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二章 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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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岭客栈。</p>

苏凌走进来的时候，已然发觉了那院中正坐着的白衣少年小公子正是多日未见的萧仓舒，他也注意到了旁边竟是一个气质清雅的女娘。</p>

他的心猛然一动，已然猜出了八九分。</p>

两人拥抱了一阵，大家也都显得十分开心。没有什么事情比劫后余生，故人团聚更让人开心的。皆哈哈笑了起来。</p>

苏凌一把拉了萧仓舒道：“仓舒，来，我向你介绍介绍！。。。。。。”</p>

说着，他拉了仓舒，来到赵风雨身边。</p>

未曾想仓舒呵呵一笑,朗声道：“苏哥哥，大家我都认识，这位是赵风雨赵大哥，那位是吴率教，吴大哥！”</p>

看他的言语动作，似乎并不是第一次见面，甚至苏凌感觉仓舒对他们比自己都熟悉。</p>

苏凌一愣，有些不解道：“仓舒，你怎么会认识赵大哥他们的。。。。。。还有你不是在客栈中，为什么会消失,又怎么会回到棠岭客栈来的呢？”</p>

仓舒闻言，哈哈一笑道：“这个当然是有原因的，怎么贺督领没有告诉苏哥哥么？”</p>

说着，他笑着环视了一圈进来的人，似乎在寻找着贺长惊的身影，可是他环顾了一周，却未看到贺长惊的身影。</p>

似乎缺少的人不止贺长惊一个人。</p>

似乎还有。。。。。。。</p>

萧仓舒何等聪明，刹那间便意识到了其中的内情，神情变得有些凝重，低声问道：“苏哥哥，贺长惊,贺督领呢。。。。。。还有。</p>

。。。。。”</p>

苏凌、赵风雨等人的笑容渐渐地凝固下来，然后缓缓地消失。</p>

每个人都低下头来，不知道该怎么说起。</p>

苏凌神情悲伤，轻轻叹了口气，开口道：“此事说来。。。。。。”</p>

便在这时，一阵有些慌乱的脚步声自远而近，打断了苏凌的话音。</p>

苏凌和众人皆抬头看去，却见不知何时，那原本坐在院中缝补衣衫的女娘，竟然出去了，似乎是找了一圈什么，并未找到，这才又回到了院中。</p>

只是，她出去的时候满心欢喜，脸上满是充满希望的欢喜笑容，可是等她回来的时候，却一脸的凄然，满脸皆是破碎的哀伤。</p>

甚至她走路都有些没有力气，浑身都在缓缓的颤抖。</p>

好像有一种只有她自己才能体会却无法向任何人言说的悲伤，甚至是慌张，除了这些，她甚至还有一些小小的，微不足道的希冀。</p>

或许，他好好的。</p>

他只是有了其他的事情，他被牵绊了，所以，还没有回来。</p>

可是这些话，衷肠向谁诉说呢？</p>

其实她心里觉着，他八九不离十是回不来了，只是，她自己不愿相信，也不能相信罢了。</p>

所以，她就这样满心希冀地从院中走出门去寻他，却在未见到他的身影后，失魂落魄的回来。</p>

苏凌看着这女娘的神情，刹那间已经知晓了她究竟是谁了。</p>

苏凌看向身旁的穆颜卿，却见穆颜卿也是一脸凄哀。</p>

她也许共情了，她应该是在想，若</p>

是她自己，没有等到苏凌回来，她又将如何。</p>

蓦的，苏凌感觉到了身边萧仓舒的呼吸变得异常急促起来。</p>

其实，萧仓舒在环视了一周之后，已经发现少了几个人的事实。</p>

他心中也有了自己的答案。</p>

“你姐姐生性刚烈，与我伉俪情深，若我有什么不测，回不来了，仓舒啊，我有一事拜托。。。。。。好生照顾你姐姐，她身世可怜，这世间再无依靠，所以。。。。。。一定莫要她伤心。。。。。。劝她莫做傻事才是。。。。。。”</p>

