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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林斌一边关注着有些右倾的德国航空母舰,心里却还在牵挂着另外一边的海战,听到接收到帕肯汉舰队消息,强压下翻腾着的心绪,放缓了声调尽量显得平静些:“佑之,他们怎样了?”
高宪申看了电报,两道眉毛拧了起来:“司令员,‘坎特伯雷’号轻巡洋舰爆炸了。”
“爆炸了?”王林斌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可马上他就明白,所谓的爆炸,就是这艘轻巡洋舰被德国人击沉了。“倒霉的英国人,他们最近走了什么狗屎运?”
“快看——飞机!”
西方天际有几个黑点出现。
飞机临近战区,看到下面歪斜的燃烧着的航空母舰,在周围嗡嗡叫着兜圈子,高宪申看了看:“那是德国雷击机,可怜的孩子,他们再也不用起飞了。”
“佑之,给‘钦州’号发信号,让他们跟随我们上去,尽快结束战斗,去和前卫舰队会合。”王林斌说着朝他的卧室走去,嘴里还低声说着:“我现在要休息一会儿,没什么要紧事就不必打扰我了。”
高宪申瞠目结舌看着王林斌离去,整个舰队从昨天晚上开始,谁不是整宿没有合眼?现在这里德国军舰还没解决,做司令的却要去睡觉了,他还真够镇定。
王林斌还没离开舰桥,上面的电台室有人跑了过来:“司令员,舰长。”
王林斌停住脚步:“什么事情?”
“司令员,我们救上了迫降水面的迪化一号飞行员,谭德根中尉,为了跟踪敌机,他耗完了燃料。还有,我们截获了德机飞行员通话。”
“哦?迪化一号的飞行员救起来了?这样就好,这样就好。”王林斌脸上露出笑容,要是没有迪化一号准确的情报,王林斌的舰队搞不好就要挨了德国雷击机鱼雷,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放下对飞行员的牵挂,王林斌又对德机飞行员通话产生了兴趣:“那些德国人在说什么?”
“很乱,听起来那些飞行员都很惊慌,翻译后其中一个说‘汉斯,你看看莱茵号,我们怎么回家?’另外一个说的是‘你问我我问谁去?’”
王林斌摸了摸下巴:“是这样……可怜的孩子,那就和莱茵河一样,回归大海的怀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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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图室的舱门被人猛地推开,猛烈的海风灌进房间里,暗红的灯光下,屋里聚集了不少带好了钢盔的军人,听到开门声,人们转过头看着门口。
“司令员——肇庆舰发来电报,他们击沉了德国航母‘莱茵’号!”
海图室里军人们面若冰霜的脸上,冰雪融化了,露出喜悦的笑容。要不是前面一场激战正在等候着大家,他们很乐意为了这个了不起的胜利,抛弃一切虚伪,痛快的欢呼雀跃。
“很好,小伙子干的不错。”
章骞如释重负,在同一片海域,不光出现了希佩尔舰队,还有德国航母舰队,这对解决德国袭击舰增添了不少困难,从电报上就能看出,英国的胡德舰队让德国海军航空兵搞的狼狈不堪,要是没有舰载机攻击,胡德舰队在收到帕肯汉的电报后,自然会马上掉转航向,去与帕肯汉会合。现在?现在胡德正灭火呢!更让人担忧的是,如果希佩尔舰队与航母舰队会合,那么敌人实力将得到极大加强,想要一举歼灭敌人舰队,还不知要付出多大代价。
现在一切都好了,那支对围剿希佩尔舰队填充不少变数的德国航空母舰已经不再存在,下面一切都要按照大家所熟悉的正统海战来解决。
“有没有帕肯汉爵士消息?”
“他们还在作战。”
章骞点了点头,通信参谋很识趣离开了海图室。
他们还在作战,很简单的一句话,但这句话透露出来的意思,在场的各位都很明白。
自从帕肯汉和德国舰队接触后,很快,希佩尔舰队的实力摆在所有人面前。最前面的是“德弗林格尔”号战列巡洋舰。紧随其后的“兴登堡”号、“赛德利茨”号、“毛奇”号和“冯;德;塔恩”号战列巡洋舰,“德累斯顿”号、“纽伦堡”号、“法兰克福”号、“莱比锡”号轻巡洋舰以及四艘v180型驱逐舰。
这样一支规模舰队,难怪由日本军舰组成的第五搜索舰队不过一交手,就让人家打了个落花流水。帕肯汉爵士的第二搜索舰队拥有三艘战列巡洋舰,两艘法国装甲巡洋舰,以及四艘轻巡洋舰,八艘驱逐舰,实力比第五搜索舰队要强,但还是赶不上希佩尔舰队。不说别的,那五艘德国战列巡洋舰,就可以将英国人揍的晕头转向。
章骞心中还有另外一层感触,他曾经作为中国驻德国海军武官,乘坐“德弗林格尔”号战列巡洋舰——按照德国人说法,是大型巡洋舰——参加过著名的“易北演习”。现在闭上眼,他的脑海里还浮现出“德弗林格尔”号战列巡洋舰军官舱里的沙发上,两个好朋友正在亲切交谈,一个个头矮小,一脸刚峻的“埃里希”上校,还有一位“里夏特”上校。
当年的埃里希上校现在成了希佩尔舰队的雷德尔将军,至于那位“里夏特”上校呢?现在正率领中国的前卫舰队,去消灭自己在德国的好朋友。
人生无常,让章骞感慨万千。
放下了一直困扰着章骞的德国航母,章骞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前面的战场上。
通信参谋不断在电报室与海图室之间奔波,将从电报里了解到的战况汇报给章骞。
“‘不倦’号特急电报:德舰‘兴登堡’号中弹……‘维克多;雨果’号中弹……‘维克多;雨果’号再次中弹……德国驱逐舰施放鱼雷,全部躲避……‘维克多;雨果’号着火暂时退出战斗……德国一艘驱逐舰爆炸沉没。”
海图室里军官们聚精会神听着通信参谋汇报的战况,航海军官在海图上标注双方作战位置,前卫舰队现在所在位置。从海图上看,前卫舰队正在一点一点逼近战场,眼看就要重叠在一起了,虽然大家还没听到隆隆炮声,也没看到遮天蔽日的烟尘。但大家可以想象,帕肯汉爵士率领的军舰上的火炮在转动瞄准,炮口已经高高抬起,希佩尔舰队打过来的炮弹在英国、法国军舰周围激起无数水柱,随着英国军舰炮口处窜出的橘黄色火焰,远方的德国“兴登堡”号战列巡洋舰上火光一闪,接着浓烈的黑烟将半个军舰身影遮盖。没多少时间,德舰发射的炮弹命中法国“维克多;雨果”号装甲巡洋舰,接着又是一发,装甲巡洋舰舰桥上的各种设施被破坏的一片狼籍,残破的仪器散落一地,军官与水兵的尸体遍布甲板,烟囱被撕开一个口子,浓烟从被撕裂处涌出,军舰上到处都是火海……最后“维克多;雨果”号装甲巡洋舰挂着“我舰起火”的旗帜,蹒跚着离开战斗最激烈的海域。
“‘不倦’号发出电报:我舰中弹,舰艉起火……‘无敌’号特急电报:‘不倦’号中雷正在沉没。”
海图室里静的连枚针跌落地上也能听到声音,航海军官停下了手中的笔,抬起头看着门口的军官。章骞一震,盯着通信参谋:“‘不倦’号沉没了?”
