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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顾若青与官文舒亲来驿馆,恭迎三位巡防钦差前方临淮城外的军营,巡视临淮河上的防御工事。
大周平定西南,将原本占据西南边陲的各支土著逐到了临淮河的另一边,由于临淮河河道宽阔,水流湍急,不适于渡河作战,而当时大周朝初建,内部尚且不稳,西北西戎虎视眈眈,东边面临海贼掠夺,大夏太祖皇帝便与当初西南土著最大的阿塔斯族以临淮河为界,订立临淮盟约,约定各自军队不得越过临淮河侵袭对方,从此,西南土著在临淮河南岸安居,大周西南也维持了七十多年的和平。
临淮河南边的土著虽然再也没有大规模的越过临淮河侵袭北岸,但是却偶尔还是有小支队伍越过临淮河,进入大周境内,烧杀抢掠,之后在大周军队赶来之时,又返回南岸。
大周军队不善渡河作战,且也担心若是大规模越过临淮河追击,会引起西南各支土著的联合抵抗,破坏临淮盟约。
瑄宇帝登基之后,感觉南岸的土著有异,尤其是阿塔斯族,在近几十年来,阿塔斯族逐渐地蚕食各个小部落,壮大自身的力量,有一统南岸各大土著的迹象,瑄宇帝登基当年,阿塔斯族曾派使者前来祝贺,并试探性地提出阿塔斯有意建国。
为了防止阿塔斯族现行毁坏盟约,瑄宇帝下旨在临淮河的上游与下游容易通航之处修建防御工事,彻底隔绝了西南土著侵袭北岸的通道。
同时在临淮河南岸沿岸布下重兵,压制阿塔斯族的气焰。
阿塔斯虽然忌惮大周的强大军力,但是却也是野心勃勃,瑄宇帝很清楚,也许过不了多久,临淮河南岸会出现一个新的敌对国。
所以,每一年,朝廷都会拨下一大笔银子送往西南,用于加强防御工事。
司慕涵对于防御工事并不算了解,一整日走下来,但她却还是可以从庄铭歆的神色中看出,防御工事并没有任何的问题。
兵部尚书柳静虽然对顾若青不满,但是一路走下来,却也没有多大的不妥。
司慕涵不禁哑然。
这一晚,她们宿在了军营之中。
晚膳过后,司慕涵找上了庄铭歆,寒暄两句后她便直接问出口:“庄大人,这一路走来,你的感觉如何?”
庄铭歆有些惊讶,按理说,此趟巡防不过是例行公事罢了,为何这十六皇女这般的重视?她想了想,回道:“重要的地方下官都亲自检验过,并没有什么问题,倒是有些地方人员不怎么充足,只是我们这一趟奉旨前来主要是巡视防御工事,至于人员的问题,柳大人已经在和顾将军商议,也准备写奏折上禀陛下。”
司慕涵蹙着眉,道:“本殿对于防御工事并不算了解,庄大人确定真的没有问题已?或者有些问题只是表面上不出来?庄大人确定这些防御工事每一年都有整修?”
“十六殿下这是什么意思?”庄铭歆神色凝重起来。
司慕涵沉默片刻,“本殿是说,有没有可能有人暗中做了什么手脚,譬如说,偷工减料?”
庄铭歆脸色一变:“十六殿下,你是说,有人暗中私吞了朝廷拨下来的银子?”
若说会偷工减料,那唯一的可能就是银子不够,可是每一年,朝廷拨下来的银子只有增没有减的,如何会可能不够,除非有人私吞这些银子!
她狐疑地看着司慕涵,这一趟陛下派十六殿下随行,难道还有其余的目的?
“本殿没这个意思,只是母皇极为关心西南边陲的安稳,而这些防御工事是保证西南安稳的重要条件,所以本殿想确保不会存在任何的可能。”司慕涵淡淡地道,敛去了心中的怀疑。
庄铭歆却不信她的说辞,她整了整神色:“十六殿下,若是这件事是真的,那便是一件天大的事情,我大周西南的大门便敞开在异族的大口之下!下官还请十六殿下据实以告!”
