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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永晋看着对同学反应很尴尬的王林斌,笑着揭穿他的老底:“他?……他才不会呢!这个家伙属泥鳅的,稍微有点儿不对头早就躺在地上哭爹喊娘了。我敢打赌,那些站趴下的能以自己力量站起来,跟个没事儿人一样的除了王林斌不会再有其他人了。”
“得了,还是继续说你们军训的事情吧。”王林斌不想让这些家伙拿自己寻开心,连忙将话题再转移回刚才谈到的。
徐永晋收住大笑,继续刚才说的道:“你走了以后我们又增加了一些新鲜玩意儿,如游泳、用绳子拉伸、障碍跑、翻越障碍、匍匐前进、跳跃……真把我们当新兵训练。对了,还打过两回靶,寒假一次,前两天也打过。”
“打倒德国帝国主义!……中国万岁!……”一阵阵的口号声从外面传了进来,听声音是往广场方向去了。
“哎,我们要不要也过去看看?”迪迪听到外面的声音有些坐不住了,他这人就喜欢凑热闹。
王林斌刚回来还没多少时间,将近一年没和这些同学见面了,心里想多坐坐多说说,自然不愿意跑到外面和那些游行群众混在一起。“有什么好看的?无非是坚决拥护政府对同盟国宣战,不打倒敌人决不罢休,让外国佬见识一下咱们中国人厉害……就这些话,不过是说说而已,真要击败德国佬,还得靠军人,尤其是我们海军!”
“海军?……海军算老几?英国海军实力比你们强吧?怎么也没见英国人将德国佬击败了?要说看,还得看我们空军用炸弹炸死这帮混蛋!”
王林斌和张浩天为了空海军谁更厉害些,争执不休了。实际上他们两个,王林斌还没有上军舰,而张浩天到底是驾驶飞机还是搞地勤也没有决定,只是既然加入了各自军种,按照教官所说,他们军种永远是天底下最起决定性作用得武装了,要是有人怀疑自然要为各自军种磨磨嘴皮子。
正争执着,外面传来有人叫门声,在门口看着这些并不是很大孩子吵闹的李妈听到有人叫自己连忙走了出去。“王林斌,会不会你爸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有什么大不了的?老爷子又不会把你们给吃了!”
外面传来脚步声,徐永晋和张浩天他们纷纷站起朝门外走去,真要王林斌父亲回来了,自己还大大咧咧坐在沙发上,这可是很没有礼貌的事情。
刚走到门口,这些年轻人就看到进来和李妈说话的不是年轻人,而是一名背着挎包军人。
“这就是我家少爷。”李妈见王林斌出来了,手指着王林斌说道。
那名军人听了后快步走到王林斌面前,有力地对王林斌和站在他身后的张浩天行了一个军礼。问王林斌道:“请问您是马尾初级海军军官学校王林斌学员吗?”
王林斌回过礼,有些懵懂地说道:“不错,是我。”
军人松了口气,从挎包中取出一叠信件,取出一封递给了王林斌。“我是浔阳军分区通信处上士通信员刘保华,这是马尾初级海军军官学校发过来的加急电报,请签收。……请问这位学员您是……?”军人眼睛又转到了张浩天身上。
张浩天隐隐觉得自己也有一封和王林斌同样的信件,至于信件内容他已经大致有数了。“我是杭州杭州空军初级飞行学校学员张浩天,是不是我也有封加急电报?”
