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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坐在书案后的靖王朱狄两眼满含血丝却显得甚是精神,面容也显露出前所未有的坚毅肃穆。
“吴老,劳烦你亲自请都督府中军左都督钱哲烁、前军左都督吴帆柏、左军左都督付腾钊、右军左都督李仕子、后军左都督王晖瑞于日暮放衙后前来府中一叙。”
“小安子,这是靖王印、敕牒,还有本王一封手书,由你前往东渊阁亲手交予大学士冯建旭手中。”
靖王吩咐过后便起身前往卧室歇息。
吴管家、安护卫两个人四只眼,瞪得滚圆,看着靖王离去,却是什么话也没说,不知道是该说什么还是怎么说。
自靖王尊昌晟皇旨意闭门谢客直到如今,这诺大的王府何曾主动开门迎客,现在王爷竟然主动邀请,而且还是光明正大的邀请五军都督府左都督过府。
向东渊阁大学士交换王印、敕牒,王爷这是准备请辞靖王位啊。
靖王,这是神雀王朝朱氏皇族在朝中特有的殊荣,虽是王之爵位,却并无封地,协助当朝皇帝掌控军权,自当是绝对心腹亲信朱氏族人任之,朱狄的靖王之封乃是德善皇在位之时敕封,朱狄主动交出靖王印、敕牒,等于是主动向昌晟皇交出兵权。
“吴老,王爷这是···”相比吴管家,安护卫还是年岁小,城府自欠缺了些,忍不住询问道。
“哎,交了也好,君子无罪怀璧其罪,区区一个靖王之位,现如今不过是徒增血光灾祸。再说,军伍之事又岂是一枚王印便可轻易决定的,王爷就算不是靖王,依旧是顶天立地令万人敬仰的存在。”吴管家难得多言,对于安护卫怀中的物件没有丝毫留意,言辞中更是充满不屑与骄傲,
吴管家和安护卫离开书房,两人各自依照王爷的吩咐行事,可不管是吴管家还是安护卫都知道,王爷心里有事更是在筹谋什么事情,可不管是自小便跟随靖王的安护卫还是一直贴身随扈的吴老,都不清楚王爷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但两人在迈步走出府门的那一刻,皆不约而同回头看了眼府门之上写着“靖王府”三字的牌匾,神色复杂,似不舍、似怀念、似愤恨、似悠然,唯有书房内的朱狄,有了一丝卸下枷锁的怅然和一丝莫名的忧虑,更多的是不解和担忧,朱氏何去何从前路艰险渺茫。
日暮之后,自昌晟皇登基后闭府多年的靖王府再次开府,中门大开,府门前的积雪早就被吴管家清扫一空,六支甲胄鲜亮军容严整的骑兵肃立两侧,一切的一切看似与往常车水马龙神圣庄严的靖王府并无甚区别,唯有高大、斑驳的府门门板昭示着这座王府曾经的兴衰荣辱。
五军都督府,做为统领神雀王朝九郡、九关,都指、戍边所有一切兵马的最高军事机构,在以左为尊的神雀朝中,五府左都督自是神雀王朝军伍之中权柄最重的五人,五人过府相叙,不管是吴管家还是安护卫却都被靖王支开,不得上前侍奉,因此除却暖房内的六人,无人知晓六人所叙究竟何事,不仅守护暖房的吴老与安护卫感兴趣,关注着王府的各路人马更甚,掏空心思不择手段进行打探。
靖王邀五府左都督过府相叙,如此重要的事情,做为神雀朝的皇帝,昌晟皇怎会不关注,早在五位都督率亲兵出都督府之时便已经有皇侍司皇侍将消息一条接一条传递到他的手中。
此刻,昌晟皇的桌案上呈放着的两个物件,一个是东渊阁大学士递送上来的靖王印、靖王敕牒,另一个便是皇侍司所查当日靖王为何能够进入承恩宫详情的册本。
“舅父,你说吾这位皇叔,究竟是何意呢?”昌晟皇双眼在这两物件间流转,轻声说道,昌晟皇说话语调轻缓,可语气中蕴含的怒意却如那澎湃汹涌的火山,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随着贺志同奔走四郡,长袖善舞妥善解决老卒一事,更协助昌晟皇秘密联络各郡州军户氏族将靖王军伍一系连根拔起,昌晟皇对他是愈加信任,接到皇侍司消息的那一刻,便传其入宫。
贺志同贵为皇舅,却并无嚣张跋扈之态,面对昌晟皇的问询,身子微躬稍作思索后这才沉声回道:“启奏吾皇,皇位更迭靖王易主本属常事,凡此种种皆是为保朱氏皇族荣耀。”
“朱氏皇族之荣耀···”
“百年后还有朱氏一族吗?”
昌晟皇说话音调越来越低,在这安静至极的宫中却也足够贺志同听个一清二楚。
贺志同神色惶恐,不能接话更不敢接话,身子躬的更弯了些,连呼吸都放的更轻了。
“族叔既然已经将王印、敕牒交于吾,侄子不便拂逆,顺其心意吧,族叔为朱氏、为神雀征战杀伐多年,劳苦功高,由你前往府中拜会询问族叔可有什么要求,吾一概应允。”昌晟皇拿起桌案上的那本文册,亲手用火烛点燃,沉声说道。
就在昌晟皇与皇舅贺志同夜话之时,京城其他各府也不安生。
兵部尚书郭盛府、大学士徐向召府、大学士宋朝来府、大学士冯建旭府、军户柳氏府、右都御史刘飛府······
五位都督深夜时分拜别靖王朱狄,各自离府,靖王朱狄在吴管家的随扈下也离开王府。
有吴管家这位先天武者的存在,不管是皇侍司皇侍还是其他各路人马对靖王的行踪始终无法掌控,在这个普通的夜间,靖王离府后究竟拜访了哪座府邸,见了何人,除却当事人外恐无人知晓。
······
翌日清晨时分返回的靖王同样在府门前驻步不前,抬头看着头顶的匾额轻叹道:“种子种下,静待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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