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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舰长!迪化号发来信号,要求我们不得对敌舰进行攻击!”
“不能攻击?他奶奶的我的军舰给敌人打的要沉没了,再不攻击难道非要给敌人打沉才算数?!不管他,装填穿甲……”欧阳镡还没说完,身边有人拽了拽自己衣角,一回头,见是王林斌少校。
“首长,打不得啊,司令既然发令不得攻击,我们继续打,那可是违反军令的,轻点受个处分,重点……那可就不好说了。不能打,决不能打啊!”
“管他娘的,先放几炮泄泄火!压制一下敌人,我们冲上去抢救黄岛舰!”
舰长都这样说了,别人谁还能拦得住?在迪化号措辞更加强硬的电报发来之前,肇庆号已经甩出去几串炮弹,将亚得里亚号打的千创百孔,军舰上火势越来越大了。如没有迪化号电报,顽强浮在海面上的亚得里亚号非给欧阳镡送进海底不可。
小心翼翼靠上去,一边防备亚得里亚号对自己的攻击,一边动用高压水枪帮黄岛号扑灭军舰上燃起的大火,将落水水手救上来,欧阳镡在指挥之余,还冷眼旁观靠过来的迪化号快速装甲巡洋舰放下一艘小艇。昏暗的天空下,那艘洁白的小艇载了几名大胡子——欧阳镡看那些人样子,总觉得这些人是这几天俘虏的货轮船长——打了面白旗,向还浮在水面上的亚得里亚号驶过去。
小艇靠在亚得里亚号,艇上成员拽着白旗顺着舷梯爬了上去,不多会儿工夫,那面白旗在亚得里亚号巡洋舰上扯了起来。
欧阳镡长吁一声有些失望。本来他还想敌人顽抗到底,让自己送进海底去,自己在这趟海战中取得击沉四艘巡洋舰的显赫战绩,而霍尔蒂也落了个英勇战死的大好名声,两全其美岂不甚好?现在这个“阴忍狡猾、胆大妄为”的敌酋投降了,光投降这一说,就表明和自己交战的对手不是刚勇顽强之士,并非真正的军人,和这样的对手作战,就是取得胜利,又有什么值得夸耀?
在帮助黄岛号救险时,肇庆号上人员才看到黄岛号舰艏部位中了一枚鱼雷,万幸的是鱼雷威力并不算很大,只是给黄岛号开了个口子,经过抢救,军舰进水速度得到了控制,现在正在紧急修补中,看起来至少它能靠自己动力开回军港,只是速度上必然受到一定影响了。
“首长,迪化舰来电,要各位舰长到司令那里去,还有,司令员要求陈副舰长也过去。”
欧阳镡明白地点了下头:“知道了,通知下去,准备汽艇,我和德元现在就过去……哦,对了,小王你不是联络参谋嘛,还是跟我一起去吧。”
“是,首长。”
欧阳镡和王林斌还有肇庆舰副舰长陈德元中校乘坐汽艇到达迪化舰的时候,刚好迪化舰汽艇在将劝降人员送回迪化舰后,又跑了趟死鱼一样浮在海面上的亚得里亚号巡洋舰,将俘获的敌人高级军官从军舰上带了回来。
看着衣衫让火烧的褴褛,满头满脸都是一块灰一块黑的奥匈军官,王林斌厌恶地用手捂着嘴鼻,退让到一边,好象这些人携带的气味让他无法忍受——就是在脚臭与柴油味混杂在一起,空气浑浊的箭鱼号潜艇里,王林斌也没像现在这样表现出如此不耐烦——王林斌是退开了,他的眼睛却没有因为厌恶,而从昂首挺胸的奥匈军官身上挪开,王林斌很好奇,明明是败军之将,那些人在一个满脸凶相的将军带领下,又有什么好趾高气扬的。
和王林斌对那些败军之将不屑一顾相反,巡洋舰队司令章骞少将却亲自等候在舷梯处,面带真诚的微笑(并非那种胜利者才会有高傲的,好象是高高在上向下面万众施舍般的笑容)迎接俘虏的到来。等带头的被俘将军上来,章骞还上前与俘虏握手,用王林斌听不懂的——他猜测是德语,因为那个被俘将军用同样叽里咕噜的话,很是强硬回答章骞——和俘虏聊天!
