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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
五彩斑斓的灯光热情地洒满舞池的每一个角落,也毫不吝啬地把余辉撒给角落的单独座位。
诸伏景光端起玻璃酒杯,喝了半口苏格兰威士忌,才低声道:“我被怀疑了。”
他低下视线,去看透明清澈的酒杯、深色的酒液和浸泡在酒液里的冰球,“有什么紧急情况吗?”
安室透端起酒杯,装作要喝酒的样子低声道:“我知道。”
知道诸伏景光最近几天突然接到了一个非常微妙的任务,是清理东京范畴内的违法活动,确保在某一天,整个东京都安安静静老老实实的,没有任何意外发生。
特别是机场。
这个任务相当微妙,不只是微妙在‘违法组织居然发布任务,要求违法组织成员去清理零散的违法活动’这种荒谬又可笑的任务要求上,还微妙在任务奖励上。
任务奖励,是成为代号成员。
诸伏景光的第一反应,是:啊,底层组织成员的身份太低,组织是在特意提拔他,让冰酒用得更顺手。
之前就已经有过一次类似的事了,降谷零晋升为代号成员,也多多少少有这方面的原因,诸伏景光早在几个月前就准备好了自己随时会被一纸调令叫去晋级。
但是,现在和几个月前不同。
就在几天之前,就在刚接到清理东京的任务之前,在新年那天,组织展开了一场大型追击老鼠的活动。
诸伏景光没和那只老鼠先生见过面,但是知道对方的存在,也知道对方在组织里的定位差不多:都是组织精心挑选过,打算让冰酒使用的新组织成员。
那么问题来了。
在刚刚发生了追击老鼠事件之后,组织发布的这项微妙的任务,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组织,很可能已经怀疑诸伏景光的身份了。
意识到这件事的第一时刻,诸伏景光便向上线汇报,接着销毁了所有和警方有关的物品,进入断线潜伏状态,并且做好了一旦被抓、就‘闭嘴’的准备。
在这种时候,安室透还来找他接头,就有些不应该了。
除非,有非常紧急的事。
“那天机场的神秘人物,”安室透若无其事地喝下半口波本,“是‘那位先生’。”
诸伏景光的眼神一变,立刻垂下眼皮,继续假装端详酒杯。
他凝视着酒杯,缄默住。
‘清理东京’的任务中特别强调了要注意机场,而在任务要求整个东京必须安静的那一天,有一位组织成员从纽约飞至东京。
安室透是情报组的代号成员,有自己的渠道和情报线,他获得过那位组织成员身份很重要的情报,并推测大概是贝尔摩德。
不过在当天,诸伏景光合理地按照任务要求,理直气壮地在机场附近蹭着踩点观察的时候,发现从纽约到东京航班的乘客里没什么特殊人员,也没什么像是组织成员或者大人物的家伙。
倒是有一架私人飞机曾经借用机场降落过。
但是,从那架飞机上下来的,是挟裹着许多白色医护人员的人流。
诸伏景光判断,那位身份相当重要的神秘组织成员大概就在那架私人飞机上,并且身受重伤或者有重病在身。
他也大概判断出了警方获得这条讯息后会给安室透发布的哪些任务。
任务一‘搞清楚那位组织成员的具体身份代号’和任务二‘搞清楚那位组织成员处于重伤或重病的情况下,还飞至东京的原因’。
这种反应和应对方案是建立在‘那位组织成员身份很重要’的基础上的,但是,它还有一个默认前提,‘那位组织成员的身份虽然重要,但没重要到是首领的地步’。
如果是组织的首领……
东京的警方可以全部出动,准备将猎物一网打尽了。
“是的,”安室透低声道,“我没有亲眼看到那家伙,但是看到了贝尔摩德,她的行动正常,身上没有障碍。”
“能让贝尔摩德跟随过来,又重病的人,只有可能是‘那位先生’。”
他的脑海里浮现u盘里的那些视频,冷冷道:“那个家伙已经活了一百多年了,也该重病了。”
以及。
“在来酒吧之前,我去过宫野家,”他道,“日向合理不在宫野家。”
“宫野明美在客厅里坐着,没有点灯,没有开电视,只是坐着。”
诸伏景光的眉头逐渐皱起,他端着酒杯陷入思考,没有说话。
安室透也没有再说话。
过了几分钟,诸伏景光低声道:“你的意思是……你觉得,‘那位先生’重病在身,快要……去世了?”
他用力闭了闭眼,冷静道:“命令是什么?”
对于‘组织的首领重病在身,即将去世’这件事,警方要开启什么行动,对卧底的命令又是什么?
“命令是,”安室透慢慢道,“静观其变。”
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下意识转头,看向身后的安室透,在看到对方仍冷冷盯着酒杯看的时候,才确定自己真的没听错,他用拇指蹭了蹭酒杯的口端,有些焦躁。
“在这种时刻静观其变?”
在那位先生要去世的时候,日向合理不在日向家,宫野明美独自坐在黑暗里等待。
前几天组织展开了抓老鼠的行动,被发现的那名老鼠原先是预定给日向合理的手下。
组织在秘密研究一种能够让人永生的药物,两位宫野博士曾经研制出了成果。
日向合理的身世……
组织对他的态度……
一条条的线索纷杂地出现在脑海里,诸伏景光思考了片刻,慢慢地梳理着这些线索,他自言自语道:“纽约的医疗水平要比东京要好,在这种时刻还要回来,或许,是因为组织的医疗技术集中在东京,要比纽约更合适。”
“又或许,是因为东京是个特殊的地方,有一个人在这里……”
日向合理。
日向合理在东京,那么哪怕重病在身,首领也要回到东京,或者更正一下,正因为重病在身,首领才会回东京。
因为,首领要和下一任继承人进行交接仪式。
“你之前说,那位先生把冰酒当成自己的孩子。”诸伏景光边思索,边组织预言,把自己的惊人猜测转折透露出去。
“嗯,”安室透不咸不澹地应了一声,“名义上的。”
“如果,如果那位先生要去世了,”诸伏景光道,“你觉得,下一任首领是谁?”
“琴酒?贝尔摩德?朗姆?”
他慢慢地念出自己知道的一些组织成员的代号,“……还是冰酒?”
没等安室透皱紧眉头,立刻回应,他又自言自语道:“不可能。”
“冰酒,绝对不可能当首领。”
语气太过笃定,笃定到安室透把原来的话咽了回去,下意识追问,“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冰酒绝对不可能当首领?
这一点很好解释,又很难解释。
诸伏景光先说很好解释的部分,“冰酒,是一个很怕麻烦、也不擅长和人类进行互动的人。”
所以对付他,要主动出击黏上去。
……这就是诸伏景光在纽约比较‘活泼’的原因。
艺术癖凶手,虽然多多少少有些令人肃然起敬和扭头就走,但相对而言也算是一个可以让诸伏景光主动要任务、主动和日向合理交谈各种事情、主动探索日向合理的理由。
当然,从结果看,日向合理不太感冒。
“对他而言,组织太麻烦了,”诸伏景光道,“就像是美食家,吃美食是一回事,做美食又是另一回事。”
“对冰酒来说,成为组织和一次性做能食用一个月的咖喱差不多。”
是‘听一下都能原地炸毛跳起直接跑路,三百年内别想再看到他的一根毛发’的事。
很麻烦。
日向合理绝对不会同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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