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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墨笑从萧尘殿出来便去了承月殿蜀羽之那里,一是为了柳氏中毒而死一事,二便是除夕当日庄家正夫以及庄之斯奉召入宫一事。
蜀羽之听了水墨笑的来意之后,眸子沉了沉,随后正色道:“凤后,恪侍君中毒一事陛下已经下旨不得查下去,臣侍只能听命,至于凤后要臣侍派暗卫暗中监视大皇子是否与庄之斯见面一事,请恕臣侍也不能听命。”
柳氏之死的真相,他是绝对不可能说出来,即便凤后不会泄露出去,他也不可能说出,至于大皇子,除非有真正的危险,暗卫也不可能时刻守在身边,更何况还是监视?
而且陛下心里也是有意撮合大皇子和庄之斯的,暗卫所作所为不得和陛下的心意有所违背。
三皇女做出了那件事之后,他便也向陛下请旨,希望能够暗中让人看着三皇女,可是陛下不允,他也只能听从,也没有私下行动。
水墨笑脸色一恼,“晏儿这事你不同意便罢了,但是柳氏的事情你也真的坐视不理?!”
“请恕臣侍斗胆问凤后一句。”蜀羽之站起身来,“凤后当日向臣侍说过你不会沾染那些不属于你的权力,可是凤后如今却为何一次有一次希望臣侍用手中的权力为凤后办事?!”
“你——”水墨笑也霍然站起了身,似乎没有想到蜀羽之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蜀羽之没有退缩。
这件事他很早便想提出来了,只是之前因为当年他差一点害的他一尸两命一事,而且他也是全心关心陛下,方才一直没有提出来,可是……如今他一而再而三的……
当年夜太君三番四次交代,要当好后宫暗卫的统领首先要做到的便是听从陛下的旨意,即便是错的,也要听从。
而这些日子,他却屡屡违背了这个原则。
他不想再让陛下失望。
三皇女的事情已然是在陛下的心头插了一刀了。
水墨笑虽然恼怒不已,可是看着蜀羽之肃然的模样,最终也是败下了阵来,即便心里再如何的不满和恼怒,他也无法说如今他的行为没有丝毫的不对,狠狠地咬了咬牙,坐了下来,“本宫只是不放心……”
“凤后还有不甘心吧。”蜀羽之也坐下来道,没有嘲讽,有的只是黯然。
水墨笑嗤笑,却也承认,“没错,本宫是不甘心,本宫便不信真的找不到赵氏一丝破绽,便不信本宫斗不过他!”
他这一辈子,除了输给了雪暖汐之外,便似乎真的没有输过给谁!
蜀羽之垂下了眼帘,却是沉默。
赵氏的事情……他总是觉得陛下哪里不对劲。
他们所有人都有所怀疑,难道陛下便真的没有一丝的怀疑吗?正如陛下所说的,她和皇贵君再一次的时间比他们都要多,赵氏即便隐藏的再好,但是也不能没有一丝的破绽的,陛下便真的没有一丝的察觉?
还有,陛下虽然对赵氏很宠,甚至必须为了他而选择委屈豫贤贵君,可是,如今陛下和赵氏这般的恩爱,却当年和皇贵君在一起的不一样。
蜀羽之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就是感觉不同。
水墨笑看蜀羽之不说话,便眯着眼睛问道,“怎么了?你可是知道了什么?”
蜀羽之旋即回过神来,摇头,“没有。”
水墨笑不信。
蜀羽之恍若不知,随后说起了另一件事,一件也是他犹豫了许久的事情,缓缓站起身来,“臣侍有件事一直想求凤后。”
水墨笑蹙了蹙眉,“什么事?”
