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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窗外章水江上熙熙攘攘的船舶,杨坊心里正想念着回到美国去的华尔。房门被人粗暴的推开。杨坊正要发怒,见是自己管家跌跌撞撞跑了过来。也许是太紧张,管家张了口手指哆嗦着指着外面老半天说不出话来。杨坊有些不悦地沉下脸。

“怎么?何事大惊小怪?”

管家稳定住自己情绪,激动地满脸通红说道:“老爷,议长在总理和新上任的工业部长陪同下朝我们这里来了!这些人我在城里都见过,决不会有错的!一块过来的还有很多人。”

杨坊一震,不能相信地朝楼下跑去。

自己虽然成为参议会议员,对根据地建设可以发表自己的看法,可自己这里还从来没有过如此重要人物出现,一次出现三人更加想象不到了。

刚跑到门口,杨坊就看到通往洋楼的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根据地议长、总理、工业部长、赣州市军政首长一行人浩浩荡荡有说有笑地朝自己这边走了过来,议长沿途不停站住指着江面上的轮船说着什么,旁边人笑着不停地点头。

“快!准备香茶!阿根,把我绸袍快点拿来!……这个庆昌!准备瓜果,快点!”见议长他们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跑自己这里来了,杨坊立刻慌了手脚,手忙脚乱地不停对手下吆喝着。

杨宅内楼上楼下忙乱起来,管家佣人在杨坊的指挥下张罗起来。

“憩堂公,呵呵,议长来看望您老来了。”赣州军政首长杨斯哲在快要走到小洋楼的时候,见杨坊奔了出来,笑着对他喊道。

“欢迎,欢迎,得各位光顾,蓬荜增辉啊!快快请进!”杨坊激动得胡子都翘了起来,随着江风飞舞。

“憩堂公近来可好?说起来我们还是本家,在下早就想过来看望憩堂公,可实在是公务缠身,走不开人。根据地条件没上海好,不知憩堂公在这里生活还习惯吗?”杨沪生笑着跟杨坊打招呼。

“很好,很好。在上海虽然捐了一个二品顶戴记名道员,可实际上小人根本就没有说话的地方,这个记名道员还是为了做生意方便才捐的,不然随便什么衙役都可以找小民麻烦,苦恼啊!在这里就没有这个问题了,这里商贸繁荣,没人敲诈勒索,还不用捐钱就选小民当议员,使小民有说话的地方,真乃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啊!哈哈哈……”

杨坊开心地笑了起来。面前站着除了议长还有总理、部长、赣州的军政首长,就是不习惯也要说成习惯,不然人家给你穿小鞋,杨坊这么大的年纪是万万承受不起的,何况他真的认为在这里“钱”途光明,若是能放开烟草、火柴那就更加完美了。

“各位大人里面请!赵妈,上香茶!”

杨坊将杨沪生他们一行人迎进大厅,分主客坐定后,佣人迅速将茶水,果盆端了出来。

杨沪生谢过送上茶水的佣人,容闳对杨沪生此举已经见多不怪了,这位议长心目中根本没有尊卑之分,而是信奉人人平等,既然人家给他送上茶水,谢谢一声是应该的。既然议长带了好头,跟随他过来的容闳、何海丹、杨斯哲一个个站起来欠身谢谢人家,多次听过议长讲话的杨坊今天算是见识什么是平等了,那就是对待佣人也是如此自然的说声谢谢。可杨沪生他们此举将佣人吓的不轻,脸色苍白差点软倒在地——从来没有大官对低微的佣人如此客气的。

“憩堂兄,近来生意如何?”

杨坊让举止失措的佣人下去后,对惊吓了别人有些郁闷的杨沪生借着低头喝茶掩饰自己有些狼狈的样子,略微调整一下心绪后,随口问道。

坐在太师椅上的杨坊微微欠了欠身,冲杨沪生抱拳笑道:“托议长的福,现在泰记商行一切都还好,在这里有太多的生意可以做。只是离开上海有些太仓促了,很多家产都没有运过来。离开了上海,原有的众多买卖也无法再做下去了。呵呵,议长不用为难,我知道这里是严禁鸦片交易的,在这方面小民也是深有同感,鸦片害人实在是太厉害了。以前都怪小民糊涂,还请议长多多谅解啊!”

