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四章 三碗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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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还未亮。</p>

沧水关不知何时已然飘起了雪花，纷纷扬扬，冷风呜咽，世间白头。</p>

沧水关前，全军列阵。</p>

萧元彻高居在帅台之上，身边郭白衣一身白色大氅，神情肃穆。</p>

萧元彻缓缓地朝帅台之下看去，眼见着全军将士刀明甲亮，雪映矛光，每个将士的脸上，雄壮肃穆，漫天大雪中，岿然不动。</p>

那飘扬的大雪，似乎都畏惧这百战之师，飘落的速度似乎都有些缓慢。</p>

萧元彻心潮起伏，热血激荡。</p>

便在这时，台下三匹战马，并驾而来，其疾如风，马蹄裹着雪浪，战马嘶鸣声声。</p>

却是萧元彻麾下的三员大将：夏元让、黄奎甲、许惊虎。</p>

这三员大将，威风凛凛，铁甲闪光。</p>

三人来到帅台之下，齐齐翻身下马。</p>

夏元让当先抱拳拱手，神色肃然，朗声道：“中军营集结完毕，请主公检阅！”</p>

黄奎甲也接着抱拳朗声道：“憾天卫集结完毕，请主公检阅！”</p>

许惊虎随后抱拳朗声道：“护卫营集结完毕，请主公检阅！”</p>

萧元彻神情肃然，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三位将军辛苦，一旁列阵！”</p>

三人这才又翻身上马，列在一侧。</p>

萧元彻缓缓站起身来，沉心静气，环视着杀意凛凛的雄壮军阵，每一位将士都感觉到了他灼灼的眼神，不由地又挺了挺身躯。</p>

萧元彻恢弘的声音响彻在军上空。</p>

“列位，自本丞相受天子令，大军征伐沈济舟以来，恍恍已然近一年之久，想我等起兵之时，不过开春时节，万物复苏，生机勃发，转眼之间，已然白雪皑皑，朔风凛凛......时光过得好快......”</p>

一句话，引得众人共鸣，军阵中也响起了一阵阵小声的感叹。</p>

萧元彻眼神一肃，整个军阵顿时又变得静穆无比。</p>

“本丞相知道，诸位皆是大好的热血男儿，每个人在京都龙台都有家！你们当中，妻子盼丈夫，高堂盼儿归，孺子望父还！这些，我都明白！”</p>

这一句话，又引得台下铮铮铁骨男儿皆热泪盈眶，军阵又是一阵的骚动。</p>

萧元彻蓦地做了个住了的手势，整个军阵瞬间安静。</p>

将士们皆眼含热泪，看着自己的主公。</p>

“萧某不仅明白，更与你们每一位心有戚戚焉......萧某也有家室，也有人挂念，盼我早归......若是太平盛世，哪个愿意离家，哪个又愿意战场搏杀，流血流汗？然而，大晋社稷蒙尘，逆贼篡臣野心昭昭，我等不上战场，天子危矣！我等不搏杀拼命，那些逆贼便会用他们的刀、他们的矛屠戮我等的高堂父母、妻子儿女！乱世之中，何以为家？”</p>

萧元彻声音凛凛恢弘，回荡在每一位将士的耳畔，鼓舞着每一个热血男儿，他们的神情愤怒而激状，把一腔愤恨都指向了渤海沈济舟。</p>

萧元彻顿了顿，声音激昂道：“沈贼篡逆，倒行逆施，天下热血儿郎，人人得而诛之！今日使得你们有家难回，不得团聚，皆因此贼尔！将士们......我们脚下踏着土地，便是渤海！萧某相信，只要列位勠力同心，任何逆贼都将授首！”</p>

说着，萧元彻忽的一拱手，饱含深情道：“我军能有今日之功，今日之雄壮，皆是你们每一位的功劳，我萧元彻代天子，谢过大家了！”</p>

“丞相！丞相！丞相！”</p>

激昂的高呼，响彻云霄，湮灭了簌簌的雪声。</p>

萧元彻神情忽地沧桑起来，慨叹一声道：“然而，自起兵以来，我军无时无刻不在伤亡，无时无刻不在经历着生离死别。</p>

那些死了的英雄们，萧某人有些能叫出他们的名姓，有的叫不出来他们的名姓......但，不管是谁，萧某人都记在这里！”</p>

说着，他一扬手臂，在自己的前胸激昂地捶了两下。</p>

“愿为大晋，不惜此身！愿为丞相，不惜此命！”众皆激昂，呼号声声。</p>

萧元彻神情激动，忽地朗声吼道：“来啊，拿酒来！”</p>

早有侍卫手捧托盘，托盘之上呈着三碗烈酒。</p>

萧元彻神情肃穆庄严，端起第一碗酒，朗声道：“今日，大军又要开拔，临行之前，萧某要敬三碗酒！”</p>

“这第一碗酒，本丞相要敬自我于充州起兵以来，直到如今这渤海战场上，死去的热血英魂们！是他们不畏死，不惜身，才有我军今日踏足渤海之势！”</p>

说着他将那碗酒高举过头顶，稍一倾斜，那碗酒泼洒在漫天的风雪之中。</p>

“英魂不灭，英灵长存！”</p>

全军复颂，悲壮而激昂。</p>

萧元彻又端起第二碗酒，声音已有了铮铮之意，朗声道：“这第二碗酒嘛......本丞相要敬一些本不该受得起这一碗酒的人......我！要敬的是，我那些死敌们！敬已然成为冢中枯骨的沈济高、拓跋蠡等等，敬如今还在苟延残喘的沈济舟，甚至要敬当年的大贼王熙！......”</p>

他这一席话，顿时惹得整个军阵将士窃窃私语起来，他们脸上皆露出不解和疑惑之意。</p>

萧元彻仰天长笑道：“列位是不是不明白，我为何要敬他们！他们何德何能，可配本丞相敬一碗酒？诚然，他们各据一方，窃国乱政，祸国殃民，着实不配！但本丞相依然要敬他们这一碗酒！”</p>

说着萧元彻将这碗酒高举在半空，其声赫赫。</p>

“萧元彻要谢谢他们......是他们逼着本丞相，造就了今日兵锋之势，立下了这伟业丰功！若少了他们，这世间万千黎庶，如何知道这天下有我萧元彻！”</p>

说着，一碗酒当空泼下。</p>

“丞相胸襟，万古无一！”</p>

全军将士激昂的回应起来。</p>

萧元彻又拿起第三碗酒，端在手中，昂首抬头，看向每一位将士，眼中光芒闪动。</p>

“这第三碗酒，依照惯例，当敬天敬神......然而萧元彻本就是非常之人，便要做了那非常之事！这最后一碗酒，萧元彻一不敬天，二不敬地，三不敬神......萧元彻要敬今日在这里的你们每一个人！”</p>

萧元彻擎碗在手，高举向天。</p>

“是你们，我的萧家儿郎们！煎熬着与家人离别之痛，忍受着严冬苦寒之苦，不离不弃，悍不畏死，热血拼杀，萧元彻才能在这茫茫渤海的疆土中立足啊！萧元彻谢过大家了！只是，这碗酒，今日大家喝不了，权且寄下，待拿下渤海城，再与诸君痛饮！”</p>

“刷——刷刷——”声震苍穹。</p>

全军将士轰然单膝跪地，激昂地吼道：“谢丞相，愿为丞相驱使！”</p>

“哗——”</p>

烈酒如瀑，飘洒当空。</p>

萧元彻做完这些，忽地抽出腰间天子剑，剑指苍穹，其言巍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