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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铛~”

午夜十二点的老钟楼开始了吟唱。

月光穿过彩色的破洞琉璃瓦,碎了一地的斑驳陆离。悠远的钟声响起,沉郁而肃穆,钟声彻响过后沉没坠落在苔草侵没的钢铁丛林,一度沧桑了年华。

橘黄的烛火调皮的跳动,一只白皙又骨节分明的手落在那裂痕密布的古钟,摩挲着那快被时间消磨殆尽的玄鸟刻纹。

他们隔着久远时间再次相遇,彼此的零距离接触间却也像蒙着?层烟雾。

月光渐渐消弭,?堆堆深灰?的迷云,低低地压着?地。钟楼外那?望?际的钢铁丛林被黑暗笼罩,或高或低的黑色静默阴郁地矗立着,让褐?的苔掩住它们?上的人烟气息。?情的岁月剥下了它们曾经的喧闹,最终无声地站在那?。

晚风吹过,玄衣飘飘。

他终于还是回来了,这也算是故地重游吧。

抬头,目光透过那不蔽风雨的屋顶,望向那埋藏云后的墨色天空。那里是连天漫地???,海似的。

原来,就算是高高在上的天穹,也走不脱这名为时间的洪流啊。

他轻笑一声,神情潜藏在凶恶狰狞的青铜面具下。

谁在漫长时间里脚步不停的追寻;谁在千山万水间孑然一身的漂泊;我追寻一个答案用尽了手段;而最后命运还给我的是我所不懂的悲哀。

黑夜到来时,我是第一个扑向火的傻子啊。

一滴泪水悄悄滑落面具,滴落在安静的铜钟。

似是感同身受,铜钟发出了阵阵的低鸣。

“嗡~嗡”

“我们的故事结束了。”

“老朋友。”

轻叹一句,俯下身子。

从铜钟内壁的某个角落,找回了那个男人留下的礼物。

一张黑红的车票。

未知的兽皮材质,诡异的扭曲文字,唯一让人心安的只有那个熟悉的印章。

“再见了。”

轻轻拍了拍古钟,走出了烛光绽放的光芒,男人缓步走向了钟楼之顶。

“嗡嗡!”

铜钟开始剧烈的震颤,铭刻的玄鸟逐渐清晰,仿佛即将破壁而出!

“无论是那个人的期待,又或是光明的影子,还是时间的过客。”

“我都已经厌倦。”

“重新来过吧。”

“这一次,我想自由点、轻快些。”

男人轻声呢喃着,闭上眼迎着晚风张开双臂。

月亮又一次出现在夜空,月光似流水澄澈。那是怎样的?轮?啊,皎洁圆满,缓缓在云雾中穿?,却又隐隐透着?种悲伤的美感。

他自钟楼一跃而下,狰狞的面具悄然跌落,俊秀的脸上只剩下如释重负的轻快。

他像一只回归原野的囚鹰。

身下是被苔草包裹的昔日高楼大厦,耳旁是呼呼作响的晚风挠动。

闭上眼,抛却了杂念。

撕碎了那张黑红的车票。

他坠落着,最后突然消失在那一瞬照亮天地的白光中。

白光中有一列贯穿星河的空中列车转瞬即逝!

下一刻,如天?散花,?穷?尽的灰色雪花自天穹深处飘落,如同堕落的的魔女穿着灰色的长袍,?勾人的妖娆舞姿向所有的?物致敬。

他们轻柔地覆盖在钟楼上、塔顶上、苔草上,瞬间,万物的本来??被灰色的雪悄悄地掩盖住,似乎某种超?然的?量侵入人间,将?切变得神秘而诡异起来。

“铛~”

钟声响起,带着告别的悲伤与期待。

“铛~铛~”

一声又一声,安详而肃穆。

在破旧的钟楼里,古钟上的玄鸟刻纹渐渐消失,似乎终于被时间磨平,又或是追寻着来人的步伐脱钟远走。

雪还在下,古钟渐渐化成了齑粉......

