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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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吞虎咽的吃面声中……</p>

“好吃？”</p>

“嗯！好吃！”</p>

看着闷头扒面的儿子，刚煮了面，额头还见了汗的许大强笑呵呵的端起了酒杯。</p>

抿了一口酒后，夹了两粒花生，又夹了一筷子自己面条里那用芹菜做的浆水菜。</p>

浆水这东西燕京人基本不吃。</p>

甚至杨蜜都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p>

可确确实实，许鑫之前就叨叨了不止一次，说他想吃浆水面了。</p>

在老家的时候，有的人家衡量一家主妇干不干净，活做的麻利不麻利，别的不用说，就夏天看一看她家的浆水缸就知道了。</p>

陕北的夏天日头太毒，又毒又辣。</p>

虽然气温不算热，但人是真容易被晒中暑。</p>

所以……别的地方咋样许鑫不知道，在许家湾那边，基本家家户户都会提前弄一大缸浆水。</p>

这东西做起来其实很简单，原料就只有芹菜。</p>

芹菜洗干净汆水放温水里面，然后倒进去一碗浆水引子，一扣缸盖腌两天就行了。</p>

但如果保存不好，或者谁家的女子干活埋汰，那浆水上面就容易出现油膜，或者是发霉了。</p>

那就说明这女子干活不干净，窝囊。</p>

会遭人瞧不起的。</p>

而许家兄弟俩从小就没了娘，可当爹的许大强一样不愿意让别人瞧不起自己家的娃。</p>

年年那一缸浆水都是干干净净，透透亮亮的。</p>

别说油膜了，连油花都瞧不见。</p>

不管是出门上学，还是回家吃饭，总会有一瓶子浆水等着兄弟俩。</p>

回到家一口气咕嘟咕嘟的把那酸酸的浆水喝光，清热下火解暑。</p>

没了婆娘的汉子就凭借着这些精巧而干净的手艺，辛辛苦苦的把老大拉扯成人，把老二从咿呀学语到步履蹒跚……再到能背着书包上下学……</p>

个中到底有怎样的艰辛，外人不得而知。</p>

西北汉子也从来不会表达出来。</p>

他唯一做的，就只是一如家里没钱的时候那般。</p>

夏天，用一缸亲自动手的清澈浆水，带给俩儿子名为“家”与“父亲”的清爽一夏。</p>

而对于许鑫来讲，夏天要是没那一碗浆水，确确实实就等于失去了灵魂。</p>

“爸。”</p>

“嗯？”</p>

“可算吃到咧，再吃不到浆水，呢真似要疯咧。”</p>

“……哈哈哈。”</p>

儿子的这句话就等于对他最高的赞美。</p>

又美滋滋的抿了一口酒，扒拉了一口面条，他才不紧不慢的说道：</p>

“家里的酸水今年特别好，透亮。”</p>

说完往厨房一指：</p>

“爸弄了两缸，给你拿来了一大桶。想吃，自己炒点韭菜，甚也别放，就油炒炒，加盐。就盛出来，再往锅里倒油，葱蒜，辣子，把浆水往里一冲……开锅下面条，两滚就出，就好咧。”</p>

“呃……”</p>

虽然听上去步骤很简单，但实话实说……</p>

许鑫还真不会弄。</p>

只能点点头：</p>

“好……呢到时候试试！”</p>

“记得盆别沾了油，浆水就糟。”</p>

“嗯嗯。”</p>

“回头也和那女娃说一哈，你要不会弄，让她给你揍着吃~”</p>

“……”</p>

扒拉面条的许鑫筷子一顿……</p>

颇有些尴尬的抬起了头：</p>

“……好。”</p>

“不要老吃外面滴饭，那都不干净~冰箱里呢就看到鸡蛋换咧，其他的动都不动，会行哇？年轻人，过日子，你下的了苦，婆娘守的住窑才行。家里不起火烧锅，那叫过日子哇？”</p>

没去纠结儿子到底谈了个什么朋友。</p>

他只是用最朴实的观点……哪怕和他现在的身价相比，什么“下苦”、“窑洞”之类的已经格格不入了。</p>

但还是用这些最粗糙的话语里所蕴藏的道理，告诉儿子如何操持一个家。</p>

“嗯……知道咧。”</p>

听到这话，今天就是专门过来给儿子送浆水的老汉也就不在多说了。</p>

一口酒，一口面。</p>

三两多酒，一大碗面吃完。</p>

父子俩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抽烟。</p>

“这燕京的天，就愣看不到星星的哇？”</p>

手里抓着蒲扇一摇一摇的许大强颇为感慨的来了句：</p>

“燕京人民的日子苦哇。”</p>

许鑫深以为然。</p>

确实，这边是真不怎么能看到星星。</p>

“爸，七月十五呢想回家……”</p>

“不回！”</p>

许大强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儿子的想法：</p>

“烧点纸就行，爸跟你妈都说咧，娃在弄奥运会，光宗耀祖。她肯定高兴~不敢耽误国家的事！”</p>

“……好吧。”</p>

见老爸如此坚持，许鑫也就不在多说了。</p>

“明天回去？”</p>

“嗯，明天刚好要去趟东胜，那边又有个矿，谈谈哇……啊呀，这些都似小事，泥不要管了哇。好好弄就行。”</p>

“……嗯。”</p>

没什么谆谆教诲，甚至有点半强迫的，许大强没让儿子在操心那些赚钱的事情。</p>

就像他说的。</p>

都是小事。</p>

甚也没国家大事重要。</p>

中年人用最朴实无华的观点，身体力行的给儿子做出了一个榜样。</p>

……</p>

来去如风。</p>

早上出门时，许鑫原本还想问李哥为啥没来。</p>

但一想到老爸那“迷”一样的保密意识，似乎这事儿也就能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了。</p>

