,便不在乎如今嫁入了萧家的世子吗?”
安王正君脸色狰狞起来,“你想做什么!?”
“没什么。”赵氏笑道,“本宫方才享受了几日这般富贵,当然不想失去,若是正君决意要将本宫的身份告知陛下,本宫也阻拦不得,不过在死之前,本宫定然会拉上人陪葬,而这人越多越好!安王府也不过是那般几百人罢了,但是萧家可是不同。”
他站起了身,走进了安王正君,轻轻地笑道:“届时本宫必定会向陛下坦白,说安王送本宫进宫便是有意谋逆,而萧家也参与其中,若是到时候本宫心里再害怕一些,甚至会交代出来,当年全宸皇贵君的事情,安王和萧家也有份,正君说那时候陛下会如何?是只是满门抄斩,还是灭九族呢?哦,安王府是不可能灭九族的,不过萧家却可以,只是可怜了安王世子难得嫁了一个好人家……”
“我杀了你——”安王正君倏然见暴怒起来伸手便要去掐赵氏的脖子,只是却被赵氏先出手将他狠狠地推到在地上。
“本宫说了,你没资格对本宫这般无礼!”赵氏居高临下地寒声道。
安王正君旋即要爬起。
赵氏倏然伸了脚,踢在了他的身上,然后蹲着身子看着地上捂着胸口忍着痛得安王正君继续道:“本宫想与你好好说话,只是正君未免太过不识好歹了,杀了本宫?你以为杀了本宫这件事便了了吗?正君未免太天真了!而且,正君觉得你能杀的了本宫吗?!”
安王正君盯着他的目光满是煞气。
“看正君的眼神。”赵氏啧啧道,“像是要将本宫给吃了一般,本宫便这般惹正君厌恶?如今本宫得享荣华,安王前程似锦不好吗?怎的正君便这般震怒?便是本宫祸害后宫了那又如何?后宫原本便是让人祸害的地方,便是没有本宫,也会有其他的人!况且正君也说了,安王殿下千方百计寻到本宫,让本宫进宫陪伴陛下,便是为了让陛下走出失去全宸皇贵君的阴霾,如今本宫不也做到了?陛下这些日子难道不快活不开心?”
“殿下是疯了,方才会被你们利用!”安王正君双眸几乎迸出了火来。
赵侍君笑了笑,“正君这话又是何意?本宫如何利用安王殿下?若是要利用,也是安王殿下利用本宫!”
“你真的只是山上出来的一个小村夫吗?”安王正君厉喝道,“殿下被亲眼蒙蔽了眼睛,我没有!一个小小的村夫如何有这个胆子如何会有这般心计?!”
赵侍君眯了眯眼,还是无辜,“本宫还是不太懂正君的话。”
“你与南诏国究竟是什么关系——”安王正君撑起了身子坐起身来与他对视,声音却不经意间压的低低的,但是言语中的恼恨却没有减弱。
赵侍君挑了挑眉,“正君真是越说越糊涂了,本宫怎么便与南诏国扯上联系了?难不成正君恨本宫恨到要将本宫跟外族扯上关系?”说完,又摇了摇头,继续道:“便是正君再恼恨我,也不能这般,若是本宫真的是外族的奸细,那安王殿下岂不是更加没有活路了?安王殿下送本宫进宫,罪名最大的也只是欺君以及谋逆,若是陛下念着手足之情,可能还会饶安王殿下一命,而萧家也始终有一个萧老将军在,便是本宫硬是要拉上萧家陪葬,陛下也未必同意,可若是叛国之罪,那不管是安王府还是萧家,甚至正君的母族,怕都拖不得关系了,本宫想想,似乎自从大周立国以来,便从未出现过叛国之人,若是正君在这般胡言乱语的,安王殿下可是要遗臭万年的,而且偏偏安王殿下还有南诏血统,若正君此番言语被陛下得知了,便是没有证据,陛下也不会放过安王殿下。”
“你这般紧张做什么?”安王正君咬着牙一字一字地道。
赵侍君笑道:“本宫自然紧张,本宫进宫可是享福来的,而不是为了掉脑袋。”他说完,随即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安王正君,“正君若是没有其他事情便整理一下先回去吧,想来如今延安殿外面很多人在等着安王正君哩,若是正君呆久了,那我们的秘密被发现的机会便更大的,而正君唯一的儿子,性命也是危矣了。”末了,又补了一句,“哦,方才正君也提醒了本宫,若是本宫出事了,本宫便说自己是南诏的奸细,届时必定有许多人给本宫陪葬,安王殿下也能遗臭万年,那般本宫这样一死,也可以说是重如泰山了。”
“你——”安王正君倏然从地上爬起,面容狰狞。
赵侍君微笑道:“怎么?正君还想要本宫的性命吗?”
安王正君真的很想此时手里有一把刀,然后直接刺进了赵氏的心脏,可是偏偏他没有,甚至还被他胁迫,他几乎将牙齿给咬断了,方才让自己转过身走出去。
这一趟前来,他可以说是全败而归。
而原因便是他有所忌惮,可是赵氏没有。
只是也不是没有收获,他更加的确定,殿下的那些猜测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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