“请稍候,我找找看。”那名军人快速地翻着信件,没多少时间从里面抽了一封出来递给了张浩天,高兴地说道:“想不到这么巧,我好少跑一家了。……这是你的学校给您发来电报,也请您一并签收一下。”张浩天掏出笔在电报回执上签下自己名字,将回执撕下来递给了那名军人。“谢谢,我还有其他电报要送,这就告辞了。”那名上士接过回执后,再次对王林斌和张浩天敬过礼后转身大步流星朝外面走去。
“张浩天,你怎么不看?”王林斌撕开了信封,见张浩天还没有看的想法,奇怪地问道。
张浩天摇摇头,淡淡道:“用不着看了,你我同时接到加急电报已经说明了一切。迪迪,恐怕我们今天就要告别了。……王林斌你还没猜到吗?这是督促我们尽快回学校的加急电报。”
王林斌看了张浩天,再低头扫了眼取出的信笺,惊讶地轻叹一声:“呀……还真是让我以最快速度回军校的电报。”
张浩天脸有些潮红,压抑不住兴奋有些颤抖地道:“很简单,我们要打德国佬去了。”
****“怎么?要回部队了吗?”下午,忧心重重的徐倩刚回到家里,就看到程明海正在收拾行李,家里客厅地板上摞了几包日用品,一下子靠在门边,无力地问道。
“回来啦?”程明海见自己夫人回来后看到自己在收拾东西,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小鸟依人,心里明白了几分。站起来正了正军帽,上前将徐倩拥在了怀里:“上午的报纸你看了吧?我国已经对同盟国宣战。作为军人,我现在应该马上赶回部队,和战友们待在一起,时刻等待祖国召唤。本来已经准备好了,可你还没下班,我也不好就这样走了。”
徐倩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眶里涌出,缓缓滑过脸庞,沾湿程明海胸前军衣。徐倩哀怨地轻声道:“这么快?……你这一走,我怎么办?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程明海轻轻拭去徐倩脸上泪水,柔声哄道:“别哭了,中国和德国远着呢!不会立刻就和他们真刀真枪拼命,我只是因为国家宣布进入战争状态后,要履行一个军人应尽的义务嘛!……乖,别再哭了,再哭可就不美了。这只是担心万一要马上出发,提前做一下准备嘛,又不一定我们部队就一定要奔赴战场。就是要上战场也不一定是现在。可能到了部队,还是一切依旧,下星期六就又可以回来了,到时候好好疼你还不可以吗?呵呵,这么漂亮的老婆,要是不疼,天理难容啊!”
“骗人……谁漂亮了?自从嫁给你就变成是黄脸婆,丑八怪了。”徐倩破啼为笑,举起粉拳在程明海胸口打了几拳,只是力量轻的打不死蚊子,对程明海来说还赶不上挠痒痒。
“呵呵,不是漂亮老婆,是黄脸婆、丑八怪吗?西施貂禅这样的人居然是黄脸婆丑八怪,这倒是头一回听说。要这样我就喜欢黄脸婆、丑八怪,这样看在眼中顺心,想在心上舒心,搁在家里安心,出门在外放心,回到家里贴心……哈哈,跟我军帽上五角星一样,老婆是五星老婆。”
给程明海这么一插科打诨,离别的气氛给他赶的无影无踪。徐倩又好气又好笑继续打了程明海两拳:“贫嘴!谁是五星老婆了?我看应该是看在眼中闹心,想在心上伤心,搁在家里担心,出门在外费心,回到家里窝心,这样的五星老婆吧?”
当记者的徐倩,要是斗嘴也不会输给程明海。
程明海笑了会儿,见徐倩笑的很牵强,知道她并没有真的放心让自己到部队去,手轻轻抚mo着徐倩的头发,轻声道:“是不是后悔了?”
“后悔什么?”
“还能有什么,当然是后悔嫁给军人做老婆啊。稍微有点儿风吹草动就要担惊受怕,害怕我出什么事情对不对?”程明海轻轻捧起徐倩俏脸,深情凝望着双美丽的眼睛,轻轻说道:“结婚前我跟你说过,这个世界有国家就会有战争,有战争也就不能没有军人。我加入军队,那是因为我深深热爱着我的祖国,愿意为这个国家奉献出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军人,什么是他最光荣的?参加抵抗外敌侵略战争,这是一个军人最光荣的事情,因为他是为了国家千万妇女孩童安全,无数家园免遭战火焚毁而战。这样的战争,就是战死沙场也是值得的。作为军人,国家给予优厚的待遇就是希望他能在战场上发挥作用,而不是跟宋朝军队一样,拿着高薪却软弱无能。辉煌的汉唐离现在实在太遥远了,而宋、明又太软弱,现在好不容易国家强大起来,要是军队再与以前一样无能,这样的军队要他做甚?做军人妻子,就要有做出比普通人妻子更大牺牲的准备。承担比别人更多痛苦,忍受更多的寂寞。我当时不是问你,是否有这种准备吗?