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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薛镇走后,李月娇靠在床边坐着发呆。
如今心虽仍乱,但既然和薛镇说清了,那种委屈的感觉轻了许多,如此她的心情亦是好了一些。
不多时,云团端着一盘点心进来,见李月娇床前的帘帐已经挂了起来,一把青丝垂下,坐着发呆,手依旧轻轻摩挲着被子上的绣花,神色看不出喜怒。
她叹了一声,走过来,将装点心的碟子放在一旁的小几上,柔声道:
「小姐这是怎么了?是……是世子他又欺负你了?」
李月娇没有看她,而是依旧低头看着被子上的绣花,喃喃道:
「我方才,没梳头呢。」
「嗯?什么?」云团没听懂。
「我把帐子打开了,但我没梳头。」李月娇忽得又不快起来,「真是的,我都给忘了。」
云团没想到李月娇纠结的竟然是这个,没忍住,笑出声来。
李月娇不高兴地扫了她一眼:
「有什么好笑的?我睡了三天,蓬头垢面的。」
「哪儿有,」云团笑着安慰她,「小姐好看着呢。」
「哄我。」李月娇嘟囔着,将自己长长的头发一把揽到身前,轻轻地顺着。
「没有,小姐一直都好看的。」云团笑说。
李月娇嘟着嘴,再一想,算了,自己好看不好看的,和薛镇有什么关系?
她打起精神来,将胡思乱想的念头扔在挠头,笑对云团道:
「云团,这几日辛苦你,带着他们把府里库房的东西轻点整理一下,世子送来的东西别动,我这段日子攒下的东西,你多拿出来些装车,等过段日子天再暖和些,师姐和六哥哥回京的时候,好给带回去。」
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秦乐刚好也进了门,听见她如此说,边跨过门框边问道:
「怎么?怎么是我和郑家哥儿?你难道又不想回去了?」
李月娇见她进来了,将头发重新甩在身后,拣了块蝴蝶酥,吃了半个,开口道:
「是,不回去了。我想明白了,现在回去了,我会不甘心一辈子的。」
秦乐看着她忽然又有了光芒的眼神,直觉又是和薛镇有关。
真是的,自己这个小师妹,虽然嘴上不说,但自从她知道了婚约后直到今天,她的喜怒哀乐,总是与薛镇有关。
秦乐沉了脸色,但忍着脾气,转身将门关上后,走过来坐在床边,盯着她的眼睛,郑重其事地问道:
「娇娇,你同我说清楚,你和他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如今病成这样,又是怎么回事?」
李月娇听出她语气中的不快,不由叹了口气,拉住秦乐的手,摆出个撒娇的模样,笑道:
「师姐,你给我梳个头吧。」
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秦乐一时也看不出,她究竟是刻意回避,还是别的什么,不眠白了她一眼。
不过她还是起身将妆奁拿过来,让她转过去,开始给她梳头,但口中仍然坚持道:
「李月娇,你可别想着糊弄我,好好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连名带姓地叫她,显然已经是在生气的边缘了。.
不过李月娇也并不想瞒她,她只是需要斟酌着,怎么说杜昼的事情,才能让屋子里的秦乐和云团,不至于吓晕过去。
只是思来想去,等她真的将事儿隐者母亲和老侯爷那一节说了,云团已是吓得腿软,跌坐在凳子上了;而秦乐更是越听越心惊,给李月娇梳头的手一错劲儿,险些揪掉几根李月娇的头发。
「哎哟。」李月娇惊呼一声,抬手揉头。
好在她头发又密又厚,才没
真给揪掉了。
「抱歉抱歉,」秦乐急忙给她揉着头,歉然又惊慌地压着声音道,「怎么会这样?怎么能这样呢?娇娇,那你还留在这儿做什么?也太危险了,不行,你还是同我一起回京吧。」
李月娇安静地坐着,坚决道:
「不,师姐,我一定要留在这儿,他以弑君陷害我爹,又为了杀人灭口要杀六哥哥,桩桩件件,险些便是血仇,我怎可能放过他?即便我做不到什么,也定要看着这事,有个结果才好。」
秦乐然不敢苟同,坚持劝她道:
「可是娇娇,你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如今师公和郑家哥儿都无事,那这件事情便是薛家的家事,他们一个是公侯之家,一个是书香世家,和你有什么关系?薛镇之前不是很瞧不起你的出身吗?和着如今他们家的龌龊事,难道还要让你个工匠商妇顶缸?」
李月娇听她如是说,张张口,想说薛镇并没有瞧不起她的出身,那着实是个误会。
只是她如今见秦乐这般生气,且要解释此事,连母亲的事情和那点子疑案也要说,因此她到底还是作罢。
「有关系的,」李月娇耐心并依旧坚决道,「孝惠郡主一直待我很好,之前的事情更是世子薛镇救了我爹的,我该记得的。」
秦乐顿时彻底不高兴起来,愠怒道:
「这话说得无趣,娇娇可别忘了,若不是他,师公又如何会卷进这件事情里?」
她越说越是恨铁不成钢,手下不停地给她梳头,口中絮叨着:
「娇娇啊娇娇,你嫁他的时候为了他的名声,竟然连机巧阁都不顾了,现在为了他,难道连自己的命也不要了?」
「师姐,」李月娇忙安抚着她,「我没有,我也不会有事的。」
秦乐听劝不动她,便先不说话,只给她挽好头发,再用一根玉簪簪好,而后强行扳着她的肩膀,让她转过来看着自己,生气道:
「不会有事不会有事,是你不会有事,还是薛镇不会有事?如果真不会有事,为何当初杜昼借弑君要害的人,是师公而不是郡主?哼,薛镇可真是祸害精,怎么总要来祸害你?」
李月娇知道秦乐是在担心她,心中感动,握着她的手,再次平和地同她解释道:
「师姐,我这么做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我自己,真的不甘心。」
「你——」
秦乐还要再说什么,李月娇却抢先打断她的话,柔声道:
「师姐,你先听我说。我承认,之前我真的有对薛镇……」
她迟钝了片刻,终于承认了自己曾经的心情承认了:
「我对薛镇,有过心悦。」
心悦二字出口,李月娇忽觉得心中的天地都宽阔了很多。
是的,她就是心悦过他,从小时候见的第一面,就心悦他。
只是,那已经是曾经了,可能自己心中还有挂念,仍有不甘,所以才会有如今淡淡的委屈,但当自己承认的这个瞬间,李月娇觉得,她真的可以将心底的情感,归于曾经。
今后的路,不会再有他了。
秦乐怔怔地看着她,仍然想要开口劝她,但李月娇却继续道:
「但是师姐,现在我不会了,我之前就说过,我要同世子和离,这个心意至今不变。但即便我注定要与他分道扬镳,今天的事情我依旧要管。
「所以师姐,你一定要相信我,我要管此事,是为了我的心,无论是为了什么,无论有多么光明正大的理由,从杜昼将我爹牵扯进污水的那天起,我和他,便已经是死敌了,我逃不过,也不能逃,不想逃。」
她将话说得直接且坚决,而后目光坚定地看着秦乐。
秦乐迎着她的目光,多少的愤怒,多少想要劝的话,到最后,到底还是被她的目光融化了,化作一声叹息,无奈道:
「罢了,看来我是劝不住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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