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章 筹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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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愤愤不平，略略紧张地抬起头，盯着顾延章问道：“五哥，你没答应他罢！”</p>

莫名的，顾延章忽然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只小‘鸡’仔，被面前的人小心翼翼捧在手心里。</p>

他路一直在想着要怎么同季清菱说这一桩事，此时却觉得旁的都不要紧了，只觉得十分踏实，摇了摇头道：“我回绝他了。”</p>

其实更委婉的做法，是说一通“待我回去想一想”这样的话。</p>

可他并不想说。</p>

虽然不愿意同陈灏撕破脸，却也不想叫对方以为自己是有可能与之同党同派的。</p>

他轻声道：“虽然一旦应诏回京，南征‘交’趾的功劳便同我再无干系，可仔细一想，这也未尝不是一桩好事……回先生来信说，朝许多人以为我是杨党，眼下有机会脱开身来也好，这一回来接替的当是个能臣，邕州、钦州、廉州几处的架子已经搭得差不多，等到人来，至少也是下个月的事了，便是‘交’接出去，只要是个差不离的，也不会出‘乱’子，时间刚刚好。”</p>

说到这一处，他半低下头看着季清菱，口气之带着隐隐约约的可惜，道：“旁的都无所谓，只是有两桩事……此去京城，两位参政正闹得厉害，京许多都以为我与陈灏一党，这一趟回去，哪怕是为权衡计，新任的差遣也不会是什么要紧处，想来要坐一二年的冷衙‘门’，再找机会慢慢起来。”</p>

“另有一桩。”说到这一处，他的语气更为凝重，仿佛是什么极重要的事情一般，慢慢地道，“清菱……我原本以为能给你挣个高品的诰命，这一回……可能做不得数了……”</p>

季清菱原还当是什么事，吊着一颗心在等，听到诰命两个字，顿时松了一口气，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半着恼地道：“我又不求诰命！当真回京也好，夏日还有冰，在邕州又闷又热的，极不舒服，宅子也小，秋月她们三个人挤小小的一间，外头衣裳晒几日都干不了……”</p>

一连说了好几样琐琐碎碎的日常小事，最后却是郑重其事地半侧了侧身，坐直了腰，认真看着顾延章道：“五哥，咱们从前不是说过，立功、升迁的事情慢慢来，尽人事，听天命，莫要着急吗？你做官都不着急，作甚要着急帮我拿什么高品诰命，我身已是有诰命了……况且那个东西，本来也不太重要，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也一年有点子银钱贴补而已。”</p>

又抿着嘴微笑道：“若论诰命的那一丁点岁钱，家里光是去岁置下的田产收息都不止这个数了，如果算白蜡的出产，便是一百个五哥挣俸禄都不过，只要不回延州，我可是你阔绰多啦！当真做官做不下去了，靠着此时的产业，我也能养得起你一辈子，何苦要委委屈屈的，咱们想做什么事，做什么事，不用顾忌旁的！”</p>

季清菱一面说，一面眉飞‘色’舞的，说着到“我也能养你一辈子”的时候，脑子里头不由自主浮现出五哥同陈灏、黄昭亮、范尧臣等人全数撕破了脸，最后只能被迫辞官的场景。</p>

她想着想着，竟是觉得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忍不住笑了起来，道：“若是五哥当真赋闲在家，我一定把你珍而重之藏起来，旁的什么都不用做，每日只伺候我便够了！等到外头变了天，我再把你放出去做官！”</p>

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口气之大，仿佛自己是哪一个妖‘洞’的山大王。</p>

两人坐在桌边，桌案点着一根婴儿手臂粗的白蜡，和着外头透窗映照进来的十四月亮的光，只把季清菱的脸晕染得又娇又俏。</p>

她一时说“旁的什么都不用做”，一时说“每日只伺候我”，嘴角翘起，配着微圆的两颊，眉眼之间神采飞扬，一双眸子亮灿灿的，其似乎闪烁着粼粼‘波’光，看在顾延章眼，不但窗外的月亮还要柔和，更桌案的白蜡更要亮三分、三十分、三百分。</p>

不知不觉之间，他已经靠在了‘交’椅的椅背，全身都放松下来，只拿眼睛定定地看着季清菱的脸，心胡‘乱’地闪过各种念头。</p>

已经四月了……</p>

清菱马要过生了……</p>

距离下个月夏至百司休务，还有十余天，自己这几旬的休沐都没有休息，若是和着夏至的三天假攒在一处，也有一段不短的时间。</p>

如果天使同来接自己差事的人到得早，说不定‘交’接的时候，自己还能在后边一段等对方清点账务的时间带着人出去……</p>

或许可以凑个七八天……</p>

会不会不够？</p>

他的心砰砰地跳，将来回京可能会遇到的难处也好，仕途要碰到的问题也罢，此时全数都被抛到了脑后，半点不成为难事了，只脑子里头乌七八糟的，过了好半日，才微笑着道：“我这一阵子确实不怎么体贴……也不用将来辞官，难道我不辞官，能不伺候你了？哪里有这个道理？”</p>

又道：“今晚我帮你按按腰好不好？还是想要给你捏捏胳膊？前几天不是说一日里头使小半个时辰鞭子，手臂又酸又疼吗？趁着这几日闲下来了，我来按一按，总要那几个小丫头得力。”</p>

莫名的，虽然那话似乎什么都没有说，季清菱竟是听得心有点虚，总觉得对面这人意有所指。</p>

她勉强一笑，正要说话，却被人把‘唇’给堵住了。</p>

两人许久没有亲热，这一回，顾延章‘吻’得格外地认真，好像当真要把他方才说的“不怎么体贴”给补回来。</p>

季清菱刚开始还想说话，到得后来，压根都忘记自己本来想要说什么，等到被半抱起来往‘床’边走的时候，她才连忙攀着顾延章的肩，有些‘迷’糊糊地叫道：“且住！五哥，我还有事问你！”一面挣扎着要站回地去，去抓桌的书。</p>

顾延章火都被点得窜了天，此时硬生生被一座大山压下来，整个人憋闷极了，可看季清菱那认真的样子，却是不得不坐回了椅子，等到被问得许多有关疫病营、抄劄、守城的事情，便晓得这是在写折子用的，实在是正事，还全是为了帮着自己，只好老老实实摆正了心思，催着季清菱先去睡，自家在此处慢慢填补、更正里头的错漏之处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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