“是的,‘不倦’号战列巡洋舰沉没了。”通信参谋低沉的声音在海图室里回荡着,告诉大家他带来的消息绝对真实。
“继续接收。”章骞冲通信参谋摆了摆手,转身询问航海官:“我们还有多少时间赶到战场?”
章骞问的有些多余,答案大家早就已经知道,航海军官还是刻尽职守回答道:“按照现在速度,再过一个小时,司令员。”
“是啊,还要一个小时……”章骞低吟着。
没有谁在这时候接口。
“……‘无敌’号电报,舰队司令员帕肯汉爵士已经换乘‘无敌’号,继续指挥作战。”帕肯汉爵士未随舰共亡,而是换了一艘战列巡洋舰指挥作战,这让海图室里的中国军官松了口气:“……‘无敌’号特急电报:再次击中‘毛奇’号……‘毛奇’号发生大火灾……‘毛奇’号释放烟雾,撤离战区。”
有人小声询问:“没有击沉吗?”
旁边人同样小声嘀咕道:“没有,听起来像是重创——肯定没有当场沉没,或许撤退时候受创太重沉没,也说不定。”
正在舰桥观测的情报参谋冲了进来:“方向270……发现大片烟迹!”
海图室里军官们鱼贯而出,奔到舰桥上,十几只望远镜投向西方天际。那边隐约有蒙蒙的灰色烟雾。
章骞从望远镜里看了一会儿,扭头对身边交代道:“准备战斗。”
“是,准备战斗!”
军舰上响起了凄厉的警报声,甲板上的水兵们快速却有井然有序奔赴各个战位,准备即将到来的战斗。
“‘无敌’号电报:他们击中了德国‘兴登堡’号战列巡洋舰。”
“‘兴登堡’号战列巡洋舰?这个是德国人较新式军舰,英国人干的不错啊。”
“是的,不过德国可是有五艘战列巡洋舰,而英国人只有三艘,现在‘不倦’号已经沉没,德国的‘毛奇’号虽然退出战斗,双方实力差距还是拉大了。”
“或许英国人很快就能像对付‘毛奇’号一样,让‘兴登堡’号就算不沉没,也要打的他拖着浓烟退出战斗。”
章骞看了眼旁边说话之人:“不要高估自己人,也不要低估了敌人。英国人虽然英勇,但他们主力战舰太少了。”
章骞心里同时想到,自己率领的舰队,何尝不是主力战舰太少?只有两艘白江级战列巡洋舰,再加上两艘快速装甲巡洋舰,两艘驱逐舰,这样的舰队和希佩尔舰队相比,除了主力战舰皮糙肉厚,主炮威力巨大外,还有什么可以拿出来宣扬的?当然,要是帕肯汉舰队能顶住希佩尔舰队,等章骞的舰队和他们会合,海战肯定会朝有利联军一方倾斜。要是美国人赶上来了,优势就在联军这里了。
美国人现在在干什么?就算帕肯汉舰队和希佩尔舰队交上火了,美国人还在固执地专注于搜索他们附近的“德国舰队”,看样子那些美国人发誓不将德国人从海水里打捞出来,他们是不会去做任何事情了。
“电报:罗德曼将军发来捷报,他们找到一艘德国伪装巡洋舰,经过交火,将那艘巡洋舰击沉了,现在正全速赶往这里。”
“伪装巡洋舰?”
舰桥上的军官差点吐血,一艘货轮改装的巡洋舰——或者说是武装商船——竟然让一支强大的美国舰队在海洋晃悠了一个晚上还不够,再搭进去半个白天。罗德曼信誓旦旦保证他抓住了希佩尔舰队,还在电报里一再告戒日本人不要草木皆兵,这里打了半天,海水都快要开了锅,美国人这才发现逗了他们半天的竟然是一艘伪装巡洋舰!就这美国人还要发什么捷报……
章骞哭笑不得地看着通信参谋手中电报纸,拿不定主意是否该给罗德曼将军发封贺电,祝贺他消灭了“强大的希佩尔舰队”。
唯一让章骞感到略微放松些的是随着罗德曼舰队奔赴这里,在兵力上,联军取得了对希佩尔舰队的优势,现在想想五支搜索舰队在这么大范围内搜索希佩尔舰队,这绝对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分散兵力,给了希佩尔舰队各个击破的可能,并且先是在夜间战斗击垮了第五搜索舰队,现在又让各支搜索舰队中,实力最强大的帕肯汉舰队陷入危机中。可是不分散搜索,茫茫大海,想要找出一支东躲西藏的舰队又何其困难?这也是鱼与熊掌不能兼得了。幸好,现在希佩尔舰队已经暴露了踪迹,各路搜索舰队正在合击过来。
章骞正在想着,旁边有人低声道:“司令员,刚接到‘无敌’号电报。”
从说话声音,章骞听出又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无敌’号又怎么了?”