当时我们国家还没有参加战争,现在我再问一次,你是否愿意承受这些牺牲?”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结婚前我就说过能找到你是我的幸福,现在还是这句话。至于其他的,跟有一个真正男子汉做先生比起来,还算得了什么呢?”徐倩将脸贴在程明海胸前,感受自己男人宽广的胸膛,闻着透过军衣散发出来的男子汉的气息,听着那有力的心跳。作为军人妻子,忍受孤独寂寞是上苍注定的宿命,还有不知什么时候接到军队送上来的伤亡通知书这种可怕事情存在。和其他女人比起来,军人妻子岂是只多了一点点牺牲?只是这个丈夫所具有的男子汉气息深深吸引了徐倩,让她无可救药的被程明海所吸引,投入到他身边。
绿杨芳草长亭路,年少抛人容易去。楼头残梦五更钟,花底离愁三月雨。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徐倩现在就深深体会到《玉楼春》中这位女子的离愁别恨是什么滋味了。
程明海拥着徐倩,嗅着她头发香味,一时什么也不想想,什么也不想说,只愿就这样到永远。“倩倩,我离开后你还是到娘家住吧,一个人住在这儿太寂寞。每个月薪水我会按时邮寄过来。”
“我知道。至于薪水,用不着都寄过来。我自己也有收入,家里用不着那么多钱,你一个人在外面口袋里也应该留着点儿花花。”
程明海和徐倩的新房是一幢独门独户的两层楼。新房靠近俩人最喜欢的甘棠湖,就在湖边烟水亭旁边小巷中。这里的房主有不少是浔阳军分区和周围部队军官,为此浔阳市民管这里叫军人巷。程明海当兵这么多年了,家里用不着他负担什么,本人又没有什么不良癖好,每个月的薪水除了必须要用的外,都存了起来。与普通人相比,部队军官薪水还是很不错的,这些钱用来购买小洋楼自然不够,可要是买城市里一般的民居却绰绰有余。俩人世界,两层楼对他们来说很大了。除了厨房、客厅、卧室外,俩人还各拥有一间属于自己的书房。徐倩喜欢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爬在书桌上写稿子,或者看看唐诗、宋词,元曲、明清(《金瓶梅》这种徐倩是不敢看的,看这样的淫秽自己岂不是变成坏女人了?就是参考也不能看!)。而程明海就是在家里,没事情的时候也喜欢看书,他看的除了中国古代各种兵书,就是西方兵家所著,两大书架里面摆满了如《唐李问对》、《太白阴经》、《纪效新书》、《练兵实纪》、《兵论》、《读史方舆纪要》、《战争论》、《制海权对1660年~1783年历史的影响》……等等,这些书徐倩看了就头晕,而程明海却看的津津有味,而徐倩所要看的书,程明海也兴趣缺缺,俩人自然需要各自拥有一间书房了。
新婚半年了,徐倩整天东奔西跑到处采访,而程明海一个星期只有不到一天在浔阳,其他时候都在永修云居山那边部队军营里,俩人都在自己新居的日子少的屈指可数。程明海不在的时候,徐倩一般晚上都是回娘家吃饭,收拾好后再回到属于自己的新家写点什么,徐倩离开程明海怀抱,默默走到搁在客厅中间的行李边,弯下腰拿起一袋行李。
“我送你到车站吧。”
程明海点点头,上前拿过其他行李,扭头对徐倩道:“好,走吧。”走出自己家,关上外面的院门,程明海转头依依不舍看了眼粉饰一新的小楼,这一次离开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了。
从小巷缓步走过,隐隐从两旁楼房里传来女人的压抑住的哭泣声,不时有回来休息的军人全副武装从楼里出来,一张张女人面孔趴在窗户上看着离开家门的自己男人。虽然刚宣战,同盟国距离中国还远着很,陆军部队(军人巷中住的以陆军军官为主,海军军官一般家都安在港口附近)一时三刻不会马上到战场去,可这些做家属的跟自己男人这么多年了,再怎么说也懂得一些军事常识:解决战争的要靠陆军。除非出现奇迹,不然自己的丈夫上战场是命运决定的事情。打仗要死人的,而自己的丈夫就奔波在最濒临死亡线的地方。要是面带欢笑,大声鼓励丈夫向死神前进,这样的女人不是疯子、神经病,就是心里有其他男人,期盼老公死了正好。
