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五六章 看着我，杀死我，拿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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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她还发现了此前完全不曾察觉到的，自身的命格已受到的诅咒——代表气运的精神光柱上多上了一张桌、三杯酒、三炷香！</p>

“呕~”</p>

一种强烈的不适袭来，夜枭干呕了一声。</p>

她发现自己成就半圣了，竟还有点看不破天人五衰的恶心手段！</p>

命格里的诅咒之力，短时间内无法根除，只能过后找机会再行解决，所以……</p>

“不能碰他！”</p>

“绝对不能碰他！”</p>

远方那仿若风一吹就会倒下的橙色身影一步一步缓踏而来，半圣夜枭却愈发惊恐。</p>

她细细回想了一下，发现自己遭受三厌瞳目转意孔的意志扭曲后。</p>

一切行动，竟都在按照天人五衰给的方向发展！</p>

用血世珠封圣……</p>

带着圣劫前往幽冥鬼都……</p>

封圣成功之后撞见了天人五衰，还生出了杀死他，夺舍进化成不死之体的念头……</p>

前两步，自己已经完成了！</p>

这最后一步，要是还按照天人五衰的节奏走，岂不是相当于哪怕封圣了，哪怕清醒了，自己这个人，也还在他三厌瞳目的控制之下？</p>

“跑！”</p>

夜枭堂堂半圣，面对未知，也只能生出逃跑的念头。</p>

这种对于天人五衰的恐惧，似乎从罪一殿二人甫一遭遇，便种下了根。</p>

夜枭实力上已不怕天人五衰。</p>

她只是完全无法理解天人五衰的行动！</p>

这个人不可能真的想死，但他还在往这里走……</p>

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自己杀了他之后，他并不会死，他的目的，反而会实现！</p>