“陛下之前有言,皇女成年之前一年可以出京游历。”蜀羽之说道,“年后大皇女便要出京了吧。”
水墨笑看着他会儿,“嗯,过了年便出去,直到成年之日回来行成年之礼,之后便依着皇家规矩出宫立府入朝参政。”
“那……”蜀羽之沉吟会儿,“二皇女和大殿下便相差几个月,依着规矩,二皇女也该出去游历。”
水墨笑脸色微变,他不说他还真的忘了这件事了。
司予执在陇县行宫这几年,开始得一年他也是每隔一个月便问一次情况,后来渐渐的便没有继续,只是吩咐章善注意便是,如今……
“你说的没错,只是如今这般情况……”
蜀羽之明白,“臣侍知晓凤后的难处,也知道陛下不愿意听见二皇女的事情,只是……官氏再错,二皇女始终是陛下的皇女,她和徽儿不一样,徽儿是男子,陛下如何的不待见也没有人说什么,可是皇女却不一样……即便陛下不愿见她,但是,皇女始终是皇女,不该太过,否则陛下可能会落得一个薄待骨肉的坏名声,尤其是,陛下的皇女原本便不多。”
水墨笑看着他,“这件事你完全可以亲自向陛下提出,你是四皇子的养父,为四皇子的同胞皇姐说情也是人之常情。”
“便是因为臣侍是四皇子的养父,若是臣侍亲自去说,陛下只会认为臣侍是有私心。”蜀羽之苦笑道,“而且,凤后方才是二皇女的嫡父。”
“若非本宫和你相处了十多年,本宫定然会怀疑你是不是故意挖了一个坑让本宫往下跳。”水墨笑声音有些讥讽,不待蜀羽之开口反驳,却忽然间神色一变,随后嘴角勾起了一抹笑,转了语气道,眯着眼道:“不过你也说得没错,本宫是二皇女的嫡父,这件事原本便是本宫的责任,只是……本宫却并不认为这件事该由本宫提出。”
之前他怎么会便没想到这一点的?!
蜀羽之蹙眉。
“解铃还须系铃人。”水墨笑嘴角微勾,溢出冷笑,“既然他自己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皇贵君,那这件事由他去说是最合适的,先前他那般关心柳氏,如今想必也不会记恨官氏。”
蜀羽之沉吟会儿,“让赵氏搀和这件事合适吗?”
“本宫知道你担心什么。”水墨笑冷笑道,“说到底祸害之人是官氏罢了,即便赵氏宽宏大量连官氏都说情,陛下也未必会容许。”
即便她真的相信赵氏是皇贵君也不可能会释放官氏出冷宫,这件事最糟糕的情况便是赵氏说动了她将二皇女接回宫中来,只是这样对他们也没有什么威胁。
蜀羽之看着水墨笑会儿,“凤后可是想让赵氏激怒陛下……”
“激怒不激怒于本宫来说并无区别。”水墨笑继续冷笑,“只是本宫对这般被赵氏牵着鼻子走,这般被他耍弄,有些厌烦罢了,赵氏可以糊弄我们,我们便不可以利用他吗?”
要干净利落地除掉赵氏以如今的情形来看可能性不大,唯一的法子便是一点一点地解开赵氏的那层皮!
“赵氏他会任由我们利用?”蜀羽之还是蹙眉。
水墨笑眼中蒙上了阴霾,盯着蜀羽之冷冷地道:“只要他还想让陛下相信他便是皇贵君,他便一定会这般做!赵氏如今稳握胜算的根本便是他是皇贵君借尸还魂,只要他一日想保住这个说法,他便不得不由着我们利用,之前他一直借着这个让我们束手无策,如今我们何不将他这保命符转为束缚着他的索命绳!”
蜀羽之紧皱的眉头缓缓松开,眼底也闪过了一抹厉芒,像是忽然间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他们一直抗拒着赵氏借尸还魂一说,所以思维也被禁锢住了,而如今……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水墨笑见了蜀羽之这般,抿唇轻笑了出声,“看来你也是同意了。”
“臣侍谨遵凤后之意。”蜀羽之缓缓说道。
……安王府
“去看看殿下回来了没有。”安王正君已经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这般吩咐下人了。
一旁的安王世女见了这般情形,眼底的忧虑更深,只是却还是开口安抚,“父亲不必担心,母亲不会有事的。”
安王正君看了一眼安王世女,焦虑的神色却没有半分缓和下来,“陛下从来没有当着众臣的面训斥你母亲……”
安王世女蹙了蹙眉,“其实陛下也没有说什么,许是这些日子后宫发生了太多的事情,陛下一连失去了两个孩子,昨日柳氏……恪侍君还暴毙……陛下心情不好也是正常的。”
安王正君苦笑一声,若只是如此,他自然不会担心,可是偏偏……
陛下寿辰当日的事情后来虽然不清不楚地便了解了……可是这件事若是说与那赵侍君没有关系,便是他也不信,还有后来顺君小产的事情……虽然对外宣称了是恪侍君做的,可是……一个已经被禁足且惹怒了陛下的君侍如何有能力去害顺君?凤后这个后宫之主并不是担虚名的!