“‘无敌’号多处中弹,他们和火力控制室、海图室、舰桥联系全部中断,现在‘无敌’号正在施放烟雾撤出战斗。”
“舰桥中弹?帕肯汉爵士呢?”
“帕肯汉将军换乘‘不挠’号战列巡洋舰继续指挥作战。”
章骞默然站在原地,眺望着西方。那边只有军舰烟囱里冒出的粉尘,除了粉尘,军舰的身影暂时还看不到。
耳边传来爆破音,一架飞机离开了白江号,围着军舰转了个圈,朝西方飞去。
“又有什么消息?”飞机刚出发,通信参谋又出现在身后,天亮后,不好的消息实在太多,如王上校击沉德国航空母舰,帕肯汉重创“毛奇”号战列巡洋舰这样的消息,少之又少,章骞已经作好再次听到噩耗准备了。
“司令员,刚接到日本舰队电报,他们正赶过来,估计还有四个小时抵达战场。”
“知道了。”章骞对日本舰队发电,说是正在赶来深感意外。晚上的战斗日本舰队唯一一艘战列巡洋舰“金刚”号让希佩尔舰队击沉,接着第七战队的“筑摩”和“矢矧”号轻巡洋舰又在跟踪希佩尔舰队行踪时,不幸战沉。第五搜索舰队还剩下什么?不过两艘装甲巡洋舰,六艘二等驱逐舰,再加上一艘重创的轻巡洋舰而已。四个小时,如果章骞的舰队不是即将投入战斗,等日本舰队赶过来,恐怕他们只能打捞帕肯汉舰队幸存者了。
章骞回到海图室,开口就问:“罗德曼舰队还有多少时间赶到?”
航海军官在海图上测量后,抬头答道:“司令员,他们还要三个小时才能抵达这里。”
“司令员!白江一号电报,正前方发现敌舰!”
“知道了,……谢谢,还是我的白色礼服好,”章骞谢绝了随从递过来的钢盔。长年的军旅生涯让这些随从一听到敌舰,条件反射般第一反应就是戴钢盔,可章骞却有其他想法:“给帕肯汉发电,我们已经抵达,即将投入战斗。”他随手将帽檐上缀满金色梅花的白色将官帽戴在头上,“对老朋友要以礼相待,不是吗?”
黄宗炎微张着嘴说不出话来,他不知道章骞嘴里的“老朋友”到底是指哪些人,总之,穿着礼服作战,这对黄宗炎来说实在太荒谬了……但也不能不说这对提高士气很有帮助,如果战舰不会被击沉的话。他只能随口问道:“是不是我们都要换?”
“你们该怎样就是怎样,这是我私人的事情,”章骞看着一脸迷茫的黄舰长,笑着对他说道,“走吧,上舰桥,呼吸下新鲜空气对健康有好处。”
俩人带头登上舰桥,不需要望远镜,就能看到西方天际有一条很明显的黑色烟云。
“德国战巡还是英国‘无敌’号?”旁边有随舰海军学员询问道。
军舰上的军官马上回答:“是德国人,‘无敌’号刚离开战场,不可能这么快赶到这里。”
“毛奇?”
“应该是她,交给‘库伦’号和‘迪化’号吧,我们继续赶路。”
“白江”号、“赤壁”号战列巡洋舰在两艘驱逐舰护卫下,按照原来的航线继续前进,跟在后面的“迪化”号与“库伦”号装甲巡洋舰掉转了方向,直奔那艘冒着黑烟的军舰而去。
没多久,“迪化”号与“库伦”号装甲巡洋舰上的十英寸主炮对着那艘经过辨别为德国毛奇级战列巡洋舰的军舰开了火,“毛奇”号战列巡洋舰很快还击,然而却是使用副炮,火力弱的可怜,两舰继续抵近射击。
“白江”号舰长黄宗炎上校扶着栏杆看了看“毛奇”号:“那艘军舰完了,主炮都被击毁了。”
章骞耸了耸肩:“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通知‘库伦’舰发信号,让敌人投降!”