王林斌在人群中见到巡洋舰德语翻译,仿佛抓到了宝贝,一把将正听着章骞和被俘将军交谈,自己却插不上口的李落墨中尉抓了过来:“落墨,他们在说什么东西?”
李落墨正听着双方交谈,不留神让人抓了过去,心里老大不愿意,刚好发火,见抓自己的是新上任没两天的联络参谋王林斌少校,在王少校旁边,舰队副司令欧阳上校冷眼看着自己,这火是没法发了,尴尬地说道:“王少校,将军不过和他们随便聊聊。”
“我知道他们在聊天,都聊些什么?”
“哦,司令员对他们说,他们已经保全了体面,在战斗中做的非常出色了,司令员保证他们的荣誉不受侵害,让他们得到符合他们身份的待遇。”
王林斌撇了撇嘴:“就这些?我怎么听着那个俘虏——是霍尔蒂将军吧?语气很强硬,好象很是不服气的样子?”
“没错,是霍尔蒂将军,霍尔蒂将军刚才说要不是他们最后两枚能发射的鱼雷全打了出去,他们是决不会投降的。”
“倒驴不倒架,谁稀罕他投降?要是不投降,我们刚才一通乱炮就将他炸到海底喂王八。”
李落墨陪着王林斌干笑两声,心里却想,刚才那霍尔蒂已经说了,你们肇庆号不管不顾靠上黄岛号,帮黄岛号救险,对亚得里亚号来说,这简直是绝佳的靶子,要不是军舰进水严重,露天建筑被炸的一塌糊涂,无法将鱼雷补充进发射管,你们肇庆号非中几枚鱼雷不可。这些话李落墨是不会对王林斌跟欧阳镡说的,但他明白,就司令员的性格,对敌人他很仁慈,对自己人却要求的再严格也没有了,黄岛号和肇庆号这次不服从命令擅自行动,并且还造成很大损失(不是人员方面,而是军舰),司令员是非好好教训他们一顿不可了。
当霍尔蒂和他的那些好象好斗公鸡一样高昂着脑袋的手下,被安置到舒适的住所时,刚才还笑容可掬的章骞少将,一转头对着那些舰长马上面带严霜,召集大家到他的会议室召开临时会议。不出李落墨意料,在临时会议上,章骞少将把舰队副司令兼肇庆舰舰长欧阳镡上校、黄岛舰舰长白嗣阌上校骂了一个狗血喷头,手指头都要点到两位上校鼻尖了,唾沫星子溅了他们一脸。
欧阳镡还好,他和章骞很熟,知道章骞对事不对人,自己违抗军令是有的,只要不吭声,低下脑袋做出一副虚心接受的样子,这事就算过关,以后屡教不改那也没什么,大不了再训斥一顿。
白嗣阌可受不了章骞的痛骂,他白嗣阌是什么人?他可是在上面大有背景——而不是像章骞这样,后台老板早就入土为安——之人,这辈子他白嗣阌服过谁了?何况白嗣阌认为自己并没有错误,在战斗中,他的黄岛号让亚得里亚号巡洋舰上150火炮敲打了几下,看亚得里亚号不能动了,上去报复一下又有什么错误?要说错误,那也是瞭望兵实在无能,竟然没有发现敌人对自己军舰发射了鱼雷,害得他白嗣阌连躲避动作都没做,要追究责任,应该追究瞭望兵的责任,至于白嗣阌白舰长,他要“负我该负的责任”——所谓责任,不过是没有发现自己的瞭望兵注意力太不集中,这属于有些麻痹大意,是意外,承担一下无关重要的领导责任而已。
白嗣阌这种态度自然讨不了好,他忘记了,至少在现在,这里一切都是章骞少将说了算。到最后,章骞宣布在回港之前,暂时解除白嗣阌黄岛号轻巡洋舰舰长职务,让他在迪化舰的禁闭室好好反省下自己错误,至于以后如何处治,那要等回到军港后,由远征军总部来决定。
至于欧阳镡,鉴于欧阳镡认识错误态度比较好(光低头不停喏喏称是了,不顶嘴态度自然很好),章骞当时就宣布了关于欧阳镡的处治:严重警告处分。凡是警告处分,不管是一般警告,还是严重警告,甚至留职查看警告,只要还在原来职务上干着,这警告也就无关痛痒,严重程度就跟蚊子咬一口没什么两样。
和宣布处分一起的,还有因为俘获了亚得里亚号巡洋舰,连带的一些任命,按照新的任命,原肇庆舰副舰长陈德元中校带着远征军巡洋舰分舰队导航人员和海军陆战队员等接管亚得里亚号巡洋舰,因为亚得里亚号受创太严重,靠自己动力已经无法前进,由虽然中了一枚鱼雷,可航速并没有太大影响的黄岛号负责拖曳亚得里亚号返航拉塔基亚。黄岛舰舰长白嗣阌上校关了禁闭,军舰不能缺少舰长,原黄岛舰副舰长胡天琦中校在返航时,代理舰长职务。迪化舰的航海军官在战斗中心脏病发作,现在正在抢救,就是抢救过来,他也不适合担任航海军官,这个职务在回到拉塔基亚之前,由联络参谋王林斌少校担任……林林总总,代理、暂时调任命令下了一大堆,总之,作为战利品,如非迫不得已,亚得里亚号巡洋舰是不能丢弃的,按照测算,黄岛号拖曳亚得里亚号前进,最高航速只能达到5节——幸好现在已经通过了奥特朗托海峡,爱奥尼亚海是协约国活动的天堂——其他军舰要切实做好护送工作。
“什么人!?站住,口令!……不然要开枪了!”