火车站在城南,从军人巷出来沿着湖环城路从北走到底就是了,走到车站最多不过半个小时时间。沿途不时有一队队高举红旗参加游行的队伍振臂高呼口号从环城路上经过,游行队伍里以青年人居多,那些青年涨红了脸,高呼支持政府参加打倒同盟国的战争、要求严惩造成远运037号灾难的罪犯、伟大的中华民族万岁、重新建立起汉唐盛世让筲小之辈听到中国的名字就屁滚尿流之类的口号,沿街派发着传单,从年轻人脸上看不到对已经到来战争的恐惧,只有对袭击中国船只的同盟国义愤填膺,对中国参加大战欢欣鼓舞,对参加的这场战争,保有必胜信念――从解放战争到菲律宾之战,再到维护统一的漠北战争,哪一次新中国军队战败了?百战百胜的中国军队是天下无敌的,以前胜利了,这次同样也会胜利。口号中喊的最多的是主席万岁,虽然为了防止封建残余,任何人万岁这种充满了奴才味道的话语早就不兴喊了,可这次大家为憧憬中的胜利所鼓舞,对持强硬立场的国家主席自然是发自内心地喊出了多年未喊的这声万岁了。
当有军人背负行囊与游行队伍擦肩而过,队伍里总是爆发出一阵阵欢呼声,无数人眼睛投到军人身上,无数手臂向着军人挥舞。“好样的!”“加油啊!打倒德国佬!”“你们是无敌的,等待你们捷报频传!”“军人万岁!”……人们充满了希望朝军人高喊着,而匆匆赶路的军人也面带微笑,用挥手来对人们回礼,当然,军人的举动又引来了更高的欢呼。要不是知道这些军人在得知宣战后奔赴部队,相信游行人群一定会停下来邀请他们加入的。不过就是这样,浩荡的游行队伍,不停的面对侧面,朝游行人群挥手,这已经让军人们走的比平常慢多了。
程明海和徐倩在离开家四十五分钟后到了车站,售票处那边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一眼望去人头涌涌――绝大多数都是戴着大檐帽的军人。有一身棕绿色军服的陆军,有一身白色的海军,还有除了黑色皮鞋从上到下都是天蓝色的空军,有战士,有军士,有军官,还有军校学员。除了首都举行的重大阅兵式,平常还真看不到这么多军种、这么多军衔的军人汇集到一起。看来这些人和程明海一样,都是在看到中国宣战的消息后,马上离开家门,赶回部队去。和其他人不同,售票处军人虽然看起来很多,可大家还是耐心的排队等候着,在外面还坐了不少看起来是这些军人的家属,有年过花甲的老人,有年轻俊俏的媳妇,也有幼稚可爱的孩童,大人站在外面拿着芭蕉扇,踮着脚看着买票的军人,不懂事的孩童围着行李绕着圈嬉笑跑着。
作为一八七零年建立的中国最早一条铁路――南浔铁路――终点站。四十年了,浔阳站就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动,与其他省会城市,或者新建的火车站相比,浔阳站显得老态龙钟,陈旧破败了,当火车进站后,众多进出旅客将不大的浔阳站挤得拥挤不堪,对这样一个车站,旅客微词自然不会少。只是每当议会有人提出重新扩建时,总会有人提出它是中国最早的车站,很有纪念价值,每年吸引得外地游客不少,同时还上了小学课本,要是拆了如何跟后人交代为由反对任何改动议案,年复一年,其他城市火车车站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漂亮,只有浔阳站还在议员相互扯皮中继续衰败下去。
“你等在这里,我去买票。”程明海见售票处那里的军人一般没有带行李,找了棵大树将自己的东西放在树上,对徐倩交代道。
“知道了,小心点,钱别被小偷扒了去。”别的地方心细,可对钱方面却很马虎的程明海不是没有被小偷光顾过,连钱什么时候被偷他都不清楚,既然跟到了火车站,徐倩自然需要提醒一下。虽然看起来,今天这里不像是小偷活动的地方。
程明海笑着从上衣口袋取出一块钱,将口袋扣好,对徐倩笑道:“我知道,你等我一下好了。”
说完程明海朝售票处跑去。
看着程明海融入排列整齐等待买票的队伍中。徐倩将堆在地上的行李拢了拢,让它们就在自己脚尖,耐心等着程明海回来。七月的下午,没有空中没有一片云,火辣辣的太阳烤的地面炽热的烫脚,空气中没有一丝风,靠近湖边,空气中湿度比较大,站在树荫下,与站在太阳底下没什么两样,还是一般热。刚才走动还没感到热,现在一站住了,徐倩很快就感到肌肤上起了细微的汗珠,人有些心烦意乱。徐倩有些后悔地想到,离开家的时候要是带上扇子就好了,现在可以扇扇,也不会热的这么难受。蹲下身翻了翻丈夫行李,里面除了又多又重的书本和笔记,就是毛巾、牙粉、肥皂、针线什么的,惟独没有扇子。
徐倩现在心情极为矛盾,她既希望程明海快点儿过来,又害怕他马上坐上火车走了,能在浔阳多留一刻也好,那样自己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就长一些,矛盾的心情让时间流逝的飞快。徐倩感觉还没过多少时间,买票去了的程明海就提着一个竹篮跑了回来。
有些脸红的程明海跑到徐倩身前,将竹篮递到徐倩面前,笑道:“回来了,这个给你!”
