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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隗奇怪的看了袁绍一眼,“本初,你这是怎么了?我不过随口问问罢了。”

“呵呵,侄儿这不是害怕您担心嘛……”

“我有什么好担心?”袁隗摇着头说:“你最近有点古怪,别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吧。”

“侄儿怎敢……”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处事有分寸,也就是这么说说而已。不过,公路近来有点不像话。我知道他还心念着蔡家女,可那蔡家女已经两嫁了,让他莫要再招惹是非。董家子多少还是个明事理的人,他一走,那家中的两头老虎,可不讲理。”

袁隗说的是典韦和沙摩柯。

典韦如今是命官,还多少好一些。若是惹了沙摩柯,那可是个正经的蛮子,会在乎谁?

“侄儿一定好生劝说公路,让他莫要再招惹是非。”

“如此甚好,甚好……”

袁隗一边走,一边嘀咕:“人老了,总是会变得疑神疑鬼。这份家业,迟早都是要交给你们兄弟。你还好一些,可是公路,实在让我不放心。虽说他结交名士,可王允此人,才能是有的,也懂得机变。只是心胸不够宽宏,只怕将来不得好死。”

这不得好死,并非是一句骂人的话。

非生老病死的死亡方式,都可以称之为不得好死。

袁隗,是在替王允担心。但有些话又不好说的明白,只能借袁绍的口,来转达了。

袁绍哪有心情管这个。

刚才袁隗的两句问话,险些让他吓得半死。

越想,越觉得何颙的那个主意不够妥当。成功了,士人们或许能有机会,可如果失败了呢?那士人们,恐怕是死无葬身之地。当务之急,要尽快从此事脱身出来。

想到这里,袁绍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平静心中的躁动。

“本初,你这是怎么了?”

恰有曹操路过,见袁绍心思不宁,就忍不住问了一句。

“我,我很好啊,我一点事都没有,孟德过虑了!”

我过什么虑了?

曹操弄的有些莫名其妙。袁绍也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失态,连忙打了个哈欠道:“我最近总是思绪过多,睡的不好,故而……呵呵,孟德休要见怪。说起来,自我回雒阳后,还没有和昔日好友一起聚会过。不如今晚我来做东,孟德以为如何?”

谁做东那都是小事,曹操还是觉得袁绍有古怪。

不过他也懒得去过问……但袁绍说的也不错,这两年,昔年的友谊,似乎却是淡了许多。

“那就翠莺阁吧,我来找人。”

“呵呵,那就拜托孟德了……”

曹操笑道:“你我相交多年,本初怎地如此客套?可惜董西平不在,否则倒也有些乐趣。”

又是董俷!

袁绍现在极为腻歪这个名字,若不是他,何颙又何必兵行险招呢?不过脸上还不能表露,当下笑道:“董西平一介武夫,又有什么乐子?要是他在,恐弱了情调。”

曹操摇头说:“本初,如果你认为董西平只是武夫,那可真的就错了。其外表虽鲁,却也是怀忧国忧民之心。你还没有回来的时候,我们曾有一次聚会。当时文举,孔璋皆在。原本是想要取笑那董西平一番,故而行酒令于酒桌上吟诗作赋。”

“他?能作诗?”

袁绍冷冷一笑:“若没有蔡翁和蔡家女在后面为他摇旗呐喊,他能有今日名气?只是那一本道德经,却让他给标注的是乱七八糟,不伦不类,他还能做什么诗赋?”

曹操正色道:“本初此言差矣……董西平并非是剽窃蔡翁的诗赋,只怕是确有真本事。当时孔璋就让董西平以桌上的佳肴作诗。董西平只沉思片刻,就奉上一首: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虽不华美,却是真切。”

袁绍闻听,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

“想必是那蒙上的,没什么值得称道……呵呵,我们莫要再提这董西平了,我还有点事情,就先走了。孟德莫要忘记叫上公达他们,晚上我就在翠莺阁恭候你们。”

说完,袁绍匆匆的走了。

曹操看着袁绍的背影,不由得暗自嘀咕:今天本初是怎么了?却如此的急躁不安?