前面响起了拉枪闩的哗啦声。
“胜利。别紧张,是我,代理航海官王林斌少校。”
月光洒在海面上化做万点碎银,巨大的舰艏10英寸主炮炮塔在月光下,罩着一层青灰色。在月光照不到的阴影中,一名水兵钻了出来:“少校,很抱歉,我不知道是您。”
“没关系,今天我刚调到迪化舰来,跟弟兄们还不熟,以后相处多了,大家就熟悉了。”王林斌对着大海闭上眼睛伸了个懒腰,长长吸了口气:“啊——多么美的月亮!皎洁的月亮就象挂在天上一个银盆!让人心旷神怡的晚风啊,我仿佛闻到远方故乡的芬芳……”
水兵瞠目结舌看着王林斌,又看看天上月亮,他不明白,这“皎洁”(水兵不明白“皎洁”是什么东西)的月亮有什么好看的,至于夹杂了鱼腥味的海风,跟故乡的“芬芳”(又是一个水兵不明白的词语)又怎么挂上钩了。
王林斌抒发完情感,侧着头看着面前站也不是,走也不是的水兵:“你叫什么名字?”
“小林,迪化舰一号炮炮手林良峰,首长您曾经见过的。”在炮塔后面转出一个人来。
“是吗?我见过他?你是……”
“迪化舰新任枪炮长高宪申上尉,首长,我们又见面了。”
“哦,我知道我知道。你就是上次说有关火炮知识的那个炮长!前两天还是炮长,现在成了枪炮长了?恭喜你啊。”王林斌终于想了起来,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是我,司令员错爱,我可诚惶诚恐啊……对了,这么晚了首长怎么还不休息?”
“换了新的环境,晚上睡不着,出来遛遛。你们在执勤吗?”
“正是,白天战斗结束后,炮管需要清理,另外舰上现在关了那么多俘虏,各要害部门必须严加戒备才是。”
王林斌点了点头,转头看着后面黄岛舰拖曳着余烟袅绕的亚得里亚号巡洋舰方向,因为那艘俘获的军舰,现在整个舰队速度慢的跟乌龟爬有得一拼了:“是啊,迪化舰上一下子就关了好几百俘虏,这下有得弟兄们辛苦的了。”
高宪申上尉刚想说什么,桅杆顶上的警报器突然呜呜响了起来。
“警报!警报!方位西北偏北,距离三万码,发现敌一艘无畏舰,两艘驱逐舰正在全速赶上来!是欧根亲王号!再次重复,欧根亲王号正在全速逼近!”
“欧根亲王号?!”
