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八章 初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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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能再给【蝴蝶】留下破绽了。”</p>

叶笙又一次重复这句话，语气认真，眼眸里含着担忧。</p>

他们身边的空气好似都凝固了。</p>

明明刚入冬，可是风却已经带上了料峭的寒意。</p>

宁微尘没有在说话，他咬牙，紧紧抱住叶笙。力度大的恨不得把人完全揉碎、禁锢在怀中。</p>

叶笙愣了下，一直悬在喉咙间的话，现在还是说了出来。</p>

“对不起。”</p>

他好像是这辈子第一次说着三个字，又或者是两辈子第一次说抱歉，为上一世的不告而别。</p>

叶笙说：“相信我。我这一次，真的不是赌。”</p>

宁微尘眸中蕴着血色，恨声道：“可我该怎么相信你呢，叶笙。”</p>

叶笙望着他的眼，好像看到了【破茧之年】那混沌又疯狂的夜晚。</p>

叶笙的侧脸逆着光，睫毛纤长，光茫淡化了一直以来锋刃般的霜冷，竟然显现出几分柔情。</p>

他从来是用行动代替语言。</p>

叶笙第二次主动，凑上去，吻住爱人的唇。声音轻得像是一句自言自语。</p>

“因为我爱你。”</p>

——“我这是在做梦吧”。上辈子，他回到白房，看到那张素描时，第一反应是笑，喃喃出声。两辈子为数不多的笑容，都因为那个宿命般的敌人。</p>

他给了他，一个绝对守序者，最疯狂的爱情。</p>

叶笙说出的这句话的瞬间。</p>

宁微尘身体就僵住了。</p>

随后他再也无法抑制心中决堤的情感，手指颤唞，一下子摁住叶笙的后脑，恶犬一般撕咬，加深了这个吻。</p>

*</p>

无尽的大海上。</p>

一座岛屿仿佛被世界遗忘。</p>

落日时分，叶吻又回到了旧蝶岛。</p>

或许现在，更被人熟知的是它的另一个名字。世界排行榜第一的危险地，【旅岛】。这里被比喻成是地球的绞刑架，一年四季，只有候鸟偶尔的驻足给它添上几分生机。</p>

ENIAC将灾厄的真相公之于众，【茧】顺势在所有摩天大楼的大屏上，发布演讲，撕开平和的假象。世界彻底陷入无尽黑暗。现在人人惶恐。为了减少伤亡，非自然局启动备用电，制定了一系列紧急方案。医疗，交通，食物，还有最重要的，【巡逻队】。</p>

【启明世界】的魔方碎裂，庞大恐怖的灵异值、灌入太平洋底，唤醒沉睡的长眠者……</p>

他们马上会知道，【灾难】的苏醒到底意味着什么。</p>

【灾难】的苏醒，是一次仅次于灾厄年初的、席卷全球的大范围异能暴动。</p>

这一场大规模的能量波动，会诞生非常多非常多的异端。光靠【天枢】的指引已经不够了，需要非自然局成立城市【巡逻队】，随时在城中监查待命，捕杀异端。</p>

人类世界乱成一锅粥，偏偏世娱城里还关着一群疯狗。</p>

叶吻只能暂时困住那些发疯的异能者，让【枷锁】留在港口，监管他们。</p>

但【灾难】从棺中走出的刹那，世娱城的结界也会破。</p>

叶吻来【旅岛】取一样东西。</p>

她走曾经的书房，拂去书架上的蛛网和尘埃，踮脚把那一本书拿了出来。</p>

这本书记录了当初蝶岛给她和陆安移植【原始汤】的全过程。</p>

她要从中确定出，杀死【灾难】的方法。</p>

枯萎泛黄的爬山虎蔓延上裂痕累累的洋房。</p>

叶吻一边阅读，一边接听着来自天谕校长的电话。</p>

天谕说：“我已经让第一军校所有学生都提前离校，加入各地非自然局主持秩序了。蝶岛‘备用电’和‘备用网’计划也已经启动。现在每个人的手机能做到最简单的打电话和接受通知。城市里的慌乱暂时稳定了下来。但是话事人，我还有一件事想和你商量。”</p>

叶吻：“什么？”</p>

天谕道：“异能者在世娱城叛变，选择效忠帝国。面对那么多异端，光靠执行官的数量，远远不够。我们需要更多的执行官，也需要更多的……高等级执行官。我希望你像灾厄年初一样，放开大量的移植手术。。”</p>

