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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念及陆公绩陆大人劳苦功高,虽允其返乡为母守孝,但却不曾撤其兵部尚书一职。待其孝期圆满,便可回洛城继续任职。陆大人丁忧期间,兵部之事皆由兵部侍郎胡关攸胡大人掌管。”

“是这样啊。”

月玦淡淡笑了笑。

“月玦太子好像对西南之事…以及兵部之事颇感兴趣?”

听绿绾相问,月玦淡淡扫了案上香炉一眼。

“倒也不是。只是近些天来,三皇子率军平复西南之事屡屡有捷报传至洛城,如今皇宫上下,乃至整个洛城,无人不在赞赏三皇子秦夜轩用兵如神。然玦却觉得,这捷报太过蹊跷。西南之事,恐不如预料的这般简单。”

“蹊跷?”

绿绾不解,但思及昨日她与公主说起西南之事时,公主也说三皇子殿下的胜利似乎来的颇是顺利,顺利的有些怪异。但至于是哪里怪异,公主却一时不知。

既然如今月玦太子也如此说,她何不问问月玦太子蹊跷之处,回昭阳殿后,再告之公主?

“月玦太子,不知…这捷报如何蹊跷了?”

闻言,月玦重又执笔,将所画地图往绿绾旁递了递。

“绿绾姑娘,这捷报之蹊跷不止一点,玦今日便只说其中最为蹊跷之处。”

月玦说着,于地图某处圈出方寸之地,标为洛城。

“之所以有捷报,乃是因为有胜战。适才绿绾姑娘也说了,昨日朝堂之上,兵部侍郎胡关攸胡大人献捷于皇上,说壶口关一带山贼盗匪已尽数剿灭,不日便可直取西南。然壶口关乃是西南诸郡出入之必经门户,焉会如此轻易便被不占天时,不占地利,不占人和的骋平军所攻占?这胜战岂不是来的太轻易,太怪异?”

“不占天时…不占地利…不占人和?”

绿绾皱眉敛目,她虽然不知月玦太子所说天时地利人和各为甚,但她听得晓玦太子话中之意与公主是一致的——三皇子殿下率军拿下壶口关实在是太过容易了。

记的当时公主还说,乱西南之境者绝非普通山野盗贼,更非轻易可以剿灭拔除。若当真如三皇子殿下这般顺利,又何需惊动朝堂令皇上派军前往平定?

“西南诸郡位于西风边陲,乃西风最南之端,比之洛城,其天候虽温热些许,然却变化无常。如此之冬,若西北风盛,西南诸郡,尤其壶口关一带,则天寒地旱;若东南风盛,则淫雨不霁,实不利于行军布阵。加之骋平军多为北方之人,不惯西南之天候。此乃,不占天时。”

听闻月玦所言,绿绾沉沉点点头,虽她不曾去过西南,但也有听闻西南之境天候多变。只是不知月玦太子为何如此清楚,莫非又是顺便知晓的?

“敢问玦太子,不占地利,又是为何?”

“为何?”月玦执笔指了指图上所绘崇岭深谷,道“西南之境多山多谷,其间以壶口关一带地势最为险要。三皇子率骋平军驻守壶口,看似将西南出入之门户把持手中,却不知如此之举,乃是犯了兵家大忌。试想大军驻扎深谷之中,两则皆为山岭陡崖,若敌军设伏于此,便成数月前西风与东景函谷之势,恐骋平大军……”

月玦话未说完,便见敛目看着地图的绿绾兀然抬眸看向他。见绿绾目中聚拢惊恐之色,月玦知晓,她定是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利害之处。

可连这宫女都一点就通的道理,秦夜轩又怎会不知?

“如此便可谓不占地利。”

月玦淡淡而言,须臾将图上洛城与壶口关以笔相连。

“骋平军于月前开赴西南,如今方到不过数日,长途跋涉昼夜奔波,大军已是人困马乏。且如前言,骋平军多为北方人士,兀然至西南恐多有水土不服之症。况且三皇子秦夜轩,此战之前从未上过沙场,纵是再英明神武,也难免有经验不足之处。此,可谓不占人和。”

绿绾定定看着月玦于图上写下天时、地利、人和六字,她已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月玦扫了眼已燃尽的第二柱檀香,复又看了眼失神愣怔的绿绾,自行将仅剩的一炷香点燃插入炉中。

自那日他扮作司马赋及代他上朝,在朝堂之上听闻胡关攸的捷报之时,他便觉此事颇为蹊跷。

按理来说,西风国西南平定抑或是战乱,三皇子秦夜轩一战成名还是兵败西南,皆与他无甚关系。多管闲事,亦不是他的一贯作风。

只是,事涉骋平军,他不得不费些心力。

然纵是他想费些心力助秦帝一把,可他这东景质子的身份,亦不允许他涉及西风军机要事,可谓是有心有力而无处施展。

月玦扫了绿绾一眼,他几乎可以确定绿绾十之会将适才他所言告诉公主。若是如此,公主牵涉西南事,他也便可以寻机会顺理成章的涉身其中。

“绿绾姑娘。”月玦将绿绾唤回神,说道“想来姑娘也知道公主因忌惮玦,这三日里都不曾见过玦了。所以适才玦所言西南诸事,你可千万别告诉公主,免得惹公主对玦愈加忌惮。就当玦适才之胡言乱语,是杞人忧天好了。”

绿绾闻言,木讷点点头。

她点头并非是答应月玦,而是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适才她还在想,要不要将月玦太子适才之言告诉公主?

月玦太子适才的分析虽然有些道理,但他毕竟来自东景,且不说他对西风西南之境的了解对不对,纵是他说的对,那自西南六百里加急传回兵部的塘报,又如何能作假?

可适才月玦太子如此郑重地告诉她,让她别将他适才之言告诉公主。那这其中,莫非是隐藏了什么事?

既是如此,不管月玦太子适才所言是真是假,她都必须要告诉公主!

绿绾咬着唇瓣沉沉点头,一副暗暗下定决心的模样落尽月玦眼里。现下他已是十分确定,绿绾必会将他适才所言告诉公主。

如此,他也可放心了。

眼看第三炷香焚燃过半,月玦启口道“绿绾姑娘,适才与你说话,玦一时忘了答公主之所问。如今你看这时间是如何也来不及了,可如何是好?”

“什…什么?”

绿绾惊慌失措,愣愣看了眼香炉中的檀香,这才察觉不知何时这香已燃到了第三根。且…且听月玦太子话中之意,之所以误了时间,乃是因为和她说话。

这…这个锅她可背不动啊——

“绿绾姑娘不必惊慌,待最后一炷檀香燃尽,你只管将这雪宣收走便是。如今既是如何也来不及了,那玦干脆不答了。公主既是有能查探玦所答之虚实的本事,恐这卷中问题,亦难不倒公主。”

言罢,月玦提笔于雪宣最末尾处留了一言,须臾将雪宣卷起交还绿绾。

“姑娘请回罢,玦等着公主的极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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