豫贤贵君、恪侍君、顺君……都或多或少地和赵侍君扯上关系……
赵侍君——
他在祸害陛下的皇嗣!
如今陛下宠着赵侍君或许不会深究,可是,赵侍君之所以能够得宠是因为那张和皇贵君相似的面容,可是,他始终不是皇贵君!
若是有朝一日陛下对厌弃了,或者,皇贵君被找回来了,陛下便不可能再姑息赵侍君,届时,必定会牵连上殿下——
即便殿下的初衷是好的,但是最终却导致陛下失去了两个皇嗣!
而且这还是欺君!
陛下能够放过殿下吗?!
“父亲……”安王世女还说下去,只是却被安王正君给制止了。
安王正君摆了摆手,道:“时候不早了,你也累了一日了,先回去休息吧。”
安王世女点头,“是。”犹豫会儿,又道:“父亲,女儿前些日子少来给父亲请安,往后女儿若有时间会多些来陪父亲的,来日女儿正君进门之后,女儿也会让他多加孝顺父亲。”
安王正君愣了愣,看了安王世女的神色,便知道她说这些话的原因,当日他也是真的在意,可是后来因为殿下和赵侍君的事情,他便把这件事给遗忘了,如今见她提起,也没有多大的不满和怒气,轻轻叹息一声,“你的心意我明白,我也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孩子,你生父那边,我也明白他的感受,毕竟是你的生父,只要不扰乱安王府内的规矩,我不会计较什么。”
安王世女心里松了口气,“谢父亲。”
“你大婚的事情我和你母亲原本是想在陛下寿辰之后便向陛下请旨赐婚,只是方才你也说了,后宫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的意思就是先口头上定下了,待年后宫里面的事情淡下来了方才向陛下请旨赐婚。”安王正君正色道。
安王世女没有异议,陛下一连失去了两个皇嗣,臣子若是在这个时候提议办喜事,岂不是在戳陛下的心?
“好了,回去休息吧。”安王正君道,“有时间便也去看看你生父,这般他也好安心。”
安王世女还是点头,安抚了安王正君几句之后,方才退下。
安王正君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又叹息一声,随后便将这件事压下,继续忧心早朝上永熙帝训斥安王的事情,若陛下真的只是因为不顺心方才训斥陛下,这是没什么,可是若不是呢?若是陛下发现了什么呢?可是陛下若是发现赵侍君和殿下有关系,为何仅仅只是训斥?