就如同送儿子上学一般，看着儿子提着一桶浆水上了车，他还不忘嘱托了一句：</p>

“和张导也说一哈，浆水不敢沾油~”</p>

许鑫心说人家又不是假的西北人……</p>

这事儿还能不知道？</p>

一路来到了奥运大厦，他直接把浆水给食堂拎过去了。</p>

那老家汉中的食堂大勺看到这一桶浆水就乐了。</p>

非常专业的拧开盖子，倒出了一小碗来，先闻，再尝，然后冲许鑫竖起了大拇指。</p>

而这一桶浆水似乎给许鑫带来了好运气。</p>

刚上楼，他就被一脸欣喜的韦兰芳给喊住了：</p>

“小许，小许！”</p>

“……咋了啊？韦姐。”</p>

看着眼前这位跟炸了庙一样的姐姐，许鑫一脸茫然。</p>

“明天！明天要开发布会啦！！！正式官宣！”</p>

“呃……”</p>

许鑫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所谓的“发布会”是什么后，点点头：</p>

“那不挺好么？”</p>

韦兰芳一愣。</p>

看着不知为何显得特别淡定的许鑫，无语的问道：</p>

“你不激动？”</p>

“激动是激动……但不是早就定好了么？”</p>

许鑫笑着说道：</p>

“这都快俩月了，早不激动了。”</p>

“……那到时候镜头里你也得表现的激动点，知道吧？不然以后纪录片播出去咋办？”</p>

“好，知道了。”</p>

俩人进了屋，开会的时候，韦兰芳没提这个事情。</p>

毕竟发布会是明天呢。</p>

大家也都知道，所以面对摄影机，特别收了一些。但明天一旦新闻公布，想来少不得一场这边的人都露出了无比激动的模样。</p>

不过……</p>

中午吃饭的时候，许鑫看着张一谋和张武两位导演在吃了一口浆水面后，那惊讶的样子……心里冒出了一个想法。</p>

也不知道明天发布会时候的表情会不会比现在更激动……</p>

……</p>

2006年8月8号。</p>

上午。</p>

接近十点。</p>

许大强打开了电视，直接调到了TV1台。</p>

这会儿的一套频道还在演广告。</p>

可无论是他，还是一旁的许淼、张倩倩都一声不吭，盯着那些广告眼神直勾勾的。</p>

看起来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期待。</p>

这让旁边的女孩有些不解。</p>

但没人解释。</p>

甚至，许大强有些焦躁。</p>

刚演完一个广告，就看了看手上的表，然后重新抬起了头继续看广告。</p>

反反复复。</p>

另一边。</p>

“闺女，你今天不去练车？”</p>

杨春玲看着坐在沙发上，目光紧盯电视的女儿，纳闷的问道。</p>

杨蜜摇摇头：</p>

“下午再去。”</p>

“……不是明天考试么？你不赶紧多去摸一摸？”</p>

“不去不去。”</p>

杨蜜同样目不转睛的看着一套卫视的广告，回答的很是敷衍。</p>

杨春玲无语了。</p>

转身回了屋，换上了一件宽松的长裙后，说道：</p>

“那跟妈一起去买菜吧？你爸说想吃炖小鸡，咱们中午……”</p>

“哎呀，妈！求求你！”</p>

女孩双手合十一脸祈求：</p>

“您让我看一会儿电视。好吧？您自己去吧，我上午哪都不去。”</p>

“……”</p>

奇奇怪怪。</p>

看着一反常态的闺女，杨春玲无奈的摇了摇头。</p>

这会儿杨大林不在家，她直接来了一句：</p>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那男朋友上电视了呢……莫名其妙的丫头片子！”</p>

“……”</p>

杨蜜嘴角一抽……看着踩着拖鞋出了家门的老妈，嘀咕了一句：</p>

“您是什么算命大仙吗？”</p>

时间，一分一秒的划过。</p>

会议室里同样鸦雀无声。</p>

该抽烟的抽烟，该看电视的看电视。</p>

这时，夹着烟的陈威亚来了一句：</p>

“小许，紧张不？”</p>

许鑫看了一眼右上角已经出现整点计时的大荧幕，摇了摇头：</p>

“不紧张……但我感觉大家比我还紧张。”</p>

瞬间，不少人无语的扭过了头。</p>

眼里里里外外就一个意思。</p>

你的心咋那么大呢？</p>

可许鑫确实不紧张……不都定好了的事情么。</p>

又没听到什么风声说被换或者被更改了。</p>

他是真不紧张……也不能这么说，应该说他本人不紧张，但他替周成和有些担忧。</p>

毕竟……火炬第一次点燃时用的内部燃烧装置，是周成和设计的。</p>

这两个月的内部燃烧设计方案到底花落谁家，他还真不清楚。</p>

就这样，燕京时间10点整准时到来。</p>

画面一切换，一个满是人头的记者现场出现了。</p>

……</p>

“经组委评审委员会最终，在388件有效作品之中，正式选定由---“2008燕京奥运会开闭幕式导演组”创意小组递交，第237号方案，为2008燕京奥运会传递火炬。并，正式命名火炬名称为……“</p>

镜头前，大领导看了一眼被红布笼罩着的火炬轮廓，对着记者们的长枪短炮，一字一句的说道：</p>

“祥云！”</p>

话音落，一旁的工作人员揭开了红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