******

冀州刺史,治于高邑。

时已值隆冬深夜,滴水成冰,酷寒无比。

冀州刺史王芬的书房中,却依旧是灯火通明。火盆子里的炭火噗噗直窜,令这房间里,流转着一种令人心情浮躁的暖意。

王芬坐在上首。

除了他之外,还有幕僚周旌,是沛国名士,曾师从郑玄,精通于六经。二人神色肃穆,在周旌对面,赫然坐着何颙。同样的,何颙此刻面色阴沉,看上去很严肃。

“圣驾已经到了赵国,王大人……该下决心了!”

何颙的声音带着一丝阴森之气,“在下思忖,唯有此,我士人方能获喘息之机。”

周旌说:“那万一失败呢?”

“失败了,你我皆死无葬身之地。”

王芬没有说话,依旧是显得非常犹豫。何颙在数日前抵达高邑,直接找到了王芬。与何颙,已经相识了多年,早在李膺、陈蕃行北军之变的时候,二人都是最为坚定的党人。后来李膺、陈蕃诛杀阉寺王甫失败后,何颙流落江湖,而王芬则被关进了牢狱。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王芬因交好何进而成为了冀州刺史,何颙依旧一介白身。但这身份上的差异,并不能斩断二人的友情。当何颙到来时,王芬还是非常高兴。

可谁知道,何颙居然上来就提出了一个让王芬瞠目结舌的问题。

刺杀汉帝……废立新君!

虽说皇权已经不再如当年那般强大,可汉帝立新军,天下动荡即将平息,这皇权正有兴复的趋势。弑君……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就算王芬胆大,也是吓了一跳。

何颙把朝堂上的情况说明白了之后,开门见山的说:“王兄,武人主政,皇权兴立,则当年李大人、陈大人的理想再无实现的一天,而我党人,只能沦为刍狗。”

“有这么严重吗?”

“只比这更严重……”

王芬借口要考虑,一方面软禁了何颙,另一方面又和心腹周旌商量。

经过十数日的反复斟酌,王芬终于下定了决心。

“若弑君,由谁为帝?”

何颙道:“合肥侯刘真,可为新帝。”

王芬瞪着何颙,“合肥侯刘真,性情温和,确是我等辅佐的对象。只是此举实在……”

“王兄,莫要再犹豫了!”

何颙说:“如今我等已经成弦上之箭,不得不发。若能成事,则你我将为伊尹、霍光。大汉江山,也将因你我而得以中兴。我已经拜托许攸贤弟,请他联络冀州士卒豪强襄助。预计也就是这一两日,子远就会抵达高邑。我只问你,你如何做?”

“我听闻,此次随行护驾的,乃是那虎狼之将,谁能抵挡?”

“虎狼之将?”何颙冷笑一声,“就算他生了三头六臂,又能怎样?子远已经联络了各地豪强,能凑足五万人马。只要你王兄能点头,这五万人马,归你指挥。”

“当真?”

“我若食言,当死无全尸。”

王芬越发心动。圣驾随行不过三四千人,加上在河内集结的羽林军左骑,也不过万人。而己方却有五万人,还没有算上驻扎在高邑附近的三万人马,八比一,可与之一战。

正在这时,书房门突然被人敲响。

“老爷,门外有一位先生名叫许攸,自称是您多年故交,有要事与你相商。”

何颙闻听,鼓掌大笑:“王兄,还担心吗?您看,子远已经来了,我等大事可成。”

王芬忙起身道:“快快有请。”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见许攸披着厚厚的雪氅,走进了房间。在他身后,尚跟随三人。

为首的一人,身高八尺,面如冠玉,齿白唇红。

只是美中不足的,却是少了一只耳朵。在原本儒雅的风度之中,平添几分彪悍之气。

左右两边,各有一大汉。

一赤面美髯,一豹头燕颌。这三人一出现,周身所散发出的彪悍杀气,令空气为之一滞。

王芬奇怪的道:“子远,这三位是……”

“犯官刘备刘玄德,特来向大人请罪!”

那白面黑须汉子,上前一步,屈膝跪地,恭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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