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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梅道,“陛下那不叫砸毁金陵,那叫重建金陵!再说了,骚鞑子进入辽沈之后,挖了多少人的祖坟呐?那要论天谴,第一个就该谴他!”
范文程道,“嗳哟!说得好听!重建金陵?重建哪门子的金陵呐?在金朝陵墓上建一堆关帝庙就叫重建金陵了?以为请个关公就能震住完颜阿骨打太祖睿陵的龙脉呐?……”
袁崇焕这时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他用胳膊肘捅了下朱梅,道,“我知道了,咱们不能光用汉文骂,他骂汉文咱们都听得懂,咱们要用汉文骂,对面就没几个人能听懂咱们的冷嘲热讽的。”
左辅道,“不至于罢?听说这后金还是有先前归降的秀才教八旗读书的,我记得他们那里把这种教书的秀才称作是‘汉外郎’,总不会教了半天还是一点儿汉文都听不懂罢?”
袁崇焕心想,学语言得有语言环境,总不可能人人都是徐光启罢?
就算现代人已经把英语纳入了九年义务教育的范围之内,还是有好多人学了十几年依然是“哑巴英语”,想通过大学四六级都难呢。
按照后世的史料记载,后金里面对汉文化最感兴趣的皇太极,他的汉语水平,大致也就相当于现代普通人的大学六级英语水平。
其他普通旗人更别提了,入关前差不多就跟外国人一样,也就会说个“你好”、“谢谢”之类的基础用语。
入关后有了语言环境,才个个都变得精通汉语,两代一过就跟汉人差不多了。
袁崇焕道,“会汉文和能应用汉文是两回事嘛,他们肯定听不懂‘东一碗熊掌’、‘西一碗饺子’是什么意思,更别提王昭君出塞了,他们能弄得清王昭君是谁吗?”
朱梅听了,觉得袁崇焕说得很有道理,于是赶忙回过身去,将方才怒斥之言语,重新用蒙语又从头说了一遍。
这回他还没说上几句,就见又一个全副武装的青年骑着马冲了出来,“袁崇焕!你血口喷人!”
“老子我是万历二十七年出生的,大福晋阿巴亥是万历二十九年才嫁入我爱新觉罗家,哪来的什么‘儿子变孙子’?她嫁入我爱新觉罗家时才十一岁呢!十一岁的女人怎么生孩子?你们汉人的女人也不见得能十一岁生孩子罢?”
“还什么‘熊掌’、‘饺子’的,福晋给阿哥送点吃的怎么了?你要有种你一辈子别吃女人送的饭!我们女真人不像你们汉人,吃点什么喝点什么都能跟男女之事扯上关系!你不要以为看到大贝勒不喜欢我这个儿子,就能胡编乱造,污蔑我大金大贝勒的名誉了!”
范文程看见岳讬单枪匹马地冲出来,急得额头直冒冷汗。
他倒不是真心臣服岳讬这个主子,而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岳讬若是出了什么意外,那镶红旗旗主就要变成其他人了。
如果镶红旗旗主不能支持亲汉派,那么镶红旗的那二十六个牛录就同样也不会支持皇太极。
如此一来,后金汗位的继承人问题就又陷入了变化莫测的境地,这是范文程不愿看到的。
范文程一拉缰绳,赶紧骑着马来到岳讬身边,低声用满语道,“主子!您快走!这袁崇焕今日不似往常,他是在故意用难听话刺激您,您千万别上他的当!您听奴才的,赶紧离开这里!”
岳讬回道,“我走不走你别管,你先替我把我方才的话给翻成汉语。”
范文程道,“您先离开此地,只要您一离开,奴才就替您翻译。”
岳讬反手朝城墙一指,道,“宪斗,你怕个什么?你看你方才叫骂了那么久,这袁崇焕都没有开火,显然他是既不敢出城与我军野战,实际又毫无反击之力。”
“这样的孱弱之军,你为何要与他白费口舌?他三人若敢率军出城,我必将其一一斩于马下,献其首级于大汗帐中。”
范文程都快急哭了,“主子,关于这里头的缘故,待奴才回营后再与您细说,现下您必须得听奴才的,您若是想要当贝勒,您现在就赶快离开这里。”
岳讬道,“这袁崇焕污蔑大贝勒,我绝不能放过他。”
范文程赶忙哄道,“好,好,您的孝心,大贝勒心里都知道,奴才明白您的,您与大贝勒父子分家,那是您自己的事,别人根本没有资格置喙。”
岳讬又道,“还有大汗,袁崇焕怎么能侮辱大汗?他怎么能这样评说大汗和李成梁的关系?”
范文程这下是真要哭了,“明国人的观念就是这样,主子,您快回去罢,大汗要知道您为了这种事以身犯险,真不知该急得怎么样呢!”
岳讬道,“那是大汗没听见这袁崇焕方才说的那些话,大汗要是听见了……”
范文程接口道,“主子,您听奴才说,大汗这辈子听过的难听话,不知比这难听多少倍,但是大汗都忍下来了,大汗忍耐了下来,就是为了大贝勒和主子您能在将来过上好日子。”
“现在好日子都已经快到眼前了,您一定要听奴才的一句劝,赶紧调转马头回去,别为了此等小事与那明国人置气。”
“只要将来咱们大金能入了关,咱们说大汗跟李成梁是什么关系,那就是什么关系,现在咱们不用理会他们。”
“一个人的名声它不是靠自证出来的,而是拼杀出来的,就像那金朝的陵墓,必得有后人维护,才能禋祀不替、香火不绝。”
“主子您就是大汗的后人,大汗将来的名声,还要靠您去维护呢,您可千万别把自己断送在这里!……”
话音未落,只听“轰隆”一声巨响。
一个巨型炮弹落到二人面前轰然炸开,将冰冷的黄土地炸出了一溜深红色的泥坑。
马匹被这巨响惊得“吁”地一下扬起了前蹄,马上的人来不及反应,随着这声巨响被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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