叶吻：“没那个必要。”</p>

天谕一愣：“为什么？”</p>

叶吻不欲和他做过多解释，平静说：“娜塔莉亚不方便出动。天谕校长，现在你就是总局的局长。我交给你调动所有执行官的权力，你来安排一切，不用理会【茧】那个蠢货。”</p>

天谕校长一噎。</p>

这位第一军校的老狐狸都愣住了。</p>

天谕校长头发花白，明显是最近操劳思虑过多。他揉了揉太阳穴，最后道：“好。”</p>

叶吻手指翻过一页纸道：“城市里的异端是不是突然增多了。”</p>

天谕瞬间严肃起来：“对。越来越多了。”</p>

叶吻：“不用紧张。异端增多的，对应的，异能者也会增多。天谕校长，现在非自然局可以废除C级才能入局的标准了。凡是在城中发现的，【灾难】苏醒前夕觉醒异能的人，你们都可以让他们直接加入总局。”</p>

天谕愣住：“这一次，也会有一大批人觉醒异能吗？”</p>

叶吻点头。“嗯。”</p>

虽然在神明禁区的压迫下，这样的力量渺小如尘埃，可是城市里，多一个人，总是多一份力。</p>

她已经给出了答复，天谕那边还是没有挂电话。</p>

叶吻：“还有什么事吗？”</p>

天谕校长沉默很久，还是开了那个口。</p>

弗丽嘉港上，叶吻和叶笙隔着硝烟细雨的对视，他当然知道，叶笙身份出来的瞬间，举世轰动。</p>

所有关于他的疑问都得到了解答，人类的首席执行官，怪不得能够以凡人之躯几次三番从前十的危险地里出来。</p>

“话事人，叶笙那边……”天谕校长的声音沙哑又沧桑。他还是对那个名称陌生，更愿意喊“叶笙”两个字。</p>

叶吻意料之中听到他询问起叶笙的事，叶吻在老屋巨大的落地窗前，手指捏着那一页纸，她轻描淡写道：“我哥哥的事，你问我也没用。你得去问他。”</p>

天谕犹豫着问：“叶笙，他现在很讨厌蝶岛吗？”</p>

叶吻：“嗯。”</p>

天谕：“那……”</p>

叶吻说：“他替我们杀死了第五版主，我们可以知足了。”</p>

天谕没有再说话了，一声长长的叹息，作为电话的结尾。</p>

叶吻没有在【旅岛】待太久，毕竟蝶岛还有宁致远在等着她。</p>

——宁致远等着她，签署开放极点实验室的最终计划。</p>

这个世界最上层的博弈和真相，对于普通人来说非常遥远。</p>

至少对于在淮城的夏文石来说，他唯一的感觉就是——我靠，末日到了？！</p>

淮城入冬了。</p>

寒风萧瑟，天空灰蒙阴沉，大街小巷空无一人。夏文石深吸一口气，好像把一粒雪吸入了肺腑，冻得他浑身发寒。</p>

夏文石是个富二代，父母在国外，全球断网后他就再也联系不上了爸妈。</p>

一开始心急如焚，睡不着也吃不好，但不久前，市中心大屏上，一位大人物跟他们说清楚真相后。夏文石反而苦兮兮接受一切，作为一个升斗小民，绝望地选择认命。</p>

甚至苦中作乐地想，原来这个世界真的有鬼，还是会吃人的鬼……</p>

他以前搞灵异直播，去了那么多凶宅鬼楼。居然一次也没遇上，真是他命大啊。</p>

人类永远会铭记住这一天。血红色的诗歌浮上屏幕，世界天翻地覆。那些大人物把它称之为“启明大事件”。</p>

夏文石听到这个词的时候，只想骂人。</p>

他当然不知道，“启明”是ENIAC举办的大型游戏“启明世界”的缩写简称。</p>

夏文石只是害怕恐惧，颤唞着唇，在心里狂骂。</p>

什么玩意！这他妈全球都黑了啊，你跟老子说启明？！</p>

启什么明啊！启黑还差不多！</p>

他这些话只能在心中说，越说，心里越发酸。</p>

夏文石当时仰望那个衣冠楚楚的政客时，就大脑空白，几乎丧失了语言功能。哪怕隔着大屏幕，隔着千万里，他依旧从那个年过百年的老人身上，看到了不可逾越的天堑。</p>

那位大人物朝他们微笑，彬彬有礼做自我介绍，说他叫【茧】。就算满头白发，皱纹明显，也依旧不见衰老。那双深墨绿色的眼睛还因为岁月带上了一种犹如古石般的神秘色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