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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王司慕容自从新帝登基之后便一直呆在府中养伤,虽然明眼人都知道她此举是为了不想向新帝低头更是不愿意承认新帝的身份,但是她的借口却也是合情合理的。
遇刺重伤,只能静养。
永熙帝曾经让太医院的院正多次前去诊脉但是都被拒绝了,之后永熙帝又让安王亲自前去探望,据安王描述,她到了的时候宁王正在昏睡中,她也只是远远地观了一眼。
宁王伤的如此的重今日却出现赶来上朝,大家心里其实已然猜到了宁王的来意。
永熙帝处理蜀蓝风一事的确有欠稳妥,说轻些便是太过于仁慈,说重些便是对先帝的不孝。
不孝者,天下之人皆可攻之。
之前永熙帝也是以不孝之名将宁王变相软禁在了宁王府内。
如今宁王怕是要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了。
由于“重伤”未愈,宁王是被宁王府的侍卫用软轿地抬进正宣殿的,此时她的脸色苍白如雪,但是眼神却是凌厉,一身朝服也穿的严谨气势。
永熙帝眸光深沉如海,面上带着帝皇该有的威严,“宁王伤重未愈该是在府中好生养着才是,今日怎么这般赶来?”
宁王盯着司慕涵,苍白的嘴唇动了动,正欲说话,但是可惜的是话还未说出来便传出了一阵激烈的咳嗽声。
宁王身旁的侍卫李玉随即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瓷瓶,倒出了一颗药丸给宁王服下,宁王方才停下了咳嗽,但是依然气喘吁吁,无法再说出话来。
司慕涵眸光淡淡地看着这一幕,她一直不曾知晓,原来宁王这样的人居然也会如此做戏,这段时间内,她也让暗卫看住了宁王府,只是宁王府内多了不少来历不明的江湖人士,暗卫为了隐藏身份便没有进入宁王养伤的院子一探究竟,但是这般阵势,明眼人也可以看出来是有鬼。
宁王为了不向她低头而做出这等事情来,她还真的惊讶。
在永熙帝的眼中,宁王司慕容一向是一个能屈能伸之人,这也是她较瑞王略胜一筹的主要原因之一,永熙帝承认,若是没有先帝的一番筹划,或许如今她也未必能够胜宁王一筹。
只是这么一筹也未必能够维持长久。
如今先帝已然不在,永熙帝只能与她直接交手。
而且,永熙帝也知道,自己绝对不能输。
若是输了,死的人不仅是她,还有许多她在乎的人!
永熙帝不是没有想过用雷霆之法除掉宁王,只是这样做极有可能逼得宁王狗急跳墙。
这就好比砍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若是一下子将树给砍了,难免会被倒下了的枝叶伤了自己。
所以必须先断其枝叶,再砍其树干,最后挖出其根。
这样,这棵树便也在没有机会重新萌芽。
而永熙帝也清楚,她至于宁王最大的弱势便是她在朝中的势力及不上宁王,虽然如今坐上帝位的人是她,但是宁王在朝堂上多年的谋划却也绝对不能小觑。
便是之前因为平王一事而多多少少削弱了宁王的势力,但是也未必就动了其根。
水韵云昨日听了自家正夫传回来儿子的话之后便想了许久,倒是悟出了些东西,永熙帝便是有意打压她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动手除非她有其他的目的,后来又得知昨晚上永熙帝召见了安王,便更加肯定这个想法,如今见了宁王居然带伤上朝,便算是明白了永熙帝的用意。
这一趟,永熙帝下手的对象不是她,而是这位遇刺在府中养伤的宁王。
水韵云与宁王接触过,自然知晓她是一个怎么样的。
这样的人岂会这般容易被人刺杀?!
不过知道是一回事,说白了却又是另一回事。
虽然如今她靠拢永熙帝,但是却也不想与宁王抗衡的太厉害,毕竟凡事留条后路是她一直以来的为官原则。
不过对蜀蓝风却是例外。
只是可惜的是,如今她不得不听从永熙帝的旨意,放蜀蓝风一条生路。
宁王一行人自从进了正宣殿外便一直没有像永熙帝行礼,虽然永熙帝没有开口责备但是却已经是有人看不顺眼了,尤其是那些御史。
一名御史站出了列,义正言辞地指出了宁王一行人的不敬行为,她言,宁王有伤在身不方便行礼虽然说得过去,但是宁王随行之人却也这般的不敬陛下,实在是最该万死。
众人看向说话的御史,却发现此人之前本该是瑞王和蜀相一派的。
自从永熙帝对瑞王谋逆一事做出了裁定之后,这些原本是瑞王阵营的大臣松了口气的同时却也详尽了法子想要向先帝表忠心。
如今终于有了机会,她们自然不能放过。
此御史的话说出之后,便有不少人响应了。
永熙帝眸光低沉,淡淡地扫了一遍宁王身旁的侍卫。
不知道为何,李玉等人忽然间感到了一阵威压传来。
李玉对于司慕涵算是熟悉了的,却从未在她身上感觉过这等威压,不知道是好奇还是惊讶,她居然直视着皇位上的永熙帝。
司慕涵眸光一沉,不冷不热地道:“先帝常说宁王一向知礼,不想却调教出这等无礼之人!”