“他是什么目的？”</p>

“我杀了他之后……我，反而会死？”</p>

夜枭根本想不破这一节，天人五衰的能力好像已经超过了衰败之体的范畴。</p>

他甚至身上还有鬼兽！</p>

所以还捏着一张最后底牌的话，并非全然不可能。</p>

“停下！”夜枭对着远方身影大喝，娇躯微微发颤。</p>

“嗒、嗒、嗒……”</p>

天人五衰无动于衷，依旧缓步往前，按照自己的节奏在赴死。</p>

“给我停下！”夜枭冷眼横去，半圣威压降下，天人五衰轰一声砸到在地。</p>

他的身躯是如此虚弱。</p>

这一摔，腿都给摔断了，当即奄奄一息。</p>

夜枭像是被未知掐住脖颈，浑身鸡皮疙瘩竖了起来，迅速收回了半圣威压。</p>

这个人……</p>

他竟然为了死，自残到这个地步！</p>

仅仅一波气势镇压，差点收了他的命？</p>

“我不能杀他。”</p>

“或者说，他可以死，但绝不能死在现在的我手上！”</p>

如果真要对眼下发生的一切、自身思考的问题，都给出一个合理解释。</p>

夜枭唯一能找到的答案，就是自身现在附带了诅咒、厄运。</p>

她不能，也不敢真杀了天人五衰——这就是天人五衰所渴求。</p>

刷一声。</p>

夜枭转身就跑。</p>

惹不起，我躲，总成了吧！</p>

只要命格里的诅咒在回到桂折圣山后根除掉，再度归来之时，她夜枭便可不受阻碍的收下天人五衰的命。</p>

“罪一殿！”</p>

“直接返回罪一殿，次面之门在宇灵滴的手上，我现在是半圣，可以启用它。”</p>

“这，是最快的脱离虚空岛，回归圣神大陆的方式！”</p>

全然不顾那越走越快，明明是在赴死，却像是在追魂索命般往自己方位赶来的天人五衰。</p>

夜枭圣念一绽，转瞬找到了方向，往罪一殿飞掠而去。</p>

未知、惊悚、诡异……</p>

这位来自阎王的橙色面具人带给新生半圣夜枭的恐惧，在此刻，甚至盖过了半圣对太虚拥有的碾压之能。</p>

夜枭脑里只剩一个念想：</p>

快一点！</p>

再快一点！</p>

远离这个鬼地方！</p>

“呜……”</p>

瞬步千里，凌空而过。</p>

脚底下一声阴嚎魂音响起，似乎还伴有一道梦呓般的低述。</p>

夜枭想要低头，用圣念去扫一眼。</p>

“呕~”</p>

巨大不适感再度袭来，夜枭又一次干呕。</p>

她终于意识到这是半圣级的心血来潮！</p>

而关于未知的提醒，在半圣身上能具现得如此明显，这表明下方的未知，绝对不能去瞧上一眼！</p>

好奇心，必须扼杀！</p>

“嗡……”</p>

可这时，头脑内一道轻响颤动，夜枭双目中泛起了红光。</p>

有“祸世之根源，死亡之指引”名号的血世珠，给出了这位宿主新的指示。</p>

就如同当时，它带领着黄阳真人前往罪一殿赴死一般。</p>

“不多，就看一眼……”</p>

“我乃半圣！”</p>

夜枭低下了头，目中红光适时褪去，可她的圣念已经扫向了下方。</p>

石制的高大祭坛！</p>

祭坛外遍地灵魂碎块、血肉残躯。</p>

祭坛上三杆迎风摇曳、大小不一的招魂旗，幽光隐隐。</p>

祭坛正中央，圣念惊掠，触动了阵法，迎风激起了一块翻扭着的黑布。</p>

黑布之下，陡然显露的灵魂体首级的右眼位置，三厌瞳目正有灰花翻转，玄异流出。</p>

“看着我……”</p>

夜枭终于听清楚了那一声呓语。</p>

这一刻，她脸上爬满了恐怖，猛然扭开了头，将头颅往天空方向甩去。</p>

这一下用力之重，甚至在脖子处拉出了骨裂之响！</p>

夜枭的脸是朝上甩着的。</p>

但她那两颗被惊怖填满了的眼珠子，却是错位般死命往下抵，抵到生疼，都想要窥清下方那一幕！</p>

“不——”</p>

圣念扫见三厌瞳目的那一刻，夜枭全身一僵，目中转出了三朵灰色的花斑。</p>

她还在挣扎，以半圣之力剧烈抗争。</p>

可血世珠终究不是半圣位格，它并不指向成功。</p>

相反，指引死亡。</p>

再是轻轻一颤，夜枭身上泛出了红光，思绪完全紊乱，头脑一片空白。</p>

“咻！”</p>

黑羽身影从天穹砸下。</p>

三杆招魂旗迎风一摇，夜枭径直砸在了祭坛之上。</p>

她侧着身子，双手死死贴在了大腿上，笔挺的横陈着，双目死死盯着那灵魂体首级，除了满面惊恐，完全无法动弹。</p>

“看着我……”</p>

风，将低低的魂音捎向了远方。</p>

幽冥鬼都封圣之地，此时仅剩下无尽的呜呜回响，那是亡灵在高歌。</p>

“嗒。”</p>

不知何时，脚步声终于从祭坛下传来了。</p>

仅剩最后一口气的天人五衰艰难爬上了祭坛，他连断掉的双腿都不拾，径直爬着。</p>

直至爬到了夜枭的对立，天人五衰无声躺下。</p>

二人相对侧身而卧，中间隔着灵魂体之首，咫尺相望。</p>