奥匈巡洋舰队司令霍尔蒂被俘后,对军情他是一字不漏的,可是他的手下却并非铁板一块,有人在询问中透露了温迪斯格雷茨将军率领的舰队已经离开了卡塔罗海军基地,正在朝奥特朗托海峡赶过来,在战斗开始前,亚得里亚号已经将远征军舰队所在坐标通报给了温迪斯格雷茨将军,至于温迪斯格雷茨将军所在旗舰,就是欧根亲王号。
知道自己身后欧根亲王号正在逼近,巡洋舰队所有军官都眉头紧锁——那可是一艘无畏舰!无畏舰与巡洋舰从火力和装甲上,根本没法相比。对远征军来说,唯一的优势是巡洋舰速度快,可现在黄岛号正拖着战利品缓慢挪移,这唯一的优势又变成了劣势。
“这么快就上来了?”王林斌有些不敢相信。
“英勇的水手们,现在,敌人欧根亲王号军舰正在朝我们逼来,为了掩护受伤的黄岛号巡洋舰安全撤离战场,我们只有投入战斗……去吧!我的小伙子们,要积住,你们是无敌的!战斗,勇敢的战斗!……”舰桥上的喇叭传来司令员低沉带有穿透力的声音。
“首长,我要进入战斗岗位,不能再陪你了,很抱歉。”
“明白,我也马上到舰桥去。就此告别吧。”说着王林斌转身匆匆朝舰桥奔去。
高宪申上尉和他的部下气喘吁吁的重新回到了各自的岗位,枪炮控制塔地方不大,但是却容纳了那么多的人。高上尉高高地坐在那里,指挥他那支即将奏响的“交响乐队”。
射速军官卢辰少尉在不断地观察着“欧根亲王”逼近而来的巨大身影,估算着它的航向和速度。
标图员,胡冰少尉,大个子,是个山东汉子,说起话来就像铜钟,他负责观察即将落在敌舰周围的弹着点,把情况传给传送站进行标图。
紧靠着这三位军官后面的是两个电话兵以及实习生小周,他的电话由专线接到三个炮塔,在其他炮塔里也有他同样进行实习的同学,恼人的是,他们常常通过这电话闲聊胡扯。就在和霍尔蒂舰队接触以前,他们还进行过电话“马拉松”呢。
在比三位军官高一层的地方是队位和距离接收员楼世宇,为了获得更加宽阔的视野,他站在一张凳子上,而把头露在控制塔外面。
在控制塔的较低一层里是高低瞄准手和方向瞄准手,分别负责所有火炮的发射。就在这两个人的近旁,是两名操纵手,负责转动手轮,为各炮提供高低和方向修正量,使十字线对准目标,他们一个叫尚聪,是琉球人,据他自己所言,从他的姓上就能知道他跟琉球王室有着血缘关系,而军舰上这些人从不相信这一点。另一个叫埃莫森的是美国人,一个老外籍军团士兵的儿子。
高枪炮官那里有一根话管直通舰桥上的舰长,他来到控制塔后,就下令各就各位,这花了几分钟,然后他命令装填穿甲弹:“各炮用穿甲弹―――装填!”
各个炮塔里又一次响起了口令的复诵声,高上尉身边的火炮准备信号箱上的灯光开始纷纷闪烁起来,话管里传来了舰长的声音:“枪炮官,准备好了就马上开火!”
这时4个灯已经亮了起来,眼睛一直盯着信号箱的高宪申冲着话管喊道:“射击准备完毕,长官!”
“开火!”陈舰长下达了命令,话音未落,全部6盏灯全亮了,高上尉对着话管喊道:“射击!”
几乎就在同时,开火的铃声叮叮地响了起来。一秒钟以后,便传来了隆隆地侧舷齐射的声音。所有的信号灯随即一同熄灭。接着当炮手们重新填上炮弹后,信号灯继续闪烁起来,不到40秒钟,又一次齐射开始了。
这时中国舰队的装甲巡洋舰使用的是集火射击法,所谓集火射击就是以旗舰的观察数据为依据,测算出的射击诸元通过信号传给僚舰,各舰统一指挥,这样对于调节炮弹散布是极其有利的,当然除了自认为出色的僚舰枪炮官以外,谁都乐意采用这样的射击方法。
在射击的初始距离上,炮弹飞到目标大约需要50秒钟,对于枪炮人员而言,这是一个非常漫长的时间,这个不是一般人可以理解和体会得了的。高上尉看着怀表,这么长的时光对于他的耐心的确是一个不小的考验。
控制塔里装有一种蜂鸣器,用来指示每次齐射即将到达时飞行终了的时间,现在它开始嘟嘟作响了,这就是说,炮弹即将到达目标了。高上尉和胡冰少尉的眼睛紧紧地贴着双筒望远镜,很快的看见了一条水柱,这就意味着炮弹落水了,高上尉马上通过话管下达了修正指令和连续快放的命令。这可是他最为快乐的事情了。他的修正指令通过这些电话兵传到了各个炮塔,又通过信号兵传给了后续的库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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