安王正君一直等到了将近半夜,安王方才姗姗回府,却是浑身的酒气,安王正君大惊,连忙将安王搀扶进了寝室,随后又张罗着热水以及醒酒汤,忙碌了好一阵子,方才消停下来。
安王虽然满身的酒气,但是,却似乎没有多少的醉意,她坐在了床沿,看着地上正为她洗脚的安王正君,带着微微酡红的脸上有种说不出的难受,声音沙哑地道:“这些事情让下人做便好。”
安王正君压下了心里所有的忧心,抬头微笑道,“我是殿下的正君,伺候妻主原本就是本分。”
安王动了嘴唇,可是却说不出话来。
安王也没有说什么,低着头安静地为她按摩着双脚。
室内一片静谧。
只是,却隐隐带着一丝的悲伤。
待脚洗好了之后,安王正君站起身来,唤来了下来将水倒了,“殿下也累了吧,休息吧。”没有问一句安王喝酒的原因。
安王握着他的手看着他,在那双温柔的眸子当中看见了极力隐藏的忧心悲伤,“我……对不起你……”
“殿下永远都不需要跟我说这三个字。”安王正君看着他,眼中闪烁着晶莹,“是我无能,当日若是我能够找到机会将殿下的信交给赵侍君的话,或许后来很多事情都不会发生……”
“连你也觉得这些日子后宫发生那般多事情和赵氏有关系啊。”安王神色有些凄厉。
安王正君旋即知晓自己说错了话,“殿下……”
“先帝在世之时,我曾经答应过先帝会尽我所能辅助陛下。”安王说道,脸上有着极深的沉痛,“可是如今,我却间接害了陛下的皇嗣……自陛下登基以来,后宫多年从未出现过损伤皇嗣的事情,可是如今……却因为我——因为我——”
安王正君握紧了她的手,“殿下,不关你的事情!真的不关你的事情!而且这些事情也不能确定便真的是赵氏做的?或许……或许真的如陛下所言的,一切都不过是恪侍君愚蠢所导致……”
“那晚我还有些事情没有告诉你。”安王缓缓道。
安王正君一愣,随即想起了永熙帝寿辰当晚回到府中,他忍不住内心的焦虑而问了她和赵氏的关系,她向他坦白了,赵氏的确是她找来的,也是她精心安排赵氏在围场与陛下相遇。
而殿下这般做的目的便是希望陛下能够开心一切,希望陛下能够走出失去皇贵君的阴影。
安王正君看着眼前的妻主,“殿下……”她还有事情没有告诉他?
“还记得那年我出使南诏的事情吗?”安王问道。
安王正君浑身一颤,眼中闪烁着惊恐之色,“你——”
这件事和南诏国有关系吗?!
“那一年陛下命我出使南诏,表面上是为了交两国之好,而实际上最主要得还是查探南诏国是否参与了当年陛下于东巡期间遇刺的事情。”安王幽幽说着,将后来得知的当年侍君官氏被废真相以及永熙帝抓获护国寺内潜藏土著奸细从其口中挖出南诏国也参与其中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而我在南诏……将父君的遗发送去南诏国皇陵外祖父墓前之时,南诏太女的随从传了她的话,南诏或王的确和陛下遇刺一事有关系,甚至,整件事的下手之人,大部分是南诏,而阿塔斯族不过是提供了信报罢了……”
安王正君此时整个人已经呆住了,根本无法给出任何的回应。
安王脸色一片僵硬,“南诏太女和或王之间的争斗越发的厉害,南诏太女将此时泄露给我,无非是想借着这件事除去或王……当时我真的是这般想的……直到现在……”她的话停顿了一下,然后看着安王正君,“当初我找到赵氏的事情,除了希望能够让陛下走出失去皇贵君的阴霾,也是希望,赵氏能够在陛下身边规劝陛下,莫要对南诏过于的赶尽杀绝……也因为这般,我训练了赵氏将近半年,让赵氏以皇贵君借尸还魂身份出现在陛下的面前……因为只有皇贵君回来,方才可以让陛下手下留情——”
安王正君从她的掌心中抽回了自己的手,刺骨的冰冷从脚底窜起,眼睛睁得老大老大地盯着安王,她说什么?她在说什么?!
当年陛下遇刺的事情是南诏国所为?
而她早便已经得知了,可是她不但没有告知陛下,甚至还弄出了赵氏?!
又是南诏国?
“殿下你疯了吗?!”
安王正君第一次对着妻主这般吼着。
安王没有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对于他的失控没有任何的意外。
“为什么要这般做?为什么?”安王正君浑身颤抖,“你想让陛下开心想让陛下走出失去皇贵君的阴霾我明白,我可以理解,你是陛下的皇姐,是她的臣子,先帝当年也将她托付给你,让你尽心辅助于她,甚至为了她将身家性命都压上去,这一切我都可以理解,即便让我因此而和你一同赴死我也心甘情愿!因为你是我的妻主,你是在为你心中最重要的人尽心尽力,我们可以也算是死得其所!可是如今……又是南诏国……居然又是南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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