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希北庆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第七百四十四章 劝你善良,北宋大法官,南希北庆,废文网),接着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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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弼翻了翻文案,抬头问道:“在你这份法案中,其中有写到,如相国寺、粮铺等寺庙作坊,会根据特殊情况,给予一定豁免。”
张斐点点头道:“是的,就拿相国寺来说,因为相国寺是要养很多人,五百石粮食显然不够,故此我会根据他们的情况,去提高起征的额度,但目前还在评估中,由于这是属于特例,我们打算先通过法案,再去进行调整。
至于粮铺的话,情况是比较特殊的,我们也会他们的具体情况,给予相应的豁免,比如说,一家粮铺,一直在稳定的向百姓出售粮食,没有进行任何粮价操纵,也没有帮人去逃避惩罚性税,那我们将会对他们的存粮进行豁免。
不过根据我们的调查,这种情况是极少数的,若不恶意炒高粮价,粮食一般还是能卖得出去,不会出现滞销的情况。
又比如说会遇到一些特殊情况,他们有可能从外地买来粮食,刚好在秋初抵达,这当然也是要豁免的。
但是这些豁免,都必须经过严格的调查。”
回过神来的司马光,听到这一番话,再度开口道:“你这设计的太过复杂,能否执行好?”
富弼也是点点头,对此表示怀疑。
又提高增税额度,又是给予豁免,这种复杂设计,将会产生太多漏洞,弄到后面,可能又变成与民争利,亦或者将负担转移给百姓。
张斐道:“关于这个问题,我是有请教过税务使的,他给我的答案就是,将罚金增多一点,其它的都不是问题。”
司马光问道:“是吗?”
张斐点点头,“税务使是这么说的,我没有理由不相信他们。”
司马光听罢,向富弼道:“富公,这必须得传税务使上来问问清楚。”
富弼点点头,“传税务使。”
过得一会儿,只见邢工来到庭上,跟所有税务使一个德行,都是一张木有感情的面瘫脸,严肃之中,又带有一点点嚣张,令人打心里就讨厌。
司马光问道:“税务使,张检控是否有就这仓库税向你请教?”
邢工点点头道:“有得。”
司马光又问道:“那你是如何答复他的?”
邢工道:“我要求将罚金增多一点。”
司马光问道:“为什么?”
邢工道:“因为根据张检控所言,这是属于增加的惩罚税,而不是属于常规税,这会增加我们税务司的负担,要额外分配人去调查,而我们税务司主要依靠罚金来维持。
此外,这种性质的逃税,一定会是故意的,罚金也理应提高。”
非常直接。
你让我加班,你不加工资,谁会愿意干啊。
要是别的官员这么说,一定会被骂得狗血淋头,太势利了一点,但是税务司的话,大家都已经习惯了。
关键还是税务司为朝廷创造太多收入,还不增加朝廷的负担。
司马光也懒得就这个问题跟邢工纠缠,谁让你偷税漏税,还被抓住,这怪得了谁,罚你一点钱,算是不错了,问道:“所以税务使并不认为,调查这仓库税,是很有难度?”
邢工点点头道:“我们税务司都不认为这有什么难度。”
司马光思索以后,问道:“假设,一个富户,他拥有一千石粮食,将五百石粮食放在别人的粮铺里面,亦或者亲戚家,你们税务司会如何去调查?”
邢工道:“原本我们税务司的手段,是相对保密的,但司马尚书所言的情况,那是最普通的,故此下官也不介意在这里说出来。”
最最普通得?司马光笑问道:“愿闻其详。”
邢工道:“最主要的一点,就是我们税务司将有三年的追诉期,如果我们怀疑,这一笔粮食是存在问题的,即便暂时没有证据,其实也不打紧,我们有得是时日去调查。”
在场不少权贵,顿时一阵蛋疼。
三年追诉期,这这真是有些离谱啊!
邢工还是面无表情地说道:“根据我们税务司经验,不管他们是分两家,还是分三家,但这些钱或者粮食,最终还是会流入他的仓库,只要这钱粮流动起来,必然是会出现破绽。
如果让我们得知,对方在无偿使用那些粮食,比如说,他告诉我们,这粮食已经卖给邻居,但只要他从中拿了一瓢去煮饭,并且被我们发现,他都必须要给我们一个正当理由。”
司马光道:“所以你们一直会派人盯着他吗?”
邢工并没有直面回答,而是说道:“如今在河中府流传着一句话,如果你想要成功逃税,前提就是不要被税务司怀疑。”
嚣张!
很嚣张啊!
这话的意思,只要被盯上,那你就跑不掉。
可权贵们对这句话很是不屑。
你们这么厉害,老子还就不信了。
邢工又道:“而我们税务司也有一句话,如果查不到具体证据,那就让对方主动自首。”
司马光眉头一皱,好奇道:“这是什么意思?”