“什么啊?……呀!大白桃!”徐倩接过竹篮,掀开上面改着的树叶,见里面是十来个桃子,轻叫了一声。
程明海轻松地说道:“都昌大白桃,刚才买好票见旁边有个老妇在贩卖桃子,我知道你喜欢吃这个,顺便就买来了,你带回家吃吧。”
徐倩心没来由的有些酸楚,眼睛发涩。自己没想到该为明海做什么事情,他却在买票赶着要回部队的时候还惦记着自己喜欢吃桃子,买了一篮送给自己。
程明海掏出怀表看了眼,合上表盖放入上衣口袋。看着眼眶发红的徐倩微笑着柔声说道:“火车是下午四点十五,还有半个小时。我看你就不用进站送我了,……这么大人了,眼泪汪汪的,看起来有多丢人?你还是拿着桃子回娘家吧,现在回去还好帮妈烧烧菜。永晋明天一大早要训练去了是吧?今天晚上给他搞几个好菜,代我跟他告下别吧。”
徐倩点了点头,看了眼地上的行李问道:“这么热的天,路上不带把扇子吗?”
程明海不以为然地轻松说道:“带什么扇子啊?穿着军装,手里摇着扇子很好看吗?”
徐倩想象一下,自己男人坐在火车上,穿着整齐的军装(结婚前程明海要是没有什么特殊情况,一年四季都穿着军装,结婚后他只在家穿便装),风纪扣扣好,手里摇着芭蕉扇,这姿势好象真的不好看,一点儿也没有军人的威严了。可人家说女人是要风度不要温度,自己的男人为了所谓的威严,宁可热的中暑,也要穿戴整齐,衣冠楚楚纹丝不动坐着(徐倩相信自己的男人坐火车必然是双手放在锡盖处,腰挺着笔直,眼光直视正前方,因为就连在家里他也是如此。),这好象也太虐待自己了。
“可是天真的很热啊,这么热的天,火车多闷!要是不扇扇子,很容易中暑的。”
“没关系,今年也不是很热,何况这东西习惯就好了。无非是热一点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部队战士训练起来,烈日下一站就是两三个钟头,动都不能动,还摇什么扇子?这事不用操心,我自己理会得的,倒是你,我不在时候要多注意身子啊。”
徐倩见如此也不再多说,将篮子递给程明海:“这桃子这么多,我也吃不完,还是你路上带几个吃吧。”
程明海摇了摇头,将地上的行李拣了起来。“不用了,你吃不完还有爸妈和永晋呢!就这样,我走了,别再送了,你也回去吧,我可不想见到自己夫人流眼泪……记着,要长记着给我写信啊!”
