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之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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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千户心真黑啊。”</p>

阿岚感慨一声，倒不觉得有什么，毕竟她本身也是魔道教出来的，对于这类卑鄙的手段并不排斥。</p>

“既然如此，”阿岚挥剑灭了火炉的焰光，将两把剑带上，对崔一笑道：“事不宜迟，我们就出发吧。”</p>

崔一笑愣了一下：“姑娘不是说外头敌人众多吗？”</p>

“机不可失，想必那钱小小也想不到我们会去而复返。”</p>

阿岚翻箱倒柜找出一大块黑布来，将那尸体当作被褥裹起来背起就走，崔一笑连忙披了件黑袍紧随其后。</p>

此刻的城镇里，又一场争斗发生了，交战的双方是钱小小与丐帮的弟子，自不必说，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p>

钱小小虽然受了点伤，但也不是区区几个残存的丐帮弟子能够对付的，尽管对方的主心骨刚刚死去，如今凭借哀兵之势强行拖住了她，但也仅此而已。</p>

这一次东方复终于被对方打发走了，看样子是少了一个累赘，叫她能够安心不少。</p>

阿岚赶到的时候，正见到十多个丐帮弟子摆出打狗阵将钱小小围困，后者似乎不急于一时破敌，这也是情理之中，因为这镇子上除了丐帮之外，还有一群惹人厌烦的胡僧，恐怕对方是担心有人黄雀在后。</p>

“看来她想岔了呢，那些大胡子和尚是冲着我来的。”</p>

阿岚碎碎念着，当年她远走西域发现了那些胡僧的真正来历，随后费了些功夫，趁着对方毫无防备，将那些和尚的老家一锅端了，断了那些胡僧在西域和中原之间的联系，几乎给他们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p>

时至今日，这些胡僧已经没有归处，留在中原的势力也被锦衣卫驱使北少林一网打尽，现在只剩下一群丧家之犬在西北躲躲藏藏，他们自然是恨极了阿岚。</p>

“正好，说不定能够一起全部都解决了。”</p>

崔一笑赶到的时候，看见阿岚将黑布全部解开，然后把自己的剑放在了那人偶的手中，他忽然有些不妙的感觉。</p>

“阿岚姑娘，你莫不是要——”</p>

崔一笑话音未落，只见阿岚运起一道真气打入了人偶之中，令其垂下的手臂缓缓抬起，握着的那把长剑也缓缓露出锋芒。</p>

随后阿岚深吸一口气，双掌在那人偶背上一推，只见其竟如同活过来了一般，提着剑飞掠而下，锋芒如同长虹一般，破开了那漫天飞雪。</p>

打狗阵中的钱小小忽然心有所感，她猛地抬起头来，看到一抹剑光落下，叫一众丐帮弟子两面受敌，阵法顿时大乱。</p>

只是这绝佳的慌乱之中，钱小小却好似入定了一般没有动作，她呆呆地看着那落下的身影，颤抖的嘴唇微微张开：</p>

“天泉大哥.”</p>

迟到了六年思念一朝爆发，几乎叫她眼底再也装不下其他东西，她一步踏出便想要投入那怀抱之中，哪怕理智告诉她，天泉与她早已经阴阳相隔，可她却再无法抑制心头的那份爱意。</p>

钱小小轻轻环抱住那冰冷的身躯，滚烫的泪水从她的脸颊滑落，那双手再也不会抚平她抽动的肩膀，如今或许只能用这名为爱的眷恋铭记这份永恒。</p>

被打了个搓手不记得的丐帮回过神来，看着两个人目中无人地相拥着，他们简直火冒三丈！</p>

“再结阵！”</p>

一众丐帮弟子重新摆出打狗阵，钱小小躺在那没有温度的胸膛上，闭上眼仿佛沉沦入梦，脚下凝聚的黑气化作飞蛇窜出，只一瞬便杀了半数的丐帮弟子，打狗阵轻易就被破了。</p>