萧仓舒的耳边响起那个黑衣少年临走之时，对自己单独说的那番话。</p>

他亦记得自己向他许下了承诺，他才再无牵挂，策马去了。。。。。。</p>

可是如今。。。。。。</p>

萧仓舒缓缓地站起身来，朝着这失魂落魄的女娘面前走去，走了半途，他轻轻地唤道：“姐姐。。。。。。樱娘姐姐。。。。。。你听我说。。。。。。”</p>

韩樱娘——渤海先主韩甫留在世间最后的骨血。</p>

却见韩樱娘原本暗淡的眼中，蓦的闪过一道光，原本失魂落魄的神情中，竟似多了一些坚定。</p>

“仓舒。。。。。。你不要说话。。。。。。我没有问你。。。。。。”</p>

韩樱娘的声音平静，但却给人一种极为强烈的压迫感。</p>

萧仓舒还想说什么，却试了几次，终究是没有说出来。</p>

但见韩樱娘娇弱的身躯缓缓地朝着赵风雨走去，一双清澈的眼眸望着</p>

他，一直不曾移开。</p>

赵风雨开始的时候，一直和她对视，直到后来，他觉得从韩樱娘眸中传来的清澈目光，不知为何，竟让他感觉到一种难以对视的压迫。</p>

赵风雨不由的缓缓低下了头去，不敢再跟她对视哪怕一眼。</p>

韩樱娘走到离着赵风雨不足一尺的地方，声音清冷，一字一顿缓缓的问道：“赵风雨。。。。。。赵师叔。。。。。。你来告诉我。。。。。。七檀，李七檀。。。。。。他为何没有一起回来？”</p>

“我。。。。。。”赵风雨的头低垂着。</p>

他心中已然无限自责和心痛。</p>

他记得自己当着韩樱娘的面，说会保证李七檀的安危的，让韩樱娘安心的在棠岭客栈等候。。。。。。</p>

可是，如今他回来了，而李七檀却永远都回不来了。。。。。。</p>

赵风雨从李七檀死的那一刻，便陷入了自责当中。</p>

他觉得是他没有保护好李七檀，才让他，还有贺长惊和杜书夷都付出了生命。</p>

可是，又如何能够真的怪他。</p>

打仗这事，怎么可能不死人。</p>

生死天定，当为命数。</p>

更何况，渤海一战中，没有赵风雨，大家此时怕一个都出不去。。。。。。</p>

只是，赵风雨这样铁骨铮铮的汉子，从来不会给自己的失败找什么借口，就算不是借口，他也不会推脱自己的责任。</p>

面对韩樱娘平静的发问，赵风雨不知该如何说出口，只得将头低得更低了。</p>

“赵师叔，樱娘</p>

相问。。。。。。李七檀何在？”</p>

“赵师叔，樱娘相问。。。。。。李七檀何在？”</p>

“赵师叔，樱娘相问。。。。。。李七檀何在？”</p>

韩樱娘一连问了三遍，声音也一遍比一遍平静缓慢。</p>

可是，听在赵风雨的耳中，却是字字千钧，如刀割肉。</p>

直到韩樱娘问到第三遍时，院中这许多人，皆鸦雀无声，一脸悲伤的神情，低下了头去。</p>

终于，苏凌还是有些忍不住了，胸口起伏不定，忽地昂起头来，望着眼前的韩樱娘，一字一顿沉声道：“你是。。。。。韩樱娘吧。。。。。。。他们说不出口，苏某告诉你。。。。。。李七檀。。。。。。不仅是他，还有贺长惊和杜书夷，皆死在了渤海城下！他们都死了！再也回不来了！”</p>

韩樱娘身体剧震，站在原地，半晌无言，不动，不说，不哭，不笑。</p>

“姐姐。。。。。。”仓舒担心韩樱娘悲伤过度，想要过来扶她。</p>

只是，他方向前迈了一步，韩樱娘平缓而坚决的声音传来。</p>

“不用。。。。。。”</p>

“樱娘啊。。。。。。这件事赵某也无能为力，是赵某对不住你。。。。。。”</p>

赵风雨缓缓出言道。</p>

可是，韩樱娘并不答话，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向赵风雨一眼。</p>

她仍旧站在那里，不动、不说、不哭、不笑。</p>

苏凌接过话道：“是我苏凌失策，中了审正南的计了，若不然。。。。。。韩樱娘，你若有恨</p>

有气，便来找苏凌。。。。。。无论你做什么，苏凌绝无怨言！”</p>

可是，韩樱娘并不答话，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向苏凌一眼。</p>

她仍旧站在那里，不动、不说、不哭、不笑。</p>

众人也都无声地静默在那里，气氛悲伤而压抑。</p>

“韩家妹妹。。。。。。人死不能复生。。。。。。同为女子。。。。。。我明白你的心情。。。。。。”</p>

穆颜卿出言，想要安慰她几句话。</p>

“不！你不明白！穆颜卿，你一点都不明白！”</p>

韩樱娘忽地抬起头来，眼中没有了一丝光芒，也未曾掉下一点一滴的眼泪。</p>

她秀美的脸上满是破碎的忧伤，望着穆颜卿一字一顿道：“死的不是你的苏凌。。。。。。死的是我的李七檀。。。。。。一直与我相依为命的七檀哥哥。。。。。。你如何能够明白！”</p>

“我。。。。。。”穆颜卿一怔，缓缓地低下头来，泪水在眼眶中打转。</p>

是啊，若此刻自己是她，没有回来的是苏凌，自己又将如何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