话音未落,只见冒着浓烟的“毛奇”舰上猛地吐出了火舌,一马当先的“迪化”号顿时包围在浓烟烈火之中。航速骤然下降,紧随其后的“库伦”号紧急转向,才避免了一次可能的冲撞。
看到眼前这些,章骞有些愕然,他对黄舰长长叹一声:“我们也去帮帮成章的忙吧。”随即命令全队转向,集中炮火,射向垂死挣扎的“毛奇”号,不过了多时,“毛奇”号开始侧倾,消失在了波涛里。“迪化”号被击中4发重型炮弹,过去损失过的x炮塔又一次丧失了战斗力。
和毛奇号的交战时间不长,不过也稍稍耽搁了一点时间,当前卫舰队出现在战场,与帕肯汉取得联系时,帕肯汉正处在自认为一生中最狼狈的时刻——下一秒钟他又认为是最光荣的时刻,光荣与狼狈,这完全取决于海战形势——作为舰队司令,帕肯汉爵士乘坐的“不倦”号战列巡洋舰接连中了几发德国炮弹,水兵们忙于救火时,有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来德国驱逐舰,对着“不倦”号,毫不客气发射一通鱼雷,结果运气不佳的“不倦”号中了鱼雷,像艘潜艇一样“紧急下潜”,帕肯汉只得换乘一艘军舰,继续指挥作战。可霉运紧紧跟随着帕肯汉,“无敌”号刚升起将旗,德国人的炮弹也跟着飞了过来,不断落在“无敌”号周围,毫不示弱的帕肯汉指挥“无敌”号与“不挠”号对准了德舰“毛奇”号连续齐射,将“毛奇”号打的浓烟滚滚,掉转方向退出海战,可这时候“无敌”号的运气也到了头,一枚十二英寸炮弹落在x炮塔,当场将炮塔掀上了天。要不是炮塔在赫尔果兰海战后进行了修改,恐怕无敌号就要步“不倦”号后尘,一起到海底做伴了。
燃起大火的“无敌”号,吸引了德国人所有炮弹,军舰与各个舱室之间联系接连中断,军舰水线下被击开了几个口子,上千吨的海水决堤一样灌了进来,要不离开战区,“无敌”号的沉没不过是早晚事情。无奈中“无敌”号只能施放烟雾逃离战区,而永不服输的帕肯汉爵士再次换乘战舰,继续和德国人战斗。
随着“不倦”号的沉没,“无敌”号的退出,德国人以为他们可以夺路而走了,可发扬了约翰牛精神的帕肯汉爵士和他的舰队就像贴在希佩尔身上的一块狗皮膏药,粘乎乎,怎么甩也甩不掉。就算只剩下一艘“不挠”号战列巡洋舰,帕肯汉还是紧紧咬住希佩尔舰队,并且在海战中再次击中了“兴登堡”号战列巡洋舰,这艘希佩尔舰队中坚战列巡洋舰一座炮塔被自己的装甲板卡住,即使德国水兵拼命努力也转动不得。成了聋子的耳朵。
这时候德国舰队无线电台监听到大量不明电报,虽然那些电报加了密码,无法翻译,可德国人还是猜测到周围的联军舰队正在高速赶来。一个一心要走,一个犯了牛脾气,死活要粘住。这场海战打得德国人难受之极,虽然他们战果就现在而言,要比英国人大。
衰神附体的帕肯汉把厄运带到了“不挠”号。“不挠”号虽然没有像“不倦”号一样沉没,也没有学习小弟“无敌”号裹着黑烟蹒跚而去,可“不挠”号舰体已经被打的千疮百孔,前面的烟囱不翼而飞,高大的桅杆只剩下半截,黑烟除了从三个烟囱冒出去,军舰舯部好象又长了一个烟囱,从那里吐出不大的火苗和浓烟。更倒霉的是“不挠”号速度降低到了十五节,这样的速度,帕肯汉虽然还想继续拖住希佩尔舰队,可他却有心无力——德国舰队跑的最慢的“冯;德;塔恩”号战列巡洋舰,不说过载,正常时候也能跑二十四节。在帕肯汉几乎绝望时,他收到了中国舰队的电报,并且很快视野中出现了一支规模不算大的中国舰队!
“舰长,距离敌舰两万七千码。”
海图室里,黄宗炎听到炮火控制室传来的消息。两万七千码,这已经进入“白江”号战列巡洋舰上十四英寸火炮的最大射程,黄宗炎看了眼坐如钟细细品味着咖啡的章骞。章骞换上一套雪白的礼服,胸前点缀着几枚勋章,戴着白手套,白色的衬衣领口处打了一朵黑色的领结——这不像是要参加一场即将到来激烈的海战,倒像是奔赴一个欢乐派对——端坐在海图前没有说话,黄宗炎也保持沉默。外面一声闷雷般爆响,淡青的烟雾在“白江”号侧舷迷漫开,白江二号侦察观测飞机弹射出去了。
“德舰抢占t字阵位,距离两万两千码。”
“‘不挠’号起火,正在转向离开。”
“德舰转向30,航速十八节,距离两万码。”
章骞将咖啡杯放下,抬眼看着黄宗炎,淡淡说了声:“右十度,保持和德舰距离,开始吧。”
“是,司令员。”黄宗炎行过礼走了出去。
火炮控制塔上,按照司令员指示,身着礼服的枪炮官正通过望远镜观察着外面洋面,他可以感觉到军舰正在转向,在前面,一艘接着一艘德国战列巡洋舰慢慢从控制塔舷窗的右边朝左面移动,这时,控制塔电话突然响起。枪炮官急忙取过话筒:“这里是火炮控制塔!”
“我是舰长,”枪炮官一听,下意识挺直了胸膛:“我舰正在右转,目标‘冯;德;塔恩’号战列巡洋舰,通知‘赤壁’号,一到发射角,集火射击!”
“控制塔明白。”枪炮官看了眼旁边的仪表台,四座主炮红色指示灯亮了起来:那些火炮正在做着发射准备。下面所有的炮塔都在朝左舷转动,十四英寸的火炮炮口逐渐升高,自从下水后,“白江”号正在期待它们发出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惊天地泣鬼神的宣言。
德国战列巡洋舰排成单纵队,朝着东北方前进,渐渐的,那些战列巡洋舰在枪炮官眼中不再朝左面移动了。在战列巡洋舰最后面——对“白江”号而言距离自己最近——是一艘相对比较小的战列舰,比半道上遭遇的德国“毛奇”号战列巡洋舰还要短上一截。不用翻阅军舰手册,枪炮官也能从她和“毛奇”号相似程度辨别出这就是德国的“冯;德;塔恩”号战列巡洋舰。
在“冯;德;塔恩”号战列巡洋舰前面,是德国“兴登堡”号战列巡洋舰。面前的德国战列巡洋舰中,“冯;德;塔恩”号战列巡洋舰下水最早,航速最慢,火力最弱,装甲最薄,下来就是“毛奇”号,至于“兴登堡”号战列巡洋舰,这艘德弗林格级战列巡洋舰算是希佩尔舰队中比较新的军舰了,只是海战中“毛奇”号重创而逃,“兴登堡”号也接连中了几发炮弹,虽然没有大碍,可她的火炮却出了问题,火力削弱了不少,为此在围攻英国“不挠”号战列巡洋舰时,“兴登堡”号和“冯;德;塔恩”号一起,被落在了最后面。
“报告德舰‘冯;德;塔恩’号航向、速度!”