司慕涵看着庄铭歆,似乎在审视着她是否可信。
“十六殿下,下官不知道您为何这般抗拒下官,但是你我皆为陛下的臣子,而十六殿下还是大周的皇女,还请十六殿下放心个人恩怨,以大周江山为重。”庄铭歆正色道。
司慕涵微微变色,她抗拒庄铭歆?
“十六殿下,下官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下官感觉的出来,殿下对下官没有好感。”庄铭歆继续道:“甚至可以说,殿下厌恶下官。”
她实在是想不出来,她究竟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个十六皇女,按理说来,她与她根本没有任何的交集,更不成得罪过她!
这一路走来,她虽然并没有故意刁难她,但是她却还是感觉的出来,她对她一直有一种敌意存在。
“殿下可是因为那日下官婉拒了将下官亲弟嫁于十六殿下这事?”
司慕涵神色又是一变,沉声道:“庄大人误会了,本殿对庄大人没有敌意!”
敌意吗!?
她对庄铭歆有敌意?!
她心里还是介意着当初蒙斯醉抛弃她而嫁给庄铭歆这件事吗?
司慕涵一直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这件事了!
如今她有了羽之,还有一个总是给她惹麻烦的阿暖……
她一直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当初那青涩的不堪一击的恋情,可是如今,庄铭歆却告诉她,她一直对她有着一种敌意!
她暗暗吸了口气,凝神说道:“你可知道本殿为何要来西南?”
庄铭歆眯了眯眼,却没有回答,京中所有人都在猜测她是为了躲避风头所以才出来的,一开始她也有些相信,只是如今,却不可能!
司慕涵转过身,走出了帐篷。
庄铭歆随后跟上。
耳边传来临淮河湍急的流水声,空气了漂浮着水汽。
司慕涵看着远处高耸的防御工事,淡淡地道:“这一次是本殿向母皇请旨出来的。”
庄铭歆有些讶然。
“年前本殿收到了一些账本,上面记载了有人私吞朝廷拨给西南整修防御工事的银子,而这个人便是本殿的七皇姐,大周的平王殿下!”
庄铭歆脸色忽变,“什么?!”
“本殿这一趟出来,就是为了确认这件事。”司慕涵神色冷静地道,“正如庄大人所说的,若是这件事是真的,那我大周西南便是岌岌可危!”
庄铭歆双拳紧握,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方才稳住了心神,“是十六殿下,这件事陛下究竟知不知道?”
司慕涵轻轻点了点头。
庄铭歆心中一惊,陛下知道,可是临出发之时,却没有给她说明,也想必柳大人也是不知道的,她猛然想起这一路上的艰险,难道……
“十六殿下,平王殿下知道你手中有那些账本吗?”
司慕涵垂了垂眼帘,“可能不知,若是她知道了,便不会这么久都不对本殿动手,更不会任由本殿出京。”
庄铭歆沉默了下来,这一路上有人前来刺杀十六皇女,那便是说,平王私吞西南防御工事修整银子这件事十有八九是真的,若是真的,那为何她一日巡查下来都没有发现问题?还有,那顾若青和官文舒在这件事上究竟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若是说她们不知道这件事,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庄铭歆想至此,目光虽然看向司慕涵,“十六殿下,下官明日安排你离开临淮城!”顾若青她们如今不动,不代表接下来也没有动作!
司慕涵却笑了笑:“庄大人,你不会认为她们会让本殿死在临淮城吧?”
“十六殿下,这件事可不是闹着玩的!”庄铭歆喝道,顾若青在这里可谓是手握重兵,若是她真的想做什么,她们绝对逃不出临淮城!
“庄大人,你不是说防御工事没有问题吗?”司慕涵淡淡地道。
庄铭歆微微一愣,她怎么绕到了这个问题上。
“庄大人的能力本殿信任,只是本殿觉得很奇怪,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司慕涵蹙眉道,“如果说她们没有人偷工减料,那银子是从哪里来的?”