从夜枭的角度看去，忽略掉那透明的灵魂体之首，三厌瞳目，正好是镶在了天人五衰紧闭的右眼位置。</p>

“看着我……”低喃的魂音还在持续重复。</p>

“杀了我……”天人五衰同样给出了命令。</p>

祭坛一亮。</p>

此前留下的灵阙发出了亮光，被抽掉了大半能量。</p>

阵法激活，灵魂体首级的魂音，随之发生了转变。</p>

“杀了他。”</p>

夜枭得令，机械般抬起了手，抡了半圈，斩下了天人五衰的头颅。</p>

血流如注，滴滴答答流下祭坛。</p>

无法自控的夜枭、尸首分离的天人五衰……相视而睡，相望无言。</p>

“嗡！”</p>

不多时，血世珠像个好奇宝宝般，从夜枭头顶探了出来。</p>

在发现周围俩人都不动了后，血世珠红光一绽，贪婪地将无法动弹的二者，全部吃了进去。</p>

阴风依旧，招魂旗猎猎而响。</p>

祭坛下已经围满了亡灵，个个争先恐后爬上来，在发现祭坛上只有血，没有人。</p>

除了那个失去了声音的灵魂体之首外，再无它物。</p>

很快，亡灵们便被血世珠吸引，纷纷扑了进去，化作养分。</p>

安静。</p>

持续了很久、很久……</p>

“嗡！”</p>

不知何时，血世珠再一颤，红光闪耀。</p>

它像是吞下了什么无法消化的东西，艰难将之吐了出来。</p>

“呕~”</p>

夜枭全身瘫软，干呕了一声后，横在了祭坛之上，双目之中有着迷茫。</p>

“天人五衰……”</p>

这是夜枭的声音，中性、深沉。</p>

伴随这一声，她像是神智终于回来了，记起了什么，艰难动手，摸察自身。</p>

很快，圣力一动间，夜枭身上绽放出了纯粹的死亡之气。</p>

“不死之身！”</p>

她目中一喜，终于确定那个活着的人，是自己！</p>

天人五衰失败了，太虚的意志，终究抗争不过半圣的意志！</p>

在血世珠中，夜枭耗费了所有的灵魂能量，将天人五衰的意志镇压、吞噬……彻底夺舍！</p>

“嗤~”</p>

可倏然间，伴随圣力一动，灰色的雾气也涌了出来。</p>

夜枭一愣，旋即瞳孔大颤。</p>

这是衰败之气！</p>

“为什么？”</p>

明明不是正经夺舍，是通过血世珠，将天人五衰的体质能量全部转化、吸收了。</p>

为什么自己修成了不死之体后，还会有独属于天人五衰的衰败之气？</p>

“看着我……”</p>

耳畔，忽然又响起了前不久刚被遗忘的呢喃之音。</p>

夜枭头皮炸起，双目中涌出了大恐怖，如触电般转瞬弹起身子，勃然远遁，半分不敢回头。</p>

可是，祭坛亮起了一道结界的光，将她束缚其中。</p>

夜枭在血世珠的抗争中，已经耗尽了全身上下所有的能量。</p>

可她毕竟是半圣，艰难轰破了这一扇祭坛结界。</p>

“看着我……”</p>

索命般的声音再次响起。</p>

夜枭紧闭双眼，封死圣念，颤着娇躯跳下祭坛，脑里只剩一个念头：</p>

“跑！！！”</p>

可是祭坛结界被破，阵法激活。</p>

三杆招魂旗同时一摇，抽干了灵阙里的最后能量，爆出了磅礴的灵魂波动。</p>

于此同时发出的，还有此前天人五衰留下的声音：</p>

“三尸正法！”</p>

招魂旗上猛地腾射而出三道粗硕的灵魂幽光，越过夜枭的头顶，在其跳跃而起尚未落地之时，粗暴的从夜枭耳鼻口腔之中疯狂注入。</p>

“呃呃呃！”</p>

天人五衰留下的三尸之力如锁如链，将夜枭箍在了半空，只剩无尽的痉挛。</p>

“看着我……”</p>

祭坛之上，灵魂体首级又出声了。</p>

这一次，没有任何迟滞，夜枭身子在往前，头颅却咔一声，一百八十度扭了过来，直直盯向了身后的三厌瞳目！</p>

其双目之间，同对面那眼一般，三花翻转，流入瞳孔。</p>

三尸之力终于全部注入了夜枭的身体之内，夜枭停止了颤动，反首定在半空。</p>

“拿起我……”</p>

夜枭拿起了灵魂体首级，挖出了三厌瞳目。</p>

“魂归来兮……”</p>

灵魂体首级最后一声之后，彻底风化消碎。</p>

“魂归来兮……”</p>

夜枭的身体开始扭曲、变幻，她的口中，道出了同灵魂体首级一模一样的话。</p>

只不过这次，他发出来的声音沙哑而低沉，是明显的男性的声音。</p>

“咔！”</p>

头颅再一百八十度旋转，自动归位。</p>

夜枭的脸垂下，跟身体一样，开始发生变化。</p>

他终于能动了。</p>

他颤着身子，显然十分虚弱。</p>

他寻觅了许久，从祭坛下找到了那半张属于他的破烂橙色面具。</p>

他轻轻将面具戴上，又将手中的眼球塞入了眼眶之中，睁眼之时，一行是血，一行是泪。</p>

“第一个，但不是最后一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