射速军官很快将观测到的大声通报给枪炮官。
“标图员准备记录落点……接通各炮塔电话!”
“a炮塔接通。”
“b炮塔接通。”
“x炮塔接通……y炮塔接通!”
“各炮用穿甲弹——装填!”
各个炮塔里又一次响起了口令的复诵声,枪炮官身边的仪表台上火炮准备信号箱上的灯光开始纷纷闪烁起来。过了一会儿,绿灯亮起。在下达装填穿甲弹后,枪炮官的眼睛一直盯着信号箱,见灯光全部转为绿色,枪炮官拿起通往舰桥话筒喊道:“射击准备完毕,舰长!”
“开火!”黄宗炎下达了命令。
“射击!”
乌云压顶,隆隆炮声在天地间回荡,十一英寸、十二英寸、十四英寸……各种口径的舰炮炮管在跳动,棕色的发射药残迹扩散开,混杂在煤烟中笼罩住海面。无数的水柱此起彼伏,一艘艘吐着黑烟的钢铁怪兽在水柱中若无其事地穿梭,偶尔军舰上会绽放一团火球,黑色的烟团包裹着各种色彩的火苗冉冉升起,看起来就像一朵正在盛开的蘑菇云,让人激动不已,但这种场面实在太少了。
“看哪——打中啦!”黄宗炎站在舰桥上,举着望远镜看着西北方向,在那边,德国战列巡洋舰舰队后面,一艘轮廓比其他战列巡洋舰看起来小了一圈的军舰上,前面的烟囱还在吐着黑烟,接着从烟囱前面喷出一股灰色的浓烟,然后几股更大的烟柱从军舰上冒了出来,汇集在一起缓缓形成一朵巨大的蘑菇云。望远镜中,各种碎片正在烟团里飞迸出来,落在水面上激起一片不那么大的水柱。“小伙子们干的漂亮!‘坦恩’号正在爆炸!”
章骞没有举起望远镜,也用不着望远镜他就能看到“冯;德;坦恩”号战列巡洋舰上的爆炸,淡淡说了句:“那是德国人最早的战列巡洋舰,按照设计她能承受英国十二英寸舰炮攻击,但绝对承受不了我们的十四英寸舰炮打击。”
“是的,她正在下沉!”
远处出现了几点微弱的火光,只是一闪就消失了,德国人开始攻击。几秒钟过后,在“白江”号右边连续传来闷雷般爆炸声,海面上几股水柱骤然拔起。
章骞看了眼身后,对“白江”号和“赤壁”号他倒不怎么担心,如果说德国的战列巡洋舰设计思路是足以承受英国同型军舰攻击的话,那么白江级战列巡洋舰设计思路就是能够承受世界所有已知的和短期内可能出现的同型军舰的攻击。这个世界变化太快,白江级刚出来没多少时间,英国最新下水的胡德级战列巡洋舰就拥有了十五英寸的火炮——英国人历来强调战列巡洋舰应该有和战列舰同等的火力,巡洋舰的防护和速度——这对白江号战列巡洋舰的防护水平当然构成了极大威胁,不过现知战列巡洋舰最大口径火炮是英国人的,而英国人是中国的盟友,面对德国战列巡洋舰,白江级的防护还是让人很有自信。让章骞担忧的,是跟在后面的“迪化”号与“库伦”号快速装甲巡洋舰,尤其是“迪化”号,以前迪化号就受创过,刚才她又被正在即将沉没的“毛奇”号打了个不备,章骞很对“迪化”号装甲巡洋舰,是否能顶住敌人炮击感到担忧。
双方隔着上万码的距离展开了炮战。“白江”号、“赤壁”号战列巡洋舰开始仰仗自己装甲厚实,火炮口径大射程远,航速也比德国战列巡洋舰快那么几节,和希佩尔舰队保持适度的距离——所谓适度,就是“白江”号的主炮最大射程能够着德国人,而德国战列巡洋舰的主炮却打不到“白江”号——并且在交火中站了上风,在先进的观瞄设施和观测侦察飞机指引辅助下,十四英寸的火炮对德国战列巡洋舰来说,绝对是毁灭性的打击。德国人航速最慢,装甲最薄的战列巡洋舰“冯;德;坦恩”号,就在“白江”与“赤壁”号的三轮集火射击后燃起了熊熊大火,最后心有不甘却不得不和英国军舰“不倦”号一起做伴去了。
发现自己无法接近中国人,给予新加入战斗的中国人毁灭性打击,希佩尔舰队施放起烟雾,战场原本就因为大量的煤烟搞得能见度很差,现在德国人有意为之下,更是烟雾弥漫,军舰上各种观瞄设施全成了昂贵的装饰品。前卫舰队一加入进来,英国的帕肯汉爵士就如释重负,放了烟雾躲到一边去舔自己的伤口,可很快他又发现德国舰队也施放起烟雾,并且认准了自己追了过来——或者说选择他帕肯汉一边作为突破口也行——凶猛的德国炮火打得英国人、法国人各艘军舰叫苦连天,为了保护战列巡洋舰和巡洋舰的安全,几艘驱逐舰无畏地冲上去施放鱼雷,结果鱼雷全让德国人躲了开去,两艘驱逐舰却因为距离过近,被德国战舰猛烈的炮火击中,炸成了碎片。
