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蓝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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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时担心靛蓝尾羽的独特颜色被发现，他便一直藏在枕头下，到此时夜深人静才敢拿出。

越靠近晚上，羽片上的根根越松垮，现在已经到了无风自动的地步。不用注入灵力催动，羽毛自身就散发着丝丝精粹灵气。

那蓝衣前辈只说了这是能进梦的东西，却没说怎么操控它进梦。

如今他还在治疗心魔期间，用不了法术，他摸了摸松垮的羽片，看来还得等心魔治好。

可心魔治好后，恐怕就没借口和暮言接触了吧。

边想着，南晏边感到指尖有东西跟着被拂了下来，低头一看，竟是根部左侧的一根小羽毛。

掉落了一根后，剩下的羽片便变得坚硬固定。

看着落在手心的细羽，南晏只觉自己眨了一下眼，身处之地就变了。

不在水云居的床上，还在归咒渊，秋高气爽的日子，火红枫叶飘落遍地。

忽然有股热气从旁边袭来，烤得他心烦意乱，南晏向炎热方向看去。

雕着繁密古花纹的证道鉴上散发出炎热的气息，以它下方的石柱为中心，向外蔓延出跳动的火焰，几丈内都燃着熊熊烈火。

这里是……南晏低头看了看附身之人，是十岁时的自己，和同龄孩子们一起坐在广场的蒲团上。

这是他拜入归咒渊的那天。

青石广场上空，位居浮台高位的人们不禁蠢蠢欲动，对站在证道鉴前七八岁小男童的称赞此起彼伏。

主持广招弟子盛典的长老面上喜色难掩，亲切问道：“这位小友单属性火灵根，资质甚好，来我归咒渊可有心仪之师？我派唯掌门不收徒外，堂主们各有所长，长老也是不错的。”

地上的小男童将手从证道鉴上拿下来，遍地的火苗在一刹那间消失。

他抬起小脸望着天上前辈们，睁大了眼睛四处寻觅，最后把目光定在一个毫不起眼的人身上，喊道：“我要拜坐在掌门旁边的人。”

火灵根孩子此话一出，原本喜气洋洋的上空霎时间一静，人们俱是大气不敢喘地朝那个人看了过去。

见这场景，南晏也好奇地朝所有人的视线方向看了去。

天上真气氤氲，掌门左侧的紫檀木椅上坐着一个凡人女子，如此盛典上却穿了一身黑纱罩，隐隐可见白里衣，猛一看倒像是丧服。

看到那人要拜的人竟然是暮言，南晏心头一顿，小时候倒是没注意这回事，怎么还有别人也想拜她为师？

南晏眸色微沉，向证道鉴前的火灵根男童上下打量了几番。

这些无名之辈也配拜她为师？

“辛先生，有个上好资质的孩子说要拜你为师。”

良久不见女子有反应，被所有人注视的掌门只好转头，轻声对还在闭目养神的女子转达道。

此时暮言才缓缓地打开了寒霜似的眼，黑纱遮面，唯独白发上的淡粉海棠簪栩栩如生，添了一丝生机之意。

她只淡淡地看了眼掌门，便看着前方黄昏里的霞云，开口道：“魔道医家第一不是苍耳岭吗？掌门会问我意见，我也是没想到。”

闻言，掌门只赔笑道：“寻常弟子自然不会叨扰先生，这孩子是难得一见的单灵根……”

暮言半笑不笑着，不再多言。

不等其他人说话，地上听了暮言说话的孩子先跪下磕了头，稚嫩的脸上满是失落，垂头丧气地说：“我只愿学医术，既然神医不愿收徒，那我便去苍耳岭了。”

归咒渊这时候还是小门小派，有个单灵根弟子，已经当做宝了。

南晏瞥了眼男童离去的背影，淡淡地收回视线。

眼睁睁地将一个绝佳资质的孩子拱手让人，坐在天上的人们满是惋惜之色。地上等着拜师的孩子们偷瞄着，却不见前辈们对那穿黑衣的凡人女子有何不满，便好奇地又打量了她几眼。

暮言面纱上的一双眼半眯着，她歪靠在阳光下懒洋洋地像只猫，若不是位居上尊位，仿佛只是走累了来这歇歇脚。

她过于素净，终是抵不过修道者的耀眼光芒，除了南晏，孩子们渐渐都不看了。

“南晏。”

听到长老喊了自己的名字，南晏收了控制，让梦中的自己按梦里的剧情行动。

失去了刚才的上佳资质，在座的人们都恹恹的，漫不经心地看着那平平无奇的布衣孩子走向证道鉴。

待小南晏将手按在鉴上，五种颜色交杂相映。果然，又是杂灵根，还是个五行杂灵根，筑基都勉强，人们失望地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候，一道佛钟声响起，空灵震慑，隐隐可见波纹从遥远的后山扩来，悠远清明，仅仅一声就仿佛凝固了世间的邪恶之气。

人们一呆，片刻后便满场哗然。

归咒渊以占卜天机为主要秘法，老祖宗曾搬来过一口上古佛钟，想将佛门的轮回因果借鉴进本门秘术，可惜不但什么都没悟出来，老祖宗反倒被佛法折磨得心魔难抑，只得将这口佛钟层层封印住。

如今它却在封印的千般障碍下，自行响了。

“佛性……佛魔一体，大成后必再无克者。”

在上一个孩子离开时，暮言便又合了眼。

闻此稀奇事，佛钟居然自己在魔道响了，她也不免奇怪地睁了眼，向地面中央那个唤醒佛钟的孩子看去。

小南晏也在仰头望着她。

四目相对，暮言瞳孔微颤，蹙眉撇过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