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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平遥城有件家喻户晓的大事发生,那蜀州来的学士终于在这城中开了道场,接连三日论道,解经讲义。许多消息灵通的交州寒门子弟不惜提前数月万里奔赴而来,更有交州世族大家里的老长辈早些便听闻此事,连夜打发着家中几个平时玩物丧志的后生驱策千百里前来平遥城,只为让这些长大以后就只晓得提自己胯下那杆笔的假秀才来沾一沾这蜀州来的书卷气。
此次前来交州讲义的学士是那蜀州下阳城上川学府的大学士余正庭余夫子。上川学府的名头在这九州本就是一等一的响亮,据说当今朝中半数士子身处上川,这其中当然有人为夸大的成分所在,可毋庸置疑的是那当今大汉辅国孙昉孙相国,那是响当当的权柄煊赫的朝堂人物,同样出自这上川学府。
与之相对应的是这大学士余正庭余夫子的名声在外,只不过此人浸淫铸剑之道多年,炼剑的本事倒是闻名天下,然而此番前来交州却是论道……
唉,说到这余正庭殷子安倒也认识,当年也算得上老头子的一个至交好友。关于姓余的论道本事嘛,殷子安只能评价“绝活”两字。那两老头经常能坐在一起吵上个三天三夜,起初二人相对而坐,还泡茶摆棋,品茗手谈,论及天下,只差个苍松桐梧,孤崖绝壁,成就那般平心而论的高人之境。只不过越到后面二人的“论道”场面就越发顾及不得身份如何,那身形动作也逐渐放开,张扬跋扈起来,只差一把刀一把剑,两人就可杀他个天昏地暗千里万里,真正做到坐而论道,起而行之。
可以说殷子安至今为止学到的一身骂街本领多半是跟这姓余的老头学来的,上至祖宗十八代,下到你后辈孙儿如何如何,那时的殷子安还不晓得,连同自己在内的老殷家儿孙十几代人都被这老人咒了个没腚眼。哼,踏破铁鞋无觅处,这老头今个撞到自己枪头上了,这不得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青出于蓝胜于蓝?
这余老头的道场设在了早些年少林寺僧人前来平遥城宣讲佛法而特意修筑的水陆道场,倒是足足可以容纳万人,殷子安本想着这老头子应该也没什么在儒道上的成就,更别说名声外显,就是去晚些也无妨,没想到仅是迟到了半刻钟就已是连那宽窄巷的巷口都进不去。
于是殷子安做起了扒人墙头的勾当,顺着房檐终于是能窥见那道场之上的场景。那道场两侧紫旗招展,大都是写些诸如经世济民一类的儒家圣人言语,道场之上由城内官兵将几位蜀州学士与听讲的百姓间隔开来,其上红木长桌一字排开,坐着三人,为首那位须发皆白,显然是上了岁数的余正庭,另外两位一男一女就显得面生,皆是穿着上川学府的紫衣,殷子安只道是余正庭门下弟子。
这时自那宽窄巷那边方向的人群突然如潮水一般向两侧退开,五道人影走在其间,竟是将两边人群凭空隔离,被拥挤的人群本就苦于不得前进一睹蜀州学士风采,被人推开更是怨声载道,然而无论如何,那些个谩骂声声不绝的人群却无一人得进这五人周身三尺之内,倒称得上是这道场上的一大奇观。
殷子安蹲在墙头心生不满,就连自己这么个秦王世子为了此番论道都干起了爬墙的勾当,这五人是个什么鸟毛,呵,好大阵仗!
这时殷子安突然见得那为首的红衣女子突然抬起那对狐媚眼眸看向自己,顿时觉得不妙,好在此人在如勾魂一般的盯了自己一眼后便再无下文。殷子安忍不住又用余光多瞟了那五人几眼,其中三名年轻女子皆以薄纱掩面,看不清楚真容。那红衣女子一眼倾城,但也只是一眼,随后不论殷子安在那妖艳身段上如何扫视,她始终没有着眼于此的意思。
即便如此殷子安还是在心里暗暗感叹这红衣女子的勾心本事,不由喃喃道:“娘嘞,这婆娘是狐狸精转世不成?”
这五人最后停在了离那高台约莫十丈之远的距离,就在红衣女子坐下之后,周围顿时投注来无数道炽热目光,着实是这红衣女子和其身后的那对璧人太过惹眼,即便以薄纱掩面,难掩的却是那身段气质。这其间不少身出高门的世家子弟,自认眼界一等一的高,但见到这红衣女子这般仙人姿态仍难免自惭三分,心想这几年遇到的女子皆不过是些猫猫狗狗。
台下人群熙熙攘攘,也怪不得前来平遥城的诸多交州士子聒噪,殷子安仔细一看,见那台上为老不尊的老东西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当众睡去,那呼噜打得顶响。这成千上万听的讲士子已经在这台下等候多时,都说文人傲骨,能站在此处的读书人哪个没些自己的心气在那,这般放低姿态,换来的却是那雷声大的呼噜,任谁心里多多少少有些火气。
对此那红衣女子倒是一副无谓神情,殷子安手上攥着一片碎瓦,心想要是这老头再是这般无知无觉的睡下去,自己就一石头砸到那脑壳上,让他知道知道读书人的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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