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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同意,并连夜致书湘乡县,请召集乡绅筹募款项,委员动工在城内择地兴建忠义祠。以志永久纪念为国捐躯的将弁。
第二天,曾国藩又与罗泽南,单独熟商了一下管带新勇的营官。罗泽南见名单之上仍未有王錱的大名,便悄悄向曾国藩提出,可否为王錱增募一营。
曾国藩屏退左右,对罗泽南说道:“罗山哪,我知道你为璞山的事,很是为难。你与璞山都是我湘勇的老班底,按说,璞山早就该多带几营了。但罗山哪,带勇非同儿戏,急不得,又慢不得。璞山锐气太盛,又心胸狭窄,不能容人。我只交给他一营,他都不认真操练,总有不能施展平生所学之怨。一营尚且不能带好,如何敢把多营交给他?”
罗泽南叹气说道:“我当面说过他,出省后,又经常函戒于他。璞山这个人,是我最早的门生,我也不好深说他。”
曾国藩道:“不能上下一心,万众一志,何日才能将粤匪剿灭荡平?眼空无物,志大才疏,是营官大忌呀!”
罗泽南沒在言语,但内心,是比较赞同曾国藩观点的。
当王錱得知曾国藩,仍只准自己管带一营后,并沒有一句怨言出口,当日便离开衡州。但王錱并沒有回郴州大营,而是直奔长沙來见骆秉章。
徐有壬离去后,骆秉章才着人传王錱到签押房见面。
骆秉章与王錱个人的交往并不多,只知他是“老亮”罗泽南的得意门生,在湘乡甚有才名。
礼毕,骆秉章请王錱落座,命戈什哈摆茶上來。
王錱说道:“抚台大人,下官在郴州,得到确切探报。长毛日夜在向武昌增兵,合围只在朝夕。下官现在只有一营守在那里,兵单势孤。长毛一旦分股來犯,如何拒敌?下官不得已,只好來向抚台禀请,可否从省城酌派一二营过去,防守总能从容些。下官也是不得以而进省。但有办法,下官不敢來扰大人。”
骆秉章一惊,忙问道:“曾大人不是把儲玫躬一营,调到郴州了吗?”
王錱沉吟了一下答:“就是上日,常宁县土匪大起,砸毁县衙,杀死知县。涤翁急调周凤山一营、事恒一营征剿。战不利,涤翁无奈之下,又加调张荣组、儲玫躬二营。贼不敌,逃至嘉禾、蓝山,窜踞道州之四庵桥。涤翁为把该股贼匪剿尽荡平,不仅把邹寿璋一营调了过去,连魏崇德一营,也调了过去。小股土匪尚且应接不暇,若长毛大股來犯,后果何堪设想!”
骆秉章故意说道:“邹叔绩一营前往道州,与曾大人无涉,是本部院调过去的。璞山,依你之见,若保省城无恙,应该怎么办才好呢?曾大人是怎么想的?这里沒有外人,你有什么话,尽可以与本部院讲。但有可行之处,本部院一定斟酌办理。”
王錱答道:“抚台既然如此抬举下官,下官就斗胆哆谈几句。”
骆秉章道:“璞山哪,你与本部院虽相见无多,但对你老弟的大名,本部院却是早就知道的。老弟才高八斗,天下闻名,是我湖南极少见的大才。璞山哪,你有什么话,就请讲吧,不要有所顾忌。”
王錱一听这话,忙起身,对着骆秉章深施一礼道:“下官谢大人夸奖。下官才疏学浅,浪得虚名,焉敢配‘八斗’二字!下官但有说错的地方,还望大人海涵。”
骆秉章摆摆手道:“璞山哪,你不必多礼,快请坐下讲话。”
王錱坐下,侃侃而谈道:“抚台容禀,粤匪起事,一呼百应,我大清正是多事之秋。踞金陵,扰江西、安徽,上窜湖北,威胁我湖南。攻城略地,抓男霸女,天下震动。君忧臣辱之际,贼匪鸱张之时,平乱安民乃是急务。抚台已经看出,绿营清逸日久,守城攻敌,全不中用。必须汰旧更新,方能有济。下官昼思夜想,若保省城无恙,非有得力之将、得力之军不可。抚台以为,下官讲的这些,到底对不对呢?”
骆秉章笑道:“曾大人水师即将成军。他老昨日有函,说正在增募新勇,水陆欲成万人。省城现在全靠鲍军门的提标,和抚标防守。曾大人若再调拨五六千人,想那粤匪破我长沙,亦非易事。”
王錱忙道:“抚台容禀,涤翁增募新勇,是奉旨出省作战,并非是为防守长沙。”
骆秉章叹气说道:“曾大人设若当真出省,本部院只好奏请朝廷,调派劲旅助守省城。长沙是全省根本,一旦出现意外,必将导致根本动摇,如何得了啊!”
王錱接口道:“抚台容禀,现在各省都在用兵,朝廷有兵可调自是省城幸事,若无兵可调,抚台又当如何呢?”
骆秉章皱了皱眉,很无奈地说道:“璞山,你是知兵的人,办团练勇颇多经验。你以为,就眼前來说,应该怎么办,才是上策呢?”
王錱道:“抚台容禀,下官斗胆以为,非速募新旅,不能保长沙无恙!这是目下最上上大策!”
骆秉章忙道:“璞山,本部院想问你一句,若巡抚衙门决定募勇,你以为应该增募几营,才能于事有济?曾大人是怎么个主意?”
王錱道:“抚台容禀,现在的涤翁,一心只想着出省剿贼,已无暇顾及湖南。”
骆秉章道:“曾大人是奉命行事,他老有他老的苦衷啊!璞山哪,本部院听说,你现在仍只管带一营?不会吧?你可是我湖南,最早办理团练的人啊!提起王璞山,连京师都知道。”
骆秉章的话,一下子便触到了王錱的痛处,他气愤地说道:“下官已经心灰意冷。等忙过这几天,下官就正式向涤翁递禀辞。请涤翁另委员來接统这营湘勇。下官想回去,好好再读几年书。”
骆秉章故作吃惊地说道:“璞山,你快打消这念头。你当真想递禀辞,就算曾大人同意,本部院也不能放你走。湘勇少了王璞山,那还是湘勇吗?”
王錱一听这话,登时感动地流出泪來。
他哽咽了许久才说道:“抚台大人讲出这话,若传到涤翁的耳中,他老非气疯不可!现在的湘勇,眼看就要成大气候,早已不是当初的湘勇了!您老若当真是为下官好,就什么话都不要讲,任着下官退归林下读书去!下官是真的不想再带勇了!”(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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