眼见英国人处境如此不堪,前卫舰队无法再对英国人悲惨的处境无动于衷了。没赶来可以在事后表达一番遗憾,认为敌人狡猾,自己虽然有心并且尽了全力,还是没有来得及拯救,只要脸上表情沉痛点,连眼泪都不用流,英国人也只有感激的份。可现在前卫舰队就在战区,眼看着帕肯汉舰队被毁灭,作为舰队司令员,章骞无法容忍自己躲在安全地方,有一下没一下施放冷炮,这不光很伤盟友情面,同样不符合他的做人原则:章骞的做人原则是见死不救不是骑士风格,急公好义,拯救即将全军覆没的帕肯汉舰队是他不可推卸的义务。
前卫舰队加快了速度,虽然烟雾区危险很大,还是义无返顾冲了进去。距离近了,前卫舰队可以看到模糊的德舰身影,对准德舰进行攻击,可距离近了,德国人的炮弹也能够得着前卫舰队,虽然德国火炮口径略小,对“白江”和“赤壁”号无法造成严重伤害,可火炮小有火炮小的优势,在射速上,德舰比起两艘中国战列巡洋舰来占了一点小小的优势。
烟雾区里双方展开了老鹰抓小鸡、官兵捉强盗一类的游戏,游戏中老鹰与官兵这种主角由“白江”号和“赤壁”号担当,至于小鸡和强盗,这样的配角当然属于希佩尔舰队,他们责无旁贷地承担起配角的角色。不过这个游戏里小鸡和强盗也未免厉害了一点,加上战区还有英国人存在,浓浓的烟雾让三方都时隐时现,主角在这里既要抓住稍纵既失的战机,又要避免误击友舰,对那些指挥射击的军官来说,这样的局面实在让他们痛苦的快要发疯,倒是配角好一点,两边都是敌人,只要有军舰冒出来,打就是了。
沈上校面色严峻站在舰桥上,在他前面是“湄州”号轻巡洋舰带着两艘驱逐舰寻找可能朝敌人进行鱼雷攻击的机会,在他后面跟着的是受到“毛奇”号打击,刚刚恢复航速的“迪化”号装甲巡洋舰,在更后面些,“白江”号与“赤壁”号给他们提供炮火掩护。
浓浓迷雾让沈上校额头渗出了颗颗汗珠,那全是冷汗,他耳朵里可以听到不远处激烈的炮战,听起来德国人又发现了英国舰队,正在展开攻击,可等沈上校指挥舰队追过去,那边却炮声停歇下来,海面上什么东西也没有,就好象刚才的一切全是幻觉。
刚才沈上校再次听到火炮对射,这次不光听到了,还得到一直在空中提供情报支援的白江一号证实:倒霉的(或者说英勇的)帕肯汉爵士再次挡住了德国舰队逃脱道路,现在德国人正拼了老命攻击英国人。从截获的英国人电报里,沈上校了解到法国装甲巡洋舰“莱昂;甘必大”号勇敢地回转舰艏,正在掩护主力转进,而德国所有战列巡洋舰将炮火对准了这艘法国装甲巡洋舰。“莱昂;甘必大”号已经多处受创,快要沉没了,但她还在坚持!现在,沈上校已经从蒙蒙烟雾里看到了左舷外德国战列巡洋舰的巨大身影,从轮廓看,不是“德弗林格尔”号就是“兴登堡”号——两艘战列巡洋舰属于同一级别,太远了分辨不清楚——绝佳的机会!德国人或许忙于击沉“莱昂;甘必大”号,并未发现侧面冲上来的中国军舰。“库伦”号所有的火炮都瞄准了那艘德国军舰,湄州号正高速逼近,准备冲上去施放鱼雷,击沉这艘火力凶悍的德国战列巡洋舰。
“驱逐舰——左舷发现德国v180型驱逐舰!”
散开的烟雾中,现出纤细的舰体,两艘德国驱逐舰如同幽灵般出现在舰桥上的人们眼中。
“司令员,敌人发现了我们。”
“看到了。”章骞放下望远镜,平淡地说道。
虽然海面上波涛汹涌,云幕低垂,到处弥漫着军舰烟囱里排放出的煤烟和英国军舰、德国军舰有意施放的烟雾,一场海战打成了乱仗。对驱逐舰接近德国战列巡洋舰,在敌人发现前进行鱼雷攻击,章骞原本就没报多大幻想,他只是认为万一能成,自然奇功一件,若是偷袭无法得手,那也没什么大碍。章骞更关心的是这样恶劣的战场,德国人的驱逐舰不要钻空子杀出来,打自己一个措手不及就好了。现在看,自己没偷袭成敌人,而敌人同样也没对自己的战列巡洋舰构成什么威胁。
前面德国战列巡洋舰掉转了炮口,原本欲偷袭的湄州号和两艘驱逐舰,在德舰炮火拦截下,不得不在两艘装甲巡洋舰掩护下,放弃了继续前进,掉转方向等候其他时机。三艘军舰一转向,“迪化”号、“库伦”号成了德舰靶子,两舰周围接连腾起一股股水柱。
“德国人支撑不住了,这些驱逐舰不是攻击,而是掩护战列巡洋舰脱离战斗。”
黄宗炎轻轻点了下头,有些同情:“帕肯汉先无法支撑下去——他们已经损失了两艘战列巡洋舰,虽然德舰火力减弱,以一艘受创的战列巡洋舰带着一些残舰,他也是有心无力。”