杨沪生与容闳他们对视一眼,几个人哑然失笑,杨坊这个奸商会对贩卖鸦片感到后悔?这真是只有傻瓜才会相信了!

容闳手中摆弄着茶盖,慢条斯理地说道:“根据地这里严禁任何人走私贩卖鸦片这个是不能改变的。不过憩堂兄,我们在经过商议后认为有几件来钱很容易的买卖你们泰记商行可以干。”

“呵呵,只要能合法的赚钱,我们泰记商行决不会屈居人后的。不知总理说的是什么买卖?”

“生产卷烟。”

“……”原本坐在座位中的杨坊猛地站了起来,不能置信地看着微笑的杨沪生他们,浑身微微抖动起来,越抖越厉害。嘴巴微张着却说不出话。“这个……议长总理……你们不是开玩笑吧?……不知总理能否再说一遍?老朽刚才耳朵会否一时没有听明白……这……这个……”

杨坊不知说什么好了。如此好事不知有多少人在议长总理耳朵边软硬兼施,可他们就是不开口。买通烟厂、政府官员偷偷摸摸私下生产的冯家父子现在被抓了起来,是死是活还没定论,根据地有钱的那些财主已经断了这个心思。杨坊本来也没抱多大希望,只是觉得不能在这个行业中插上一手太可惜了,才在参议会中提出建议,没想到今日议长他们亲自上门将如此好的消息告诉了自己!杨坊想不激动都不可能了。

“没有错,我们同意憩堂兄您的泰记商行投资生产卷烟。”杨沪生见杨坊激动的捂住胸口要软瘫在太师椅上,上前两步将他搀扶住了。“憩堂兄先别太激动,将我们意见听完。何部长,你把我们讨论结果告诉杨先生吧。”

何海丹清了下嗓子开口说道:“是这样的。杨先生自从提议将卷烟生产放开后,议长召集我们召开了几次会议,会议决定将卷烟、火柴行业对投资者进行开放。因为这些行业利润丰厚,为了防止不法商家在开放后勾结外商走私,偷逃税款,同时也为了防止过度的恶性竞争,工业部规定此次开放的卷烟、火柴厂必须经过申请后方可进行生产,而条件是至少要有十万元以上资本,同时政府要在这些企业中占百分之十五的股份——政府只负责日常监督,年底分红,具体资金不会投进来的。这百分之十五股份在工厂正式成立后以每年百分之一的原始股份递减,直到十五年后不再在企业中拥有任何股份。卷烟的价格必须按照政府规定贩卖,不得自行提高或者降低。至于税收方面与国家控股企业一样,对了,因为卷烟市场利润极为丰厚,现在政府在烟厂交纳完原有的百分之七十卷烟出厂税外,再征收百分之十的高消费税,同时现在正在打仗,还得征收百分之五的战争税。杨先生,你不用失望,按照烟厂利润来说就是交纳了这些税后还是很有利润的,在战争结束后,战争税会取消的。”

杨坊心里暗自计算着,卷烟这个东西比鸦片利润少不到什么地方去,同时鸦片只有在大清控制的地方才是合法的,全世界其他地方均为非法,卷烟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至于各种杂七杂八的税收加起来达到八成五,高是高了点,可还是很有利润好赚,要是放过这个机会实在太可惜了!

至于政府要求的一成五干股,这个可以说是明目张胆的抢钱了。不过也难怪,卷烟毕竟是这里开展战争的主要经济来源,换了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将如此丰厚的果实交给别人去吃的。只占一成五并且每年递减已经是很不错的让步了,总比不让自己经营要强多了!

“这个好是好,只是十万元太多了点吧?政府占一成五的股份老朽坚决赞成!但税收方面能否适当优惠一点?战争税还是免了,这个我们这些人是很乐意捐献更多的款项出来支持议长将战争打下去的。可若是战争税……”

