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幺童其人末衫无袍

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畅读/小说模式并且关闭广告屏蔽过滤功能，避免出现内容无法显示或者段落错乱。

“主要是幺童此人，实在是喜恶不忌，他今日可以与你寻求合作，明日就可以彻底翻脸。与他合作，不亚于与虎谋皮。”

姬阑似乎十分感慨，“当年那场战争，姬某可是见识了不止一回，实在是心有余悸，如今不得不好好考虑了。”

“幺童为何要向巫咸国开战？”姬宁不解道，“巫咸国近来并没有唐突妖墟之举。”

姬阑喝了口茶，笑道：“他做事情是不需要理由的，你以后碰到这样的人，要千万多个心眼。能交朋友则交，不能交就算了。”

“可幺童行事残忍，恣意无端，当年仅因厌恶一目国人相貌就屠灭了整个一目国，在一目国的废墟之上建立起妖墟，若是与他交朋友，只怕命难保朝夕。”姬宁脸色微冷道。

一目国国人相貌如其名，面上只长了一只眼睛，据说幺童极为厌恶异种，对一切与旁人格格不入的东西都想毁灭掉。一目国就为了这种理由惨遭屠戮，实在说不过去。

可偏偏当年仓河屺大人绝曲《牲牺之礼》后，世间生灵紊乱，各种妖兽发生变异，或褪化，或成为异种——妖墟中明明盘踞着世间最多的异种妖兽，幺童却灭了一目国，由此看来，幺童行事完全没有道德准则，全凭自己的心情说话。

阿崎声一直未语，虞青铃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一看，蓦然一凝。

从敞台外望去，能清晰地看到一个巨大的青色影子正张牙舞爪地扒附在屋檐上，被冬日冷月拉得悠长，远远地投射了出去。

那抹影子愈来愈小，愈来愈凝实，最后化作了一只青鸾鸟的魂影，拖着僵硬的脚步，一步一步地行在长廊上，穿过月洞门，经过亭台楼阁，仿佛在巡视属于它的领地。

虞青铃忍不住蹙眉，眼瞳中冷冽寒芒一闪而过，不免有些后悔将阿崎声带到这种地方来。

这种……黑暗中潜藏着许多诡异未知漩涡的地方，不知掩盖了多少让人不悦的真相以及打破表象时注定会有的破灭感。

也许有人会很享受这种追逐秘密的快乐感，可是并不是非要知道真相就能够全身而退，姒乐在这一点上付出的代价还不够么？

在尚懵懂不通人事之时，心中充斥着自毁的倾向，为此不管不顾地、也不听劝地深入一些不该触碰的领地，因而撞得头破血流，将身边所有人一同拖拽入了危险和深渊之中，为了自己的一丝之欲而毁了身边的人，自私至极。

他现在的平静也并非全无代价，所有人都在各自的领域中尽可能地变得更强大而从容，他不能打破现在的一切，他要为更多人着想，他已经经不起再一次破碎了。

他曾经碎得很彻底，友人不欢而散，神明自戗陨落，信念破灭崩溃，无家无路可归，直到最终走向死亡……

他现在的一切都是别人给予的，他需要好好把握，竭力安定，才能不辜负所有爱着他、护着他、陪着他的人，连带着将过往岁月中那些为他而死的人的信念，一起活下去。

虞青铃缓缓压下眉目，将如刀锋芒收敛。

姬阑面不改色地饮茶，气息闲适而放松，似乎压根没有察觉到或是完全不在乎外面发生了什么。

姬宁也看着廊下那只不停地爬动扭曲的青鸟魂影，眼神复杂，脸色苍白得像一只活着的幽灵。

青色巨大的影子投射了过来，房间里被镀上一层凄冷戚惨的青光，映在每一个人的面上，晦暗自生。

“尊上，再给我们一点时间吧。”姬阑忽然说道。

阿崎声平静道：“你还需要么？”

“你是世间最好的主上，”姬阑说，“我们都很高兴你能回来，我们等你已经很久了，可是……”

他有些压抑不住的痛苦，面上隐痛之色一闪而过，“可是，我还没有得到我想要的东西。”

阿崎声：“你想要什么？”

虞青铃心中微沉，每当阿崎声问出这个问题，他都是这样的感觉，像是事情无法控制，又像是……什么呢？

姬阑说：“我想要修复天梯。”

阿崎声有一会儿没说话，半晌，才了然定论：“你想回到当年。”

姬阑两手慢慢地抬了起来，覆住了整张脸，透过指缝，那上面的闲适、轻松、爽朗、潇洒……或是原本存在的别的什么，全都消失了，让位给一种复杂的恨意与怅惘，“是啊，我想回到当年……那时所有人都在……虽然……”

阿崎声蓦然动了，他长身而起，来到姬阑面前，五指成爪，狠狠兜住姬阑下巴，缓而沉地往上托，他立在那俯视着姬阑，半张脸隐在阴影中，晦暗难分，漆黑睫羽中沁出一点猩红尖锐的光，像夜幕中的一点针芒。

“怎么，”他声调慢讽而感怀，透出几多慨然和漠视，“只因当年和乐的假象不若如今痛苦，便觉得当年比现在更好么？我可怜的鸟儿，清醒点吧。世间一直都是这样痛苦，并没有孰优孰劣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