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三七章 甘之如饴祸福事，人间至喜莫遇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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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折圣山。</p>

道穹苍立于圣寰殿前，衣袍在雪夜微风下轻拂隐动。</p>

远眺时，夜空似有惑星划过，如流萤无痕，眨眼间便消逝在了视野的尽头。</p>

“冷……”</p>

道穹苍头一次感觉到雪天冷意。</p>

他伸手探进袖袍中，捂住了自己的小臂，感觉掌心处些许冰凉。</p>

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p>

就在方才，他遥遥承受了天人五衰一拜，之后不论是寻觅、净化、自查……</p>

他找不到诅咒留在自身的痕迹。</p>

哪怕及时沐浴更衣，好像这就能洗去晦气，心理上还是感觉有点膈应。</p>

就像是凡俗界最通俗的一句话，“我诅咒你生孩子没屁眼”，骂了也就骂了，谁晓得会应验呢？</p>

炼灵界的诅咒，却能化无形为有限，留下一些烙印，或在精神、或在灵魂，总之有迹可循。</p>

道穹苍找不到！</p>

他想，也许是自己的境界还是太低了，也许是天人五衰的诅咒位格更高？</p>

它的一拜，如那流星划过夜空，来过，无痕。</p>

“也许，是假的？”</p>

道穹苍翻出了他的天机司南。</p>

他想也有一种可能，天人五衰根本锁定不了自己。</p>

他就是在虚张声势，看似大肆诅咒了一番，实则什么都没留下。</p>

摆了祭坛，上三炷香，过后撤掉一切……</p>

他就是装装样子，却能让敌人从心理上觉得自己被诅咒了。</p>

找找不出，也无法从根源上解决问题，继而慌得自乱阵脚——这种诅咒更高级！</p>

特别是，天人五衰知道他在针对的人，是神鬼莫测道穹苍……</p>

道穹苍对自己的实力很有自信。</p>

他想，天人五衰为了之后的诅咒烙印不被天机术找出来，看似诅咒了，实则没诅咒，此举大有可能。</p>

以“攻心”的方式，令人觉得自己被诅咒了，之后一事受阻，究因如此；事事受阻，皆怪此咒。</p>

长此以往，人哪怕没被诅咒，也会觉得自己被诅咒了，继而怨天尤人，诸事不顺。</p>

然而，越害怕越到来，命途将更多舛，时局更每况愈下。</p>

如此，即可致人陷入死循环当中。</p>

“无咒之咒，比有咒之咒，更为高明！”</p>

道穹苍觉得，但凡他也精通诅咒之术，一定是用此无咒术更多，特别是对付聪明人时。</p>

但现下，找不出诅咒烙印，天人五衰如何作想，道穹苍却是不知。</p>

那一拜的结果将会如何，自身是否真会陷入厄运……</p>

“呼。”</p>

桂香扑面，打断了道穹苍的思绪。</p>

夜风微凝，化出来一袭宫装的九祭桂灵体。</p>

“方才猩红临山，大阵不防，妾身欲阻，为何不让？”九祭神使走到了圣寰殿前，神情疑惑。</p>

“那是针对我而来的，您受了，那便是我的罪过。”</p>

“那是什么？”</p>

“天人五衰的诅咒之力。”</p>

九祭神使闻声，眸光生出了几分讶色，良久道：“厉害么？”</p>

道穹苍没有作答，垂下眼眸，拨起天机司南。</p>

九祭神使目光追随，见到道小朋友演算天机时，一贯有的象征好运和正常的金色、白色等，都不见了。</p>

取而代之的，皆是红光！</p>

道穹苍算了九次，天机司南闪烁了九次猩红。</p>

九祭神使心头震撼，哪怕她不懂天机术，颜色是能看懂的。</p>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着道小朋友，推演出如此不详的卦象！</p>

“你算的是什么？”</p>

“我。”</p>

九祭神使闻言，表情多了责怪。</p>

“为何不启动大阵？为何不让圣山来防，圣山有大气运……”</p>

“神剑玄苍，有消息了没？”</p>

九祭神使一怔，说不出话来。</p>

道穹苍笑道：“我开始听到坏消息了，这是第一个，相信不会是最后一个。”</p>

九祭神使无言以对。</p>

她当然听得出来，道小朋友的意思是镇压圣山气运的玄苍神剑，迄今都还没着落。</p>

若是让那诅咒之力，污染了圣山气运，那罪过的，还是他本人。</p>

可是，圣山气运何其磅礴？</p>

哪怕玄苍神剑一日不在圣山上，也有其他神物可以镇守。</p>

区区天人五衰，胆敢诅咒圣山气运，绝对要遭受巨大反噬。</p>

说不得，当场死亡都有可能！</p>

然事已至此，多说无益。</p>

“你有办法，对吧？”九祭神使眼神有些期待，道小朋友神通广大，常人所不能及。</p>

道穹苍瞥了眼天机司南上浓重的猩红之色，再抬眸望向了九祭神使，失笑摇头。</p>

九祭神使焦急了。</p>

“你肯定有办法！”</p>

“既受之一拜，慌之如雀，不若甘之如饴。”</p>

“这哪里是办法？你想一下，用你的……天机术！”</p>

“天机术能推演出麻烦，却永远也解决不了麻烦，它是过程，非是结果。”</p>

“那怎么办？”</p>

“既受之，则安之。”</p>

九祭神使给气坏了。</p>

这都是她看着长大的小朋友。</p>

她担心道小朋友，道小朋友却一点都不担心他自己的生命安全。</p>

这如何是好？</p>

“你必须要给本宫一个说法！”九祭神使顰眉冷颜，神情肃然。</p>

“那……”道穹苍无奈，“祸福相依？”</p>

“这是什么说法？”</p>

“祸既已至，福不将临？”</p>

九祭神使又被噎住了，绷着冷脸，面无表情瞪向道穹苍。</p>

“好吧。”</p>

道穹苍摊手，翻出来自己那猩红刺眼的天机司南给她看，“我最多，给自己算十卦。”</p>

“那第十卦呢？”</p>

“还没算。”</p>

“你算呀！”九祭神使生气。</p>

“重要吗？”道穹苍收回天机司南，回身走到了银桌前坐下，“万一，又是死……红色呢？那不正是十死无生了？”</p>

“不许说这种话！”</p>

道穹苍便不再同九祭神使说话了。</p>

他放下天机司南，望着远方夜空，表情沉醉，双手在身前空气中抓摸着，不知在抓摸些什么。</p>

“你在做什么？”九祭神使走过来，看着这个小朋友又发癫。</p>

道穹苍闭上双眼，神情迷恋，语气唏嘘：</p>

“命运，捉弄无常。”</p>

“我选择放过他，也是在放过我自己，我选择未知和不确定，所以才更不能起第十卦。”</p>

“而这种未知和不确定……”</p>

道穹苍睁开眼，望向九祭神使，呵呵一笑：“才叫道穹苍。”</p>

九祭神使根本听不懂这个小朋友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p>

但现在人家年纪大，又不好打，她只能无奈换了个话题：</p>

“青原山，你的半圣化身，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p>

道穹苍敛回了所有表情，认真道：</p>

“约莫，也该要有意外发生了……”</p>

九祭神使听得眼皮一跳，深深吸了一口气后，转身离开了圣寰殿。</p>

就多余来这一趟！</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