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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陵朝着千荀走过来,千荀呆呆地看着,一时间竟忘记了动弹。听着脚步渐进,心跳骤然加快,呼吸较平常深快了不少,双手还保持着捧书的动作。
薛陵在她面前蹲了下来,视线与她平齐,下一秒,薛陵拿手背在她的脸颊上轻轻拍了拍,浅浅笑着:“怎么脸红成这样?”
千荀丢掉手里的书,忙改为捧这自己的脸手心里传来热乎乎的感觉。慌忙躲开薛陵的视线,用手背给自己的两面脸颊快速降温,心里头又说不出这是什么样的一种奇妙感受。
见她躲在暗处羞恼,薛陵把她翻出来的书籍摆回原来的位置。
“这几日我刚好没事,可以陪你去遛弯。”
从方才的惊慌中回过神来,千荀自然而然地把这句话看做是他已经察觉到她的动作,想要亲自监视她了。不过越是到了这种时候,千荀必须越是要表现地坦然。她有些庆幸自己还在神界的时候,看了不少从卜命上神那里掏来的人间戏折子,讲的阴争暗斗的,当时千荀还嘲讽这人有什么好争来争去,尔虞我诈的。这种临场做戏的折子虽看得多了,真正到了亲身经历起来,千荀倒是还真有些佩服那些个写戏折子的,真真是个人才啊。
“好……好啊。”千荀满口答应着,心中确实几万个不愿意,看来把消息告诉于念这件事得要耽搁些日子了。
外头不知何时下起了鹅毛大雪,薛陵命人去了把油纸伞过来,也没让家仆跟着,就这么披了件薄披风,为千荀撑着伞出门去了。
风吹得紧,千荀身上大红披风上的蓬松白貂毛被大风吹得奄奄一息,像是冻着了一般蜷缩成了一团。千荀有些禁不住迎面吹来的风中雪,眯着眼往薛陵身边靠近了些。
出门之前,千荀看他不带一个家仆出来,心里像这一团团的白貂毛一般吊着,生怕这个假薛陵会把她杀神灭口了。一路上都提心吊胆的,千荀刻意走得里他远些,谁想到被这可气的风雪乱了心神,无奈同他走得又近了不少。后来想想,凡人的手段怎么能杀得了她呢,大抵不过是痛个好几天罢了。
薛陵低下头来,瞧见千荀双颊被冻得通红,伞压低了些,往她那边偏了偏。
“神卿在密室里头可有找到什么关于仙魔的信息?”
千荀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薛陵还是头一次叫自己神卿,忽然变得如此客气,千荀稳了稳心态。抬眸却瞧见了他投下来的目光,柔柔的,千荀险些陷进去,迅速低下头去,摇了摇头:“还是一无所获。”
舒了口气,化作氤氲暖气飞升不见。千荀平时只看到了薛陵对她温柔的一面,哪里知道原来薛陵这人这般精阴,这么快就察觉到她在查他了。这样想着,那么之前在密室看到那张信封,里面的信才是最关键的。
“莫要气馁,说不准过两天就有消息了呢。”
“怎么会,我都找了快四年了……”似乎听出了话中有话,千荀忙追问,“你这话的意思是,你有仙魔的消息啦?”
薛陵笑而不语,只撑着伞继续走着。
千荀这才发现薛陵今日穿的有些单薄。原本今日他是不用出门的,屋里头有暖炉,这临时出来遛弯,他身上只披了件薄薄的披风。一只手还露在外头替她撑着伞,左半边的肩膀上堆了层薄雪,千荀心里头莫名的感动,真希望他是真的薛陵,真希望他从来没有骗过她。
“你穿这么少不冷吗?”千荀难得舍得伸出手来,搭上薛陵撑伞的手,冰寒无比。
被触及手的薛陵阴显往后缩了缩,他确实是不怎么与他人接触的,不过这忽如其来的触碰,竟还有些暖意。
“习惯了。”
千荀缩回手藏进披风里头,真不敢相信自己方才与这假薛陵肢体接触了,于是扯开话题:“连我这个神都受不了这寒风,你这个凡人可别生了风寒了啊。”
见薛陵半天不作答,千荀偷偷抬头去看他,没想到薛陵也正低头看着她。慌乱间,她别开眼,支支吾吾着憋出了一句话:“我可告诉你啊,自古凡人与神是没有好结果的,你可莫要喜欢上我了……”
说完,千荀就觉得自己太过自大了,她是哪里来的自信,笃定他就是喜欢上自己了呢,这根本就是在出糗。
“神卿美如画,怎叫人不心动?”
想不到薛陵这么会撩拨人心,千荀被撩得身子抖了抖,这一天不断地刷新了她对薛陵的看法:“你这话,这话是和薛奇学的吧?”
“肺腑之言。”
千荀开始调侃:“看不出来嘛,薛大掌事也这么懂女孩子的心思啊。以前来提亲的媒婆把比我还美的美人画卷摆在你面前,你都不曾夸赞一个字,还统统拒绝了,如今一看,原来你还是很会说话的。”
“人,都是会变的。”
千荀将这话放在脑子里来回剖析了一番,他大概是在告诉她,人爱善变,模样会变,性格会变,习惯也会变。这般一想,千荀又开始动摇了,你说这样一个人,就算他假扮薛陵,什么都不图,还把薛府打理地井井有条,又会有什么企图呢。
“哎!糖葫芦!”千荀见到前头卖糖葫芦的商贩子,兴奋地奔了过去,腰间的铜铃铃铃作响,响声跟不上她跑向糖葫芦铺子的步子。见她跑过去两手各执了一串冰糖葫芦,薛陵跟过去为她撑着伞,还不忘为她掸了掸肩头的飘雪。
千荀是爱极了这糖葫芦,入口甜,化糖酸。在人间最大的乐事便是尝尽各类美食,不过尝来尝去,千荀还是最爱这糖葫芦的滋味。不过薛陵对这些酸酸甜甜的东西从来不感冒,就算千荀塞到他嘴边,他也摇着头推开。
“哎,薛掌事,给表小姐买两串?”