杨坊觉得战争税这个名字实在不怎么样,若是让他捐款支持战争,他觉得是应该的,可要是交税,这等于强制性必须要交纳的了,让人总觉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说起捐款,杨沪生就觉得有一肚子气——这气倒不是对现在根据地里面的企业,为了放水养鱼,除了政府控制的行业,其他行业税收均是很低的,甚至可以忽略不记,而面对正在进行的战争,杨沪生也没有要求他们捐献一分钱出来,自愿者除外。杨沪生是对自己以前工作单位的捐款感到郁闷不已,以前自己本来工资就没有多少,还经常要献爱心,表关怀,每次关心灾区或者失学儿童时钞票都一张半张地从钱包中飞了出去,这你还不能不捐,不然爱心何在?杨沪生不是不关心灾民或者失学儿童残疾人士,只是这种强制摊派让人讨厌而已。既然根据地这里什么都是自己说了算,这种挂羊头卖狗肉的勾当还是不干为好。

“憩堂兄,老实说捐款只是表达一下大家对政府的关怀,可这不是正途,让大家每个月必须捐献多少钱出来,这种硬性摊派不是法制的根据地所屑为的。至于战争税,虽然难听了点,可毕竟是有法可依,管理起来也容易多了,依法纳税才是正途啊!当然,这只是临时性征税,只要战争结束了,这种税自然是需要马上取消的。憩堂兄不用对这种税收担心。”

“是是是!”

杨坊连连点头,没口子地答应着。原本他也没有指望议长会听了自己意见,马上取消烟厂里面的战争税,既然议长已经开口了,自己还是不要再触霉头,免得若是不答应自己开办烟厂,那就太因小失大了。

“为了方便管理,避免恶性竞争,政府每年最多只批准十家新成立的烟厂——包括扩建的烟厂。在烟厂要定期进行生产检查,企业的规模在五年中必须依照政府要求,不得在没有经过批准情况下私自扩大规模,如有违反,将取消经营烟厂资格,同时追究老板法律责任。杨先生,这些还是需要你们多加注意的。不过新厂在五年后,企业规模将不再受到政府控制,您愿意增产还是愿意减产悉听尊便。”

何海丹说一句杨坊倒吸一口凉气,虽然放开了,可在管理上要求也实在太多了,一个搞不好,损失钱财事小,说不定脑袋都不保!根据地里面的倪阎王美名杨坊听的耳朵都要起了茧子,这人手下一个个奸诈狡猾,隐藏极深,天晓得自己身边这些得力助手里面有没有他的密探。若是走错一步路……冯家父子很乐意在大牢中与自己见面的。

杨坊苦笑地说道:“老朽明白了,不知是否现在就可以申请建造卷烟厂?”

何海丹看了眼杨沪生与容闳,肯定地说道:“可以,但必须要把投资方面的详细说明交给我们工业部,在工业部批准后方可正式开工。”

“憩堂兄,听说你们泰记商行是赣州这里最早规定工人最底收入保障的。好啊!在下很高兴我的本家憩堂兄您如此识得大体。”

杨沪生话题一转,又转移到最底工资上面了。

杨坊一时有些愣住,他可无法跟着杨沪生进行如此跳跃性谈论,早知道参议会中高层人士一个个均非等闲之辈,杨史两位议长尤其如此,没想到今日才真正体会到跟杨议长谈话是怎么一种滋味了,非常人办非常事,连说话也不按照常规一步步来。

福州工人罢工,杨议长在了解到真实情况后以雷霆之手段将一批平常为非作歹的工厂主绳之以法,在罢工企业中,几个欺男霸女的、劣待工人特别厉害的抓的抓,罚的罚,闽江的江水都要被这些人哭泣的眼泪给抬高了。其他人如何还敢强硬下去?只能乖乖按照议长的意思给工人设定了最底生活保障。

当然,按照议长的话,这些都是工厂主在跟工人商量后自愿的,他只是镇压了一批违反根据地法律的败类,并没有参与到双方谈判中。这话连鬼都不相信,在谈判正敏感的时候,几个特别强硬的工厂主一夜间进了大牢,要是说不是威胁,那只能说自己太白痴了。

福州的消息因为有了电报,赣州这边很快就了解到。杨坊在从上海转移过来后一直循规蹈矩,夹着尾巴做人。在同情自己的那些同类后,杨坊又暗自庆幸起来,幸好自己现在不在福州,同时因为小心缘故跟工人之间矛盾并不大,不然自己的女婿不在这里,真要被抓了谁来解救自己?

