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虬木毕竟年纪大了,精力不比从前,安置好陆锦后,返回自己禅房,一觉睡到晚饭时才醒来。他一推开房门,就看见自己的小徒弟正蹲在院墙根,专心致志地用树枝逗蚂蚁玩。
“锦儿,怎么不在床上好好休息?”
陆锦听见他声音,扔了树枝跑过来,直接说,“师父,我想现在就去少林寺!”
虬木忍不住头疼,不过是昨天说了她一句不让人省心,现在立刻就变本加厉了。他问,“怎么回事?”
陆锦说,“陆、嗯,我爹,说把我赶出家门了。”
虬木大惊失色,“陆庄主为何作此决定?你做了什么?!”
陆锦抬头看天,“我不小心……划破了他手臂……”
虬木心中先是一喜,陆锦的剑法比他想象中还好,又是一寒,想起她竟敢对她父亲出手,简直不孝到了极点,大怒道,“逆徒!”
陆锦一听这话,满脸心虚即刻消失不见,反驳道,“是他先要打我的!”
虬木一听这话,大有“他打我我就打他”的意思,简直气得头昏眼花,抬手就给了陆锦一巴掌,怒道,“那陆女侠是不是也要惩戒老衲一番啊?!”陆女侠本来是虬木同陆锦打趣时的话,这时候虬木说来,却包含了无穷的怒气和寒意。
陆锦保持着那个侧着脸的姿势,一时愣住了。虬木见她满脸惊痛,震惊倒似比疼痛更多些,像是从没想到过会被他打。陆锦慢慢地反应过来,抬头看着虬木,小脸涨得通红,眼睛瞪得大大的,惊怒且迷茫,眼中迅速汇聚起一汪水,却在她眼眶里转啊转的不肯流下来。
虬木本想说,“我教不了你,你走吧。”可见此情景,这句话却无论如何说不出口。他长叹一声,转身回房。
虬木念了两遍经文,仍觉得心神不定,他一时想,“这孩子如此忤逆,难道将来真成了个奸恶之徒”。一时又想,“万万不会,这是个多可爱的孩子,此事必定另有隐情”。可是什么隐情也不能成为子刺父的理由。他在地上转了两圈,猛然想到,陆锦昨天才病得满口胡话,如今虽然好了,可暮春天气,凉风嗖嗖,她若是被打得一气之下离开了,流落街头,岂不是又要生病?
虬木推开窗子,却见到陆锦仍然站在原地,往常能坐着绝不站着好似没长骨头的孩子,这一次背脊挺得笔直,连抬头的角度也没有变动过半分,都不用看她的表情,只看这个姿势,就觉得她全身都散发着“我没错”的气场。
虬木又是好气又是心疼,还有点欣慰:最少陆锦这次没有“师父打我我也打师父”,也没有“师父打我我就不要你”。
虬木找出消肿化瘀的伤药,出去把药膏盒子递给她,陆锦看也不看就把脸扭到一边,虬木便打开盒子伸手沾上一点,说,“再不擦药,明天半边脸都会肿起来。”
陆锦立刻把脸扭回来。
虬木一边给她擦药,一边叹道,“你这脾气,怎么越大越爆呢,小时候还没有这样执拗。”心中暗想,我的脾气,却被你给磨成了面团一样了。
陆锦扁扁嘴,随即抿紧,一言不发。
虬木擦好药,拉着她要走到禅房里,陆锦脚底生根似的一动不动。虬木只好说,“师父以后再也不打你啦。”陆锦这才跟着他走。
到了屋里,虬木倒了一杯热茶给陆锦,说,“就算陆庄主要打你,小棒则受,大棒则走。无论如何,万没有对你父亲出手的道理,”他说着说着又渐渐来气,“我教你剑法也不是为了这个。”
陆锦低着头不吭声。
虬木深吸一口气,平复心中怒气,又说,“明天我陪你去给陆庄主道歉,他若要打你骂你,你就受着,若要杀你,师父就带着你跑,好不好?”
陆锦说,“我不要。”
虬木一拍桌子,“那你想怎样?!”
陆锦说,“我爹说,要把我带回家看管起来,要找人教我规矩,一满十四岁随便找谁把我嫁出去。还有如果我再敢练剑,就要打断我的腿。”
虬木心想这可不行,但人家是陆锦的爹,要规定陆锦学什么东西嫁什么人,也是应有的权利。至于打断腿云云,别说他只是说说,就算他真的打断了,也只能算是陆家的家法。他点头道,“陆庄主说得对,是该教教你什么叫礼貌。”
陆锦立刻叫道,“师父!”
虬木瞪眼,“师什么父!接着说。”
陆锦只好又说,“我说不要,就要走。我爹很生气,就隔空打了我一掌,”她指指自己左肩膀,“我当时整个左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虬木大惊,“现在呢?”
陆锦摇头,“我吃了九花玉露丸,现在一点也不疼。”
虬木又给她把了脉,这才放心,陆乘风毕竟舍不得重伤他女儿,这一掌打得不重。他骂道,“打得你轻!”
陆锦不理他,接着道,“然后他又抬手要打我,我就拔剑了……嗯,我真没想到他躲不开……”明明过年试招的时候他还躲得很轻松的,难道他当时也太过震惊?
虬木想了想,问,“你究竟做了什么让陆庄主那么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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