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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不是在关心我,您是在囚禁我……囚禁,捆绑,束缚……二十四小时的贴身监控,您想要彻底的操控我!我不能,我不希望被您当作提线木偶那样操纵!”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一开始我并没有叫人二十四小时贴身看护你,是你的情绪不对,医生跟我报告说你有抑郁症,我才叫人看着你,怕你出事……如果你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也不至于变成这样。你现在做这样不负责任的事情,你让我怎么跟你的父母交代?”
“你不需要跟他们交代!”陶与悦冷冷道,“反正你们的想法都一样……把儿女当作两根带子,将你们两家系在一起……”
“就算是带子,也要好好维护,不能让它断裂。你要是死了,我们两家的情分就断了。所以你必须活下去。就算作为一根带子,起码你有你的用处,不会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沈氏的身上从来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反驳的威严,她的理论是那样残酷,听来荒谬,却也让大多数人无从抗拒。做一个没有思想的人不如做一个尖锐的人,尖锐的人会伤人,但是起码他们不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
陶与悦哑口无言,紧紧抿着嘴唇。她到这一刻才相信面前这个女人是多么冷酷。她没有同情,不会可怜,固执己见,并且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她根本不会心疼你受伤了。
“听说让你做你喜欢的事,对你的病情有好处,我才同意让你画画的。”
“现在您又不允许我画画了吗?您连这一点点的权利都要剥夺?”
“谁叫你要利用它做伤害自己的事情。”
“呵……我现在知道您也担心我会死,就算您不会心痛,也会觉得麻烦。那很好……不让我画画,我的病情或许会更重,那时候恐怕您和您的手下也拦不住我做什么了……就算是这样绑着我,我也有办法……”
“你现在是在威胁我么?”
“不是,我是真的希望我能死掉。其实这个,”陶与悦看了看自己的手腕,“我并不是为了自杀,我只是想感觉一下自己还活着。可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觉得我活着会便宜了你们……我觉得我死了更好……”
“死了就什么也做不了了,你心爱的画画,你所追求的幸福,你的自由……你永远也做不了了,永远也得不到。你不会真的以为会有天堂,有来世吧?”
“您该庆幸我不是一个宗教主义者,不然,您很可能侮辱了我的信仰。”
“你以为你还在美国?这里是中国,信仰只是妄谈。不要再那么天真了,收起你那种反抗的样子!”
陶与悦盯着沈氏良久,突然笑了,道:“看来您很希望画画能够支撑我活下去……很不幸,我已经不能再画画了。这只手已经废了,别说画笔,连刀叉也拿不动了……”
“如果你真的喜欢画画,就不会被一只手阻碍。如果你真的喜欢画画,用嘴叼还是用脚夹都好,你都能拿笔!你的爱好就只值那么点么?一只手?或者一条命?”
陶与悦并没有停止笑容,她笑得极为痛苦,嘴角向上翘着,然而眉头紧紧皱起,眼泪夺眶而出。笑容和泪水同时出现在她的脸上,交杂碰撞,色彩狰狞。
沈氏突然松了一口气似的,朝着旁边一个穿白大褂的人说:“她哭出来会有帮助是不是?”
医生在一旁点点头,他似乎也觉得一块大石头落地了,道:“是的……她哭出来,就会好很多。这样很好……夫人,您辛苦了。”
陶与悦的哭泣甚至没有声音,然而表情却是嚎啕大哭。医生在旁边擦着汗,用一种敬佩的目光看着沈氏。这个女人知道病人的情绪已经达到顶点,这个时候刺激病人,病人只会有两种反应,要么彻底的崩溃,要么积累的情绪释放,渐渐恢复正常。
她真是刺激人的个中高手!那医生心想,本来需要做许久的引导,才能触碰到病人心里那块最柔软的地方,她这么简单地和病人谈了一次话就搞定了。当然这也异常的危险,大部分情况下病人是会崩溃的,因为一句不知道什么话就崩溃,这是最常见的结果。不得不说沈氏和病人的运气都不错,很少解决的这么顺利的。医生一边想一边擦着一头的冷汗。按理说他应该阻止沈氏说这番话的,可是有的人就是有这种特异功能,她往那儿一站你就不舒服,就容易失控,容易崩溃。某种意义上,也容易被纠正,被攻占。
陶与悦大哭不止,眼泪滚瓜一样地落,打湿了身上的棉被。顾家臣躲在任啸徐身后,紧紧抓着他的手,把刚刚整理好的衣服抓得更皱了。
沈氏大约是准备走。然而一转身,就看见任啸徐直冲冲地站在门口,如同一把宝剑。
他的身后站着一个人,沈氏不要想也知道那是哪只小虫子。任啸徐面无表情地叫了一声“妈”。沈氏高傲地抬着头往门外走,仿佛并不在意,只是淡淡说了句:“你来了?”
她的助理跟着她。擦肩而过的时候,沈氏停在了任啸徐和顾家臣之间的缝隙处,刚好回避了儿子的目光,而又能够直视儿子的情人。
她看着顾家臣的目光,像看一只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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