世界恢复沉默,似乎从没改变。

唯一不同的是钟楼上多了一豆灯火,孤独的跳动。

············

1999年,初春,北极冰原深处,距离北极点还有五百公里。

“胜利五十年号”,这是艘没有明面记录的地下核动力破冰船,它拥有着现有科技所能达到的最大动力。75000匹马力的总功率能让它保持18节的速度,以帝王般的姿态冲破浮冰,掀起弯曲玻璃一样的冰浪。

船体上使用了低摩擦的灰白色涂料,拥有着和永久冻土带一样的伪装色。

这里本不该有船进入的,在这个没有网络、没有手机信号,甚至没有夜晚的世界,大多数时候,呈现在人眼前的只有一望无际的白色荒原。

洁白如雪的北极狐裘铺垫着甲板,柔顺温暖的包覆下是坚硬钨合金钢板的冰冷。两个看上去年纪相仿的年轻人出现在甲板上,身着得体但又显然与这周遭格格不入的黑色唐装。

从相貌不难看出他们来自于那个古老神秘的东方国度。

极地天气一直多变,大雾和晴天总在切换。极昼的太阳一路尾随,洒落的阳光却是并不温暖,倒是船后留下的湛蓝水道在不同的光线下闪烁着深浅光泽。

他们站在甲板上,一前一后。就这么静默无言的看着那些被“胜利号”像掰饼干一样轻松碾碎的浮冰挤压喷溅,然后又在半空中结冰坠落。

来自极地深处的风透着刺骨的寒意,呼出的气体凝结在细碎的胡梢。转身就是温暖的船舱,那里是图书馆、健身房,有新鲜的水果和娇艳丰腴的明星超模,还有那些精神高度紧张的船员们正在进行的航线规划。

毕竟这是无人走过的航线,除了海面上危险的浮冰和偶现的冰山,海底还有未知的犬牙交错的暗礁,有可能下一秒就是船毁人亡,长眠在这无人的冰海。

船上的船员除了那些经验丰富的老极地破冰船长,就是些有真材实料的极地研究的名校学者。

他们无疑都是优秀的,也是幸运的,毕竟掺杂水分的那些已经长眠在试驾探路的海床。

在这阳光灿烂的无人区,唯一能寄托期待的或许只有那虚无缥缈的运气。

......

“你说”

“这世上真有仙神存在吗?”

沉默总是要被打破的,站在前首的那位开口击碎了这冰冷的安静。

如阳光下秋天的冷风拖行着细碎枯黄的干叶划过长街发出的簌簌声,那男人的声音带着明显不匹与年轻外在的断续干涩的沙哑,让人有那么一瞬间的刺痛清醒感,只仿佛在那声音响起的一瞬间,便见天色暗黄,风雨将至的压抑沉闷。

胜利号还在行进,像一颗过河的卒子,陪着他的只有周遭那万古不化的深蓝冰川。

平静的湖面不会被一颗有心丢下的沙砾惊起永远的涟漪。

似乎没有听闻言语,又或许不愿言语。后面立定的男人像一颗独立在山野的仓松,他的目光驻留在甲班之外的冰海,阳光下那黑曜石般勾人的瞳仁里却透着莫名的空洞。

“呵。”

前首的男人渐渐转过了身,随意披散的乌黑长发半遮住了他的脸庞,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依然可以隐隐感受到他身上那种不落流俗、高高在上的疏离感,像是一尊天穹上俯视人间芸芸信徒的神邸。那低沉的笑声里似带着施恩的怜悯与无视的嘲弄。

“这一次,我一定会找到先祖手札里记载的

咳咳

咳咳咳”

突然的咳嗽打断了男人,接连的咳嗽像报时的古董钟声,一下又一下的冲击着他的肺与胸腔。同砂纸摩挲桌面,他的肺里回荡着沙哑的破风箱声,透着冰冷的金属质感。

像是神明跌落祭坛,他失去了刚才那种俯视凡人的高高在上感。那近乎撕心裂肺般的咳嗽让此刻的他更像一片将入黄昏的枯叶,摇摇欲坠。

但他还是保持着那份骨子里的骄傲,即使如此,颤栗的身体依然保持着如竹扎根的立挺。

后方的男人依然无动于衷,似乎他的灵魂已经游离世外,只剩下无言的躯壳停留人间。

男人颤动着从袖里抖出一只精致的白釉小瓷瓶,用颤栗的牙齿缓缓揭去瓶口的黑色符箓,细长干瘪的食指轻轻扣动瓶底,倒出那黄豆般大小的诡异暗红药丸。

一只只或蓝或黑的如同活物的眼睛在药丸表面游动,在接触极地日光的那一刻发出了如同利刃拖行玻璃的刺耳尖鸣。

仰起头,一口吞下,满头乌黑的长发随之荡起。

“咳,快了,快了!”

“先祖的记载决计不会有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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