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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营地粗陋,罗开先在自己主帐外面的空场上接见了同时来访的三个人。
好在这个冬日并不是十分的寒冷,暖日熏熏然的照射在人的身上,比起闷气的帐篷或屋内更让人感到惬意。
三个人同时来访,各自的表现却有不同,王难和卢守仁全身皮甲,外面罩了一件熊皮斗篷,远远地就甩下斗篷给亲兵,恭恭敬敬地给罗某人行了一个东方式的单膝跪地抱拳军礼,口中高喝“拜见将主!”,实在是两个多月不见,却唯恐生疏,恭谨得很。
而李德明则要矜持得多,在同行的王难和卢守仁身后恭然而立,右手掩胸目不斜视行了一个罗开先倡导并推广的抚胸礼,目的不言自明,用这个礼节来表示他依旧遵从离开灵州时与罗某人之间的默契约定。
开场闲谈了几句之后,有亲卫搬过来木制的高凳,几个人在暖日下随意地安坐了下来。
“德明兄弟的气色看起来不是很好,莫非有甚为难之事?”到夏州来可不是为了游玩,即便冬日的暖阳晒在人身上很舒服,罗开先却没那么多闲情逸致,开口便是直入正题。
李德明的脸色确实不是很好,比起两月前离开的时候,虽说皮肤少了风砺尘色白皙了不少,但是眼圈周围明显泛黑透青,显然这些日子不是没有休息好,就是没少日夜忙碌。他抬了抬手刚想要摆动否认,旋又停下,左右瞧了一下才开口说道:“将军所言即是,只是……”
“也好……吾等稍后详谈!”得见李德明的犹豫神态,罗开先顿时明了,示意了一句,转而把目光投向王难与卢守仁。
不等罗开先开口询问,更多时候负责拿主意的卢守仁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说道:“禀将主,骑兵营第九校第十校人员齐整,近期训练……因天气寒冷,改为三日一训。另,统计诸营家眷一事已有眉目,愿前往灵州之人计有三千六百四十二人,拟定春后三月迁徙,具体如何操作,请将主示下!”
“三日一训?三千六百四十二人?”罗开先皱了皱眉头,两个数字都不合乎他的心意,开口便说道:“你们的食物由夏州这里提供,三日一训我可以理解,但……愿去灵州的家眷为何仅有不足四千人?”
长得很粗壮的王难站在卢守仁一旁,大脸黑红地说道:“回禀将主,并非某等处事不周,实是……实是……”
“王兄且休,待卢某来与将主分说!”卢守仁拦住了不知该如何解说了王难,冲着罗开先拱了拱手,“将主,夏州一地有我部直系眷属逾三万众,除少数为宋地逃民之外,多为本地生民,且汉人、党项人、鲜卑人、回纥人均有,有家中田亩众多者,有于夏、宥、盐三州城内务工者,另有贫苦无依者,或依附强族为生,或从事某些贱业……此外,灵州粗创,众生皆不知根底,亦不知迁去之后如何生计……另,众多眷属品行不一,心地憨厚者有之,为人奸狡者亦有之,敢问将主,是否该加以筛选?”
到底是读过书的世家后裔,一番口舌清晰明了地对军内眷属的情况做了解说,引得罗开先不断点头,“嗯,卢校尉有心了……也罢,此事某家想当然耳。既然你对此事如此娴熟,就由你来拟定一个条例,作为之后行事之准绳。之后拣选口舌伶俐之人,负责解说与众人,任其自选,待到统计人数,报与灵州,某会知会李轩与君配合,可有疑问?”
“定不负将主所托!”很明显,主将是要给自己加担子,卢守仁脸色有些涨红,朗声应诺了一句,却没敢得意忘形,而是郑重的接着问道:“先前离开灵州之时,将主只言照顾部众,不知招来军眷如何安置?”
手下人勇于担当,罗开先当然高兴,那张木头脸也松动了许多,“哈,倒是某言之不明了……此次迁夏州军眷,不必所有人都去灵州,预先照料家境贫寒之人……某拟定开春之时,择地开垦农田、划归牧场,同时工坊也急需人手,还会新设几座邬堡小镇……这些都需要人来完成……至于你所说奸狡之人,勿需担忧,有西德克诺德统领的军法处盯着,谁人敢妄为?”
话音一落,在场的三个人都禁不住缩了缩脖子,尤以王难最甚,当初孛罗河畔兵败被俘又被重新招揽为新兵的时候,他因为性子暴躁和行止不拘而没少挨鞭子,蒙眼驴子都尝试了两次!
军法处!西德克诺德!都是灵州一地不可招惹的存在!
包括党项大统领李德明在内,半年前作为战俘,同样受到过军法处的教训。
而李德明想得更多一些,回到夏州之后,对于罗开先麾下的令行禁止,他也曾预想过试行一番,却发现夏州之地党项各部都是各说各话,其余外部更是人心各异,想要模仿灵州一般的军法统治?
先要把各部的头人打服了再说!
所谓规矩是要力量做保障的,东归众起始于工匠营的后代,他们有这个基础,一路上迫于外压,又有罗开先这位强人做统帅,才有了如今军令做政令的局面,而单单李德明的拓拔部又哪有那份力量?
作为罗开先话语的最直接听众卢守仁想得就更多了。
对他来说,主将的话里透露了太多的信息,每一条信息都能让曾经饱读诗书的他眼前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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