回上海吗?清廷那边现在对自己是恨之入骨,恨不得将自己剥皮抽筋,回上海等于自寻死路,那么到国外去?杨坊虽然当过买办,可真要他背井离乡远赴他土,他也不愿意,人年纪大了,总是希望能死在自己家乡。思前想后,杨坊觉得还是继续待在根据地为好,议长虽然抓了很多人,但这些人都有他们可抓之处,而根据地重视商业、工业的政策并没有什么改变。想到留在根据地的杨坊当天晚上就宣布工人最底工资为三元。

杨坊没想到自己保命之举今日居然得到了议长的表扬,虽然他的脸皮练的足以刀枪不入,现在也微微有些泛红了。

“应该的,应该的。不保证工人有吃有穿,他们也无心做事,大人实在是太抬举老朽了。”

“是啊,工人们要是没有吃没有穿,最后只能是逼着他们铤而走险,如果这样不知工厂又如何可以生产,到什么地方赚钱去?脑袋都没有了,还怎么赚钱啊!”杨沪生感慨地说道。

“憩堂兄,不是我们希望站在工人一边对各位老板进行打压,而是为了各位有个良好的可持续性发展企业的需要,必须对现在这种工人待遇进行干涉。希望憩堂兄可以理解我们,大家眼睛应该放的长远一点。工人手头上有钱了,他们也就有能力购买各位生产的货物,没有钱你们生产出来的东西卖给谁去?难道卖给猴子吗?!有钱了,工人将不再为生计发愁,中国人实在是太温顺了,只要能吃饱肚子,谁还愿意造反?可要是卖儿卖女还无法生存下去,既然左右都是一个死字,为什么不起来争取活下去的机会?可这样一来对大家又有什么好处呢?难道只有到了死亡边缘才知道悔改,或者就是掉了脑袋也不愿意少赚一分钱吗?这样死不悔改的人只能说是对根据地建设危害太大了!”

容闳在跟杨沪生交流了不少次后,对杨沪生的思想也有了初步认识,同时还接受了部分杨沪生所带来的新鲜名词,见议长在那里大发感慨,容闳在旁边帮腔道:“根据地商机不少,支持工商业发展的政策决不会改变,不过也希望大家不要太得意忘形,以为解放军能为你们撑腰。解放军为谁撑腰的?他是中国人的解放军,为中国人撑腰的,而不是里面部分人,如农民、工人、或者是各位老板。解放军是保护大家有个良好的建设环境,对破坏的人一概镇压不赦。”

杨沪生对容闳所说的话点头表示赞同,继续说道:“不错,不过既然憩堂兄已经在这里率先实行了最底生活保障,我们自然是感激不尽。憩堂兄若是有什么需要,只要在政策范围内能办到的,大家也是会尽量给憩堂兄帮忙,总之不会让憩堂兄因为守法而吃亏!”

杨坊连忙站起,朝杨沪生半弯着腰感激地说道:“不必了,只要能让老朽安心进行买卖,不受到敲诈勒索,老朽已经是感激涕零了。”

“憩堂兄,除了卷烟以外,还有一个赚钱的买卖您有没有兴趣?”

“哦?能够投资卷烟老朽已经诚惶诚恐,惟恐将这事办砸了。其他恐怕力所难及了。不过纯甫兄是否能说下还有什么买卖能赚钱?也让老朽开开眼界。”

虽然卷烟的利润已经十分可观了,但人总是不会嫌钱少,既然有能赚钱的好买卖,为什么不做?只是在人家还没有将话挑明之前,也不能答应的太爽快了,这样一点讨价还价的余地都没有,非做生意人之本色。

“铁路,建设铁路。先建设从长沙到南昌的铁路,以后再慢慢将它延伸及扩展开。”容闳抿了口茶,将茶杯放下来轻松地说道。

杨坊这个老狐狸底细容闳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作为英国在上海的买办,他的眼光对现在中国人来说是开阔多了,对火车的好处,虽然没有见过,但听也听外国人说过。何况他现在主要生意都是依靠运输,如果铁路建成,对他的水路运输必然形成一定冲击,老狐狸不会甘心这种事情发生的。

果然,杨坊一听愣住了。根据地开放,这个不用别人说他也能感觉到,但他想象不到现在的根据地居然要发展铁路!这也太迅速了吧?不过真的根据地想将铁路建造起来,他将比大清不知要快多少,大清那边还因为要平坟场、洋鬼子的小玩意反对不已,这边只要说干是没有什么人敢提出反对意见的。

