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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县小东街,现在最气派的两家买卖就是“大德通”和“点金钱庄”,“大德通”自不必说,乔家已经是上百年的煊赫大族了。“点金钱庄”后起之秀,开张才个把月,已经隐然执票号业之牛耳了。老百姓路过门前,总是要朝里面多看几眼,现在传闻,大清国所有的银子都在这里面放着呢。
庄虎臣、赵驭德、杨士琦都是青衣布履,普通人打扮。这身行头在山西说是读书人也可以,说是商人也过得去。大洋马放到了俘虏营,换是普通的蒙古马,悄悄的就进了县城。到了门口,发现钱庄的生意还真是热闹,存银子的居然排了老长的队了。
这贾继英也确实是人才,无师自通的发行了小额银票。大额银票在全国范围内,凡是有西帮票号的地方都可兑换,逢百抽五,和镖局子押银子一样的费用,那商人自然是选择拿着银票走路更方便些。小额银票只能在发行的当地使用,虽不能在外地自由兑换,但是多少有几个利息,加上这“点金钱庄”是山西各大票号都参股的买卖,信用之好,自是毋庸质疑。银子放在家里是不会生崽的,利息虽说不高,但是多个铜板也是好的,山西百姓又普遍比其他地方富裕,大家都争着把银子存进来。虽然都是十两、八两,甚至二、三两的存,可积少成多,也是笔不小的钱了。现在贾继英正在考虑如何发放小额贷款的事情,这个比较麻烦,山西票号讲究“万两银子一句话”。但是借钱只借给熟悉的“相与”,不是谁都可以去借地。发放小额贷款,有钱人不会来借,穷人又怕他借了还不起,要是让人家抵押家产,总觉得和那些放“印子钱”的区别不大了,丢了票号的脸面。
庄虎臣慢慢踱进钱庄,马上有小伙计跑了上来,客气的问道:“这位爷,您是来存银子的。还是拆款的?”
庄虎臣偷着想笑,这肯定是西帮其他几家刚刚派来的人,居然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拆款子?说的客气啊,西帮票号不兴说“借钱”,怕“相与”听了心里不爽快,都用拆款子代替。
赵驭德接茬道:“我们既不借银子也不存。”
小伙计纳闷道:“那几位爷有什么贵干?”
里面柜台上的一个胖伙计被他们的声音惊动了,猛抬头。高声叫道:“钦差大人?东家!哎呀,您几位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他地话把所有人都惊呆了,好家伙,这个年轻人居然是个微服私访的钦差?戏文里,那些钦差大人出巡可都是鸣锣开道。威风八面的啊!
一个翘着山羊胡子的老人,眼睛发亮,壮着胆子问道:“大人莫非是在娘子关大败洋兵的庄钦差?”
庄虎臣笑道:“我就是庄虎臣。”
老头当时就跪下了,所有来存银子都是“呼拉拉”跪倒一片。庄虎臣连忙把他搀扶起来道:“老人家,不用这样,兄弟年轻,这样会折寿的。”
老头半是激动半是紧张,眼泪都出来了:“钦差大人挡住洋兵。护我三晋百姓周全,晋省父老皆感念大人的恩德啊。”这老头说话半文半白,应该是个读过书地。
庄虎臣笑着抬手道:“各位父老,都起来吧。”
“谢钦差大人。”
跪了一地的人才纷纷起来。都偷眼敲这个年轻英俊的钦差大人。
庄虎臣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只是笑着频频拱手。
赵驭德对胖伙计问道:“掌柜的呢?”
胖伙计道:“大掌柜在里面盘库呢。”
庄虎臣对赵驭德道:“辛苦他了啊,你这个东家可不称职啊。”
赵驭德憨厚的一笑,随即对胖伙计道:“你这个柜台可太高了,我怎么看怎么不舒服。怎么就觉得你象那当铺地朝奉呢?”
胖伙计呵呵一笑道:“掌柜的也说看着不顺眼。就是忙,没工夫弄它。”
庄虎臣仔细看了看道:“把柜台改低一尺半。到男人胸口高就行了,让人抬头看你们,累得慌!这些存银子、拆款的客商是钱庄的衣食父母,没有他们,这钱庄就是空壳子,怠慢不得。”
胖伙计忙道:“今天收了生意,就找人来改。”
庄虎臣抱拳拱手,然后三人走进后堂。
这些存银子的百姓都是一脸的兴奋,压低声音交头接耳道:“这大人真年轻啊,生的也好,比戏台子上的赵云地扮相还俊些。”
“是啊,不光长的好,本事也大啊!”
“这大人好生的和气啊!这么大个钦差,一点架子都没有,比咱们乡下的地保都好说话。”
“你瞎比什么啊?钦差大人是武曲星君下凡,你拿那些个污糟人来打比方,小心菩萨降罪。”
一群人嘀嘀咕咕,但都是打心眼里往外地高兴,见到这么大的人物,又对自己如此客气,值得回家去说嘴了。钱庄的伙计此刻也是格外的客气,脸上挂着笑,见到岁数大点的排队,还专门有人给送了马扎子。
庄虎臣走进了内堂,里面好大个院子空荡荡地。前些日子好几十人挤在这里,连内外之防也不顾了,现在人都到了娘子关,就剩下楚颦儿和冰儿两个人。贾大掌柜说了几次要再安排些丫鬟、仆役来伺候。但是楚颦儿地爹是穷御使出身,性子刚强,要面子不要里子的人,本来就没什么钱,他死了以后,楚颦儿和冰儿就靠典当过日子,节俭惯了,又是个不喜欢热闹地。就给回绝了。
庄虎臣看着整洁而又空旷的院子,心里也是有些歉疚,这些日子把她俩给忘地叫个干净。连做梦的时候都没想起过自己有个半拉子媳妇儿,容龄倒是经常记挂的,不过想她的主要原因还是考虑她在北京事情办的如何。自己现在好象权利大了,想的东西多了,对女人似乎淡了许多。当年自己上学的时候,壮着胆子给那个漂亮而诱惑的历史老师送了封信,还专门给叠成了仙鹤的样子,结果一整天都没看到那个女老师有什么反应。到了放学的时候,看见她钻进一辆别克里,和一个胖忽忽地中年男人腻歪,还不忘记回过头,白了自己一眼。弄的庄虎臣郁闷了一个学期。那时候,可是觉得自己有当情圣的潜质的。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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