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一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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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妈妈……”刘雨霏有些不解。

“别可是了，你总不能让艾德一个人在这里吧，好了，就这么说定了。”刘丽不由分说的将女儿按在沙发上，然后径直去了厨房。

无奈的刘雨霏只好应了下来，不过始终有些坐立不安的，也不敢和阿德里安对视。

“你妈妈说，你在学校里演过舞台剧，可以告诉我是什么样的角色吗？”阿德里安挑起了话头，仿佛没有注意到她的不适。

最开始少女只是用“嗯”或者“是”来回答，实在需要解释的时候才会说得稍多一些，而且细声细气的有些胆怯。但随着聊天的深入，她不自不觉的放开了自己，到后来不仅主动将自己的事情说了许多，也经常被对方逗得咯咯直笑，如果不是这个人的外貌和亚洲人有着明显的不同，刘雨霏甚至会以为自己回到了中国。

“这清蒸武昌鱼还真是不错，刘女士的手艺真是不错，很久没有迟到这么正宗的武汉菜了。”一起晚餐的时候，阿德里安品尝了刘丽的厨艺后这样说道。

“那是当然，我妈妈在武汉的时候不仅舞跳得好，厨艺也相当棒呢！”刘雨霏很自豪的说道，然后又奇怪的问：“艾德叔叔，你以前吃过正宗的武汉菜？”

“在香港吃过，不过你这么一说，想想或许也不是那么正宗，毕竟我还没有去过大陆。”阿德里安耸了耸肩。

“我这个也不算正宗，虽然这武昌鱼是空运过来的，但相对来说新鲜度还是低了点。”刘丽爱怜的摸了摸女儿的脑袋。

“对了，妈，有件事……我想跟你说一下……”刘雨霏忽然变得吞吞吐吐起来，“蒂娜和萨伦约我去……参加她们的派对……”

“不行。”刘丽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女儿的要求。

“怎么回事？”阿德里安当即问道。

“那个蒂娜和萨伦是霏霏在圣保罗的同学，很爱玩的年轻人，整天就知道派对派对，而且总是想要带着霏霏一起去。”刘丽的语气有些不满。

“她们又不是坏人。”刘雨霏小声争辩了一句。

“我知道她们不是坏人，可她们玩的时间比学习的时间要多得多，现在学习知识充实自己的最好时机，光顾这玩的话将来怎么办？”刘丽毫不客气的说着女儿。

眼看少女扁了扁嘴巴，阿德里安不由插话道：“适当的玩玩，参加一些同学举办派对也没什么大不了嘛，学习很重要，玩耍同样重要，合适的休息能让人更加努力。”

“你不明白，艾德，我们家霏霏太单纯了，性子弱没多少主见又不懂保护自己，别人叫她做什么就做什么，那些派对上人多又杂，这么小年纪就吸大麻的人不在少数，她的那些同学或许不是坏人，可别的人呢？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哭都来不及。”刘丽摇着脑袋叹着气。

刘雨霏不说话了，她早知道妈妈不会答应，所以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妈妈怎么好像在向艾德叔叔诉苦？这让少女又开始不安起来，妈妈当初在纽约的事情，她多少也知道一些，妈妈已经够辛苦了，她真的不希望还出现这些。

还好，晚餐过后，阿德里安又呆了一会儿就离开了，虽然刘丽挽留他在这里住一晚上，但被他礼貌而坚决的婉拒了，这多少让刘雨霏放下了心。只是她依然觉得妈妈还有心事，之后和她打闹的时候，始终是心不在焉的。

“霏霏，你睡了没？”敲了敲门后，刘丽推开了卧室的房门。

“有什么事吗？”开着床头灯坐在床上看书的刘雨霏抬起头来。

“有……一些事情想要跟你说。”门口的刘丽显得有些踌躇。

“那就说吧。”刘雨霏欢欢喜喜的在自己床上整理出一块地方以方便妈妈坐下。

“女儿啊，妈……”刘丽坐了下来看着女儿，“妈……希望你能……希望你能……”

“需要我做什么就直说嘛，”少女并没有意识到什么，跪在床上从后面抱住了自己的母亲，“只要我能做到，就一定做到。”

“可是……霏霏啊……”

“就像艾德叔叔说的那样，我也是大姑娘了，妈妈那么辛苦，我当然应该分担一些才是嘛。”

看着女儿那对明亮的眼睛，刘丽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脑袋，一咬牙，终于下定决心，凑到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刘雨霏先是有些茫然，但很快变白了脸色，抱着妈妈的双手也不知不觉的松开了，不能置信的看着一脸愧疚的母亲。

“我知道……这有些……这有些……”刘丽苦笑的看着女儿，似乎无法将剩下的话说出口。

“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这样……”刘雨霏喃喃说着往后退了几步，用陌生的目光看着自己的母亲，性子柔弱向来只能靠妈妈的她，直到现在也愤怒不起来，只能软绵绵的不断质问。

“我对不起你，霏霏，可是……”刘丽伸出手想要去抱她，但少女惊叫了声往后退去，苍白着脸色抱着胳膊瑟瑟发抖，仿佛受惊的小兔子。

“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是我妈妈呀！”刘雨霏终于叫了出来，然后跳下床去躲进浴室不理会母亲的叫声砰的将门关上了。

然后，少女靠着门无助的抱着双腿坐了下来，轻轻抽着鼻子，眼睛里也开始闪烁起了泪花，她竭力堵着耳朵不想去听母亲在外面的“听我说”的声音，但心却不停的抽搐。她这辈子一切事务都是母亲安排好了的，她从未想过有一天母亲无法再安排，或者安排一些她无法接受的事情时自己要怎么办。甚至可以说，没有了母亲，她一个人根本生活不下去。没想到的是，这一天竟然来临的如此之快，妈妈居然……妈妈居然要她做那种事。

想到这里，巨大的无助感和空虚感就涌入了心中，让她难受得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一时间忍不住想要放声哭泣，然后，她就听见了哭声。

“妈？”刘雨霏打开了浴室的门，本来抽搐不断的心忽然就疼了起来，那个永远照顾着她，让她开心让她欢笑的母亲，此时同样无助的坐在地上，伤心的大声哭泣着。

“妈，别这样，妈。”少女也忍不住流出了眼泪，抓着母亲的手想要拖她起来。

“我对不起你啊，霏霏，可是我又能怎么样啊……”刘丽抽噎着说道，“谁让我们是女人啊，谁让我们命苦啊……你在我身边，你看到安家是怎么对我们母女两的……就因为你是女孩啊，安家两个老不死的认都不肯认啊……就因为我是舞蹈演员，他们认为我出身低配不上你爸爸啊，费尽心思赶我们走啊……这几年我们是怎么过来的你也是知道的啊……我只有这点本事，我也只有这点本钱……我真的不敢想象再失去这些以后要怎么办……我对不起你啊，霏霏，我没办法给你一个好未来，我是个不称职的妈妈……”

她不管不顾的说着，仿佛想要将心中难过全部发泄出来，泪珠大滴大滴从刘雨霏的脸蛋上滑过，她不由抱紧了妈妈嗫嚅着嘴唇说道：“妈，别说了，妈，我答应就是了。”

刘丽抬起头来，看着女儿再次哭了起来，反复说着“对不起”之类的话，这让女儿抱得更紧了，语气也变得哽咽起来：“我知道妈妈为我付出了很多，我也应该为妈妈付出了……反正……反正……反正我不是做不到……”

尽管仍旧在抽噎，但刘丽在心里总算松了口大气，不枉自己费了这多功夫，演了这么一场大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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