在和英国人战斗中,德舰虽然取得了战术上的胜利,可他的“毛奇”号重创退出战斗,“兴登堡”号接连中弹,至于其他军舰,虽然没什么大碍,可德国人在炮塔上的隐患却一点一点显露出来:几艘战列巡洋舰先后有主炮炮塔因为故障,无法开火。随着中国舰队到来,退出战斗的“毛奇”号被击沉了,“冯;德;坦恩”号心有不甘和英国的“不倦”号为伍去了,加上德舰船龄都有些时日,不光主炮口径没有中国战列巡洋舰的主炮大,前面的战斗又让不少炮塔成了摆设,军舰航速也低两三节,战场上双方战列巡洋舰一样多,可看起来德国人还是显得势单力孤。本来就没打算和协约国战舰硬拼的希佩尔舰队,现在更是坚定了逃跑意志。
面对中国舰队压力,支撑不下去的德国舰队也并不是软果子一颗,“湄州”号带着两艘驱逐舰转舵后,冲在最前面的迪化舰与库伦舰成了所有德国军舰眼中钉,军舰周围的海水开了锅,无数的水柱此起彼伏。在不断接近的两艘白江级战列巡洋舰掩护下,两艘装甲巡洋舰毫不畏惧敌人炮火,一边用舰上十英寸火炮还击,一边慢慢接近敌人军舰……
“‘库伦’号中弹,首长。”
前方冲在最前面的库伦舰上冒出了一团黑烟,几乎同时,“白江”号和“赤壁”号战列巡洋舰齐射出来的炮弹,准确地将一艘冲向两艘装甲巡洋舰的德国驱逐舰笼罩住,红光一闪,那艘驱逐舰消失在烟雾中。剩下的一艘德国驱逐舰转舵追着希佩尔舰队的战列巡洋舰队而去。
章骞眉头微微一皱:“让他们不要靠那么近,我们上去吧。”
两艘装甲巡洋舰在接到命令后,带领“湄州”号与两艘驱逐舰撤了下来,由白江、赤壁去进行“主力舰之间的对决”,他们在外面游戈,一方面掩护主力舰避免遭到德国驱逐舰雷击攻击,一方面阻止德国舰队逃之夭夭,另外一方面,他们还时刻准备着寻找到德国舰队弱点,冲上去给她们来一下。
战列巡洋舰烟囱里冒出的烟雾又浓又黑,油腻腻的,扩散开后在军舰后面形成一道厚实的烟墙。军舰周围时不时窜起几股水柱。仗着航速要比对方快,两艘中国战列巡洋舰与希佩尔舰队之间距离越来越近,十四英寸炮弹接连在德国舰队最后面的“兴登堡”号周围落下,“兴登堡”号战列巡洋舰从舰艏到舰艉,到处都着了火,军舰上的火炮不再发言,航速也越来越慢。
“左满舵!”
正在舰桥上寻找战机的沈鸿烈上校见敌人最后面的兴登堡号停止了射击,觉得时机来临——现在德国人只有两艘老旧战列巡洋舰与中国的新锐战列巡洋舰对轰,要是从德舰尾部绕过去,对敌人舰队实行包抄夹击,相信一定能收奇兵效果。
海面炮声隆隆,煤烟弥漫,两艘装甲巡洋舰冲出队列,高速朝德舰“兴登堡”号艉部穿插过去,“湄州”号带了两艘驱逐舰在战列巡洋舰后面跟着警戒。“兴登堡”号已经挂起了“我舰起火”的旗号,渐渐越落越远,“德弗林格尔”号、“赛德利茨”号顾不得拯救袍泽,拼尽了全力全速逃跑,只是她们与中国战列巡洋舰在速度上的差异,使得这两艘战列巡洋舰只是拉开了和兴登堡舰的距离,却无法摆脱中国军舰追击。让德国人唯一聊以自慰的,不过是在逃跑中,他们不断变更航向,让中国人的炮弹不那么容易命中自己。命中即摧毁,在周围遍布敌对舰队时,要是中上一发十四英寸炮弹,这艘军舰就不用跑了。
库伦舰从“兴登堡”号后面一万码外的海面驶过,虽然“兴登堡”号久未开炮,不过经历了“毛奇”号的垂死反扑,沈鸿烈不敢冒险让装甲巡洋舰与“兴登堡”号之间距离过近,天晓得那艘正在放下救生艇,不少水兵从燃烧的甲板上跳下去的军舰,会不会奇迹般万炮齐发,打自己一个措手不及,海战大局已定,这时候无谓的冒险等于犯罪。
望着右舷外的“兴登堡”号战列巡洋舰,现在她就像正在吐着火的海上油井,滚滚浓烟中不时有火光一闪即失,接着一团火球在浓烟中翻滚着升上去,猛烈的爆炸声接踵而至。沈鸿烈依在护栏上,充满同情地看着不断发生爆炸的军舰,这可是一艘满载排水量三万一千吨的巨舰!将近七百英尺长的军舰,看起来是那么的剽悍,如此钢铁怪物,现在正在下沉,纵然是敌对一方的,沈鸿烈还是觉得很遗憾。
沈鸿烈正对渐渐出现侧倾的“兴登堡”号命运感到遗憾,舰桥上在沈鸿烈身边观察敌情的军官无意中瞟了眼海面,突然张大了嘴,面色煞白失声地惊呼:“……右舷五度角,鱼雷!”
沈鸿烈顺着方向望去,波涛汹涌的海面上,一道幽绿散发着荧光的鱼雷尾迹正朝“库伦”号飞速掠来!沈鸿烈惊出一身冷汗,急忙下令让军舰躲避,军舰尾迹在海面划了道弧线,提心吊胆中,那道鱼雷尾迹从距离“库伦”号舰艉不远处穿了过去。
沈鸿烈放下提着的心没多少时间,身后传来一声巨响!
