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六章 幽灵死海（四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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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川惠扬起脖子，长发披肩，眼眸干净纯粹，看向他的枪口。</p>

余正谊听到叶笙话的一刻，瞬间神色大变。后退，收回手。他沉下脸，终于知道了自己刚刚的犹豫何来——原来，是他的“直觉”救了他的命！</p>

叶笙低头看着她，眼神淬了寒冰般冷。</p>

陈川惠似有不解：“……叶笙，你在说什么？”</p>

叶笙一句话没说，手指摁下扳机。</p>

砰！他朝着那只浅茶色的眼睛，射了一枪。</p>

子弹射穿眼睛，却没有流出一滴鲜血。</p>

而“陈川惠”的表情也从茫然变为冷漠，而后开始浮现出一丝狰狞的诡异来，“她”抬起手臂，指尖摸上自己的被子弹射穿的眼睛，就见眼眶里，眼珠、虹膜好似冰融化一般，成为液体流出。</p>

再然后，从里面长出一只新的眼睛来。起先是浑浊的灰色，而后杂色慢慢淡去，展露出至纯的白来。</p>

“陈川惠”低低地笑了声。</p>

祂说：“叶笙，你是怎么发现的呢。”第五版主的原声很好听，在这深海里更显清澈温柔。不像故事大王那么疯狂，也不像传教士那么诡谲。像是水波、像是海纹，像是月色，不带任何攻击性，只是静静陈述。</p>

叶笙说：“怪就怪你太急功近利了吧。”</p>

见过乐园里，陈川惠拿着那封春日情书，低头找不到口袋的一幕。就知道“顾遇”这个名字，这辈子不会被【德墨忒尔】以这种方式从口中说出。她连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去安放这段漫长的暗恋，又怎么可能说出来让别人得知。就算在月见花海里，真的回到那辆沿国境线行驶的列车上，她也只会把这当做一个谁都不知道的秘密。</p>

余正谊也终于反应过来，深呼口气，揉着眉心：“対，以陈川惠的性格，怎么可能说出那些话。”</p>

Anim神情短暂的扭曲过后，又归于平静，祂温和地笑了下。属于陈川惠的那层皮开始脱落。</p>

第五版主的长发蜿蜒，蓝色随着光影一点一点晕染的。</p>

Anim说：“你们听到【蝴蝶】的计划了吗？”</p>

祂掌控潮汐，掌控四季，见证每一个物种的由盛转衰、由生至死的过程。身上有种海纳百川的缥缈感。</p>

如果不是叶笙早就得知祂的仇恨。这样的第一次见面。</p>

他一定会觉得Anim比其他版主好相处。</p>

Anim只是将头发复原。为了方便和叶笙他们交流。祂没有恢复皮肤本来的颜色。</p>

渐变色的蓝色卷发，纯白的瞳孔。</p>

Anim笑着说：“我借这位S级执行官的身体，其实只是想和你们进行一个交易而已。”</p>

叶笙眼神冷漠至极地看着他。</p>

余正谊心里一阵反胃，哑声说：“我如果吃下那颗心脏，是不是就会成为你的寄生体，成为你下一个冒充的人？”</p>

那颗被Anim从胸口掏出的心脏被叶笙一颗子弹射穿后，露出了本来面目，是一只很小、很小的虫子。红色的寄生虫在地上缓慢爬行，蠕动，爬到Anim的跟前。又钻入祂的身体里，好像本来就是Anim的一部分。</p>

Anim没有否认，笑着说：“我在被帝国追杀。”</p>

余正谊始终紧绷着神经，他甚至后背都被冷汗打湿。非自然局一直在追踪第五版主的气息，可是又从来没见过真正的祂。</p>

S级异端，站在你面前，那种恐惧根本不是常人能够想象的。</p>

哪怕【动植物保护协会会长】表现得再温柔，没有攻击性，给人带来的冲击力都几乎是身心折磨。尤其是那双纯白之瞳，多注视一秒就叫人在精神疯魔的边缘。</p>

Anim说：“我必须借助一个S级执行官的身体逃出去，否则，我逃不出这片海。”</p>

余正谊错愕：“帝国为什么追杀你，你们不是一起的吗？”</p>

Anim语气开始变得古怪。</p>

“我们当然不是一起的。”</p>

祂把视线看向叶笙，笑着说：“这位叶先生，我想你已经见过传教士和故事大王了吧。”</p>

叶笙沉默不言。</p>

Anim摊开手，掌心一朵月见草绽放。祂赤足站在大海深处，纯白的瞳孔注视任何生物，都是一个眼神。像是月光轻柔落下，润泽万物。</p>

“我知道你们很好奇我，也知道你们这些年来一直在寻找我。你们试图分析我，给了我很多残暴的标签。但其实，那都不是我。”</p>

“我在忒伊亚之坑里出生长大，我拥有着地球五十亿年的记忆。所以，対于我来说，没有什么比‘生命演化的规律’更重要。”</p>

“故事大王执着于善恶，传教士执着于欲望。他们都想开启这个燃烧时代，颠覆蝶岛血腥的统治，可是我不那么认为。蝶岛真的错了吗？只要灾厄没有停止，进化还在继续。人类就必须要有一个蝶岛。”</p>

Anim的瞳孔只是看向叶笙。</p>

祂和其余所有S级异端都不一样。</p>

祂温澈、谦虚，身上没有一点疯狂和傲慢。身为耶利米尔的第五版主，可Anim出场时，完全不像故事大王和传教士那般风云诡谲，震撼世界。</p>

Anim说：“我和帝国的理念相异，所以【羁鸟】副本就是我给人类的告诫。”</p>

“我希望人类真诚善良勇敢，带着战车的意志、拥有倒吊人的牺牲精神。在烈火燃烧的审判日里，齐心协力，走到新‘世界’去。你当时就不好奇吗。为什么【羁鸟】副本可以不用死一个人吗。”</p>

第五版主笑了下，说。</p>

“因为我很喜欢人类。”</p>

“人类是地球上进化最完整的物种，我知道你们一路演化的不易，所以我更希望你们生生不息。”</p>

余正谊死死盯着祂。哪怕第五版主句句找不出漏洞，可他就是由内而外恐惧警惕。</p>

Anim说：“帝国需要我的命，开启魔方，复活【灾难】。”</p>

“但你们肯定也不希望他们计划得逞。所以我说，做个交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