容闳一说建设铁路,铁路上来后它的运输成本将极为便宜,对根据地工厂产品出口好处是大大的,对粮食的运送也将不再向现在一样,运十石粮食到数百公里外,路上就要吃掉很大一部分。运的越远吃的越多,若是从湖南走陆路运到福建去,恐怕到了福建粮食也没有多少剩下来了。

其他都好了,总有人要哭泣,一个是现在的搬运工将要大批失去工作——到时候不需要他们运输了,那还需要这么多人?还有一个就是自己的水路、马帮运输将受到极大冲击,从外国人介绍中杨坊知道自己的轮船虽然在中国算是又迅速又便宜,可跟外国火车比起来就是小巫见大巫了,根本无法相比!

“老朽愿意在这方面资助一笔款项,不知总理大人建造长沙到南昌铁路总投资多少?现在又有多少缺口?”杨坊咬了咬牙开口说道。既然无法阻止(杨坊知道既然总理已经将话说出来了,自己也阻止不了),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在这块蛋糕中分一碗羹,取得必要的好处。铁路建设需要的资金是极为庞大的,根据地现在还在进行战争,大笔资金投入到部队建设中去了,肯定没有充裕的钱投入到铁路上来,这就需要将铁路建设成股份制了。杨坊打的算盘是自己在铁路建设中只要占的股份够大,那么以后这条铁路发言权就少不了自己的。只要略微干预一下,说不定铁路方面能赚钱,还可以不影响自己的水路运输,这样岂不是两全其美?想明白的杨坊知道虽然在铁路建设上需要的资金不少,可为了长久之计,他也不能不咬牙认购股份了。

外面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容闳与屋里的人并没有太在意——议长出来巡视,警卫工作做的再严密没有,也没什么人可以威胁到大家安全。容闳见杨坊上钩了,笑着说道:“八百多里铁路,时间需要两年乃至数年之久。测量丈尺,以及岔道码头车站棚厂暨山渠河梁等均得详确查绘,大致需千万巨资。现在银行已经同意在铁路公司成立后贷款三百万,美商务代办答应出资五百万,不过给议长拒绝了,只同意他们贷款两百万以用于铁路建设,剩下五百万就需要各位大佬主动认购了。另外在铁路沿线还得开办煤厂、电报局、铁轨厂等等……这些均可投资。”

杨坊正在心里计算着自己应该投入多少才能既不影响现在的正常生意,又能在以后铁路上分得大大一块蛋糕,房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撞开了,杨坊一激灵,抬头看是一名解放军军官冲了进来。

那名解放军军官疾步走到杨沪生面前,迅速敬了个礼大声说道:“报告!南方集群左司令员有紧急公函送到,请司令员过目!”说着军官将一份公函递给了杨沪生。

“不用管我,你们先聊吧。”

杨沪生接过公函站起来笑着对容闳与杨坊他们说道。说完杨沪生走到窗台,在将要落下山的太阳余辉下撕开公函看了起来。

“纯甫兄,老朽多的不敢说,百万之资还是出得起的,照两年来算,每年可以出五十万元。不过这需要勘探过路基,正式决定建造后才可以入股。唉!纯甫兄,老朽也难啊!下面那么多张嘴巴等着从我这里掏出金钱下锅,若是没有十成把握,老朽可万万不敢另他们没了饭碗。望纯甫兄见谅。另外不知铁路建成将来收益如何分配?”

杨坊见杨沪生站在窗台边上看着公函没有理会这边,跟容闳套起了近乎,既答应入股,又提出了自己要求,同时还窥视一下将来若是铁路建成利润如何分配。铁路不同于卷烟,它的收益不是那么明显短期内看的到的,同时高投入,长期建造,加上现在政局还不稳定,这些都让杨坊不得不小心谨慎。

“这个自然,憩堂兄的困难我们已经考虑到了,前期投入以政府资金为主,只是在项目正式决定后才会对大家公开招标的……”“岂有此理!”