“已经够了，我们走吧。”钱小小轻声对天泉说道。</p>

轰隆！</p>

一阵阵爆裂声响起，街道两旁的房屋墙壁全都被打碎，十多个胡僧带着满身的紫金光芒，红着眼杀入了场中，他们同样认得这个道袍少年，和恨着阿岚的理由一样，这个少年也是他们的仇敌，他们清楚地记得这个人也是逍遥派的帮手之一。</p>

乱了阵脚的丐帮弟子成了胡僧顺便蹂躏的羔羊，接着一群大和尚一起朝着钱小小发起了进攻，但比起那紫金光芒还要强盛百倍的黑潮卷起，呼啸之间便叫他们半数走上黄泉。</p>

“该死的！先打那个小子！”</p>

一众胡僧惊怒不止，旋即调转枪头朝着天泉发起了攻击，钱小小不得不从这足够叫人沉沦的梦中醒来，她将天泉拉到身后，抬手托起了一轮黑色邪阳。</p>

只见那滚涌的黑气如同喷发的火山，托着那轮诡异的黑日向上升起，刹那爆发的黑气化作了长满尖刺的锁链，贯穿了其余的胡僧。</p>

“我已经累了，这样就够了，只要你陪着我就足够了.”钱小小回身拉起天泉的手，她无数次肖想过他们重逢的这一刻，这瞬间她只觉得自己空虚的心再度被填满了。</p>

钱小小本以为，浑身沾满血污的她，此生便只能在那缥缈的奢望中不断沉沦，天泉是她记忆里的一束光，也是唯一能够叫这些血仇离她而去的救赎，仿佛只要握住这只手，她便能够从那血色的地狱中离开。</p>

但是在看到那手持长剑的女子落下的时候，钱小小便知道，这终究是奢望。</p>

“死前能够如愿，想必你也能够瞑目了吧。”</p>

阿岚一剑刺来，钱小小托起的黑印打在了另一支飞来的流矢上，因为那飞箭是冲着天泉来的，她下意识地就护着了对方，因此错过了挡下对方这一剑的机会，但她并不后悔。</p>

钱小小想要的很简单，只是再见到他而已，得偿所愿的现在，她似乎连生命也可以不在意，面对阿岚的剑，她没有抵挡的机会，也没有抵挡的想法了。</p>

她转身将双手环上了天泉的身体，想要在最后记住这叫她追逐了一生的恋意。</p>

阿岚转瞬即至，凝着一缕红光的剑芒刺穿了重重黑雾，那一剑刺穿了两个人，叫她微微睁大了眼：“怎么可能”</p>

红芒贯穿了天泉和钱小小，漫天飞雪又染上了几分鲜红，两个人的身子一同倒在了雪地里，阿岚握着剑陷入了沉思之中。</p>

阿岚这一剑本只是冲着钱小小而去的，可那一瞬间，她似乎看见了天泉侧身替钱小小挡了剑</p>

“不，怎么可能，是我眼花了吧.”阿岚目光怔怔地看着相拥倒地的两人：“他明明早就死了才对。”</p>

“阿岚姑娘，辛苦了。”</p>

踱步而来的崔一笑扫了眼已经没了呼吸的钱小小，看向沉默着的阿岚道：“此间事了，那些胡僧想必也翻不出什么风浪了，姑娘可要随我回京城，去见见——”</p>

“不要。”</p>

阿岚轻轻吐了口气，将两把剑收好，她伸手将落在头上的雪花摘掉：“京城太远了，我才懒得去见他。”</p>

对此，崔一笑只得苦笑告辞。</p>

转身离开的阿岚，忽然止住了脚步，她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两人，方才那奇怪的一幕似乎历历在目。</p>

“一定是看错了.”</p>

自说自话着，阿岚又走出了几步，随后硬着头皮绕了回来，她低头看着两人叹了口气：“算我怕了你们了.”</p>

她弯腰将两个人的尸首带上，去到镇外一处小坡，简单地挖了个墓坑，把两人葬在了一起，阿岚给他们立了碑，却没有在上面留字。</p>

“行了。”</p>

阿岚拍拍手抖掉手上的泥，她抬头望着放晴的天空，伸手替两人将墓碑上零星的雪花擦掉，然后便转身离开。</p>

“雪终于停了，明天应该会是个好天气吧。”阿岚伸了个懒腰，渐行渐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