既然程明海说不想看到自己流眼泪,而徐倩也很清楚要是在车站看着他上火车,自己肯定不争气地要哭出声了,只能呆站在原地,看到程明海背着行囊,手中提着行李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徐倩自从出来后一直忍着的泪水终于流了下来。痴痴望了好久,听到火车汽笛一声长鸣,轰隆轰隆的声音由慢变快,渐渐连成一个音,消失在远方,车站一批送行的家眷出来了,又一批送行的家眷走了进去,徐倩黯然回过身,失魂落魄地朝娘家走去。
只有一个人,要是回到新家,看着程明海留下的那些东西,徐倩会因为寂寞而发疯的。参加游行的人们还没有散去,一阵阵口号从广场那边飘了过来,听起来都是熟悉的中国话,可什么意思徐倩也一点儿也不知道,仿佛这些话只是一个个距离自己很遥远,十分单调的音节。
“妈,我回来了……哟……家里是怎么啦?发生什么事情了?”徐倩一走进娘家房门就发觉屋里气氛不大对头,应该在厨房烧菜的母亲,现在正坐在饭桌旁的凳子上抹眼泪,父亲愠着脸在一旁吸闷烟,而自己的弟弟底着头站在旁边,脸上表情却是气呼呼的,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刘舜英见女儿回来了,连忙抹了把眼泪,站起来朝外面张望了一眼:“招弟,你怎么回来了?明海没来吗?……你这手里提着是什么?”
徐倩将竹篮交到母亲手里:“明海已经坐火车回部队了,这是他给大家买的桃子,等会儿我洗了大家一块儿吃吧……妈,什么事儿惹您不高兴?”
“哎呀,还买桃子过来?又不是外人,这么客气干什么啊?”刘舜英将篮子接了过去。“明海不是明天早上才走吗?……又是因为宣战的事情?唉,这男人们咋总想着要打什么仗啊!”
刘舜英又想到了伤心事,眼泪一个劲儿朝下落。
徐倩将母亲扶到凳子前,让她坐下。“爸,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闷头抽烟的徐建国还没说话,刘舜英已经抢先开口了:“还不是你那宝贝弟弟?我算白养他这么大了,刚才你弟弟回家,竟然说什么要参军,上前线打德国人……这德国人是那么好打的吗?那么强大的法国都败给了德国,报上说一仗就死了十多万。俄罗斯利不利害?一下子让人家打死几十万!干什么不好,咋地非要参军去和德国打仗?招弟你说说看,你弟弟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到现在还不懂事?”
徐倩沉默了,自己的男人不也是知道中国宣战了,急吼吼朝部队赶,好象生怕自己被落下了?
徐永晋不服气地争辩道:“我的那些同学、朋友,不都响应政府号召,要参军到前线打敌人?姐夫跟我们说过,中国要强大,就需要我们这些年轻人做一个真正的男子汉,要勇于参加军队,为国家强盛上战场,杀敌人,不然搞什么军训?我们国家历史上最辉煌的时候就是因为有一支强大的让任何人害怕的军队,国家的强大是战场打出来的,像宋朝那样,整天只想着自己吃饱肚子,最后还不是让元朝给灭了?军队一软弱,老百姓死了不知道有多少!连王林斌这样富贵人家独生子都为了国家强大参加了军队,难道我连他的觉悟都没有吗?”
对徐永晋来说,王林斌虽然算是他的朋友,可这人却有些让他瞧不起,他总觉得王林斌事事不如自己。要是王林斌在某方面超过徐永晋这就太刺激他的了。去年王林斌考上军校已经让徐永晋郁闷了很长一段时间,今天在王林斌家里,见他和张浩天俩人已经勾起了徐永晋羡慕他们,同时郁闷自己。见俩人同时接到军校紧急让他们回去的电报,外面又传来激昂的口号声,迪迪、郭宝剑都说要参军,这让徐永晋再也忍受不住了。如果需要,徐永晋已经做好了像王林斌学习,以绝食或者离家出走威胁父母的思想准备。军训有什么成果不好说,徐永晋相信自己除了体能上了一个台阶外,独立生活能力也给锻炼出来了,当然,还有坚强。
刘舜英见儿子犟嘴,气呼呼不容质疑地大声道:“别人是别人,我们家就你这么一个男孩子,说什么我也不会同意你参军!……我怎么生了这么一个傻儿子啊?一点也不知道体贴父母,早知如此还不如不把你生下来。”说到后面刘舜英一把鼻涕一把泪号啕大哭起来。
徐建国见自己老婆哭的实在太惊天动地了,将烟屁股狠狠按在地上,皱着眉劝说道:“哎呀,你不能小声一点儿?这让隔壁邻居听到影响多不好?有什么话还是静下心来说嘛!何况儿子虽然不懂事,可他出发点总是好的嘛,我要是年轻二十年,也会希望上战场替国家效力。”