看着千荀举着两串糖葫芦在他跟前,眼中满是期待。薛陵同往常一样,自怀里掏出了钱袋子,取了十个铜板递给商贩子。薛陵是帮千荀掏腰包掏习惯了,对糖葫芦的价格早就熟记于心。这条街上大部分商贩子每次见到薛陵带着千荀出来逛街,都会拿出自己最养眼的食品出来,这不前头的糕点铺子一品香就摆上了刚出炉的梅花糕。
千荀闻着气味,拽着薛陵的袖子跑到一品香的店门口,瞧着摆在面前的各式各样的糕点,梅花糕、九层糕、水晶糕……应有尽有,色彩丰富。
“薛掌事,表小姐,要来点什么?”站在一品香店门口招呼客人的老板瞧见薛陵来了,马上把自己那边的事搁给店里伙计,小跑着过来招待。
“这个这个这个!哦还有那个,都给我来一份包起来!”千荀出来买吃的下手从来不知轻重,大概是有薛陵替她花钱,以至于对金钱的观念不深,只道是能换来美食佳肴的都是好东西。
“好嘞,您稍等。”
飘雪小了几分,可风仍旧奋力吹着。回府的路上,千荀满载而归,怀里捧着大大小小的包装,自己手里提不下了,还叫薛陵帮她拎了些。
到了薛府门口,丫鬟见了千荀又提着这么多的食品回来,哭笑不得,却也没有忘记自己的本分,忙上前帮千荀分担。几个丫鬟接过千荀怀里的食品和薛陵手上的糕点,看着自己家掌事每次带着表小姐从外头回来都带这么多吃的,内心不禁感慨幸好薛府家大业大,要不然真要被这表小姐给吃穷了。
薛陵收了伞,在外头把伞上和身上的积雪掸去,将披风脱下来与伞一并递给丫鬟。铃声轻快,前头的千荀蹦蹦跳着走,她太容易满足了,随便带她去逛个街花个钱,他们之间的嫌隙就消除了一半,薛陵想着。
刚算完账的薛奇从书房里出来,听到大院里头的声响,伸着腰过来瞧瞧,瞧见了千荀又带着大包小包的吃的往自己房间赶去。薛奇可不乐意了呀,他在书房里拼死拼活地算账,她却可以在外头大肆挥霍,算账算得头疼的薛奇开始心疼起自己的钱来了。
“喂喂喂!你又买了啥啊,给二表哥我瞅一眼。”
看到薛奇过来,千荀立马护住两个丫鬟在身后,并叮嘱她们先带着糕点去她房间里头放着。
“站住站住!这回我可不会上你的当了!”
记仇的千荀还记得曾有一次,她也是这般满载而归地走在回房的路上,薛奇过来瞧见了非要看看她买了什么。千荀看在他好说歹说,表现真诚的份上,匀出其中的一块糕点给他尝了尝。哪想到薛奇赖得很,直接抢过一旁正在匀糕点的丫鬟手里的包装,拔腿就跑。
千荀追了他十条街跑,要不是最后薛陵出来帮她,她的糕点早就被薛奇一扫而光了。
总结一下,在千荀眼中,薛奇就是个大魔头,专门和她对着干的大魔头!
“我就看看……”薛奇还要往前走,千荀可不乐意,张开双手挡住薛奇的去路,不管薛奇怎么说都不让。
于是千荀只好把目光投到薛陵身上求助:“表哥,你快来管管二表哥!居然连自己表妹的东西都抢!臭不要脸!”
“我……”被骂臭不要脸的薛奇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他还是第一次被人说不要脸,想他早年在南城这附近几条街可是出了名的风流,对,这是风流不是臭不要脸!
“阿奇,后天的冬烝准备如何了?”
千荀想起来,根据祖训,薛家一年四季都要祭祖,分为春祠、夏礿、秋尝和冬烝。祭祖仪式隆重地很,前几次千荀看到的祭祖仪式都是薛陵亲自操手办的,这次他竟全权交给了薛奇,千荀又揣摩不透薛陵的用意了。
薛家掌事本就应当担起祭祖仪式的负责人,处理内务等等工作都是掌事的责任,可他如今却偏偏要将这些掌事的权利交给薛奇,难不成他还不想做这个掌事了不成。
想到这儿,千荀忽然觉得以前的说法都通了——他想全身而退。
可是为什么呢?
薛家掌事权力几乎在江湖中是遮天般的存在,只要一发号施令,必然有不少江湖侠士前来领命。薛家不仅家财万贯,而且就算连武林盟主来了也要敬掌事三分。谁会愿意放弃这样的一个位置不做呢?
千荀想得头疼,甩了甩头,在还没有搞清这个薛陵的目的之前,还是需要静观其变的。
“哥,你就放心吧,这么大的事我当然准备妥当了。”
“那便再去核对一遍罢。”薛陵不给薛奇一点辩驳的机会,自顾自地回房去了。
“啊?”
薛奇愤愤地回过头去望着千荀,千荀冲他做了个鬼脸,蹦着离开了。原地的薛奇只得哀叹一番,遵着薛陵的命令回书房再把冬烝的流程物品都核对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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