司慕容放在身旁的手倏然紧握了一下,但是却还是没有说话。
“这等对朕无礼之人,的确是罪该万死。”司慕涵淡淡地道,声音却是凌厉。
李玉收回了目光,看向了软轿上的司慕容。
司慕容垂着眼帘没有反应。
李玉随即下跪,向司慕涵请罪,“陛下恕罪,小的心念着殿下方才会失礼,请陛下恕罪。”
随行的侍卫也一同下跪行礼。
司慕涵冷笑一声。
安王司慕璇忽然站出来,却是为了李玉等人求情。
司慕涵道:“既然安王为你们求了情,朕便饶了你们的狗命,只是,宁王伤势未愈,你等却将她抬上正宣殿,若是宁王的伤势因此而出了什么样的变化,朕定将你等千刀万剐!”
“回禀陛下,殿下本是在府中安心养伤的,只是昨日听闻了一件事便再执意要上朝。”李玉俨然成了司慕容的代言人。
司慕涵虽然听着李玉的话,但是目光却是看向软轿内像是奄奄一息的宁王司慕容,“哦?朕倒是好奇是什么样的事情让宁王这般焦急连自己的身子都不顾了。”
“正是昨日陛下对蜀蓝风一行人的处置一事。”李玉声音响亮地道,带着一些强硬。
司慕涵似笑非笑,“难得宁王伤重期间也这般的关注朝政。”
“请陛下恕罪,殿下认为陛下对蜀家的处置有欠稳妥,甚至可以说是对先帝极为不孝。”李玉正色道,“殿下虽然伤重,但是却也心急如焚,便顾不得太多,让小的等抬着殿下至此,殿下来此只为一个目的,便是问问陛下,为何做出如此不孝行为。”
李玉此话一出,殿内的不少文臣也开始你一言我一言地支援宁王,而论调便是蜀家参与了瑞王谋逆一事而先帝之死也与谋逆一事有关。
甚至有大臣隐晦地提及当日宁王质问先帝之死是否与永熙帝有关之事。
当日永熙帝便也是用过瑞王谋逆一事洗清自己嫌疑的,可是如今却如此宽待蜀家,实在令人遐想。
李玉继续道:“陛下曾说殿下乃先帝最长之皇女,定当为年幼的皇妹皇弟做表率,如今殿下便以先帝最长皇女之名前来询问陛下,为何身为大周新帝,却在先帝孝期为过便做出这等不孝之事?”
“放肆!”永熙帝厉喝一声。
李玉虽然心中一凛,但是却还是硬着头皮坚定地道:“请陛下给殿下,给天下臣民一个交代!”
“若是朕给不出交代呢?”司慕涵眯着眼,盯着司慕容,“你是不是就会让朕退位让贤了?”
李玉随即下跪道:“小的不敢,殿下也从未有过这等大逆不道之想法,但是此事已然在京中造成了不小的影响,我大周朝一向敬重孝道,陛下为大周之主,定当为天下臣民做表率,还请陛下下旨严惩当日谋逆一干人等!”
“请陛下严惩当日谋逆一干人等!”不少大臣也下跪道。
司慕涵扫视了众人一眼,最后将目光转回了宁王的脸上。
宁王也直视着她。
司慕涵微微勾起嘴角。
宁王瞳孔一缩,她自然很清楚,不可能单凭这件事便将司慕涵赶下皇位的,此举除了一个试探之外,还有便是不想司慕涵和蜀蓝风的交易实现。
司慕涵虽然下旨将宗亲大牢与刑部分离,但是宗亲大牢毕竟是在她手中控制了这般多年,里头还是有她的眼线在,司慕涵去过宗亲大牢而且还和蜀蓝风单独谈过,虽然她没有得知她们谈话的具体内容,但是连司慕涵也知道蜀蓝风这般行为是有目的,她也自然能够猜到,而蜀蓝风手中能够吸引司慕涵的也就只有她多年积聚下来的朝中势力。
昨日传出司慕涵免了蜀蓝风一死的消息之后,她便猜到了她打了什么样的注意。
只是就在方才,宁王忽然间觉得此事似乎并没有她所想的这般简单。
她有种跳进了陷阱的感觉。
只是如今,为了维持一副重伤的模样她却不能做什么,司慕涵,她究竟还打了什么样的注意?!
