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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家臣喃喃地念着这毒药的名字,心却早已凉了大半。额上的水珠干了,蒸发时候有一阵寒气。
任啸徐冲着保镖的领头大声道:“你怎么当值的!怎么能让他弄到那有毒的东西!”
领头的脸色惨白,恐怕也是吓坏了。季泽同侧躺在沙发上,手脚都被人按住,他的表情痛苦地扭曲着。
医生正通过那根管子不断往他的胃部灌入鞣酸。鞣酸特有的微弱的臭味和涩味直冲入鼻,顾家臣看得胃部一阵抽痛,表情跟着也难受起来。
任啸徐的酒彻底醒了。
今天真是乱七八糟!一大清早的被叫会任家本宅,获悉哥哥要回来,让他赶紧准备欢迎会。定会场、发邀请函、接机、招呼客人,七手八脚忙到晚上,也没来得及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又被那一群海归们拉着灌了半天酒,头都晕了,搞的做事也莫名其妙了起来。
真他妈乱七八糟!任啸徐捏着那个还剩了一颗种子的酒杯,猛然砸在地上,砸得“砰”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爆炸了一般。顾家臣只觉得耳朵里“昂昂”直响。
粗略地洗过一回胃,救护车把季泽同带到医院,任啸徐的车跟在后面。消化科主任早已得到消息,带着手下一干人马站在走廊两边等候,季泽同进了抢救室,他的情况有点严重,已经出现昏迷和呼吸困难。
任啸徐和顾家臣在抢救室外面守着。
已经是半夜了,医院大厅病人寥寥无几。手术室有几个亮着灯,患者家属焦急地等在外面,安静地不发出一丝声音。
有时候他们会往这边看,大概没有见过那么大的阵仗。
抢救室外面全是白袍子和黑西装,站了满了整条走廊。黑白的人群中间簇拥着高高大大一位公子,长得很是精神帅气,然而脸带怒色与担忧。恐怕是一位要紧的人出事了。
五月的夜晚还有些微凉。旁边有人拿了垫子过来,铺在抢救室外面走廊那一溜不锈钢椅子上。任啸徐一屁股坐上去,翘着二郎腿,手环抱在胸前。消化科主任正低声宽慰:
“没事,任少爷,抢救很及时,出不了危险。”
任啸徐只是铁青着脸等候,嘴唇紧闭,一句话也不说。顾家臣站在他旁边,知道他心情不好,只能暗暗地碰碰他的肩膀。
走廊的尽头挂着一个圆形挂钟,指针滴答滴答地走。走廊人虽多,却是规规矩矩,鸦雀无声,那指针走的每一下都能敲在人的心上。顾家臣在心里数着指针的声音,一下,两下,三下……
不知道数了多少下,任啸徐突然站起来,朝着厕所走去。他的秘书不放心,也跟了过去,顾家臣和他一起。
医院的厕所大概消过毒,还留着淡淡的氨水气味。任啸徐上了厕所,洗了手,却没出去,而是站在窗户那儿发呆。
窗外是满目的万家灯火,璀璨得好像满天的星星都洒落在地上。是谁把星星串起来了呢?是谁把它们挂在树上,挂在道路两旁,挂在高楼上,挂在江水的两岸,挂在千家万户的窗户里,挂在情人的心头里……
明亮闪烁的灯火倒映在任啸徐的眼睛里,映在他的眼底,深深的,就像是他的寂寞。高天上一轮新月,月色如霜,那样清寒,那样凛冽。一丝风吹过来,吹散了鼻下氨水的气味。
可鼻腔里失去了那一种刺激,心里的担忧就突显出来。
任啸徐觉得有几分无力,心上像是有一根细丝牵扯着,牵扯着他的心跳,每一下,每一下。一颗心悬在半空,极度空乏,极度的不安稳,每一次跳动都像是要把那根丝挣断了,心脏就要落入无尽的深渊,深渊里是连绵千里的黑暗。
他好累。可他不知道该向谁说,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的手插在裤兜里,握紧了,关节都有些发白。
背上突然一阵暖意,顾家臣贴在了他的背,双手从他的腰际环过,手掌放在他的胸前,轻柔地,轻柔地抚摸着。
“没关系,医生说了不会有危险……”顾家臣把脸贴在他的肩膀上,软语宽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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