容闳还没说完,站在窗台边上的杨沪生大声怒喝起来。容闳他们吃了一惊,同时转头望向杨沪生。只见杨沪生用力地将信纸揉成一团,从后面可以看到他的肩膀正在急促地不停耸动着。

杨沪生深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一下情绪转过身,这才发现房间里面鸦雀无声,大家正惊疑地看着自己。杨沪生勉强裂着嘴露出牵强的笑容,强压下激动心情,尽量放缓了语气歉然说道:“不好意思,没有影响你们吧?大家尽管继续谈,我现在有些事情要回去了。杨斯哲,你跟我一起走。”

“是!”杨斯哲站起来抢先走到门口帮杨沪生将房门拉开。

容闳见杨沪生脸色极为难看小心地问道:“怎么?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吧?”

“没什么,没什么,你们陪憩堂兄继续聊吧。憩堂兄,有什么问题您老跟纯甫兄说好了,只要不违反法律,我们都会想办法帮忙。在下公务缠身,先行告退了。”

说着杨沪生在大家迷惑不解的目光下匆匆离开了房间朝外面走去。

“纯甫兄,议长这是怎么了?左将军那边是否出了什么问题?”杨坊见杨沪生脸色极为难看的甩手走出,站在门口看着他们走远了,回头小声问容闳。

杨沪生如此激动,让杨坊心中不得不想到最坏情况出现。杨坊现在最害怕的就是根据地军队战场上打了败仗,自己现在跟根据地成了一条线上的蚂蚱,若是根据地不存在了,对自己叛逃恼火不已的清廷是无论如何不会放过自己的!

容闳安慰杨坊道:“憩堂兄过虑了,左将军今日中午才传来捷报,消灭了一万多的清军,怎么可能出什么事情呢?憩堂兄大可不用惊慌。”

杨坊疑惑地问道:“哦?消灭了一万清军?这么大的喜讯我怎么不知道?”

“呵呵,这个消息不是才到没多少时间吗?明天早上各家报纸自然会登出来了。”

容闳口头上安慰着杨坊,自己心中也十五个吊桶打水,从刚才军官所说的,必然是南方左宗棠那边出现其他情况,而且是议长极为不乐意见到的事情,只是具体什么事情容闳就不了解了。对前线局势忧心重重的容闳抛开不良预感,朝座位上走了回去。“我们还是继续刚才话题吧。”

“斯哲,马上通知参谋部、政治部、后勤部、作战部各部长到会议室召开紧急会议!”

刚回到赣州城军委住所,杨沪生跃下坐骑对杨斯哲交代一声,头也不会地朝会议室走去。沿途遇到的军人纷纷站在旁边对杨沪生行礼,而脑袋要炸开的杨沪生一点都没有注意到他们,只是大步流星朝会议室赶去。韶州那边过来的消息让杨沪生怒火中烧,现在已经顾不上礼貌不礼貌了。

公函是左宗棠命快马十万火急送过来的,在公函中左宗棠介绍了南方集群对南下作战不同的看法,按照公函所说,左宗棠希望杨沪生同意他们留在韶州守侯敌人自己撞上来,南方集群将派出众多部队西进云贵桂作战,在那边开辟一块新的根据地,如成功,广东清军将受到福建、江西、湖南、广西三面包围,从战略态势上来说广东的清军再被动也没有了。公函里左宗棠特意交代到这个计划是邱明提出来的,同时自己也因为邱明所说极为合理。在总部没有同意之前,集群还是继续南下,不过他们希望总部能够仔细考虑下这个作战计划的可行性。

“活见鬼了!交代的作战计划当时怎么不提出不同意见,已经出发了却给我来这么一手?!若是这样还要我们在这里运筹帷幄干什么?他们自己决定不就得了?!”

走进会议室,杨沪生用力地将房门一甩,如同一只受伤的狮子,紧握着拳在会议室中来回走动着。原本腼腆的脸上因为青筋鼓了起来,双目红赤,显得有些狰狞。那封公函被杨沪生打开看一阵子,接着再次揉成一团,过一会儿,又打开看看,最后给他用力朝墙壁上挂着的广东地图上扔了过去。噗的一声,纸团掉到地上,墙壁上的地图晃动了几下,平静下来。

“司令员,怎么了?谁惹您生气了?告诉我,我一定帮司令出气!”总参谋部代理参谋长林金宸一进会议室就见杨沪生围着桌子怒气冲天地绕来绕去,忙好心地说道。

“还有谁?!不就是你们参谋部出来的邱明!”杨沪生走到地图前,弯腰将揉的皱皱巴巴纸团捡了起来,略微展开,拿着公函走到林金宸身边,将它重重地摔在林金宸面前。

“你看看!石泉兄你看看!……好嘛!翅膀一个个都硬了,当面不说,背后给我来这手!啊?总部制订的作战计划也可以擅自修改!要这样还要总参干什么?这个邱明,怕死!胆小鬼!脑子里面根本没有个战略这根弦在,十足的不顾大体!”

