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黄金蛋炒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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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蕙兰记得这事。

陈建军班上的一位男同学，经常不写数学作业，上课睡觉，学习成绩不好，成天混日子。

然后数学老师天天骂他，说的话很难听，“爹妈都没得本事么娃娃就不要来读书了，又碍眼睛又浪费金钱。”

“就你这种德行，不如回家种地，怕是犁田都要被牛拱进土里。”

男生应该是被骂够了。

那老师每天不是骂他父母就是说他搅屎棍，所以男生忍无可忍出言顶撞了老师。

陈建军想想那场面还有点害怕，他当时就在现场，“我同学骂了句脏话，数学老师就一脚把他从楼梯上踢下去，那楼梯抖得很，我亲眼看见我同学被送进了医院。”

这事确实闹得人心惶惶，却也反应了小农村的教育存在不少问题。

男孩父母肯定不会放过那个老师，为此还专门搜集了那老师的各种罪证。

辱骂学生、扇学生嘴巴子等等。

陈建军也被那家长找上门，哭着求着让他作证人，因为那天有好几个男生被数学老师罚站，陈建军也在其中。

“姐，我该怎么办？”

上辈子陈建军也问过这个问题，但陈蕙兰那时候实在窝囊，告诉他，“别去，不然以后被针对的就是你。”她那时候总觉得人微言轻，惹不起就得躲得起。

现在她不那么想了，她有底气，“建军，你怎么想的？”

“我想当证人，数学老师太可怕了，我们年级都被吓怕了打怕了。”

陈建军说着又有些惶恐，“但是我害怕作证了，以后会不会被针对？”

“怕什么？姐给你撑腰。”

“真的？”陈建军眸子亮晶晶的。

“当然了，不能让正义迟到。”

“我跟你一起去，”韩小四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咱可不能路见不平不拔刀相助。”

证人到位，被踢的男生也算有了心理安慰。

只不过没过几天，数学老师重新上岗了。

陈建军胆战心惊，韩小四倒什么也不怕。

最终两人还是被请出教室，愣是一节数学课没上着。

陈蕙兰知道后，立马请毛婆婆给这两个小子补课，周六周天，只要毛婆婆有时间，就把他两送过去。

毛婆婆是老教师，女儿儿子也是人民教师，她亲眼见证明朗的校园渐渐灰暗，补课间隙语重心长地告诉两个孩子：

“一定要走出大山去看看，山外的世界，虽不说有多么的明亮，但至少能抓住一丝光，那便是希望。”

陈建军听得懵懵懂懂，觉得这话言辞优美，却不太能理解其中的深意，不过他好像找到了点解数学题的兴趣。

今个儿布置了几道数学大题，韩小四比陈建军早早算了出来。

毛婆婆出门买菜，说是等回来检查，家里只有陈建军、韩小四和一个瘫在床上的老爷爷。

韩小四做完题之后，给老爷爷喂水喂药，然后回来坐下，看陈建军题也解完了。

两人的答案竟然不一样。

陈建军用笔戳着作业本，百无聊赖地杵着下巴。

韩小四问他：“想什么呢？”

“还能想什么？想我的小人书呗，我一点儿都不想补课。”陈建军稍稍回神，哀叹一声。如果不补课，他周末的大好时光，能看多少？

“你就是生在福中不知福，”韩小四整理一下杂乱的桌面，“我要能有一个你这样的姐姐，能高兴疯了。”

“那行啊，你来当她弟，免得我受罪。”

韩小四无奈地摇摇头，“马上就要毕业了，毕业之后，你想干什么？”

“我？”陈建军凝眉想了想，“想混日子。反正也考不上高中，大不了跟我二姐混呗。”

韩小四盯着桌面忽地认真道：“你知道吗？男人是家里的顶梁柱，所有人的眼睛打从你出生开始，便牢牢盯死了你。倘若你读书不行，那些人就抓到了可乘之机，但他们不会当着你的面讽刺你，这些话只会说给女人听，你的妈妈，你的姐姐。”

陈建军不是没见过韩小四认真的模样，但现在，好像比以往更认真严肃。

他默默坐直了身子，继续听韩小四说：

“所以，家里生了男孩的，都会期望儿子出息。不想听到别人的闲言碎语，我们打击外人蔑视的方式，只有上进。”

陈建军忽然想起大年初一去陈绍清家吃饭的事，难道陈绍清和崔富霞对二姐的轻视全是因为他没出息？

“我想你二姐找毛婆婆帮你补习，可能就是为了你的前程着想。但我们的前程，不是握在自己手里吗？兴许我们多努力一天，将来就给家里争光了呢？你说是不是？”

韩小四的问题转瞬跑了过来，陈建军愣住。

他以前从来没想过那么多，甚至在老家来的宋阿婆给二姐开窍那会儿，他依然觉得二姐笨，是个小学生，干不成什么大事业。

说白了，陈建军看不上二姐，自然更看不上被人人骂傻子的大姐。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陈建军愿接纳二姐的意见，也试着接受大姐的愚笨。

可能是二姐兑现了二十块钱的承诺？又或是从未打骂过他，就连陈绍清二姐都敢反驳。

那时候，陈建军已经在心底默默将二姐当成了偶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