徐建国一开口,徐倩就知道要糟,母亲现在最烦的就是参军了,父亲这样说等于是火上浇油。果然,刘舜英哭得更利害了,红着眼睛,怒视着徐建国,毫不在乎邻居听到了会怎么想,歇斯底里地喊了起来:“有什么影响好不好的?上战场就要死人,儿子要是死了我这下辈子还怎么活?你做老子的不心疼儿子,难道我这当娘的心疼也不可以吗?!还惹的你不高兴了?我这辈子最错误的事情就是嫁给你!一天好日子没过不说,今天还要给你这没心肝的这样说,……我怎么这么命苦啊?!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你要闲我烦干脆离婚好了……”
“妈……妈,爸爸也是说说而已,您别往心里去。”徐倩见母亲捶着胸口哭天喊地,忙不停地轻轻揉着母亲后背,柔声劝解道。
“你这说的什么话?怎么矛头对准我了?谁说要离婚了?!”给老婆这么一闹,徐建国火气也上来了,只是自己老婆自己明白,现在要是跟她对吵,那蛮横不讲道理的老婆很有可能不要脸面,什么话都说出口了。郁闷之极的徐建国现在明白为什么有文化的人说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了。
徐倩不满地瞪了徐建国一眼:“爸!你就少说两句吧。”
“妈,你应该讲道理,我们家日子虽然过的艰苦,可跟解放前普通人家比比不知道比人家好多少了!解放前连一般小地主生活水平还赶不上我们呢!天天吃米饭,这种日子什么人家能过?那些地主每天吃粥,碗里还不能看到有浮起来的米粒,不然就是不会过日子。现在这么好的生活都是政府给我们的,做人要有良心,政府需要你儿子,我自然应该参军为国效劳了。要是让侵略者打进国家,人人都和妈一样不舍得自己儿子上战场,那咱们大家都要当亡国奴!好日子是不用指望了,连生死都操纵在别人手里,这时候你就是赖活着又有什么用场?我宁可做一个中国人战死沙场,也不愿意作为亡国奴病死在床上!我的话就这么多,妈你接受也罢,不接受也罢,反正我意已决,去年没有报考军校已经是我最大遗憾了,不管妈你支不支持,今年说什么也要参军。如果妈你不理解,那就当没生过儿吧。”徐永晋说完了丢下傻在客厅的家人急跑两步回到自己房间,没多久穿着作训服奔了出来。
“明天我们还要军训,今天我先回去了。再见!”说完徐永晋头也不回拉开房门冲了出去。
“儿啊!……儿啊!……别走啊我的儿啊。……有本事就永远别回来了!……”刘舜英赶到门口,见儿子已经跑远了,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捶胸顿足放声大哭起来。
徐永晋刚才说的那些话让徐倩惊呆了,同样的话程明海也说过,而且更理直气壮,虽然徐倩害怕战争,尤其害怕自己的亲人参与到战争中去,可是在徐倩眼中,自己的弟弟仿佛一下子长大成熟了,成为一名男子汉。虽然很矛盾,但感觉就是如此。
见母亲绝望地哭着,徐倩想起了自己留不住的程明海,心里不由一酸,悄悄擦拭一下湿润的眼角,上前将母亲搀扶起,低声劝道:“……妈,回去吧。现在他正在气头上,妈还是原谅他吧,谁叫我们以前都宠着他呢?弟弟还小,不懂事也可以原谅,还是等会儿我去找弟弟再谈谈。”
“这个不孝子啊!我怎么生了这么一个畜生?连大人为他好都不知道,真让人伤心啊!……”刘舜英无助的哭骂声在街头巷尾回荡着,众多的街坊邻居从家中探出头看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徐建国也走了出来,看到邻居们好奇的眼神,徐建国脸上有些涨红,和女儿一起搀扶起刘舜英,低声下气劝道:“别说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扶着脱力的母亲从外面回到屋里,将房门关上,徐倩无力地靠在门上垂下头来,过了会儿,听到母亲还在哭泣,父亲在一旁一声声沉重的叹息声,徐倩抬起头,发现父母好象突然间苍老了许多,脸上皱纹多了许多,更加深了,程明海买来,自己带过来的竹篮现在倒在地上,大白桃从篮子里滚了出来,散落了一地,一眼望去地上是一块块惨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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