不管如何,她始终相信,那些账本上记载的事情都是真的。
庄铭歆先压下了心中的疑惑,正色道:“十六殿下,这些事情下官和柳大人会查清,还请十六……”
“本殿不会走!”司慕涵眯着眼看着庄铭歆,“或许本殿没有庄大人这般有能力,但也不知胆小怕事之人,而且,若是她们要杀本殿,即便本殿回到了京城,也一样难逃此劫。”她的话顿了顿,方才一字一字地道:“要一劳永逸,唯一的办法便是查清此事,将所有涉案之人全部清除!这样,不管是大周还是本殿,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安全!”
庄铭歆没有反驳,她说的没错,宁王和平王在朝中势力颇大,即便有陛下护着她,但是也无法时时刻刻地护着。
只是……
“十六殿下!”庄铭歆似乎有些犹豫地问道:“十六殿下这趟前来查此事,是完完全全地为了大周着想,还是为了将平王铲除?”
平王一倒,宁王也绝对不能置身事外。
司慕涵笑了笑,却未达眼底,“庄大人,本殿一向认为,人都是有私心的,只要这私心没有危害到别人的利益,这私心便是可以允许的!”她说罢,然后敛去了笑容,“还有,或许一路上本殿对庄大人多有怠慢,但是本殿可以很明确地告诉庄大人,本殿对庄大人没有敌意,也没有恨意。”
方才她所说的那些话没有说谎的迹象,也即是说,庄铭歆不知道她与蒙斯醉的事情,既然如此,那之前她所猜想的那些,庄铭歆故意为难她的事情都只不过是她的臆想罢了!
因为她还介意着蒙斯醉的事情,所以,她便将她的一切善举臆想成了别有一心的折辱!
司慕涵这一刻意识到,原来她的内力也有这般阴暗的一面。
庄铭歆微微一愣,当然,她自然也是知晓,她所说的别人的利益不包括平王和宁王的,只是这些皇家的争斗,她没有资格说谁对谁错!
她们生在皇家,这便是她们的命!
正如她生在庄家一样,为了稳住自己的地位,她一样会除掉所有挡在她面前的人!
所幸的是,挡在她面前的只有她的长姐,而她的长姐在她还未阴暗到不择手段之时先一步离开人世。
庄铭歆想,她比起眼前的这个人要幸运多了!
她是庄家的仅剩的嫡女,其余庶出的姐妹,即便再和她争,也争不过出身!
可是司慕涵却不同,大周皇家,虽有嫡庶之分,可是如今,唯一的嫡女没了,这般皇女都是庶女,都有一样的机会!
面对这样的机会,即便是在与世无争之人,也绝对不会轻易放过的!
“十六殿下放心,下官一定会认真检查一遍,不会让任何意外发生。”庄铭歆看着眼前的女子,认真地道。
司慕涵笑了笑:“那有劳庄大人了。”
……
同时,京城
一大早,殿试的结果出来了。
瑄宇帝随即下旨,授予状元翰林院修撰一职,榜眼、探花翰林院编修一职,二三甲考选为庶吉士,进入翰林院为官。
其后她们将会在翰林院中度过三年的熟悉政务期,然后再按照个人的官职与能力选派进入朝中六部为官,或派遣到地方。
同时,嘉赏了瑞王和安王。
瑞王因此次春闱一事而声明大涨。
昭皇贵君这段日子身为开怀,虽然瑄宇帝对他还是这般的不冷不热,但是女儿却给他狠狠地挣了口气,而一直不怎么待见的瑞王正君也身怀有孕,即将诞下瑞王嫡女!
而瑞王的死对头宁王却因为雪家的事情颜面无存,而且如今连个正君都不见,生下嫡女之日怕是遥遥无期了!