其余人也都是诧异地看着邢工,你们是会魔法吗?
邢工道:“在两年前,京兆府有一个案例,当地有一个很聪明的富户,他用一个巧妙办法,在税务司的眼皮底下,逃掉一千贯的税。
我们税务司是知道的,只是一直没有查到具体证据,不过在半年之后,这个富户就主动去税务司自首,补交税和罚金。”
司马光不禁好奇道:“这是为什么?”
“因为做贼心虚。”
邢工道:“根据那富户的妻子所言,在那半年中,他总是认为有人在暗中监视着他,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妾侍,不相信自己的宅老,甚至连儿子都不相信,每天都处于疑神疑鬼的状态,他的妻儿都认为,再这么下去,熬不过三年,他就会疯了。
在他自首完后,他告诉自己的妻儿,这是他此生中最为快乐的一天。”
司马光嘴角抽搐了几下,“是吗?”
许芷倩也小声向张斐道:“这都是真的吗?”
张斐点点头道:“河中府的税警都快要揭不开锅了,最近一直要吵着要去东南六路,寻找新得财路。”
许芷倩当即哑然无语。
又见邢工是一本正经道:“这都是事实,而这种情况,马上也将会出现在京畿地,到时诸位相公就能够亲眼见证。我在此也奉劝大家一句,不要认为过了收税的期间,就万事大吉,我们税务司可是有三年的追诉期,在这期间,我们会一直盯着你们的,直到将税追回为止,哪怕你们疯掉了,我也不会放过任何一笔税的。”
掷地有声。
要知道这里坐着的全都是大员权贵。
这是何等的嚣张。
在坐的官员,听到这里,不禁都是汗毛竖立,背脊发凉,浑身发抖。
如蒋之奇等御史,那更是无地汗颜啊。
这才是爸爸。
相比起来,我们御史真是温柔地就像头绵羊。
富弼都有些听不下去了,当即质问道:“你们只是收税,至于将人逼疯吗?”
邢工道:“不是我们将他们逼疯的,而是他们将自己逼疯的,坦荡荡的君子,哪怕是知道我们在远处盯着,也不会受丝毫影响,因为他们问心无愧。只有做贼心虚的人,才会整日惶恐不安,而我们也将会采取手段,令他们变得更加惶恐不安。”
趁你病要你命。
富弼人都傻了。
邢工说得很明显,你要不交税,我们还真就是要将你逼疯。
同情?
我同情你妹!
内堂的刘肇,偷偷瞄了眼旁边的赵顼,为什么税务司这么嚣张,就是因为能够拿捏的税务司,只有皇帝。
可是此时皇帝是满脸自豪,丝毫不觉羞愧。
如此霸道,爱了,爱了。
许芷倩低声道:“这税务使好像个个都非常傲慢,说话又狠又绝,不近人情。”
张斐捂着嘴小声道:“是我让官家专门挑选这种人。”
许芷倩问道:“为什么?”
张斐道:“因为税务司的属性,就是惹人厌,就是四面树敌,既然如此,就不如狠一点,嚣张一点,给予大家一些威慑。这可是要钱,温声细语能要得着钱吗?”
许芷倩想想也对,是个人都会讨厌税务司,那税务司完全不需要去照顾什么人情世故,咱就是要钱,没有别的。
司马光问道:“你们这么做,不违法吗?”
邢工道:“我们税务司肯定是依法收税,因为我们违法也会被抓的,并且还会丢失奖金,故此我们税警比任何人都守法,对方要是不服的话,也可以随时去起诉我们。”
富弼和司马法都觉得没有必要再问下去。
他们丝毫不怀疑邢工的那番话的真实性,因为他们光凭想象,都能够理解那种痛苦。
这确实太可怕。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退一万步说,就算你时时刻刻,想着这事,防得是滴水不漏,三年下来,要不疯掉的话,你的心里素质定是无比的强大。
那你活该成功!
但估计今晚很多人都睡不着觉。
确实。
今天邢工不说,他们还真忘记,税务司追诉期是三年,不是说收税完了就过去了。
当然,也就完全不用担心,税务司能否收到这税。
说到底,公检法加上税务司,让张斐有底气设计这种相对复杂的税法。
等到邢工下去后,张斐补充道:“之前我不是提到,原本设计这个惩罚性税是七成吗?在与税务司谈过之后,我打算将这两成放在罚金上面。
同时还会根据故意逃税的多少,增加相应的刑事处罚,因为这种行为,一定是故意的,如果一个人,故意藏着几万石头,十几万石粮食,这对于君主和国家的潜在威胁实在是太大了。
因此,必须要给予刑事处罚,作为威慑。也许你没有谋逆之心,但你的这种行为,可能会掩盖那些企图谋逆之人。”
那些权贵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来。
小子,我劝你善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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