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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人无法,也跟着抹泪。正好凌绝师太路过,发现这女子虽然有些迂腐,但根骨不凡,尤其在符篆方面颇有禀赋,于是渡得她出家。这女子入了归一门,一直带发修行,说这一辈子孤守青灯,伴随师傅一辈子修真,再也不问尘世,颇得人敬重。

苇江听他们说完,一声冷笑,言道:“你们这番说来,小爷所说便是胡编乱造。这兔儿爷相公所说便是句句属实,是也不是?”

他话音未落,大长老又呵斥道:“大胆小儿,你当这澄心殿是何处,由得你大放厥词?”

文沐清也是俏脸一板,喝道:“小儿无礼!”

苇江哼了一声,言道:“如今我和罗贯通所言,均是一面之词,由得你们爱信不信。先且问罗师哥,你有何证据,证明你所说是真的?或证明小爷我说了假话?”

罗贯通也暗自佩服苇江胆大,这一番沉着应对,便是修真数十年的内院弟子也难以做到,更坚定了他要除去苇江的决心。

罗贯通言道:“苇江师弟,我且有一问,你若不是偷服了‘天青洗髓丹’,怎会修为进展得如此之快?”

文沐清跟着道:“还有那灵石,要他说说灵石是怎么一回事!”罗贯通手一挥,言道:“灵石之事便罢了,我只请苇江兄弟把洗髓丹一事说清楚。”

这罗贯通甚是精明,苇江这么多灵石,他猜想多半是归云长老给的。他一个连门槛都没摸到的杂役弟子,去一众外门弟子手里偷取灵石,岂不是蚱蜢撩公鸡,蛤蟆顶桌子,耗子抗磨盘,典型的不自量力?

苇江盗窃灵石,他是压根儿不信的。若是被苇江反咬一口,又扯出鲁火龙克扣杂役弟子的月例来孝敬于他,更是解释不清。

所谓攻其一点不及其余,苇江的修为,才是他的命门所在。

苇江言道:“小爷就知道你要拿这个说事。我可没否认拿了你洗髓丹。你行完邪法,和大长老在外面商议,正好小爷醒了,看到洗髓丹,小爷被你们一阵折腾,这仙丹当然是白拿白不拿,小爷便取了。刚小爷已给一群长辈解释过。”

“给你说个新鲜的,刚忘了说——”苇江又嘿嘿一笑,继续道:“后来,你让那个道人把小爷埋在无量山山脚,小爷大难不死,爬出来后,正好这丹药刚下肚,药效太猛,小爷在那土坑里拉了一炮稀屎,想来这丹药成分还在。你说小爷偷你灵丹,我先问问你,若我们找到那个活埋小爷的大坑,还有那泡稀屎,你怎么解释?”

罗贯通顿时语气一滞,心想这小子倒不赖账,若是和他较真起来,真的找到无量山下的那个大坑,这一切都难以自圆其说,倒成了他攻讦自己的证据。

他脑子飞速地转动起来,抱拳对清玄真人道:“掌教师尊,这小子说话不尽不实。他入门时候的凌绝峰净照、天心峰净闻都探查过他修为,乃是一介凡夫,并有记录在案。如今这小子只怕已进入先天境天光期!这便是最大的疑点,诸位长老请想,便是我们真传弟子,也无法在不到一年的时间接连突破,要不就是这小子入山的时候隐瞒了修为,要不便是他修行有特殊的功法,这便是疑点。”

这一番话,说得苇江也张大嘴巴,心道老子没这么厉害吧!

归云长老则是一脸苦笑,苇江修为他最是清楚不过,苇江没问,他也从未和他说过。

清玄真人听闻此言,也是颇为惊奇,言道:“有这等奇事?老道门下出了这般人才,老道竟然毫不知情?你这孩儿,让老道好生看看。”

罗贯通刚提到苇江的修为,清浦大长老便是心里咯噔一声,心想这事说说可以,千万别让清玄真人前往试探,万一师弟心血来潮,上前试探,以他这天人境轮回二转的修为,必然会触动苇江神识海禁制,那这孩子是葛家弟子的消息传开,一切休矣。

但此刻哪壶不开提哪壶,正在清浦大长老如同热锅上蚂蚁时,归云长老上前一步,言道:“掌教真人,这孩子的确已是后天境天光期修为,不过他突破天光期不过几日,连他自己也是懵懵懂懂。”

言罢,归云长老看了看四位真传弟子,缓缓言道:“掌教真人,若说起资质,这孩子的确资质不凡,便是现在四名真传,老道看也是所有不及。但这孩子资质有个缺陷,便是他真灵之气蓄积到一定程度,定会慢慢泄露掉,所以贫道并不敢和掌门提起。当日老道在山下见他可怜,便想指他一条明路,希望若是以后有福修行了门派的无量真经,也许能把这缺陷修补完全。”

“师弟讲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清浦大长老嘿嘿一笑,言道:“这般东西,还想修炼门派的无量真经?!”

清玄真人则一捋长须,哈哈大笑,说声“好好好”!