等沈鸿烈回过头,他刚来得及看到身后的一股美丽却让人望而心悸的水柱从迪化舰舰艏处升起,缓缓落下,迪化舰舰艏抛离了水面,接着狠狠落了下去,一股细小的浓烟从舰艏处冒出,接着越来越粗,黑色的烟雾从军舰所有缝隙处钻出,烟雾将整艘军舰吞没。
“天哪!‘迪化’号……”
倒霉的“迪化”号快速装甲巡洋舰,这艘前卫舰队司令员以前曾经乘坐的旗舰,在围歼奥匈海军“欧根亲王”号战列舰时,迪化舰舰艏中了一发十二英寸炮弹,油漆库中的易燃物被四处乱窜的火焰引爆,接着舰桥附近又中了一发大口径炮弹,若非当时章骞的军帽作了替身,这个海军中将就要成为报纸里长篇报道的英烈了。那次战斗更倒霉的事情在后头,迪化舰挨的第三发大口径炮弹是在舰艉的x炮塔,当时要不是炮长方莹中尉在生命最后一刻扭动紧急注水阀,当时迪化舰就要去了龙宫。为了这事,现在的海军上将方伯谦每次看到章骞,都像看到了阶级仇敌。
奥特朗托海战后,受到重创的迪化舰在船坞里躺了大半年,军舰是修得仿佛和新军舰一样,可逼近只是像,并不是真得就是新的军舰。刚才给“毛奇”号一个偷袭,接连命中了四发十一英寸炮弹,虽然稍微修理下,军舰还能正常航行,可现在她却又中了鱼雷。
沈鸿烈看着航速突然降低的迪化舰心里不知什么滋味,只有一条鱼雷,到现在为止只发现了敌人一条鱼雷,从尾迹看,这是“兴登堡”号舰艉的水下鱼雷发射管发射出来的,距离差不多有七千码,七千码开外射来的一条鱼雷,竟然就鬼使神差般地命中了迪化舰!
目瞪口呆的沈鸿烈看着倒霉的迪化舰时,正在指挥战列巡洋舰和敌舰队展开炮战的章骞中将站在舰桥上,同样望着燃起黄色火焰的迪化舰。
希佩尔舰队发现了钻到他们左舷的两艘中国装甲巡洋舰,尤其注目到迪化舰,那浓黑的尘烟简直是最好的目标指示器,大批的炮弹从德弗林格尔、赛德利茨舰上朝迪化舰飞了过去,迪化舰上不时有红色的、橙色的、黄色的火光闪动。最后一声爆炸,橘红色的火球变幻着形状升了上去。曾经漂亮的,让章骞备感骄傲的快速装甲巡洋舰现在却成了勉强还浮在海面上的一堆由废铜烂铁组成的破烂。
这艘曾经生活过一段时间的军舰,现在正在下沉,是的,就算上帝显灵,也无法拯救这艘不幸的战舰了。章骞心里暗想着,好象一把小刀正在戳他的心。
“司令员,罗德曼将军电报……”机要参谋跑上舰桥,刚开口就注意到侧后方不幸的迪化舰:“天哪……那是迪化舰!”
“是的……真不幸啊。”垂下眼睑的章骞语气里有着无尽的伤感。
一声巨响,章骞还以为迪化舰上发生了最后一次大爆炸,整开眼打算看迪化舰最后一眼,却发现迪化舰还在海面上冒着黑烟,倒是刚才恶狠狠轰击迪化舰的德舰“德弗林格尔”号上,一个巨大的火球正在翻腾着旋转上升,渐渐扩散开。
“好样的!打中了!”
“看你龟孙子还往哪里逃!”
“白江”号上水兵们看到最凶狠的敌舰拖着长长的浓烟,歪斜着身子在海面上艰难变航行,忘情地狂呼起来。章骞长吁口气,转头看着机要参谋:“罗德曼说什么?”
“罗德曼将军说他们即将抵达战区,另外胡德舰队在修复了‘胡德’号船舵后,也即将抵达这里,王上校和他的巡洋舰分舰队与胡德舰队会合后一同赶过来。”
“都来了,”章骞看了眼“德弗林格尔”号战列巡洋舰。“德弗林格尔”号现在已经丧失战斗力,至于“赛德利茨”号,她还在开火,不过一艘战列巡洋舰,如何是两艘装备了十四英寸口径火炮的战列巡洋舰对手?而且“赛德利茨”号上五座炮塔,现在只有三座还在还击。章骞嘴角显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他们来的真快啊,赶的上拯救不幸的落水者了。”
“是。”机要参谋不知司令员那抹笑意是什么意思,只好在旁边敷衍着。
“黄舰长,给敌舰发信号——你们已经很好的完成了使命,我保证你们的安全,希望投降。”
“是。”黄宗炎转身去交代信号兵。
烟雾弥漫的远方天水之间,“德弗林格尔”号上有盏信号灯在闪烁。信号兵将“德弗林格尔”号的答复不断地转告给舰桥上军官们:“谢谢你们的大度,但是,现在才刚刚开始……后面的烟雾太大,看不清。”
“是吗?继续攻击吧。”章骞有些遗憾,同时对固执的德国老朋友又感到十分钦佩——军人从来都不同情软骨头。
猛烈的炮火落在了“赛德利茨”号战列巡洋舰周围,“德弗林格尔”号已经成了死老虎,章骞觉得没必要在她身上浪费太多弹药。
远方出现美国舰队烟迹时,遭遇“白江”号与“赤壁”号围攻的“赛德利茨”号战列巡洋舰接连中了数不清的重磅炮弹,还雪上加霜地中了一发鱼雷,军舰在一阵猛烈爆炸过后,断成两截沉入大海,而“德弗林格尔”号也在“赤壁”号和“库伦”号报复性攻击下,还奄奄一息浮在海面上。
击沉了赛德利茨的白江舰这时驶近了那艘遍体鳞伤的德国旗舰附近,一脸焦急的章骞匆匆的跑到信号灯下,从信号兵手里夺过信号灯,朝浮在海面上的“德弗林格尔”号战列巡洋舰发信号:“辛苦了埃里希,本舰已经备好咖啡,我在会客室恭候。看到请回话……辛苦了埃里希,本舰已经备好咖啡,我在会客室恭候……”
一连发了三遍,完后章骞默默注视着前方“德弗林格尔”号战列巡洋舰。
终于,“德弗林格尔”号上对章骞的信号给予了回应。章骞看着闪烁着的灯光,心里默默念叨着:“……谢谢你里夏特……我也很想邀请你再到本舰一起喝茶……今生是无望了……很怀念和你一起在本舰上的日子……别了。”
“别这样,战争结束后,德国的重建还需要你们……”
以后是漫长的沉默,章骞耳边忽然变得寂寞无声,他听不见爆炸的轰鸣,不久,他的眼帘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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