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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州周围的府县一场轰轰烈烈的大修水利运动开始了,平原地区修水渠,丘陵地区特别缺水的地方家家修个地窨子,储存雨水。
各地官员连衙门都不上了,基本都扎在田间、地头去监督修水利,庄虎臣心里明白,这根本就是讨自己的好,明显的面子工程、形象工程,省城周围的州县老百姓打官司都找不到官老爷了。
庄虎臣心里暗暗叫苦,这哪是修水利啊,明显是烧钱,才一个月的功夫,各地报销的账目就让钱粮师爷的下巴差点掉在地上。
幸亏没推行全省,光一个兰州府周边一个多月就花掉了七十多万的银子,报销的账目开的五花八门,让庄虎臣想起一个著名的笑话,花了一万块钱挖四个树坑,结果什么都买了,就是忘记买铁锨了。
派出亲兵四处巡查,庄虎臣又微服自己去检查了几处,差点把鼻子气歪了,花了这么多的钱也就算了,看这个水利工程修成什么了!
比阴沟宽不多少就算是要灌溉三个村子的水渠了,养蛤蟆都嫌小的坑就说是给一家人储存雨水的水窖。
发了狠,摘了几个顶子,发配了几个官员,衙门口的毛竹板子打劈了一块又一块,终于水利修的多少有点样子了,黄河水引进了农田,一下子多出了上万亩的水浇地。可是再次检查的时候,庄虎臣发现这又弄的过头了,这些官员哪里是修水渠啊,简直是赫连勃勃修统万城。渠坝上连洋灰、钢筋都用上了,这又不是修黄河的防波堤!没有这些洋玩意地就使了三合土。这样的水渠,黄河水干了,它都塌不了!
看着黄河水灌进农田,村民兴高采烈,当地官员都是洋洋得意的样子,庄虎臣表面笑着,心里正在淌血啊!
一万多亩的旱田改了水浇地。居然花掉了一百七十万两银子,庄虎臣从心里往外的疼啊!要是按照这个弄法,把大清国囫囵个给卖了甘肃全省的水利建设也弄不完。
这办个事情怎么就这么难呢?好久没有挠过头的庄虎臣又恢复了老习惯,头发开始成把的掉,再这样下去。怕是用不多久就要成了“地方支持中央”地局面了。
毫无疑问,问题出在贪污**上,可是怎么办?庄虎臣没有办法,甘肃全省的官员全毙了,没准有个把冤枉的,但是隔一个毙一个,肯定漏网一大批!全杀了,全罢官。那甘肃的行政就立刻瘫痪,别说这些官的后面都连着一串地朝廷大佬,就算庄虎臣发狠,耍三青子真的就把全甘肃的官员换一遍,可是谁来接替?
如果政体不改变,贪污和效率低下就没法改变。庄虎臣有时候真想狠狠心,老百姓的死活干脆就不管了,咬牙忍几年,兵练好了以后。干脆就扯旗放炮杀进北京城算了!夺下江山以后再彻底打破了重来,兴许会好点。
可是那些拖家带口去逃荒,十多岁的大姑娘两串小钱,五十斤棒子面就给卖了的难民让他真的下不了这个狠心。
庄虎臣自己给自己下了定义,不是当乱世枭雄的材料!
既然暂时干不了曹操,那还是先当几天刘统勋、于成龙吧!这大清地包龙图还是凑合着再干些日子吧!
上海租界东扩的土地已经弄好了,柏油路面也修了。还通上了自来水、路灯、有轨电车。别说老鬼子雷纳当神父当的不怎么样。做买卖倒是一个好材料,他居然晓得修了一条商业步行街!
整条街的地面是用坚硬、光滑的柚木铺成的。现在是上海租界一大景观了!
庄虎臣听说以后也是直吐舌头,奢侈!奶奶地,真奢侈!
可是这个钱花的太值了!
临街的铺面出租情况好的吓人,一栋四层地楼房改了百货公司,每年的租金是十五万两,而且要一次性先交四年的租金,这栋楼修起来总共才花了三十万两的银子啊!
房地产还是好赚啊!
“点金钱庄”的买卖也好的惊人,一年庄虎臣的股份起码能分三百多万两地红利,上海地分号现在打出了旗号“一元即可存款”,一块洋钱就能开户,这个是前所未有的创举,虽然看起来没有别地票号“万两银子一句话”来的痛快,但是业务拓展的速度让钱庄不停的招跑街都来不及。
两处的买卖一年能给庄虎臣弄七八百万的银子,真的不算少了,可是庄虎臣却前所未有的感觉穷!
陕西的协饷因为总督长庚作梗,一个大子都没运过来过,甘肃、新疆的厘金几乎是左手进来,右手就出去,只够发饷银的,典型的工资财政!
庄虎臣现在是进退失据,愁的睡不着觉,三个老婆都没心思去搭理,过的日子跟和尚差不多。
前些日子听说,朝廷要厘定新官制了,庄虎臣倒不怕有人动自己的甘肃巡抚、甘军提督的位置,吓死朝廷的人也没人有这个胆量,要是逼反了甘军,哪个承担的起?
现在庄虎臣天天就盼着这个旨意能早点下来,干脆就全面的官员调整一次,如果选官和官僚体制不改变,现在这个局面就无法真正的转变。可是又觉得真是旨意下来了,也同样是没用,哪里有人可以接替这些人?如果换一批什么候补道、候补知府之类的东西,不过是撵走了一只吃饱的虎,迎来一只还饿着的狼。
就在庄虎臣发愁的时候,李叔同从外面走进了签押房,拿着份账本对庄虎臣道:“大人,兰州府的水利工程大致修了个样子了,这个是报销的账目。您过过目。”
庄虎臣真是懒得看,越看越心疼。
李叔同又问道:“大人,其他各地道、府、县都纷纷请求大人拨款,他们也要按照兰州的样子修水利。”
庄虎臣连连摆手道:“算了吧,这都已经弄地鸡飞狗跳墙了,他们还闹?”
李叔同知道庄虎臣犯难,笑道:“大人愁的是手下无人吧?”
庄虎臣连连点头:“是啊,就咱爷们几个。就算是铁打的也捻不几根钉子啊!息霜,你有主意?”
李叔同笑道:“这些日子,我也在想这个事情,总算是有了点想法。”
“快说,你快说!”
李叔同自顾自的坐了下来。从桌子上庄虎臣的烟盒里掏了根奥匈帝国的“尼尔”牌洋烟,划了火柴点着。
庄虎臣见他的做派,越看越觉得象他那个干岳父杨士琦,急的想窝心脚踢死他。
李叔同吐了个烟圈,笑着道:“大人可还记得,甲午年之后,张香帅曾经写过一篇文章,劝学子们留学东洋?”
庄虎臣眼睛一亮。点头如小鸡吃米。
李叔同又道:“这些人最早走地一批,已经去了东洋三年了,抚台大人难道没有打过主意吗?”
庄虎臣挑大指道:“高!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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