众人不知道他是说苇江好,还是归云长老做得好。

这清浦老儿本来应该反驳一通,但心想如果一个对答不当,又惹得清玄上前去探查苇江修为,岂不是大事去矣!所以也默不作声。

苇江心里也是哈哈一笑,心道你们扯来扯去,说到后来却听了清玄真人给老子叫好,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要打落水狗,就得马上动手。

于是苇江低着头,慢慢走到罗贯通面前,言道:“罗师哥,你说了那么多,半个证据都算不上,现在轮到我问你了,你且听好了。”

罗贯通脸色发白,故作镇定,言道:“你尽管发问,我知无不言。”

苇江慢吞吞道:“我且不问你如何勾结鲁火龙,谋取弟子灵石。因为那堆灵石估计还镶嵌在那石台之上呢,烧光了至少留有一堆灰吧,算不算物证?我也不问你掳走我的弟子是谁,因小爷懒得去一个个按面相找人,别忘了当时小爷清醒得很,还记得这人长相!我也不要你跟着我去无量山下,去找老子拉了一泡屎的土坑,你以为无量山大,我就找不到?老子记性好得很。我只问你一句——”

苇江所言,每个字如同一根根钢针扎在他心头,他以为计划完美,那知道其中还有这么漏洞!于是他赶忙回道:“你要问什么?”

“老子还问你一句,你答得上,老子就认输了。”苇江一字一顿道:“你这兔儿爷长得这么帅,一身嫩肉比女人都细,为什么大腿根上长那么大一个红痦子?你咋不用药去掉呢,真他妈的刺眼,真他妈的难看!”

罗贯通目瞪口呆,张大嘴合不拢来,半天才道:“你放屁,我没有!”

苇江笑嘻嘻道:“你说你没有,就没有?你敢不敢脱了裤子让大家看看啊,你大腿根上如果没有这个玩意,老子把头现割给你——如果有,你便说说,老子是如何看到的?”

“你都说了,五雷天心正法不用脱衣服,”苇江阴森森道:“若不是你要行那盗取老子元阳的邪法,你怎么会脱得赤条条给老子看!”

“……”

这一下把罗贯通证到了死处,罗贯通只觉一股冷汗从后脊梁上流下来。

罗贯通望了望清浦大长老,清浦大长老只是低头叹气。

再看萧瑜晴,这姑娘已是羞红了脸,藏在清玄真人身后。

文沐清更是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咬着嘴唇不说话。

其他数人,或是装作没听见,或是暗暗偷笑。

罗贯通双手发抖,恨不得就此一掌毙了这刁钻古怪的小儿!

但他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承认做下这桩丑事,否则按照道门规矩,他这真传弟子不保,他叔叔这长老身份也是岌岌可危。

罗贯通看着苇江邪恶的眼神,知道不给点干货给他,这事情终究无法了局,心一横,大声道:“掌教师尊,通儿的确有难言之隐,其实是这么一回事——”

清玄真人嗯了一声,淡淡言道:“你且说吧。”

罗贯通红着脸,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憋了出来:“是这样,是苇兄弟说笑……我——我有点小爱好,就是那个喜欢,喜欢特别俊俏的男孩子。”

这句一出口,众人均用古怪的眼神望着他。

最丑的话既已出口,后面就顺畅许多。

“我叫人弄了苇兄弟过去,就是想好好和他耍耍,结果苇兄弟不配合,偷了通儿的灵丹就跑。”罗贯通扭头面向苇江,一躬到地,言道:“苇兄弟,哥哥给你赔不是了。”

苇江挥挥手,言道:“罗师哥,以后你要找人耍,外面长得好看的孩子多得是,别找我就行。我不爱那个,要不我给你推荐一个?”

说罢对小清菡眨眨眼。

小清菡“妈呀”一声大叫,从这三清殿撒丫子跑了出去。

说罢,苇江对罗贯通却是大加赞赏。

这厮脸皮厚,心也黑,长得还这么帅,果然是归一门一等一的人才啊!

萧瑜晴一张脸红得像桃花,她厌恶地望了罗贯通一眼,说一声“恶心”。手一甩,头也不回地从三清殿出去了。

这一场闹剧就此散场。

众人望着清玄真人,清玄叹了一口气,说了一句“散了吧,此事以后谁也不准再提。”

言罢,清玄真人对苇江招招手,问道:“你这孩子,还愿意留在归一门吗?”

苇江赶忙双膝跪下,重重磕了个响头,涕泗横流道:“禀告掌教真人,我是个孤儿,无爹舞娘,从小苦啊!第一个爹是个拾荒的,天天饥一顿饱一顿……后拾荒的死了,一个私塾先生带我学认字,也是我爹……从安州走了几千里,我心心念念,就是想修真……”

苇江啰啰嗦嗦,差点把昨日给萧瑜晴讲的那一套又原原本本地说一遍。

归云长老听得直哆嗦,连声叫道:“停住,停住……”

小清菡则眨巴眨巴大眼睛,心道江哥这是准备抓住机会认个爹吗?

好不容易,苇江终于哭诉完。

归云长老第一次看到清玄真人脸上微微抽搐,几欲先走,感叹道能让这万事从容,云淡风轻的归一门掌教感到尴尬,天底下也唯有苇江一人了。

清玄道人想了片刻,干巴巴地言道:“传我敕令,自本日起,苇江即为内院弟子,师承归云峰。”

把这句说完,清玄道人大袖一拂,头也不回地回到寝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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