这一晚,昭皇贵君在自己宫中大肆设宴庆祝。
瑞王携正君进宫参加。
后宫一众君侍,纷纷送去了礼物,就连徳贵君和明贵君也派人送去了礼物,夜侍君亲往祝贺,却被同心殿的宫侍挡在了门外,足足站到了宴会结束,昭皇贵君方才派人来说,夜侍君身子不适,不该前来冲撞了皇贵君的喜气。
夜侍君淡淡一哂,随后转身离开,丝毫没有气急败坏的迹象。
昭皇贵君得知之后,气的摔了手中上好的茶杯,随即又吩咐内务府削减了合欢殿的用度。
瑞王带着瑞王正君回府,一如过去的一个月一样,宿在了正君的院子中。
即便瑞王正君已经了身孕。
蜀羽瑢这个月可谓风光无限,不仅收获颇丰,而且终于有了梦寐以求的嫡女,还将那些一直以来不将他放在眼中的侧君侍君们,尤其是那姓凌的贱人给狠狠地踩在了脚下!
自从他有了身孕之后,瑞王便对他百般呵护,昭皇贵君每日都派人来赏赐他些东西。
如今,他即便在府中横着走也绝对没有人敢说他一句话,敢不将他放在眼里!
瑞王府
凌侧君院子
凌侧君躺在软榻上,一袭盛装华衣却难以掩盖他脸上的落寞之色,蜀羽瑢风光无限之时,便是他凄苦无靠之日。
这便是身份的区别吗?
因为蜀羽瑢是蜀相的嫡子,所以他可以坐上瑞王正君的位置,即便他如何的庸俗如何的愚笨,他都可以稳坐正君的位置,可以得到瑞王的疼惜!
而他,费劲了心机揣摩瑞王的心思,百般讨好她,却始终无法和蜀羽瑢相比!
凌侧君很清楚瑞王纳他进府的原因,也很清楚他一辈子也坐不上正君的位置,当初瑞王被封王之后便将他捧上了侧君的位置他本该是满足的了,可是每一次看着那蜀羽瑢嚣张的神色,他便不忿,他便暗恨!
只是因为他出身商贾,即使他如何的讨好瑞王,即使他母亲如何相助瑞王,都永远和斗不过那蜀羽瑢吗?!
这便是出身的区别吗?!
若是他输的是手段,输的是才情容貌,他或许认命了,可是他输的不过是出身而已!
一个出身,便让他从此只能屈居人下!
凌侧君忽然想起了不久前那个男子跟他说过的话,人的出身无法改变,但是却可以改变未来,不择手段地去改变!
所以,他做了一件他这一辈子都不敢想象的事情,即便这件事会让他万劫不复,即便这件事会毁了她的妻主,他还是去做了!
而蜀羽瑢那蠢人也居然按着他的计划走!
嫡女是不是?
他倒是想看看,他能不能生的下这个嫡女!
与其这一辈子都被一个蠢人凌辱折磨,与其这一辈子独守空房,他倒不如拉着所有人一起陪葬!
门外传来了小侍的惊喜声。
凌侧君细细一听,顿时间讶然起来。
紧闭的房门被推了开来,走进来的竟然是本该宿在正君房中的瑞王。
司慕臻带着几分醉意走向凌侧君,“在等本殿?”
凌侧君掩去了眼底的怨气,起身相迎,看着眼前意气风发的女子,他的妻主,可是却她看他的神情,只有欲色而无半点温情,“殿下不是宿在正君房中吗?怎么会到臣侍这边?”
他走到她的身边,不着痕迹地挑逗着她,正君有了身孕自然不能伺候她,他若是不在这个时候留下她,岂不是太浪费机会了?
即便不能也怀上身孕,至少明日那蜀羽瑢知道了,定然气死的半死!
这样也是很有趣的!
凌侧君越来越觉得,那个男子的话说的极为的有道理,若是能够与他教教朋友,倒也是一件好事,只是可惜……
那男子岂会看的上他?
前边几次的见面,虽然那男子言语间亲近,但是眼底却藏着不屑和冷漠,这样的男子出身定然也是高贵的,他不过是利用他而已!
不过利用便利用,只要让他心中好过,他便是被他利用又如何?
如今谁不在利用他?
母亲是这样,妻主也是这样,所有人都是一样!
司慕臻眸光沉了沉,伸手一把将他抱起,“本殿有些想你了,所以便过来。”然后往寝室走去。
半晌,寝室内传出了交欢的低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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