杨沪生被激怒了,仿佛林金宸就是邱明,冲着林金宸大声吼了起来。南方集群提出的建议让杨沪生实在无法接受。“这邱明以前不是很能的吗?怎么这次打个小小的广州如此瞻前顾后?!跑广西去……他怎么不想想若是等英国人在香港登陆与广州清军汇合起来,再想在南边做出一番事业来就难了!云贵广西的那些乌合之众对他就那么有吸引力?哦,他是四川人,云南距离四川近,我看他是想打回老家去了!”

“……这个,司令员,他们不是请示我们吗?在我们没有批准之前,他们还是继续南下广州作战的。”林金宸仔细看了看,皱着眉头小心地对杨沪生说道。司令员现在火气如此之大,若是一个没说好,将怒火引到自己身上来了可就大事不妙了。

“可这是他们对我们总体战略部署的挑衅!南下广州……在上层领导心目中若是存了西进想法,南下广州战役如何可以顺利进行?现在什么最重要?时间!若是在英国援军到达香港之前没有将广东清军彻底扫除,以后这仗打的就困难多了!他们怎么不从全局考虑一下为什么要进行广东战役?!难道广东战役只是简单的消灭一些敌人扩大一点地盘吗?这可是天京的救命稻草啊!”

让杨沪生恼怒的是,现在天京那边一日三催,督促解放军马上将主力部队拉到天京去,消灭那些从上海过来的外国军队与清军的联合部队。本来杨沪生用两湖战役作为借口,说是打下两湖,消灭曾国藩后马上回天京,占领了两湖天京的粮食问题也能得到彻底地解决。可长沙真的打下来了,这个借口也就失去了存在的必要。上海那边联军进攻一日紧似一日,太平军东线各个主要城池先后失陷,让天京城内的大小王爷忧心不已,尤其是忠王的战死,让他们一时失去了主心骨。前线大批部队溃散,众多王爷投敌,原本大好的形势现在完全逆转了,英法联军的军舰已经在对天京城外太平军阵地进行轰击。这种情况下,原本听封不听调的解放军就成了太平天国满朝文武心目中最后一根稻草。强硬的圣旨,哀切的恳求,每天不停从天京跑到赣州来。在这里面,干王洪仁玕的求救信尤其对杨沪生造成了极大的压力。毕竟自己现在还算太平军一部分,若是见死不救以后那些溃散的太平军将士会怎么想?在太平天国控制区的民众又会怎么看待自己呢?本来想坐山观虎斗的杨沪生有些沉不住气了,自己部队中大量将领,尤其是高级将领都是从太平军中过来的,若是真的见死不救,他们对自己的怨言也是会让大好形势崩于一溃,这可有些得不偿失!

众多压力下杨沪生想到不光自己,包括太平军用了无数遍的围魏救赵之计。原本兵压香港的南方集群,现在拥有了调虎离山,佯攻香港,让英法联军从上海回来的使命。至于主力援救天京,杨沪生不停地跟天京解释自己部队在两湖战役中如何疲惫,人员伤亡如何惨重,军火消耗如何殆尽了。总之,至少需要休整两个月后大部队才能到天京城下,若是小部队过去,对战况不会有什么影响,还不如让他们朝南佯动为妙。

今天南方集群这个公函一来自然让杨沪生大光其火,南方集群不南下了,自己还怎么用围魏救赵搪塞天王?不过想想也难怪,南方集群主要将领中,左宗棠原来就是太平军的敌人,让这个心胸狭隘的“今亮”给太平军卖命是万万不可能的——不管是真的卖命还是名义上卖命。而邱明在解放军中待得时间越久,他以最小代价取得最大胜果的想法也就越明显。何况他眼中只看到南方集群命运,没有看到整个战局。只要邱明一煽动,左宗棠自然也会很乐意抢占更大地盘,扩大更多军队了。搞了半天还是本位主义在作怪!