司慕涵勾着嘴角,“之前宁王在先帝大殓期间作出那等不孝之事,朕一直深感忧心,如今见了宁王这般仁孝,也算是放下了心头大石。”她缓了缓,方才继续道:“朕也算是与宁王自幼一同长大的,也以为宁王对朕的性情也算是了解的,只是如今见了宁王这般行为却有些失望,朕一直以为便是天下所有人都不了解朕,宁王却还是会了解的,只是可惜……”
永熙帝叹息一声,“朕乃先帝亲选之皇位继承人,自然不会如宁王所说做出这等不孝之事,相反,朕这般做却是基于对先帝的孝道!”
她冷凝的目光缓缓地扫射了跪在地上声援宁王的那些大臣,“朕本不想就这件事做出解释,因为朕是大周之主,是你等该效忠的唯一主子,朕也相信,先帝给朕留下的各个大臣也是忠心耿耿之辈,只是今日见了却是失望透顶!你等这般咄咄逼人,可有将朕这个大周皇帝放在眼中?!”
众臣凛然。
水韵云带头下跪行礼,“陛下息怒!”
“朕要息怒有何难,但是若是先帝在天之灵见到她曾经倚重的大臣这般逼迫于朕,不知作何感想!”永熙帝沉着脸厉声道。
水韵云忽然发觉,永熙帝似乎除了发作宁王之外还想趁机清楚宁王的一些势力,想至此,她便一脸正色,声音凛然地声讨方才那些声援宁王的大臣,而且专门捡了那些职位高之人。
自然,她这般卖力除了给永熙帝面子之外,还想趁机在这些位置上安插自己人,扩大和巩固自己的势力。
宁王虽然是要忌惮,但是比起扩展自己的势力,却也算不得什么要紧的是事情。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一直以来都是她水韵云的目标。
水韵云开口了,其余的众人便也屡屡徐徐的开口。
兵部尚书柳静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虽然宁王在兵部的势力并不算大,但是在自己的地盘之上却有其他人,总是看着不顺眼的,自从新帝登基之后她早便想着将这些碍眼之人给清楚干净,只是可惜寻不着好的借口。
庄铭歆如今任户部尚书,而户部曾经在平王手中多年,可以说除了刑部之外,宁王眼线和心腹最多之处,自从任了户部尚书之后,庄铭歆的工作其实做的并不顺利,如今有了机会自然死死地抓住,便是不能将那些人给清除干净也要杀杀其锐气,顺便扫出几个大障碍。
而且她也看得出来永熙帝对户部格外的重视,她是想要一个完全效忠于她的户部!
李玉脸色微变,低头看着自己的主子,似乎在询问着她接下来该如何做?
宁王司慕容只是冷冷地看着永熙帝。
李玉想了想,便道:“陛下所言虽有礼,但是陛下此举的确是不敬先帝!”
她虽然只是一个侍卫,但是此刻也明白,如今唯有紧紧地抓住新帝不孝这一借口,方才能够全身而退,可是也正是因为她只是一个侍卫,没有她主子的九曲心思,还未明白,如今她看来这可以全身而退的借口却也成了永熙帝反攻她们的武器。
其实若是她深想一层便就可以看出些端倪来,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侍卫,便是因为她的主子不能言语,她方才代替主子发言,但是她终究还是一个侍卫,根本没有资格在正宣殿上说话,更别提是质问永熙帝。
可是从一开始,永熙帝却没有制止过她。
只是李玉太过于信任自己的主子,或许在她的心中,皇位上坐着的那个女子还是当日那个在云州酒馆买醉的十六皇女。
而为了不想新帝示弱行礼便让一个侍卫代替自己发言却也是宁王此行的一大失误。
若是宁王亲自与永熙帝对峙,或许还有挽回的余地,只是她却放不下心中的傲然,无法向眼前这个曾经躲在自己庇护之下方才能够生存之人低头!
或许,这也是宁王在与永熙帝对峙上最大的缺失。
永熙帝听了李玉的话却没有动怒,反而溢出一丝笑意,带着几分讥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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