“怎么啦?司令员什么事如此生气啊?”邱海波人还没到,大嗓门已经传了进来。房门打开,邱海波与杨斯哲、政治部的林海静、作战部伍家铭部长一起走了进来。

“南方集群出问题了?我说呢!这个左宗棠不管他是什么今亮还是明亮,只要到了解放军中,马上就变成不亮了。唉,还不如派其他人指挥南方集群去好呢!”

邱海波他们在过来的时候,杨斯哲已经将大致情况告诉了他们,邱海波他们只知道司令员在接到南方集群公函后怒气冲天,至于什么原因这不是他们所了解的。对杨沪生生气南方集群,邱海波他们心底里有些幸灾乐祸,左宗棠在过来后一直看不起其他人,让这些高级将领局的做法让杨沪生恼火不已。

林金宸在将公函递给伍家铭后,一直站在地图前仔细看着南方的形势,这个地图是搬迁到赣州的军事学院学员偷偷潜入两广绘制的,为了绘制详细的地图,还牺牲了三名优秀学员,可以说代价极大。林金宸看了一会儿,转过身走到杨沪生身前小声说道:“首长,您看这样如何,命令南方集群主力隐蔽朝广州进军,以一个团的兵力大张旗鼓地朝广西梧州行军,做出要打开进军广西的架势,如果能将广州之敌从城内引诱出来,我军南方集群从他们背后猛插上去,在野战中歼灭敌人,如果敌人来个老虎不出洞,进攻梧州的部队以一个加强营的兵力进入广西,联合那边的各路义军打开广西、云贵局面。这样我们既不耽搁主力部队攻打广东清军,又可以实现答应那些义军派兵支援的承诺。一举两得,何乐不为呢?不知首长以为如何?”

“哼,难道敌人是傻瓜,我们想他们出来,他们就会愚蠢的出来跟我们打yezhan吗?别做梦了!现在的清军早就被我军打的失魂落魄,连躲在城里都不觉得安全,又怎么可能出来增援梧州?”杨沪生摇了摇头,对林金宸的提议不以为然。

林金宸在旁边劝说道:“别忘了两广总督现在可是在广州城内,若是广西丢失,清廷必然责怪于他,不要说头上红顶子不保,就连小命也要丢了!我看这个围城打援还是有成功的可能。就是敌人真的不动,也不至于到广西的部队太多,影响到我军广东战役顺利实施。”

杨沪生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无力地说道:“算了,就按照你的意思下达命令吧。要记住我南方集群主要使命是歼灭在广东的清军!这些敌人现在没有粮草,没有军饷,武器又落后,他们早就没有什么斗志了,这么好打的部队要是再瞻前顾后,实在是太说不过去了!还有,邱明不是很愿意到广西那边去吗?若是清军不出来,这个进入广西的加强营就让邱明率领好了。”

“既然有部队进入广西,司令员,您看我们是否有必要再派两个加强营分别到川鄂地区与石达开配合作战,到豫鄂地区与捻军取得联系,若是可以在川鄂、豫鄂建立巩固的根据地,清军想要直接进攻这里就困难多了!”

伍家铭让林金宸这么一说,想起了自己以前一直在构思的一个计划。这个计划因为杨沪生眼光一直盯着上海,他没好意思提出来,今天趁着这个机会,伍家铭终于说了出来。

杨沪生眼前一亮,建立几块根据地,在战略上起到配合作用,这是一个好事,以前建立的根据地很快就连接到一块了,并没有这种分散的根据地,加上太平军、捻军各路的义军可以在战略上自觉不自觉的配合解放军作战,建立独立根据地并不显得十分重要,现在太平军很快就要走到幕后,自己看来很有必要进行蛙跳进攻。“这倒可以,以得力人员组成精干支队跳入到敌人心腹地带给他来个孙悟空大闹铁扇公主的肚子!让清廷手忙脚乱去好了。伍部长,你马上制订这个计划,尽快让精干部队撒出去!同时没有出动的主力部队抓紧时间休整,等待马上到来的大战。”

“是!”伍家铭见杨沪生采纳自己意见,高兴地用力行了个军礼。

经过商议后杨沪生挥了挥手让大家出去执行自己的命令,望着窗外西沉的落日,杨沪生想起有过一段时间交往的洪仁玕。“希望天京城破的时候,突击队能把洪仁玕给我抢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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